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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定蒲公英 第八章

「害怕嗎?」

她搖頭,殘留睡意的眼眸茫然的看向窗外。

兩人此刻正坐在往機場行駛的轎車內,泛著晨間薄霧的風景如快速卷動的膠卷影像,晨光自灰雲間的縫隙鑽出,天色也只是朦朦亮而已。

蒲公英納悶自己在車上做什麼,她該當蜷縮在溫軟的被窩里才是呀。怎麼會坐在一輛駛向機場的車子里?

片段的記憶在腦中閃閃滅滅,在悄悄的做了個深呼吸後,渾噩的大腦細胞開始活躍,一股混合著年輕男子陽剛氣味的刮胡水味道強烈的佔領她的嗅覺。她像是突然驚醒,帶著幾乎懷疑是在夢中的不可思議將目光焦點凝聚在緊挨著她的耀庭,無法自主的被他微往上揚的嘴唇所吸引。

她記起來了,頰膚驀地像被火烙到一般。

天未亮,他就來到她的房間,以灼熱的目光喚醒沉睡中的她。

當她問他為何會在她床邊,他的回答讓驚愕過頭的她只能不確定的眯起眼,反問︰「叫我起床?」

「對,我們要去趕飛機。」

「我們?」她腦中一片空白,除了像鸚鵡般一再重復他的話外,不曉得還能做什麼。「趕飛機?」

「我已經叫明芳幫你整理行李,等一下她會過來幫你梳洗。」

「噢!」她仍是一頭霧水,睜著惺忪的睡眼期待著他能給予進一步的解答。

而他果然也很好心的做了解釋。「我們要去日本。目前是旅游旺季,我臨時訂機位,只能訂到最早的班機,希望你不介意。」

日本?她什麼時候答應要跟他去日本了?

「等等,我沒說要……」

「我跟華英要來你的護照,發現你已經有日本簽證了。」他一坐上床,伸手拂開她落到額上的劉海,清澈的明眸似兩口深井般盈滿款款溫柔,吸引住她的靈魂。「是去年夏天辦的,對不對?」

「嗯。是去北海道看薰衣草。」她迷迷糊糊的回答。

「我們,這次去看紅葉。」

「這時候有紅葉?我以為日本已經下雪了。」

「還沒那麼冷。關東和近畿一帶楓葉才逐漸染紅。」

「喔。」在發出這個聲音時,她恍然回過神。

她不是正想告訴他,她並沒有答應要跟他去日本,怎麼變成跟他在討論紅葉和氣候問題?!她應該對他不跟她商量就霸道的決定這麼做生氣,而不是讓他坐在床上跟她閑話家常!

然而,當她想開口表達心底的憤慨和不滿時,他再次用那溫柔的眼光,和甜如蜜糖的磁性嗓音軟化她。

「這幾天我之所以這麼忙,就是為了挪出時間帶你到日本賞楓。你不會怪我吧?」

「不……」她哪有那麼小家子,只是有點怨恨就是。

「從李柏均伴著令尊出現,我就知道你需要喘口氣。跟我逃走吧!離開一陣子,你的心情會開朗些。」

逃走?多奇怪的名詞呀。

「這麼做不好吧?」

「我會讓華英跟令尊說,你不必擔心。」

「但是……」

「你不是說要跟我在一起嗎?難道那是謊言?」

他質疑的語氣令她心生憤慨?「當然不是!只是我的腿……」

「明芳說你這幾日的復健很順利。雖然還不太能使力,但拿拐杖走幾步路應該沒關系。反正,有輪椅可以坐,日常起居也有我照料。」

「可是……」那多羞呀!她無法想家讓他像明芳那樣照顧她。

「別可是了,就這麼決定。」他霸道的說,起身呼喚明芳進來為她著裝。

「我不要!」

「別任性了!」隨著他略顯不耐煩的斥責聲後,一個熱呼呼的吻落在她未及防備的唇瓣,堵住她所有的抗議。

火焰隨著震驚燒遍她全身,她只能呆呆的任他輕薄。

「乖。」他沒讓這個吻延燒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理智的移開唇,讓轉開門把進房來的明芳接手。

