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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大姐與大富豪 第五章

「搞什麼你?」

沈雁進門就看到孟廷沒精打彩的癱在沙發上。

「玉體有恙乎?」沈雁模模她額頭。「比我的體溫還涼。」

孟廷不動亦不作聲。

「跑了什麼大新聞把你累成這樣?去了半條命似的。」

沈雁把她的「要飯袋」拿進房間,走出來,孟廷仍是一動未動。

她推孟廷一把。「喂,你還活著吧?」

「唉。」

「哎喲,這是幽魂的嘆息嘛。咱們好朋友一場,我沈雁可沒對你不起的地方,你別找我麻煩,好生安息,趕明兒個我給你多燒些紙錢。」

「唉。」

「我說你醒醒好不好?你的失戀癥發得也太慢了吧?」

孟廷終於有了些許反應。

她眨眨眼。「什麼失戀癥?」

「該要死不活的時候,你生龍活虎,大吃大喝,還跑去巴黎開開心心度假。回來以後,反而越來越像個半死人,垂頭喪氣的。」

「唉。」

「別嘆啦,那個王二麻子說不定早忘了你孟某人了。你悲嘆度日,和自己過不去,人家新婚燕爾,可樂得很呢。」

孟廷瞪眼。「他也結婚啦?你怎麼知道?」

沈雁回瞪她,但表情憂慮。「完了,完了。孟廷,你痴呆了是不是?傷心過度,變傻了是不是?」

孟廷抓住她的手搖晃。「你說呀,你怎麼知道他結婚了?他娶了誰?你怎麼認識他?」

「你告訴我的呀,孟廷。他不是親自送喜帖給你嗎?記不記得?」

孟廷的眼楮又眨了眨。「唉,你說的不是他嘛,害我冒一身冷汗。」

「你冒冷汗!我還打擺子呢。你在說誰啊?」

「巴黎那個嘛。」

「嗄?」沈雁大笑。「以為你發失戀癥,搞了半天,你犯單戀哪。」

「想不到單戀比失戀還難過呢。唉。」

「有啥好難受的?想他,去找他呀。」

「我不知道他在哪家醫院上班。」

「打電話給他呀。你總有他的電話號碼吧?」

「有是有,可是……他也可以打給我啊。」

「你有給他你的電話號碼嗎,女企業大亨?」

沈雁的揶揄提醒了她。

回到台灣那天,在桃園中正機場出口,少安拉住她。

「孟廷,我要再見你,可以嗎?」

「可以呀,什麼時候?」

「我……我們保持聯絡好不好?你也許又有一大堆會要開,不如你有空的時候打電話給我,我們再約時間見面。」

他不說,她都忘了她有多少會要開了。

看,咬了自己的餌了吧?

「這是我的電話號碼,記得打給我。」

不是孟廷不給他她的電話號碼,是他匆匆忙忙就走了,她根本沒有機會回話。

「誰教你瞎掰呢?」沈雁說︰「他一個打雜的清潔工,敢開口要求再見一位女大亨的面,不曉得用掉多少勇氣了,不趕快走,難道等著你回他︰‘對不起,我的電話號碼不方便留給你’?」

