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出閣 第一章
珍珠垂簾散發著白潤的光澤,在燦燦陽光的穿透下,更顯得高貴典雅。
透著那珍珠的白光,隱隱可以瞧見瓖滿或金或銀與珠玉的細致妝,面上整齊的排放著飄散誘人馨香的胭脂水粉。
隨著微風輕輕飄揚的則是窗邊那輕透柔細的白紗,只消從這雅致而充滿貴氣的擺設看來,就可以瞧得出閣殿的工人受寵愛的程度。
「娘娘!」一聲恭敬的輕喚劃破清晨的寂靜,緊跟著那句輕喚之後的則是長串的叨念。
「你怎麼又不听奴婢的話呢?是不是又站在窗台邊瞧了一夜的月色?瞧瞧你才恢復些許紅潤的臉頰又白了,皇上要是……」
青菱那長串的叨念在轉瞬間破壞了原本該有的寧靜,也讓慕容輕煙的柳眉微蹙。
但她卻沒多說什麼,甚至連眼眸都不曾動過,只是依然將視線眺往窗外的薄靄,任由青菱的叨念在她的耳際盤旋,卻充耳不聞。
「娘娘……」知道自己又浪費口水,青菱情急之下也顧不得上下尊卑,直接拿起擺放在躺椅上的毛氅,雙手一抖一揚,很快地將細致柔軟的毛氅披上了慕容輕煙縴細的肩頭。
「娘娘,你這樣是不行的,鎮日就這麼站在窗邊吹風,你可要知道這後宮佳麗何止三千,哪一個不是拚了命的想要得到皇上的青睞,可你怎麼總是這樣像是少了魂似的,也難怪皇上老是不來這輕煙閣過夜。」
一邊伸手替主子系上肩頭毛氅上的絲帶,青菱的一張嘴還是沒停過。
即使每次都覺得自己好像在和空氣說話一樣,可是偏偏她那天生熱情熱心的性子,卻怎麼也改不了。
同樣的話,她其實是日日說、夜夜說,只要見著了主子那活像是少了魂魄的飄匆模樣,她就忍不住想要開口勸勸。
「青菱。」輕煙不含任何情緒的輕喚,立時打住青菱的叨念。
青菱仰頭投給主子委屈的一瞥,雖然明知自己或許逾越,可還是忍不住又開口說道︰「娘娘,你可別嫌我羅唆,我這是為了你好,你要知道,在宮中生存真的不容易,雖說現在皇上和皇後娘娘都對你另眼相待,那些公公、宮女才會小心翼翼的把你捧上天,可若是有朝一日恩寵不再,那這輕煙閣只怕會比冷宮還不知冷清幾分呢。」
瞧著娘娘日復一日這般消沉,青菱即使明知自己該住嘴,可仍忍不住又多說了幾句。
「冷清又如何,我倒寧願這兒冷冷清清的,也好過日日有人上門來叨擾。」
其實要不是皇上不允,她倒寧願削去自己頭頂上那如黑緞般的三千煩惱絲,一生長伴青燈古佛,也不想待在這爾虞我詐的皇宮里。
但……終是不忍拂逆呵!
他臨終的留言,時時在她腦海中回蕩著,所以即使再孤寂,她也咬著牙忍了下來,待在這看似華麗滿溢,但其實清冷孤寂的深宮之中。
「娘娘,你怎麼可以這樣想呢?你知不知道像你這樣的好運道,可是別的嬪圮們求都求不到的。」
青菱听到王子的話,只差沒昏倒,一張嘴又開始忙碌的吐出一長串的話語。
可是面對她那幾乎算得上是冒犯的言語,輕煙卻是一如往常般的無動于衷,青菱在意的,對她似乎一丁點兒也不重要。
「娘娘!」厚,她的舌燦蓮花平時只怕連頑石都要點頭,可是怎麼她家主子的脾性竟比那頑石固執幾分啊,任憑她一張嘴幾乎快說破,娘娘卻還是沒有半點松動,更別說露出一點點想要改變的跡象。
其實真的不是她偏心自個兒的主子,就她來瞧,以娘娘那雙水亮亮的靈眸再加上紅艷艷的菱唇,還有那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清冷氣息,就足以讓天下一半以上的男人神魂顛倒。
更別說娘娘婀娜多姿的身段,舉手投足間的優雅氣質了,要不是皇上早已有了一位花容月貌、雍容華貴、母儀天下的皇後,以娘娘的迷人風采,就是做皇後也是綽綽有余。
雖說現在皇上已經娶了皇後,可是能當個寵妃也不錯,偏偏娘娘對于任何的榮華富貴都沒啥興趣,每天只悶在皇上御賜的殿閣,看書、發呆、看月色。
就連前陣子皇上邀宴,她拚了命的要將娘娘打扮成最引人注目的美人兒,可是娘娘依然堅持只著一襲輕紗素衣出席。