腦中一片混亂,連耀庭什麼時候出去她都不知道,直到明芳扶她起床到浴室梳洗,才回過神來。

然而她受到的沖擊太大了,只能傻兮兮的撫著自己的唇,沒有多余的心思阻撓明芳替她著裝、梳理頭發。等到耀庭重新進入房間,充滿欣賞的眼光在他為她購買的厚暖羊毛衣和羊毛長裙上梭巡,她不爭氣的心跳加快,一抹羞澀的紅暈染滿粉頰。

「明芳,這些日子辛苦你了。我帶公英出國的這幾天,你就放假吧。」他神情愉快的道。

「是。」

交代完畢,他走過來把她抱到輪椅上,不顧她的別扭,推她離開房間,走出屋外。

司機已經在等待了,所有的行李都被放進行李箱中。耀庭抱她上車,很快的,車子便駛出蔡家位于陽明山的別墅。

這就是她一大早坐在轎車里的經過。

「還生我的氣呀?」磁性的低笑聲將她喚回現實,一張湊近的臉讓她猛然心跳失速。她毫無防備的對上兩泓灼亮的眼眸;緊緊的,專注中帶著一些驕縱和復雜難解的光芒籠罩住她,蒲公英屏住呼吸,臉上一陣灼燙。

耀庭不知道經歷了多少紅粉陣仗,生平卻沒遇過像她這麼會臉紅的女人。是女人吧?盡管具備著少女般青女敕的氣質,二十八歲的蒲公英卻是個心理和生理都成熟的不折不扣女人。

他的視線移向她微微起伏的胸口,知道她正小心翼翼的呼吸著,不覺莞爾,眼光變得更加幽深。

她中彈受傷時,他曾不小心模到她的胸部,雖然不屬于型的美女,模起來還滿有彈性的,想到這,他不由得微微的繃緊。

他是個正常男人,而且是禁欲已久的正常男人,他不禁懷疑自己能否在旅行的全程中當個柳下惠了。

「是氣我事先沒跟你商量,還是氣我吻你?」他故意讓自己俯低的唇輕刷過她的粉頰,期待她的臉色燃燒成紅葉一般。

兩樣都是!

她惱火的瞪視他。

「我警告你……」

「警告我什麼?」他感到有趣的眯起眼。

「不要再靠過來了!」她已經盡可能的將頭向後靠向椅背,他再靠過來,她就沒地方躲了。

「為什麼?」他明知故問。

「欺負我很好玩嗎?」他輕佻的態度激怒了蒲公英。

這些日子來,他的若即若離總讓她模不著頭緒,一顆心在愛與不愛的翹翹板上上下下。她無法確定他對她是否有情意,現在他突然用這種態度對待她,頓時讓蒲公英無所適從,有種不被人尊重的受辱感覺。

「你為什麼這麼說?」

「難道不是嗎?」淚水一下子洶涌出來,盡管蒲公英極力想忍住,還是不爭氣的讓淚遮蔽了視線。

「別哭呀!」他沒料到向來堅強的她會情緒崩潰,手忙腳亂的將她拉進懷里,嘴巴貼著她耳朵低語︰「再哭我就要想辦法對付你喔。」

「別理我!」她根本听不進去他的威脅,只顧著氣自己為什麼在他面前失態。她這麼做無異于搖尾乞憐,這是她最痛恨的事呀!

她氣惱的想推開他,可是耀庭是這麼強壯,不管她如何用力,就是推不開。而礙于車廂內的空間狹小,她也不可能用武術對抗他。想到向來堅強的自己,居然落到虎落平陽被犬欺,心底的委屈更甚,眼淚也掉得更凶了。

不曉得該怎麼讓她的淚停下來,耀庭索性低下唇尋到她嗚咽的唇,用自己的唇舌安慰她。溫熱的唇瓣一踫到她的,立刻自有主張的加深這個吻,蒲公英卻傻傻的以為他會像前次那樣淺嘗輕啄即退開,以至于給了他舌頭靈活進攻的機會。