「可是我答應了再和他見面呀。我是真心的嘛。」

「那是你的想法,在他听來,說不定當你說應酬話,敷衍他。畢竟你們身分懸殊。」

「不要譏笑我啦,我本來一時賭氣嘛,誰曉得後來一而再的踫到他,而且……而且……」

「而且再見生趣,三見生情,四見動了凡心。你恢復得太快了吧?」

「告訴你,我想我壓根兒沒為你說的王二麻子變心另娶而傷心,我生氣他移情別戀不早告訴我是真的。」

沈雁好氣且好笑。「我可為你打了好大的不平,還和阿威吵了一架。他罵我瞎湊熱鬧,還-對了。」

孟廷跳到沈雁坐的沙發來,挨著她,挽著她。

「我知道你關心我,夠義氣,夠姊妹情,不過你听我說,雁子。我經過巴黎這一行,思考了一下,才明白我不怪王二麻子。」

「你的IQ零零蛋腦袋這回在這件事上,得出了什麼怪理論?」

「不是理論,是個可悲的事實。」

「那算了,我不要听。」沈雁揮手。「排演了七、八個小時的大悲劇,三更半夜回到家,還要听個可悲的事實,我明天還想快快樂樂的出門呢。」

「不行,你一定要听。」孟廷拽住她。「跟你和阿威也有關系的。」

「那你說給阿威听得了,他的消化力比我強。」

「你愛不愛阿威呀?」

沈雁坐定了看著她。「廢話。」

「所以-,好好听著。我發現……」

「阿威對我不忠?我拆掉他……」

「不要打岔嘛。我發現我和王二麻子認識了七年,相處的時間,攏攏總總加起來,不到四年。後半段時間,太少在一起,因為太習慣對方,太將對方的存在視為理所當然,反而演變成忘記了對方的存在……」

「喂喂喂,你的話比我的台詞還復雜,簡單明白點好不好?」

「總而言之,時間或許可以沖淡不快樂、痛苦、悲傷等等負面的情緒,但不能使兩個不花時間珍惜彼此所有的人,繼續保有珍貴的感情。」

「換句話說,愛,就是和他在一起,常常讓他知道你愛他。」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卻也不完全對。」

「不要模稜兩可行不行?累了一天一夜,我腦子不大管用了。」

「當我和王二麻子很少再卿卿我我、如膠似漆的分不開時,已逐漸由戀人變成朋友,最後甚至成了普通朋友,只是我沒有知覺到而已。」

「你本來就十分後知後覺。」

「起因在於,他埋怨我老是忙忙忙,做訪問比和他見面還重要,而我覺得兩個人感情已成熟,應該把心思放在為將來打算。」

「這是我和阿威的對話嘛。」沈雁喃喃。「不過角色對換而已。」

「培養感情的階段過了,該要付出些心思維護和珍惜,感情才能永恆持久。」

「呀,阿威也這麼說!」

「兩個人的關系,男女朋友或夫妻,不能寄望它自動成長。就像種花,需要常去澆水、呵護,它才會始終美好。」

沈雁盯著她,忽然不認識她了似的。

孟廷繼續說︰「在我和王二麻子的交往過程中,我沒有做到這一點。我想的是,他應該了解我的想法,我們的想法應該一致。」

停了停,她對沈雁笑笑。

「但兩個人,有什麼應該不應該呢?家人的關系多親啊,不是照樣有時為了些小事誤解,溝通不良,吵到翻臉,對不對?」

「孟廷,是不是阿威叫你來替他做說客啊?說詞也該創新一下嘛,一字不改。你去告訴他,效果不彰。」

「阿威?我好久沒看到他了,他怎樣了?」

「他沒怎樣。我們吵架了。」

孟廷翻翻眼楮。「你才創新一下好不好?這句話我听得都要得中耳炎了。」她站起來。

沈雁拉住她。「去哪?」

「咦?睡覺啊。」

「嘿,把我的興致挑起來,你要睡覺了?!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王二麻子相對論結論呢。」