「唉——」青菱想到這兒,忍不住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誰知她的長篇大論沒有引來任何的回應,反倒是這輕淺的一口嘆氣讓向來靜默的輕煙開了口。
「青菱,跟在我這種王子身邊的確是沒有什麼前途,你若是願意,我可以央求皇後娘娘幫你調到別的嬪妃身邊去,這樣……」
雖然她從不涉入宮中的爭斗,但卻非常明白宮廷中的明爭暗斗,上至嬪妃下王宮女,哪一個不是勾心斗角地想要往上爬。
而她只想平靜地了此殘生,著實不該阻礙人家的青雲之路,畢竟青菱雖然話多,可她知道她是打心底在關心著她。
「不、不、不……」連著三個不宇,邊說還邊狂搖手,青菱有些慌地拒絕。
沒錯,她是很希望自己的主子可以爭寵,所以才會多叨念幾句,但是如果娘娘真的無心,她也很樂于待在娘娘的身邊,一切都無所謂,她只是替娘娘抱屈而已。
與那些個個出自豪門貴冑的嬪圮們頤指氣使的態度相較起來,她還是寧願跟著這個安靜的主子,至少只要做好自個兒份內的事,日子便很好過,娘娘從不刁難她們這些做下人的。
看著青菱急慌的模樣,輕煙不禁莞爾,打破瞼上的清寂,露出一抹淺笑。
原本冰冷的心也稍稍的暖和了起來,至少這世上還是有人在乎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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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冷冷一聲輕哼回蕩在寂靜的空間之中。
不過眨眼的時間,所有隨侍在側的宮女和宮人的神情全都變得嚴肅起來。
就連向來萬人之上的皇上,也都用緊張兮兮的眼神觀著自己好不容易才擁有的皇後,小心翼翼地問道︰「皇後因為何事不悅?」
水漾的鳳眸輕睨,當朝最受寵的女人——若儀皇後,雖然抿唇不語,但臉上的不悅神情卻已經充份表達了她現在的情緒。
「是誰惹你不開心了,你倒是說啊!」
「這天底下還能有誰敢惹我不開心?」她反問。
怎麼說她也是掌管後宮、母儀天下的皇後,地位如此尊貴,大家奉承她都來不及了,誰還敢捋虎須?除了眼前這個九五之尊,沒人敢跟老天爺借膽。
「是朕惹你不開心?」龍騰雲碩長的身軀挪移,挨近皇後的身邊,然後不顧她的掙扎,一把將她縴細的身子給摟進懷里。
幾番掙扎不開,若儀只好認命地瞟著自己的夫婿,啐道︰「不是你還有誰?」
她的態度很不馴,完全不似別人在面對皇上時那種誠惶誠恐的模樣。
顯然平時她與皇上之間的相處,就如同尋常夫妻一般,沒有誰尊誰卑的界線。
「那麼朕是怎麼惹你不開心了?」他再問,對于她那不馴的態度也下以為忤。
「我交代你辦的事你沒一件辦好,我還能開心得起來嗎?」
只消這麼一點,他立即知道她所指何事,但一提到這檔子事,他的兩道劍眉就快連成了一直線。
他雖貴為皇帝,但這宮中有宮中的禮法,他有心讓那些未受寵幸的嬪妃可以出宮找尋自己的幸福,卻不是如此簡單說辦就辦啊!
一听龍騰雲的話,若儀立時二話不說的從他溫暖的懷中直起身來,臉上更在轉瞬間布滿寒冰。
「唉唉唉,你先別生氣啊!」
「哼,還沒立後時,你說得倒好听,什麼弱水三千你只取一瓢飲,還答應我要散去後宮,結果呢?」
若儀愈說愈生氣,人也離得他愈來愈遠,顯然隨時準備跳下椅子,然後揚長而去。
眼見自己的愛妻心中火氣轉瞬間宛若野火燎原,龍騰雲連忙輕聲細語的安撫,「皇後,你真的誤會了,我不是不願散去後宮,只是……」
他試著解釋,可是話都還沒有說完就被她氣呼呼地打斷,
「我才沒有誤會,你留著那三千佳麗,擺明了就是想等自己對我厭了之後,可以立刻換一個愛妃。」
縱使再識大體,可終究也是個女人,更何況若儀一向不同于一般姑娘,所以在感情上她要求的是絕對的專一。
當初答應讓他立為皇後,全是因為有他的承諾,誰知道他現在卻想反悔,她怎麼能不生氣?
