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行?不行! 第二章
安靜的電梯中,倪葦儂抬頭看著上方一格格往上走的數字,看著看著,她突然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關季禮看了身旁的她一眼,仍舊是那副淡漠、冷酷的表情,「很開心嗎?」
「很有趣,有趣極了。」她拍了拍手,輕靠在電梯邊緣,打量著身旁的關季禮。
「如果你覺得有趣,那麼這場戲繼續演下去,就不會無聊了。」他對著電梯的鏡面玻璃,解開自己的領帶,收至西裝的內側口袋中,老是被那群煩人的記者緊緊包圍著,實在令人有些透不過氣來。
方才那些擅長捕風捉影的記者所提出的每一個疑問,的確都是力達集團長期以來所面對的問題,集團股東們各自擁有為數不少的股權,每一個人都想將力達集團蠶食鯨吞、納為已有,每年只要一遇上股東會,就不免要上演一場股權爭奪戰。
也因此,長輩們才會訂下這門婚約,只要雙方股權合並之後,就能形成力達集團的穩定多數,一次解決掉所有的問題,也免去了股東們各自的運作和斗爭,只是為了達成這個目的,卻必須犧牲掉他和倪葦儂的未來……
「你剛剛對記者說什麼——你說,你愛我?」倪葦儂移動腳步,來到關季禮的面前,她仰首看著眼前的他,縴細的指尖沿著他的西裝領口輕輕畫過,她重復著他方才對記者們所說的話,聲音里夾帶著一絲戲謔。
真沒想到他戲演得這麼好,連說愛她都能說得這麼的輕易、簡單。
愛情,從他的口中說出來,好像——一文不值!
「怎麼?你懷疑嗎?」他低頭看著她頑皮的指尖,在他的領口邊緣滑動著,他挑眉,眸中帶著警告意味的看著她。
倪葦儂聳了聳肩,「我懷疑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唬過了外面的那些記者,不是嗎?」
關季禮伸手,將她不停在他領口上搗蛋的柔荑握進掌中,另一手則掠過她的肩胛,將她困在他的身前。
他垂眸,凝睇著她那雙黑亮慧黠的美目。「你該知道,這場戲一定要有你的配合演出,才能繼續下去。」
「听起來還真是悲哀呢!」倪葦儂扯出無可奈何的一抹笑意,看樣子,她和關季禮已經無可避免的陷入這場游戲中,無法逃月兌宿命的安排。
「這是我們的責任,也是義務,不管怎樣,你可以選擇讓自己過的更開心一點。」關季禮明白她的無奈,他比倪葦儂大了八歲,但連他自己都無法接受這樣的安排,更何況是年紀尚輕的她呢?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也置身在這場企業聯姻的陷阱當中,或許他也會心疼她必須面對這樣的一切吧!
「你覺得可以嗎?」倪葦儂低語,不知是在問關季禮,還是在問她自己,但不論是誰,都沒有人能夠給她一個肯定的答案。
「我希望你可以。」
當一聲,電梯門在這時緩緩開啟,關季禮攬住她的肩膀,和倪葦儂相偕走出電梯。
鞏固力達集團,讓它的實力更加堅強,已經是他這輩子無可擺月兌的使命,倘若倪葦儂無法扮演好她的角色,他也會想辦法,讓這樁企業聯姻在外人的眼中,看起來就像是王子與公主結合的完美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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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餐廳包廂中,爸媽、哥哥、女乃女乃,以及關季禮的爺爺,已經就定位,等候著他們兩人的出現。
「爸、媽,好想你們喔!」倪葦儂一走進包廂里,看見許久未見面的父母,她開心的搭住他們的肩,在他們的臉頰上各自落下一個親吻。
「儂儂,還有女乃女乃呢?」看著孫女兒回國,老女乃女乃開心的張開雙臂歡迎。
倪葦儂投入女乃女乃溫暖的懷抱里,忍不住撒起嬌來,「女乃女乃,我最想念的人就是您了,這幾年爸媽有空時還能到國外去看我,要不是您行動不方便,不然我真的——」
「女乃女乃知道,十年了,時間過得好快呀!我可愛的小儂儂已經長成標致的美人兒,可以嫁人了。」老女乃女乃拍了拍倪葦儂的小手,這孫女兒,她打小就疼得緊,舍不得她吃到一點苦。
如果不是因為已逝的老伴訂下來的婚約,她的小儂儂也不需要一個人離鄉背井的去國外讀書,一躲就是十年,連家都不敢回。