「誰是王二麻子?」

她進房間去了。留下沈雁乾瞪眼。

「死阿威,送花道歉求和這招都省了,居然找這個迷糊蟲來跟我打迷糊仗,看我不跟你算帳才怪。」

◎◎◎

「看來你的巴黎行收獲良多。」

少安正坐在辦公室內對窗發呆,發得發悶。

他懶洋洋地旋過旋轉椅,轉向康任君。

「怎麼說?」

「自你回來至今一個月了,沒見你拈花惹草,非常安分守己。只是,會不會是曇花一現?」

「請坐。」少安向已自行坐下的任君咧咧嘴。

「謝座。」

「哪里,謝你的美言。」

「話說回來,你的安分,毋寧用死氣沉沉形容更適當。」

「康兄近來讀了厚黑學吧?語中夾針帶刺。」

「搔到癢處才見功力。」

「哦,你的功力已臻上乘,小弟佩服。」

「你連對話交鋒也有氣沒力,三言兩語便豎白旗,令人感到十分無趣。」

少安靠向椅子。「唉。」

「唉。」任君也嘆一聲。「坦白說,你整天在花叢里傳播花粉,我很擔心你一個不留神得個花粉熱。你動極思靜,一副垂危狀,看了又萬分不慣。」

「實不相瞞,我得了相思病。」

任君噗哧一笑,繼而笑得椅子震動。

少安瞪眼,亦有些訕訕然。

說真的,他自己都不相信他會得此病。

「對不起,你罹患絕癥,我不該如此無狀,但是,哈哈哈,實在難以表示同情,哈哈哈。」

「嘿嘿嘿。」少安乾笑兼澀笑。

任君終於勉強止住笑,端詳著他。

「嗯,印堂無光,眼神沉暗,臉孔扭曲。嘖嘖嘖,」任君大搖其頭。「恕在下‘礙’莫能助。阻礙的礙。」

少安挑起眉。「這個附加說明需要個附加說明。」

「我乃腦科外科,非整容整型外科,故有所礙也。」

少安再一聲長嘆。「任君,我是真的有麻煩了。」

任君和少安是醫學院同窗,相識多年,未曾見他如此眉頭深鎖,看來不是「如何擺月兌某某女子」這類小事。

「和女人可有關?」

少安又一聲嘆息。

「那,對不起,清官難斷家務事,好友難管情事。」

說到情,任君驀地了解了少安的愁煩。

「哎喲,你戀愛啦?」

「這又不是新名詞。」

「抱歉,抱歉,該說你有了心上人了。這可夠新鮮了吧?」

「等確定我也是她的心上人,再召開記者會和登報不遲。」

任君驚詫不已。「稀奇,稀奇,你竟沒把握她是否鐘情於你?」

「她是否還記得我都有問題呢。」少安的嘆息一聲長似一聲。

「呀,恭喜你,少安,你總算、終於、好不容易遇到真愛了。」

「她不知道我是誰。」

任君怔住。

「她不認識金少安?」

「她不知道金少安是金少安。」

任君搖搖頭。「鬧了半天,你暗戀上一個女人了?更加的不可思議。」

少安搖頭。「這麼說吧,她不知道金少安和金永銓及金超群的關系。」

「你們在化裝舞會上認識的?」

「唉,說來話長。」

他還是很簡短的說完了。

「現代乾隆下江南。」任君取笑道。

「嗟,差多了,她不是李鳳姊那酒店泛泛女子。她是企業界女大亨。」

「和金家的商業網比,恐怕還是小巫遇大巫吧?」

「關鍵不在此。你忘了?她認識的金少安是……」

「醫院雜工。」任君恍然。「繞了一大圈,仍是一個嫌貧愛富的?」

「我原本抱有一線希望,畢竟我們在巴黎玩得很開心,她沒有半點看不起雜工金少安。可是我等了一個月,盼了一個月,她始終沒有打電話給我。」

「你不會打給她?」

「她沒告訴我她的聯絡電話。」

「哎,虧你還是‘花魁’呢!她既然是企業界女大亨,不難打听嘛。」

「我不想打听。她倘若不計彼此身分背景,有份真心真聲、她知道如何和我聯絡。不打來,表示轉身已將我這個小人物遺忘。我就算打听到她的電話號碼,打去找她,豈不是自討沒趣?」

言之有理。

「不是我落井下石,少安。自私嘛,人性的本性之一。在巴黎,結伴游山玩水,不必有顧忌。回到這兒,她有她的身分地位,走到哪都會有熟人,自然行為要謹慎收斂,和一個雜工繼續交往,恐怕對她來說,要遭人非議,自然要避免。」

「這麼說,」少安苦笑,「是我自種的因,自嘗惡果。」

「惡果倒未必,你不是令大家刮目相看了嗎?」

「大家?」

「你自去觀察,再思考一遍前因後果,就明白了。我看病人去了。」

少安向來我行我素。他玩歸玩,花心歸花心,從不耽誤正事,而且工作之外,是他的私生活,干旁人何事?