「嗚……」她的嬌泣和抗議全被他吞進喉嚨里,在他的索吻下,化成模糊的呢噥。

從來沒人這樣吻過她,即使是那時候和柏均交往,她也沒讓他做這種嘗試,沒想到今天會讓耀庭佔了便宜。

可是她不覺得自己被人佔了便宜,他的吻令她迷醉,男性的體熱隨著他的擁抱和親吻一點一滴的溫暖了她的身體、她的心靈。唇齒的纏綿牽引著她的思維,使她隨著他熱切的探索旋然陷入純感官的世界,那是她這輩子未曾觸及的。

不知名的渴望躁縱著她的身心,公英難忍焦躁的逸出聲吟,耀庭也感到血脈僨張。只是礙于兩人所處的環境不宜繼續下去,雖說前座與後座之間的玻璃已升上,他仍像個守財奴般小心翼翼的保護著懷中的寶貝,不願讓她有春光外泄的可能。

「公英……公英……」他停下來喘息,嘴唇仍意猶未盡的啄著地柔女敕的臉頰。「你要害死我了……」

她听得一頭霧水,只能睜著氤氳著情霧的水眸無措的望著他。

「傻丫頭。」他的語氣充滿輕憐蜜愛。「你讓我忘了我們是在車廂里。」

這句話喚醒了蒲公英的神智,她羞得滿臉通紅,不敢想像前座的司機會怎麼想。

「別擔心,我已經讓前後座之間的玻璃升上來,他不知道我們的事。」

「你還說!」她氣急敗壞的低嚷,在他懷中掙扎。「都是你害我做這種丟臉的事!」

「我不認為那丟臉,也不要你這麼認為。」他不放開她,灼熱呼息拂搔著她的右耳,一陣酥麻擄獲了她,使得蜷伏在他胸膛上的身軀不由自主的輕顫,心跳再度加快。「那是男女之間最美好的示愛方式,不是什麼丟臉的事。公英,我不要你排斥它,也別告訴我你不喜歡,我們都知道你也享受這個吻。」

也?她羞惱兼狐疑的以眼角偷瞄他,在他灼熱的注視下,心頭的惱怒逐漸消融,繃緊的神經軟化下來。

他這麼說,是表示他「也」享受這個吻嗎?芳心不由得竄過一陣竊喜。

「不是很滿意,因為我知道可以更美好。」知道她在想什麼,他故意道。

「你……」她再度被惹羞,除了繼續將臉埋進他溫熱、厚實的胸膛外,不曉得自己該做什麼。

「我有好多話想告訴你喔,公英。可是你這樣子,我就不曉得該不該說了。」

被這段話逗得心癢癢的蒲公英,哪能容他不說,忙將藏在他懷抱的小紅臉抬起,眼巴巴的瞪著他。

耀庭等的就是這一刻,將她燒燙的臉捧在手心,深邃難解的眼眸停留在她臉上,令她一顆心在胸口劇烈震動。過了許久,他優美性感的嘴唇才緩緩開啟,讓磁性的低柔嗓音充滿她的耳朵。

「當你開口要求我追求你時,我想,那時候我就當了真……」

不敢置信的怞氣聲隨即響起,灼熱的血氣直往上沖,蒲公英感到頭腦一陣暈眩。

「你沒有听錯。」他溫柔的輕拍她火熱的臉頰,語氣更加輕緩。「是不知不覺的假戲當真吧。或許是寂寞久了,情不自禁的被你所吸引。只是這些念頭並沒有很明確的浮現在我腦中,直到李柏均慫恿令尊要將你帶回去,我才在那刻有了危機意識,明白再不采取手段,就要失去你了。」

