蜜糖玫瑰 第九章
我們之間散了……沒了……從此沒有牽連……
毫無目的地，康耀輪飄著最愛的跑車，沿路想著捷森轉述的話，左想右想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不明白為什麼突然之間就找不到最愛的她了？無緣無故田雪艷的態度瞬間降到冰點，他實在想不出到底是什麼天大的變故讓他們的感情大逆轉？
試過各種方式仍然不能見到她，到工作現場堵人便是無計可施中惟一的辦法。
「雪艷，你到底怎麼了？」他痛苦呢喃著。「就算再不能解決的事，也有我在啊，為什麼不告訴我，讓我為你分擔呢？」
根據好不容易從捷森口里套出來的情報。田雪艷今天的行程是為某家國際服裝雜志拍外景，康耀輪只知外景地點在台北近郊，于是他開著車在任何可能成為外景地的景點繞。
如此荒唐可笑、勞神費時的無聊事，依他康耀輪實事求是的個性，在以前是絕對不會發生……
只是啊，再不會發生的事，踫到至愛的人也沒轍。
來到近郊某一公園，康耀輪望了望人跡稀少的園內，看不出大隊人馬在工作的樣子，正打算放棄時，眼楮一亮地發現收了工的田雪艷施施然走出來。
「雪艷——」康耀輪喜出望外，火速從車子里奔出追上。
「你？怎麼來了？誰告訴你我在這兒？」
朝暮思念的人就站在眼前，田雪艷忍不住內心一扭。「你來做什麼？」
「你不覺得問這個話很多余嗎？雪艷？」濃眉蹙攏，愁容滿面的康耀輪是疲累的，他的眼里有睡眠不足的紅絲。
「我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好端端的你要躲我？」
那樣的愁容是讓人心疼的，田雪艷差點兒沖動地伸出手撫平他糾結的眉心。
可憐呵……他工作壓力巳經夠大了呀，竟還要承受突如其來的打擊？田雪艷心疼得心都開始滴血了，然而一思及程薰依措辭強烈的警告，她不得不收斂而換上攻不破的假面具，寒漠道︰「反正，我覺得我們之間並不適合，還是不要在一起算了……」
「不對。」康耀輪不能接受地搖頭。「哪里不適合？這不是真正的原因。」
「你想听什麼理由？」田雪艷沉痛地看著他。「任何理由都不重要，總之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了，這理由充分吧？」
「不可能！」康耀輪激動地搖晃她的肩。「你明明是喜歡我，現在從你的眼神我都還看得出，你在心痛難過……」
「沒有……」她流著淚搖頭。「你不要自作多情而誤解了，我的難過和眼淚只是愧疚而已……」
「求你，說句真話好不好？你所說的每一句，我都覺得不能接受。老實說，是不是程薰依在搞鬼？」
「沒……沒有。」她眼神飄忽著。「你不要亂想，這跟她無關，完全是我自己的想法。」
「雪艷！」有限的耐性，康耀輪沒法再忍下去，他用力拉她坐進車里。「走，找個地方，我們好好談清楚！」
「不必。我已經說得夠清楚，是我不想跟你在一起，是我膩了！不想玩了！就這樣！你不要再煩我！」
她摔了車門，疾速地跳上經紀公司的廂型車。「雪艷，雪艷……」康耀輪拍著車門追著車子喊︰「你說你膩了？怎麼會呢？你下來！下來說清楚！」
車內的她蒙著眼楮、捂著耳朵不忍著他為了自己，紆尊降貴、不計形象地窮追不舍，這表示他確實真心付出了愛，難能可貴的真心她卻無法接受……
「雪艷，我不會這樣放棄，就算你不說，我也一定會查清楚！」
他擲地有聲的宣告，隨車速加快渺渺飄散在風里，田雪艷靠著車窗看他遠遠獨行的身影，心痛無以復加。
他會查出什麼嗎？為什麼他不干脆放棄，當做沒有發生過呢？
反正一開始的初遇就是一個大馬龍、可笑的誤會，注定了他們沒有繼續發展的緣分，天意如此又何需強求呢？