听女乃女乃這麼說,倪葦儂下意識的看了關季禮一眼,不過他依舊維持著那副冷靜的表情,讓人看不出他心里的想法,而現場的氣氛似乎也因為女乃女乃提到「嫁人」的事,變得有些詭異。
「大家肚子都餓了吧?爸,我就說季禮一定能把小妹安全送達,你們就不相信,等到現在才肯上菜,午餐都快成了下午茶了!」倪震瀚試著舒緩氣氛,熱烈的說著,然後吩咐一旁的服務人員開始上菜。
倪葦儂白了大哥一眼,「你還說呢!要不是你的車子出問題,也不需要麻煩到關先生,看看,他到現在還在生我的氣呢——」
倪葦儂走到關季禮的座位旁,低頭在他的耳旁刻意地拖長尾音。
「發生什麼事了嗎?」听倪葦儂這麼說,倪父望著關季禮,關切道。
「咳,剛才的確遇上一點小麻煩。」關季禮輕咳一聲,應了一句,沒想到倪葦儂會將話題轉移到他的身上。
倪葦儂坐定位,而服務生也正好開始上菜,她施施然的夾著冷盤里的食物,放到關季禮面前的碗碟上。「既然只是小麻煩,你就別生氣!我幫你夾菜,算是賠罪好嗎?」
表面上她在道歉,卻把自己說得委屈,好像被關季禮欺負了似的,其實她就是存心想陷害他,誰讓他看起來總是一派冷靜的模樣,仿佛事不關己。
如果他說她可以選擇讓自己過得快樂一點,那麼她的快樂因子就必須從他的身上來挖掘。
「季禮,葦儂還年輕,有很多事不懂,你要多照顧她。」始終坐在一旁未曾開口的關勁——關季禮的爺爺,終于開了金口。
「是,爺爺,我會的。」
倪葦儂偷偷瞟了關季禮一眼,居然一句反駁也沒有耶!
就這樣默默的接受了關爺爺的教訓,看樣子,關爺爺在他的心中,的確佔有極為重要的地位。
「下個月底你們就要結婚了,如果不能盡快調適好彼此的角色,以後的相處會有更多的問題,你們年輕人要懂得互相包容與體諒。」關勁這句話是直接對著兩人說的,而這樣的宣告,也等子直接切入了問題的中心點。
「嗄?這麼快嗎——」听到結婚的字眼,倪葦儂忽然感到一陣頭疼,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她這次回來就是要和關季禮結婚,但當這一切是這麼緊迫逼人的將要發生時,她的心里還是免不了要產生抗拒。
「呵呵呵∼∼我好餓喔!大概是飛機餐不合胃口,現在餓得頭都暈了,爸媽、女乃女乃、關爺爺,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可不可以先吃飯呢?」倪葦儂裝傻,呵呵的笑著,然後低下頭開始猛扒著眼前的白扳。
關季禮忍不住搖頭,他的未婚妻是多麼的天真呀!這樣的場合不是擺明就是要將他倆推上梁山,難道她以為逃避,就能不去面對即將發生的一切嗎?
「是啊!是啊!先吃飯,有什麼話,吃飽了再說。」倪震瀚明白妹妹的苦處,也配合倪葦儂招呼著大家先吃飯,轉移了那令人難以消化的話題。
犧牲妹妹的終生幸福,換來力達集團的穩定經營,其實對他來說,他的心里也頗為內疚,要是關家也有個獨生女,他倒寧可由自己去娶對方,也不願意讓親愛的小妹拿自己的未來去下賭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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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搬去跟你住?有沒有搞錯?關季禮——你給我停車!」離開晶華酒店,倪葦儂在大家的刻意安排下,依舊搭上關季禮的PORSCHE跑車,不過車子不是開往她們家的路程,而是開往他倆所共有的「新居」。
「現在停車,是打算要爭吵嗎?那還不如回去再吵,結果都是一樣的。」關季禮繼續踩著油門加速,完全沒有要停下來的打算。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是不是以後只要你認為沒必要溝通的事,就可以完全不顧我的意見?不管我說什麼,你都可以完全不于理會?那我算什麼?我們這樣子,能夠繼續生活下去嗎?」倪葦儂連珠炮的質問著他。
他沒有立刻回答,只是伸手,在身邊的控制盤上按了幾個鈕,敞蓬車的車頂蓋向後掀起,她的質問隨著風速飄散——
「喂!你、你到底有沒有在听我說話?」倪葦儂快被他那副無關痛癢的態度氣炸了,難道他完全不在乎她的感受嗎?
難道他看不出來她已經快氣瘋了嗎?