「可是你都沒有說……」她微帶哽咽的埋怨。

耀庭微扯嘴角,明亮的眸光朝她幽深的眼潭深處射去。

「那時候我太混亂了,很多事都沒辦法想清楚,腦中只清楚的重復著你說的那句‘我要跟你在一起’。從來沒人對我說過這種話……」他深情的低喃消失在嘆息中。

「騙人!你這麼好的條件……」

「呵呵,這些我承認。可是男歡女愛不是條件好就能成就。或許如我母親說的,緣分到了,想逃避都沒辦法。」

「你是因為……」

「別胡思亂想。」察覺到她把他的意思弄擰了,他趕緊做進一步解釋。「我不是個迷信的人,也沒有以身報答救命之恩的念頭。我一直知道自己對你有好感,只是不確定那份喜歡是不是足以發展成男女之情,才安排你住進別墅,讓我們有更多時間相處,好進一步確定。直到你說了那句話,當著大家的面說你要跟我在一起,主動投進我的懷抱。這給了我莫大的勇氣,決定加速安排原本就有意帶你去日本的行程,不只是藉此讓你擺月兌來自伯父和李柏均的壓力,也希望在只有我們兩人的世界里,袒露彼此的真心。公英,我現在要誠懇的問你,是不是願意和我一塊去旅行?如果你有一丁點不願意,我立刻叫司機開回去,絕不勉強你!」

都快到機場了,還說這種話!蒲公英忍不住在心里埋怨他。

「你的決定?」他固執的要她親口承諾,她又羞又惱的閃避他緊迫盯人的眼光,但他堅決不放開她,捉著她的下巴不放。

「你明明知道……」她幽怨的說。

「如果我自以為了解你,又胡亂替你作了決定,你不會像之前那樣認為我霸道、自以為是?」

「人家又沒那麼說!」她不肯承認的搖頭。

「只有在心里偷偷罵我,以為我不知道嗎?」

他佯怒的板起臉,公英不依的噘著嘴,他為她可愛的表情著迷,俯低頭噙住她的唇瓣,感性的低語著︰「告訴我,勇敢的告訴我,公英,把你的意願老老實實招認出來。我不要你再對我隱瞞了,雖然那句要跟我在一起,足以讓我回味許久,但我貪心的想要听到更多甜蜜的話從你那張小嘴說出來。我渴望听見,請你說……」

即使是木石人兒,也很難不在他如醇酒般醉人、詩歌一樣婉轉纏綿的魅惑下俯首稱臣吧。何況她一顆心早為他所牽制。向來在人前堅強自主的她,不曾向男人低頭的她,也在他能將百煉鋼化為繞指柔的手腕下,盡情的撒嬌,任性的撒潑,只因為她知道他是個她能、且想倚賴的男子,只因為她的心早就不由自主的傾向他了。

沒必要再做無謂的矜持了,一股在血脈里奔馳的熱情讓她不顧一切的傾訴心意。

「是的,我想跟你在一塊,想跟你去任何地方,只要你希望我去。這是你想听到的嗎?我不在乎你要帶我到哪,也不在乎我們之間有著天差地遠的距離,更不在乎別人怎麼說我。我唯一在乎的,是你會像這幾天一樣放下我不管,讓我一個人胡思亂想,認定你對我根本無情。你確定你想听的是這些嗎?它們不甜蜜,卻是發自我內心!」

她那麼鏗鏘有力、那麼沒有保留的激昂陳述,還有她臉上豁出去的痴情狂愛,如簾幕一般籠罩住他,使他的心燒得如火炭一般燙熱,也將他最後一道心牆全然瓦解。

「是的,是的,我要听,這才是我要听的。」他胸膛起伏如急促洶涌的潮,緊緊的將她擁住,熱烈的吻住她微張的櫻唇。這一吻多情又溫柔,如香醇的美酒入喉,使得不勝酒力的蒲公英神魂顛倒,頭腦暈沉。

但她一點都不覺得這樣不好,反而傻兮兮的笑了。等他們從繾綣的歡愉中恢復過來,機場已經到了。

霽霽

徐志摩對英國風景曾有這樣的贊嘆——

「春天是更荒謬的可愛,尤其是它那四五月間最漸暖最艷麗的黃昏,那才真是寸寸黃金。」

蒲公英猜想他一定沒看過秋天的日本吧。

當秋天來臨,變葉植物葉子里的糖分會因為溫度、濕度與陽光的變化,在光合作用下,葉綠素轉化為葉紅素。所以每當金風送爽,四季分明、自然林相豐富的日本,夏天里碧綠青蔥的落葉喬木,例如楓樹、七灶樹、白樺、銀杏、漆樹,還有薔薇科、葡萄科、杜鵑科、錦葵科與楓香、檀木等落葉灌木,都會隨著緯度、氣溫的變化,一路將艷紅色彩由北到南織染在日本地圖上。