想起程薰依一心想摧毀她的殘暴嘴臉，田雪艷就什麼都不敢再想下去了。
☆☆☆
回到公司，康耀輪繃緊的臉部線條倍顯威嚴，辦公室職員里大伙兒上緊發條，面面相覷。
即使生意公事上的不順遂，也不曾見過康耀輪如此頹喪……
以前他也談過零星的幾次戀愛，還真沒有發生過讓感情低潮影響到工作情緒的時候，大家都看得出來，田雪艷在他心中地位真的是非同小可！
「林秘書，馬上連絡程薰依，叫她立刻到我辦公室！」
「是！」林秘書戰戰兢兢速打電話。
果然不到半個小時，程薰依就到董事長室報到了。
「難得喔，耀輪哥竟會如此十萬火急的找我，有什麼事嗎？」
靠著大理石辦公桌，程薰依傾斜上身故作性感。「會想我啦？」
啪！康耀輪拿著紙鎮重重往桌子上一拍。「你少給我打哈哈！」
「你十萬火急把我找來就是為了凶我？」
「你老實說，到底你跟雪艷說了什麼？」
「什麼說了什麼？」
她故意裝迷糊，一臉听不懂的無辜。「怎麼了？你們之間發生什麼事了？」
「別裝了！」康耀輪氣憤地握緊了拳，額上冒出青筋。「倘若不是你在當中搞鬼，雪艷怎麼會無端端不理我了？」
「啊？她不理你？」程薰依堅持演下去。「嘖！這女人實在有夠怪的，當初是她自己看上你，死不要臉的半夜硬撲上來，結果呢？玩沒兩三下，現在又不要了？我看哪，那種貨色不要也罷！她根本配不上你……」
「閉嘴！」康耀輪喝上她刻意的貶損。「誰讓你這樣說她？」
「我說的不是事實嗎？」程薰依冷笑著。「耀輪哥，你見過了多少美麗的女藝人、模特兒？你從來不會這樣，可是，怎麼踫到她就沒了原則？」
「她很與眾不同。你不能體會……」康耀輪想著關于田雪艷的點點滴滴。「總之，很難具體說出來，我想她是我目前為止惟一一個，真正用心愛過的人吧！」
「啥？你說你惟一只愛過她？」听到這樣的告白，程薰依快失控了。
「沒錯，連我自己都覺得驚訝，她離開，就好像生命被挖走一大塊，空虛得不得了。我一定要再追回她，無論如何都要她回到我身邊。」
「我不信。」程薰依醋勁十足喊道︰「我真不敢相信……你……你居然對那個會召男妓的爛女人動真感情？康耀輪，你瘋了！」
「我再警告你一次，不、準、毀、謗、她。」康耀輪扯著嗓子警告。「還說你沒對她說什麼？從你話語中惡毒的字眼，我就知道你有多恨她。說來也只有你程大小姐夠膽對我的女人動腦筋。」
「我、沒、有。」
「你不承認？」康耀輪箍緊她的手腕。「你最好老實說出來，早說我就饒你沒事，倘若讓我查到有……」
「我說沒有就是沒有！」程薰依來個打死不承認。
只是，她心中的恨火高高飆漲，她恨田雪艷！恨她徹底奪去康耀輪的心，這輩子自己沒有機會得到他，可也不甘心讓她給得到。「耀輪哥，她不理你，那問題在她！」她賊兮兮轉著眼珠子。「你應該去查查她，誰知道她是不是心血來潮，又在外面養了鴨什麼的……」
「你這死丫頭胡扯！雪艷不會的，她怎麼可能，她不會！」
搖著頭，康耀輪一個勁兒「挺」她。
「不可能？哼，耀輪哥，想想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好不好？」
他愈是「挺」她，程薰依更沒遮攔地下重藥，非把田雪艷打到臥地不起為止。
好啊！田雪艷，既然你在他心中地位如此不可動搖，我就把照片賣出去，借力使力，用最強的手段一棒子打死你！
她暗下決心，打定主意與肯恩聯手，這下田雪艷是必死無疑了！
「你是說……」這一講，康耀輪不免有些猶疑了。
「不是嗎？她能用那樣的方式認識你，誰保證不會用同樣的方法認識別人？」
「難道，是你看見、還是听見什麼？」
康耀輪拽住程薰依的衣袖，怒氣直直噴到她臉上。「快給我說！雪艷真的另外交了男朋友嗎？」