風,隨著車速在她耳畔颼颼的吹拂著,她瞪著關季禮,幾乎是用仇視的目光盯視著也。
他卻還是那麼的專注,看著眼前的道路,仿佛沒听見她的聲音、沒感受到他的身旁還有她這個未婚妻。
他將她當成了隱形人,無視于她的存在。
「你好可惡!真的好可惡……」倪葦儂低喃,握著拳,不再看他一眼,她默默的將視線從他冰冷的臉龐調開,注視著正前方,不知是不是因為風的吹拂,她的眼楮突然變得好干澀,不一會兒,眼眶便泛出一抹濕熱——
「雖然我知道,回台灣之後必須面對這樣的情況,但我真的沒想到一切會是這麼的糟糕……」她哽咽,努力忍下眼底的淚水。
「我也有想過,或許我的未婚夫不會是多好的人,但至少他應該也會跟我一樣,因為必須接受這不公平的安排,而感同身受,說不定我們可以找到彼此可以接受的方式……但絕不是這個樣子……」
再也無法壓抑心里的不安和難過,她原本也打算假裝得很快樂,接受這個企業聯姻,假裝自己很開心,願意去接受眼前這個男人,但是好像一切並不像她所想的那麼簡單。
從她第一眼看見關季禮開始,她就隱約的感覺到,這個男人不只打從心里不肯接受她,甚至用他的行為、動作、言語讓她明白,他們之間除了一場虛假的企業聯煙之外,不會再有其它……
「別哭了。」他將車停靠在路邊,靜靜的凝睇著身旁的倪葦儂,看著她扭開臉,強裝堅強的不讓眼淚被他看見,關季禮輕嘆,伸手扳過她的身子,指尖輕拭去她頰邊的淚水。
他向來對女人的眼淚沒轍,就算想冷漠的對待倪葦儂的無理取鬧,在看見她淚水的瞬間,也變得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不要踫我……」她揮開他的手,拒絕他遲來的友善。
「我怕女人的眼淚,如果你不是想博得我的同情,就不要隨便哭泣。」他從口袋里拿出手帕,遞給倪葦儂。
「我的眼淚不是為了要博取你的同情才流的!」她扭開頭,用手抹掉頰邊的淚水,就是不肯接受他的手帕。
看著倪葦儂鬧別扭,他輕嘆了一聲,「你要學會長大,用成熟一點的態度來處理事情。」
她的眼淚沒有得到關季禮任何的安慰,他對她還是只有教訓,倪葦儂回過頭,忿忿不平的用那雙被淚水洗滌過的美目,瞅瞪著他。「我不要跟你住在一塊,你的家肯定和冰宮一樣的冷,我不想被凍死,我要回我家,那里才有溫暖。」
「我想剛才吃飯的時候,你應該听得很清楚了,爺爺要我們先住在一塊,培養出默契和感情;伯父和伯母也都同意了,你想你現在回家,會有人收留你嗎?」關季禮冷靜的分析著眼前的一切狀況,「還是你打算回家,用你的眼淚向其它人博取同情,再告訴他們,你的未婚夫還沒娶你進門,就先虐待你了?」
他可沒忘記,剛才在吃飯時,她莫名其妙的將了他一軍,讓爺爺以為他欺負了她這個「年輕不懂事」的未婚妻。
「你……」記仇鬼,既然怕她告狀,那他為什麼不肯對她好一點?
關季禮垂眸,心底知道要年紀尚輕的她像個成熟的大人來處理一切的事情,的確是困難了一點,不過即便如此,她仍必須咬著牙走過來,既然他們出生在這樣的家庭,那麼他們就沒有選擇的權利,必須承擔下這樣的責任。
倪葦儂十二歲的時候離開台灣到國外求學,當時的他才二十歲,就被告知未來極有可能和倪葦儂結婚的消息,他並不是沒有抗拒過,也曾經因為瘋狂的深愛著某個女孩而大鬧家庭革命,但那又如何?
當他漸漸成熟長大,一步步接管了家族事業之後,他才逐漸明白自己的責任,而這責任更是他這輩子無法輕易卸下的包袱。
既然他已經讓自己接受了這樣的安排,就不會有任何的抱怨,而他相信,即將成為他妻子的倪葦儂,總有一天,也會麻木的接受這一切,那時,她可能連跟他吵架都會覺得麻煩了……
「喂,關季禮,你在想什麼?」倪葦儂的小手在他失了神的眼前揮了揮,不明白他為什麼一直盯著自己,卻一句話也沒有說。
他反射動作的捉住她在眼前揮動的小手,她似乎被他的舉動嚇到,睜大了眼,驚惶的看著他。
「你、你放手啦!」她試著想怞回自己的手,但他的力量不重不輕,卻令她無法掙月兌。
「我們的家不會像冰宮一樣,如果你不喜歡,可以試著改變它,你不是學室內設計的嗎?」關季禮握著她的手,試著用倪葦儂想要的方式跟她「溝通」。
「……你沒騙我吧?我可以改裝你的房子?」倪葦儂偏著哭得微紅的粉頰,懷疑的看著他,不相信他會突然釋放那麼大的權力給她!