從山林到溪畔,從野地到莊院,滿山遍野的綠葉轉紅,那火辣辣的一片,讓人目眩神迷,豈只能用寸寸黃金可以比擬,依她看分明每一個分子都比鑽石還要珍貴。

眼前只見紅葉勝境步步相接,和山光水影完美的嵌合在一起,每一處都值得人尋幽探訪,每一處都足以教人忘了塵俗的煩憂。

若還有心愛的人陪伴在身側,隨時呵護、攙扶,又豈是詩情畫意可以形容?

來到京都是第三天了,每一天都有無數的驚奇在等待蒲公英。嵐山、嵯峨野觀光火車沿線的醉人楓景,清水寺、南禪寺、哲學之道一帶古寺名剎與紅葉合而為一的景致,金閣寺、銀合寺精致典雅的園林,充滿人文氣質的博物館,還有精巧的各式小店,美味的料理,看藝妓表演,都令人終生難忘。

尤其是舍棄輪椅,倚著耀庭在楓林漫步,涼意襲人的林風拂來,楓葉片片飄下,她呼吸著清涼的空氣,每一個腳步都輕快得想要飛上天。當兩人隔著紅葉接吻,任楓香的甜美充滿他們的嗅覺和呼吸,一股令人難以言喻的銷魂縈滿兩顆心。

所以,當他們回到飯店,獨處于華麗的套房,公英再無法逃避耀庭陽剛的男性魅力。性感的氛圍彌漫在兩人之間,她隱隱察覺到耀庭隱藏在深幽黑眸下的情緒不再平靜,就像她紊亂、不知所措的芳心。

他像平常一樣為她放好洗澡水,她將女性貼身衣物和睡袍抱滿懷,在他的堅持下被抱進寬敞的浴室里。這次她卻沒辦法像前兩夜裝作不在乎,當熱水沖刷著身體,她不禁想像著耀庭的手是不是像水流一般有力而不失溫柔,溫暖而挑人?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她羞惱的丟開遐思,抓著浴缸旁的扶手匆匆起身。左腿突然襲來的一陣怞痛使得她忍不住逸出痛呼,坐在浴缸旁喘息。

幸好揚聲器播送出的西洋流行歌曲充滿浴室,足以掩蓋她的聲吟,要不然給耀庭听見了,他準會不顧一切的闖進來,到時候她就羞死了。

她柔著怞痛的大腿按摩,等到沒那麼難受了,趕緊起身著衣。

門一打開,耀庭很快來到她身邊,盈滿關懷的眼眸梭巡向她。

「我沒事。」她心虛的道。

耀庭眯起眼。

「真的。」她急了起來,怕他不相信。

他遲疑了一下才開口︰「你的頭發還沒吹干呢。來,讓我幫你。」

不由分說的,他一把抱起她來到梳妝台前的椅子上坐好,從浴室里拿出吹風機為她吹整秀發。

好在她的頭發短,又不很多,在吹風機的熱風下,幾分鐘內就干了,否則她不知道該拿他緊挨著地的結實男軀怎麼辦。她困難的吞咽口水,試圖滋潤干澀的喉頭。

吹風機被關掉,耀庭卻沒有離開她的打算。他的手指沿著她的頰膚模向她的頸部,探索著她的鎖骨,而且好像對她睡衣交領下的肌膚很感興趣似的,一只黑眸從鏡面緊緊盯向她。

蒲公英心如小鹿亂撞,慌亂的別開眼光,火焰一般的熱度燒灼她的臉。

「你……也快去洗澡吧!」她急著想打發他離開,好掩飾自己不安分的心跳。

「嗯。」他從鼻腔哼出回應,指頭仍黏在她肌膚上,感覺上似乎就要像尾魚游進和式睡衣底下燙熱的皮膚了,公英屏住呼吸,知道再不阻止他就來不及。

「我……累了!」她結結巴巴道,還故意打了個呵欠。

耀庭狐疑的瞪了她一會兒,心中天人交戰。最後還是理智佔了上風,僵硬的怞回手。

「那……」他垂頭喪氣的轉身走向兩張床鋪中的一張,為她拉開被,再轉回身時,正好看到蒲公英一拐一拐的走來。他銳利的發現她將身體重心放在右腳,這跟他們散步時,她將重心放在左腳不同。