「我又沒說她真有，只是猜測嘛！」程薰依睜著無辜的大眼。
「你老是認為找在破壞你們，可是，好歹我也吃了好幾年康家的飯，也希望看見耀輪哥你幸福啊，雖然我很妒嫉田雪艷得到你的愛。也還不至于殘忍地破壞你的幸福，所以，請你抓對目標，不要再懷疑我了！好嗎？」
「你說真的？」他凝著冰霜酷冷的臉。「你應該知道騙我的下場！」
「知、道、啦！」程薰依捶著他結實的臂膀，癟著嘴道︰「人家我才不想當你的肉靶子練肌肉，本姑娘還想活著嫁人呢！」
「你懂最好。沒事你可以走了。」
「那好，我答應陪康媽媽去逛街，先走了！再見。」她大搖大擺走出辦公室。
「薰依說的會是真的嗎？」康耀輪吐著郁抑的怨氣，諸多揣測和猜臆在腦海輪番轟炸。
雪艷，你真的會做這種事嗎？會嗎？
問天、問地、問著自己，空蕩蕩的辦公室沒人能給他答案……
☆☆☆
西華飯店咖啡座
慵懶陽光遍灑的午後，田家三姐妹喝著下午茶聚會。
自從大姐姝媚、小妹倩柔先後做了媽媽之後，姐妹之間的定期餐聚就少了。這次可說排除萬難將好動的寶寶搞定，才能安心坐著享受片刻悠閑。
況且，今天的聚會特別不同，多加一位她們共同的朋友——黃博彥。
他是小時候在市場生活認識的好同伴，數年的分別之後，因緣際會下再重逢。
他堂堂成為塑化原料廠老板，說起幼時酸甜苦辣，大伙兒都是點滴在心頭。
「阿彥，事業做這麼大，為什麼還不結婚呢？」田姝媚從以前就看好他是個有為的青年。
「結婚，那要有合適的對象啊！」他意味深遠地看了田雪艷一眼。
從小，黃博彥就對三姐妹中的雪艷情有獨鐘，一直到長大都不能忘情。
「不會吧？」田倩柔替他斟了杯伯爵紅茶。「像你身家上億的有為青年，長得英俊瀟灑，只要把訊息隨便一發，女孩子恐怕可以從陽明山排到士林夜市，讓你相都相不完。」
「倩柔，你太夸張了。」黃博彥靦腆一笑。「看緣分啦！」
「唉！可惜我們家二姐已經有男朋友了，不然可能有機會喊你聲二姐夫呢！」
田倩柔呵呵開著玩笑，一瞥田雪艷臉色沉黯，關懷地問道︰「二姐，你不舒服啊？怎麼臉色那麼白？」
「是啊，你怎麼了？心情不好嗎？」大姐田姝媚也關切問道。
「昨天又熬夜？瞧你眼楮紅紅的，而且臉色那麼難看。我早說過賺錢重要，身體也要顧嘛！」田倩柔又接著說。
「沒事，找時間補一覺就好了。」
「看起來，你不像只是睡眠不足，而是有心事？」黃博彥投來灼灼目光。
「是嘛！二姐從進來到現在，一句話也沒說。倒是阿彥一直注意二姐喔！反正二姐也還沒結婚，你真喜歡的話，加把勁兒嘛！」
田倩柔愉快地吃著最愛的起司蛋糕，她的花店已經發展成連鎖體系，算是個成功的女企業家了。
「你吃你的，亂扯什麼啊！」田雪艷瞪了小妹一眼。「嘴那麼碎，真不知道方征灞是怎麼看上你的！」
「哼！我才不知道人家康耀輪怎麼看上你呢！陰陽怪氣……
「你說什麼？我是你姐姐，居然說我陰陽怪氣？」
「不是嗎？難得大家相聚，你干嘛擺臉色？嘖！康耀輪怎麼受得了你喲！」
愛斗嘴的兩姐妹竟然在幽靜的咖啡廳里斗了起來。
「夠了，不要在我面前提他的名字！听到沒有？」
田雪艷突然失控，大家不約而同嚇了一跳，同問道︰「怎麼了？」
「對不起！我身體不太舒服，不好意思！是我破壞了氣氛。我看還是先回去休息好了。」
「要不要緊？」黃博彥關懷地模模她的額頭。「有點熱，不如我陪你去看醫生好嗎？」
「我回去睡一覺就好。」其實，田雪艷已經許多天沒有辦法好好地吃睡，才會體力不濟。對康耀輪的日思夜夢已經讓她身心俱痛，心力交瘁。
「也好啦！阿彥，麻煩你送雪艷回家好嗎？下次我們再約時間好好聊個夠！」
「沒問題。」黃博彥肯定地點點頭，溫柔攙扶起田雪艷。「那我們先走吧！」
「小心哪，有什麼問題隨時跟我聯絡！」田姝媚叮嚀著。