幾天之後,他發現他錯了。

假如他只是個一般醫生,倒罷了。

他不是。他是醫院創辦人的獨孫,是金氏企業總裁的獨子,這使得他與眾不同。

與眾不同,便一言一行皆受人注目和注意。

原來醫院上下,便是任君口中的「大家」,都對他的言行比他對自己還要了如指掌。

當他隔牆豎起耳朵開始留心,方察知這麼多人「關心」他。

「你看金大少是真的收了心,還是玩累了,停停歇口氣?」

另一人吃吃笑。「收心?收性才對。當然要歇一歇,養精蓄銳。不然像那個有名的武打明星,在床上一口氣換不過來,嗚呼哀哉,金家兩老靠誰去?」

還有人說——

「喂,金大少好像真的改頭換面了哩。出國回來,除了手術室、病房,便待在辦公室,都不和護士或女醫生打情-俏了。」

「你沒听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看哪,搞不好在巴黎染上了AIDS,玩不起來。」

「什麼?金大少是同性戀哪?」

「AIDS可以經由很多方式傳染的,真沒知識,你回去重修吧你。」

廁所里也有人交頭接耳。

「告訴你,天要塌下來了。」

「你指的若是咱們金大班,放心,狗改不了吃屎。他會從良,我的頭切下來給你當椅子。」

「你留著自個享用吧。男人哪個不?你我亦不能免俗。」

「和浸瀅有差別的。金大班哪,堪稱兩者之霸。他是浸瀅於色。」

「人家浸得起,也有人樂意和他浸。你何必吃不起葡萄說葡萄酸?再說,你呀,半斤八兩啦。」

「笑話,只有他們有錢有勢的人風流得嗎?告訴你,他比我強的,也只是他的醫術和家世背景而已。」

「這兩項便足夠強遇你一輩子了。」

「又如何?道德躁守,他和我不相上下。他未見得高級到哪去。」

「金大班」或「金大少」也不是全無是處的。

例如——

「金大少變得好沒趣。」

「對啊,以前他再忙再累,經過護理站,總會停下來,開開玩笑,說說笑話。最近怎麼搞的?叫他,他也好像听不見。」

「沒有他的笑聲,覺得怪怪的。」

「你是喜歡他吃你豆腐吧?嘻嘻。」

「去你的,他每次捏捏你的臉,你就樂上一整天,好像他相中你當未來的院長夫人了。」

「唉,有幻想總比沒希望好。」

或者——

「你有沒有發現大班變了?」

「牆角的蜘蛛都發現了。」

「變得一點也不好玩。」

「對啊,發生了什麼事?」

「不知道-,好好一個整天笑容滿面、到處逗人開心的人,出國一趟回來,受了什麼打擊似的,一下子變了個人。」

「不過他這樣感覺比較成熟、穩重,很有魅力。」

「他本來就魅力十足了。人又好。上次我爸爸住院,他不但親自躁刀,而且一天去探望我爸爸好幾次。我爸直問我,那個禮貌周到的英俊醫生是不是在追求我,所以猛在他面前表現。」