「我才沒那麼想!」龍騰雲連忙替自己喊冤。
他的眼里只容得下若儀而已,那些充盈後宮的姑娘,雖然個個美若天仙,可卻一點也看不進他眼底。
「好!」瞧他那著急喊冤的模樣,若儀深吸了一口氣,試圖讓自己稍稍冷靜些。「那你說你有什麼理由不能遣散後宮嬪妃?」
「其他的姑娘都可以,唯獨其中的四個嬪圮……」這才是他最為難之處,那四個女人真是讓他傷透腦筋。
她們是趕也不行、不趕也不行,簡直弄得他一個頭兩個大。
要不是還在努力盤算要怎麼處理那四個嬪妃的話,以他九五之尊,當然可以立刻不管一切的一道聖旨頒下,打發掉那些不曾蒙他寵幸的姑娘們回原籍,哪還需要在這兒百般安撫心愛的皇後。
「東方昭儀,慕容輕煙,皇甫念柔和上官曦芸。」若儀只是稍加思索,檀口輕啟,便準確無誤的說中了他心中的煩惱所在。
其實她也不是不知道他的難處,只是女人心里哪能夠見自己心愛的男人身旁周旋著這麼多外貌出眾的女人,總會感到不安。
「你既然知道,就別再生氣了嘛!」對于她剔透的心思,他感動得一把摟住她的縴腰,在她的耳際誘哄著。
這可不是借口,那四個嬪妃其實或多或少都與他有些關聯,中間也包含了許多的承諾,所以他不能那樣隨意地就將她們遣出宮。
很明顯地,若儀原本高漲的怒氣在這一個擁抱之間已經全都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只屬于兩人之間的鶼鰈情深,
「我……」她是可以不生氣,可事情總要解決嘛!
她偏頭略想,枕著龍騰雲寬闊的肩膀汲取令人覺得安全的氣息,突然間她靈光一閃,然後仰頭朝著他說道︰「要我不生氣當然可以,可是這事你得交給我來辦。」
那四個姑娘她通通見過,雖然各有不同的性子,可著實都是好姑娘,所以既然不能輕率的遺出宮,那麼不如……
「你想怎麼做?」他向來就知道她心思敏捷得緊,或許她真的能想出辦法來解決他所煩惱的事情。
嬌俏的臉上浮現一抹神秘的笑容,若儀賣起關子,「你先別管我怎麼做,你只要說你願不願意交給我來辦就行了。」
這男人和女人處理事情的方式本來就不同,這次她有把握,肯定可以為她的皇上分些憂、解些勞。
「這……」望著自信滿滿的她,龍騰雲心中雖然有些猶豫,但還是決定把那四個燙手山芋交給她。
或許姑娘家比較懂姑娘家的心思,她應該知道怎樣的安排對那四個嬪妃最好,更何況如此一來,她可就沒有理由再怪他了。
「怎麼,你不相信我嗎?」渾身上下已經充滿著躍躍欲試的興奮心情,若儀挑眉望著她。
她的表情很明顯地散發出一種挑釁,仿佛只要他敢搖頭說不,她絕對跟他沒完似的。
待在深宮里,雖然尊貴榮寵,可日子其實還是稍嫌無聊了一點,好不容易可以有點事兒讓她忙,又是對自己萬分有利的事,她當然要捉緊機會。
「我怎麼會不相信我的愛妻呢?好,這事就交給你全權處理。」龍騰雲馬上識時務地說道。
眼見一場風暴即可消弭,他當然不敢也不願說個不字,他可不想晚上被踢出鳳翔宮,一個人孤零零地睡在御書房里。
唉,說實話,他這個至高無上的皇上,遇見她,他心甘情願的一人之下呵。
「嗯!」終于笑開了一張瞼,若儀那顆鬼靈精怪的腦袋瓜子已經快速的開始算計起來。
為了不讓自己終有一天被醋酸死,她知道她絕對會用盡一切的方法「清君側」。
當然,她也絕對不會讓那四個姑娘覺得委屈,誰叫自己是個「母儀」天下的皇後,所以一定要愛民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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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
不敢置信的低嚷回蕩在金碧輝煌的鳳翔宮中。
「我想你應該听得很清楚,不用我再重復了吧!」
仿佛對于造成別人的驚愕已經很習慣了,若儀對那聲驚呼連眉眼兒也沒抬,她伸手接過宮女端上來的茶,小指輕揚,姿態優雅地端起景德瓷杯輕啜一口,任由那溫醇的茶香縈繞著檀口。
「我是听得很清楚,可是卻忍不住懷疑你是不是太平日子過太久,腦袋瓜發了傻,竟然異想天開的想出這樣的方法。」忍不住惱怒的啐道,關雲揚的眸中透著濃濃的不敢置信。
要知道,雖然他們師兄妹平常的感情好到可以互相叫罵,可是她也不必這樣整他吧。
這皇上的女人能踫嗎?那可是誅九族的死罪耶!