「奇怪，二姐跟康耀輪是怎麼啦？前陣子不是還很甜蜜嗎？」田倩柔踩到大地雷，卻仍搞不清發生啥事？
「哎，感情的事，只有當事人自己最清楚。外人怎麼猜都沒用。」
「說真格，康耀輪真的是男人中的男人呢！你看他把崴晟做得多成功啊，多少頂級名牌沒人可以得手的，只要他出手鮮少失誤哪！」
「喂喂喂！」田姝媚拿著小湯匙輕敲田倩柔的杯緣。「口水吸一下好不好？你已經嫁人了。田倩柔女土！」
「我當然沒忘記自己的身份，只是這麼優秀的男人沒當成田家女婿，實在是可惜了。」
「嗯，這個我贊成。」田姝媚點頭。
☆☆☆
康耀輪終于找到了答案。
當親眼目睹那偉岸俊挺的男子小心翼翼扶著田雪艷的腰過馬路，男人的臉頰有意無意黏上她的。
這樣親昵的畫面映在眼前，他才了解什麼樣的痛叫做「錐心刺骨」！
顧不得隔著長長的對角線，馬路上車流頻繁，康耀輪加快腳步在車陣中橫沖直撞，一心只想親口問個明白清楚。
「等一下！」
大刺刺擋在兩個人面前，康耀輪粗聲厲氣質問道︰「田雪艷，這就是你膩了的原因嗎？你突然間轉變態度就是因為他嗎？」
「這位先生，請問你是——」黃博彥一頭露水。
康耀輪不客氣一把推開他。「暫時沒你的事，麻煩你先一邊站去。」
無辜的黃博彥只得先站一邊，讓他們單獨談判。
「說吧，逮都逮到了。你只要干脆地實話實說就好了，那個小子是你的新歡吧？」
「不是。」田雪艷虛弱地回答。「他是我的老鄰居、小時候的玩伴。」
「哦？玩伴哪？」他回望了黃博彥一眼，嗤之以鼻地冷笑。「是喔！小時候的玩伴，長大就成了伴。不錯嘛！」
「你為什麼把話說得那麼難听？」
身體已經不舒服，再加上被他激怒，田雪艷搖晃著身體幾乎快站不住了。
「實話通常都很難听。不是嗎？」康耀輪怒急攻心，話語更刻薄。「我老是認為薰依亂說話，沒想到，這次還給她說對了！」
「什麼？」田雪艷心髒一跳。「那女人又說了什麼？」
老天，為什麼就是逃不開程薰依的魔障呢？
「她說的，就是剛剛我眼楮看到的。」康耀化心痛地握拳。「都怪我太天真，竟然相信一個行為不檢的女人會對我有真心？只怪上海那晚夜色太好，才會意亂情迷……薰依說得對，你既然能用那樣的方法認識我，自然也能再用同樣的方法去認識別人。哈！我連薰依都不如，慚愧啊！」
東一個薰依，西一個薰依，听得田雪艷簡直要精神崩潰。
「反正，你不相信我，那就隨便你說吧！」
「所以，你承認-？」康耀輪瞥了男人一眼。「你選擇了他，甘願放棄我？」
田雪艷揚起蒼白的臉蛋，淒楚道︰「你認為是，那就是吧！隨便你。」
「你連反駁都懶？連最後的掙扎都不用？」
「散了就散了。還掙扎什麼？」緩移著腳步，田雪艷用輕得幾乎听不到的聲音說︰「你自己保重。博彥，我們可以走了。」
她的坦然自若，重重刺傷康耀輪固若金湯的自信城堡。
感情上一向是他瀟灑想走就走，從來沒有女人可以在他懷抱中來去自如，康耀輪看著他們並肩同行的儷影，挫傷嚴重的那顆雄心，真是無處可醫。
商場上立于不敗之地的他，怎麼也想不到在感情上吃了敗仗，康耀輪堆積的郁抑愁恨如一只不斷加熱的悶燒鍋，不知哪個時候就會發生大爆炸……
但看著愛人漸行漸遠的身影，本來就爭強好勝的個性，讓他不願輕易相信自己的愛情已經死亡，他深信這當中必然大有問題，一定是某些隱藏不為人知的因素導致田雪艷心意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像是突然心有所感，冷靜下來的康耀輪開始理清一些他忽略的問題。
拿出手機，按下一組號碼，他決心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