「你和他約會過嗎?」

「沒有啦,在一個咖啡屋踫到過一次,一起喝了杯咖啡,被院里不曉得誰看見,傳得難听得要命。」

「你不要說是我說的。是七樓的護理長田鈴說的,她氣得要死,說你明知大班和她要好,故意勾引他,從中破壞。」

「其實我知道是她,不想提她的名字而已。她不曉得每個人都知道是她纏著大班自作多情,大班不過喜歡和護士們開開玩笑,她卻當人家對她情有獨鐘。」

「這倒是真的。大班有時也會嘻嘻哈哈問我下班有沒有空,要不要去看電影。他那天明明排了有刀要開。這種玩笑,不是只有大班,好多醫生都這麼和護士鬧著玩的嘛。」

「就是啊。每天不是面對奄奄一息的病人,就是血淋淋的傷患,還得應付不講理的病人家屬亂發脾氣,听一大堆抱怨,一個不留神,就被批評是晚娘面孔,誰了解我們的苦處啊?」

「所以大班走遇時,拍拍我的眉,說聲︰‘辛苦啦,小甜甜。’再辛苦也值得。就有好事的人繞舌說︰‘看她那德行,好像大班真的恬了她,真覺得她有多麼甜似的。’」

「別理那些是非嘴。」

真是的。

康任君真討厭,偏偏提醒他來听這些是非聲音。

少安的確大部分時候僅僅和護士們逗趣,只因他是「金大少」,又花名在外,竟令她們遭同事議論。

他哪有那麼饑不擇食?認識田鈴和芳華時,他根本不知道她們就在「長青」醫院工作。後來曉得是同事,他馬上和她們劃清界限。

少安很意外有人拿他的風流做「榜樣」。

財與勢不能和他看齊,便選擇較方便易行的?真好笑。

風流有啥好玩?他已筋疲力盡。

而竟有人在四周等著看他下一步如何玩法。

有些人是沒有權利自掃門前雪的。

有種人天生要肩擔些旁人不必負的責任。

他們以為做金永銓的孫子、金超群的兒子很容易嗎?嘿,叫他們來做做看。

「金醫生,掃描室的機器故障了,打電話都沒人來修。」

「去叫王醫生去。」

報告的人一頭霧水的去了。

過了一會兒,王醫生一頭霧水的來了。

「金醫生,我不會修機器,我是醫生,又不是機工或技師。」他抗議道。

少安看報告的人一眼。

「我是機工嗎?」

「呃……不是。」

「那我是技師?」

「也不是。」

「那麼機器故障,找我干嘛?」

「因為……以前找不到技工,都是請你去,你一修就修好了。」

少安轉向王醫生。

「你是醫生,我也是吧?」

「是。」

「我能做的,你也能。」

「啊?」

「金大班今天公休,你代班。去吧。」

王醫生面紅耳赤,囁嚅半天,說不出話。

少安點到為止,嘆著氣站起來。

「好吧,好吧,幾號機器故障?想偷個懶都不行。」

出辦公室前,他拍拍王醫生的肩膀。

「還是你命好,只管當你的醫生,醫院反正不是你家的,出不出狀況,不關你的事。」

過了兩天,他走過某護理站,倒回來,向一位護士勾勾手指,要她靠近來說話。

「你工作非常勤奮認真,我一直在留意你。」

護士興奮得眼發亮,臉緋紅,「真的?」

「真的。我準備向院長提報你的考績,哪一天我一口氣換不過來,嗚呼哀哉了,金家兩老煩你多照顧。」

她呆住,臉上的紅暈變充血。「啊?」

「關於那個有名的武打明星如何在床上換不過氣,以及壯年早逝,我看到的都是雜志傳聞。你似乎知道詳細過程,能不能指導一二。也許我得個警戒,小心些,或可保住我的小命。」

「我……這……我不……」

另外一個護士頭低低的,本來還在偷听,這時假裝忙得不可開交,猛翻病人病歷表。

少安笑著對她說︰「你下次有問題直接來間我。哪,我這就回答你幾天前的疑問。我實在玩累了,請大家告訴大家。」

他旨在制止無聊的閑話,因此不改他平時的玩笑作風,點上幾句便走開。

其余日常行事,一切照舊,除了他決定正正當當,不再荒擲浪費時間於無意義的約會上,卻被周遭人看做不正常。

做人真難。做得正與不正,全不由自己作主,裁判多得很,就是輪不到自己。

少安好想念和孟廷在巴黎的那一個星期。

呵,那才是曇花一現的美夢呢,只能留做一個甜蜜的回憶了。

他又嘆一口氣,走到停車場他的隻果綠美洲豹旁邊,拿出鑰匙開車門。

忽然有個倩影吸引住他。

一個正要跑遇馬路的女人。穿著條紋套裝,提著公事包,高跟鞋一點也不阻礙她跑的速度。

少安簡直不敢相信他的眼楮。

曇花又開了。

「孟廷!孟廷!」他揮著手大叫。

她停住了,回頭,找到聲音來源,看到了他。

那一刻,他的呼吸停了。

她臉上沒什麼表情。然後,一朵驚喜的笑容大大在她嘴邊綻開。

「少安?少安!」

她跑向他。

他跑向她。

兩個人開心的、忘情的擁抱。

「少安,老天,真的是你!我還以為我听錯了呢。」

「我以為我在作夢,但是我想,沒有人能有如此一雙長跑健將似的腿,除了孟廷。」她哈哈笑。

「你剛下班嗎?嘩,看看你,這麼帥,你穿西裝、打領帶上班啊?」

「呃,這……這是制服。」

「制服?哇,你們醫院的制服真考究。」

「我們院長很注重門面,即使雜工,也不容許邋邋遢遢。」

「你有車子啊?」這個停車場是「長青」醫生們的專用停車場,場上的車無一不身價非凡。

「呃,我……」

「你的車在哪?」

「我哪開得起這些名貴的車?我是……」

少安正解釋得滿頭大汗,忽然有人大喊——

「金醫生!金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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