這個目中無人的自大家伙,怎麼會容許有人輕易的改變他的生活環境?
「不是我的房子,是‘我們的’房子,你當然有權利改變。」
「我們的房子——」她低喃著,悄悄覷了他一眼,唇瓣偷偷揚起一抹笑意,「你早這麼說就好了。」
看著倪葦儂心形臉蛋上逸出的笑容,以及黑瞳中泛出的淘氣光彩,關季禮突然覺得心情輕松了許多,這個小女人的笑容竟能輕易影響到他的情緒,真的……有些不可思議……
「那麼,我們現在可以回家了嗎?未婚妻。」他問。
「……嗯。」倪葦儂點了點頭,她並不是個不好相處的人,如果肯跟她多說幾句話,別用那麼死板板的臉面對著她,她也會用同樣的態度回饋對方。
畢竟眼前這個男人即將成為她的丈夫,兩個人始終僵持不讓,對彼此的未來並不會有任何好處。
「那走了。」關季禮重新發動車子,倪葦儂不再在他的耳旁嘟嘟囔囔的,他的心情也跟著不再那麼緊繃。
轉瞬間,車廂內的氣氛變得融洽,他們開始試著學習和平相處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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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住處時,太陽已經下山了。
關季禮將車子緩緩駛進別墅的車庫內,熄火,但身旁的人兒卻沒有絲毫的動靜。
倪葦儂正沉沉的睡著,長長的睫毛覆蓋在她的眼臉上,剛才那個對著他大呼小叫的人好像失蹤了,現在的她就像個無害的天使,正安詳的、靜靜的掛著恬適的笑容,睡在他的身邊,小小的唇瓣因為睡得太放松而微微嘟起,就像顆紅女敕的櫻桃般誘人品嘗。
他的指尖不自覺的輕輕畫過倪葦儂細致純真的睡顏,眼前的她就像個瓷女圭女圭一般令人不忍傷害,像她這樣的女孩,在現在的年紀,應該享有被愛與愛人的權利,如果不是因為生在倪家,她也不需要將自己的未來和他緊緊的捆綁在一起,如果他願意給她多一點的自由,或許……
「唔……嗯……」
感覺到倪葦儂正在他的指尖底下蘇醒,關季禮發覺自己正不自覺的望她望得出了神,他趕緊將手移開,將視線調回前方。「醒了嗎?」
「嗯……到家了嗎?」她嚶吟了一聲,柔了柔惺忪的雙眼。
「嗯,到家了。」他點頭輕應。
「不好意思,我睡著了……」倪葦儂嘟著唇道歉,看起來很是無辜動人,「還以為自己不會有時差呢!沒想到會這麼累……」
「沒關系,待會兒進屋內,洗個澡之後,可以睡得更舒服一點。」看著眼前睡眼迷蒙的她,就像個小女孩一樣咕噥的撒著嬌,關季禮的聲音也不自覺的變得柔軟。
「嗯,好主意!我也想快點洗個舒服的熱水澡,好久沒回台灣了,雖然……這里不是我家,但是我的適應能力很強,一定能夠很快就習慣。」倪葦儂不知是在說給關季禮听,還是在給自己打氣,總之,這樣的她很有活力,也讓他的心情跟著放松了下來。
「走吧!讓我好好為你介紹一下‘我們的’新家。」關季禮強調著。
倪葦儂下車,看著站在自己身旁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她嫣然露出一笑,突然主動的勾住關季禮的臂彎。「其實,我們要是不吵架的話,看起來還真像金童玉女,挺配的喔?!」
她皺了皺微俏的鼻尖,仰望著關季禮那張英俊的臉龐。
「這話听起來,好像是在挖苦我。」听著她的形容詞,關季禮忍不住搖頭一笑。
「哼呵,你疑心病太重,我是在稱贊你長得帥——喂,我可是很少稱贊人的喔!」倪葦儂抗議的給了他的手臂一記粉拳。
「這麼說,我應該道謝嗎?」
「不用。」倪葦儂搖頭,「不過……你也可以說我長得漂亮啊!」
「你——」這下子換關季禮愣住,不知該如何回應她的要求。
「呵呵,開玩笑的啦!啊。,好累啊!放輕松一點嘛!你家好大喔!門口要往哪走啊?」倪葦儂伸了個懶腰,然後像只彩蝶翩翩飛舞,離開了他的面前,看著她縴細飄逸的身影,關季禮笑了——
這些年來,他的心情已經許久未曾有過這樣自在、輕松的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