由于她右腿的傷勢還沒有完全好,醫生交代最好不要用力,但她又想自己走一段,他便攙扶她,當她的拐杖。現在她卻使用右腳,這令他狐疑了起來。

「你怎麼了?」他伸手扶她,讓她在床上躺下。

「沒事。」不想讓他擔心,蒲公英隱瞞自己左腿怞筋的事。她裝出很困的樣子,連連打著呵欠。「可能是太累了,我一直想睡覺。」

「那你睡吧。」他無奈的為她拉好被子,走向浴室。

不久就傳來嘩啦的水聲,蒲公英心神不寧的盯著另一邊的單人床,心中的綺念再度冒出。

真糟糕,前兩天還不覺得怎樣,今晚卻老覺得怪怪的。

耀庭從一開始便以方便照顧她為由,訂了兩張床的雙人房。她記得當時他還開玩笑的說,隨時歡迎她到隔壁床來睡覺。她氣惱的拿枕頭丟他,耀庭索性童心大發的跟她玩起枕頭大戰,最後在彼此的大笑聲中「締結合約」。

那時候她僅僅有些尷尬,不曾對這樣的安排覺得有什麼不妥,而耀庭也確實謹守紳士的風範。然而,經過了下午的熱吻及剛才的事,她的心神全然亂了。

盡管沒有任何經驗,女性的直覺告訴她,與她共度兩夜的男子已不像之前那樣無動于衷。從他深幽的眼瞳,急促的呼吸,自男性軀體迸發出的雄性氣質,不安分的放在她身上的手,在在宣示出他的意圖。更令公英困擾的還不只這個,而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自己被挑起的生理反應。

似乎只要耀庭靠近她,心髒就會在胸腔中劇烈撞擊,渾身感到熾熱。

她到底怎麼了?

模著燙熱的頰,公英感到既困惑又無可奈何,身心沒有比這一刻更敏感了。像浴室傳來的水聲原本再平常不過,可是混合著音響播放的男歌手性感的歌聲,卻產生奇異的化學反應,讓她滿腦子都是耀庭的男體,一股莫名的渴望洶涌在心頭,全身跟著發燙、發熱,羞人的感覺到侞房沉甸甸的。

她一定是生病了,不然不會去揣想他的,還生出這些奇怪的反應!

她將音響聲音關小,卻讓嘩啦啦的水聲變得格外刺耳!想到要開大聲音,可是一個想睡覺的人,會把音響開大聲嗎?最後索性將臉埋進被子里,眼楮閉得死緊。

水聲停歇,她的心情並沒有平靜下來,反而郁郁勃勃。腦子里出現耀庭沾滿水珠的,那如雜志上男性模特兒般結實迷人的身體布滿殘留的水滴,讓人好想湊過去……

她抱緊因莫名的渴望而疼痛的身體,極力的想要撇清滿腦子的色念。此時浴室的門被打開的聲音傳來,蒲公英屏住呼吸,努力裝睡。只要不面對他,就可以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吧?

耳朵卻豎得尖尖,捕捉住他朝她走來的腳步聲。一陣輕微的嘆息傳來。

「你真的睡著了嗎?」

不知為何,她竟然覺得自己好過分。可她只是裝睡呀,並不是太過分的事嘛,為何心底卻泛起檸檬酸澀的味道?

「這樣子也不怕不能呼吸呀?」充滿磁性的低沉嗓音進一步籠罩住她,蒲公英意識到他的接近,感覺到他的手捉住被子,將之往下拉。

她頓時驚慌失措,害怕會被發現在裝睡,身體下意識的朝另一方向側翻。

「啊……」難受的痙攣突襲而至,她痛得哀號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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