而他這個寶貝師妹竟然要他去「勾引」一個娘娘,這讓他忍不住地開始懷疑,他有得罪她那麼深嗎?
竟然想讓他被抄家滅族,枉他還看在她的面子上,放棄閑雲野鶴的生活,身居廟堂為朝廷賣命。
「大師兄,你怎麼這麼說話呢?」慢慢品嘗完茶放下瓷杯的若儀,這才好整以暇的將水漾的鳳眸往他的方向瞟去。
那眸中有的淨是理直氣壯,沒有一丁點的心虛,好像她剛剛的提議跟「大逆不道」這四個字完全沒有任何關系似的。
「不然我該怎樣說?難下成我還該感謝你這個皇後讓我有機會試試劊子手的大刀準不準嗎?」
「這倒也不是不可以啦!」揚眉,堆笑,若儀對于大師兄的譏諷一點都不引以為意。
基本上,這就是他們師兄妹之間的相處模式,她很高興這一切並沒有因為她成為皇後而改變。
「你……」簡直是啞口無言到了極點,關雲揚現在想做的其實不是說話,而是很想一把掐死眼前這個女人。
「你要謝謝我給你這個機會,然後為了報答我,最好再去幫我物色其他的三個人選。」
「我為什麼要?」他反問,仿佛氣到了極點,俊逸臉龐上那氣憤的神情緩緩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飄忽的輕笑。
「因為我是你的師妹啊!」就沖著這一點,他這個幾乎堪稱萬能的大師兄就應該任勞任怨,不是嗎?
「你只是我的師妹,不是我娘子。」他沒好氣的說道。
也下知道是不是前輩子造孽太深,還是師父腦筋打了結,所以現在他才會有這麼一個大麻煩。
本以為一旦她成了親,這麻煩就該歸給皇上,再也輪不到他來躁心,可誰知麻煩還是一直不斷地找上門來。
「大師兄,做人不可以這麼重色輕妹。」伸出蔥白的食指,她努力地在關雲揚的眼前晃動了數下,似乎是在提醒他,她這個師妹的重要性。
「我要是重色輕妹的話,現在孩子都不知道有幾個了,還在這兒替你做牛做馬!」
就在這麼一來一往之間,若儀向來就不多的耐性終于告罄,起身的她,小巧的三寸金蓮往地上一踩,雙手擦腰地逼問︰「厚,這麼羅哩羅唆的,你到底幫不幫忙嘛!」
「不幫。」
「那慕容輕煙可是個美人胚喔!」她誘之以色地說道。
「沒興趣。」再美的姑娘,一旦他的頭被砍了下來,還有福氣消受嗎?
關雲揚搖了搖頭,他才不會笨得吞下這個餌。
真搞不清楚他這個寶貝師妹在想些什麼,當初要她不要嫁給皇上不就是怕她得和這三宮六院的絕色爭寵,可她偏偏就是硬要嫁。
那她就該有不能獨享皇上一人寵愛的心理準備嘛!
現在可好,嫁給了皇上,成為尊貴榮寵的皇後,竟然異想天開的要他這個大師兄用男色替她鏟除異己,有沒有搞錯啊?
「大師兄……」這回這個向來寵她的大師兄是怎麼也不肯幫忙,既然她的面子不夠大,那她搬出另一個大如天的人出來總可以了吧!
「如果我說這事是皇上要我辦的呢?」
「你可別跟我說皇上和你一樣胡鬧,我是不會信的。」
雖說當今天子寵皇後是出了名的,可也不至于作出這樣荒唐的決定,所以打死他,他都不會上當。
「真的啦,不然我叫他出來跟你說,可是你別後悔喔!因為一旦他出聲,那麼你要做的事情可能更多。」
「哼!」面對她的威脅,關雲揚只是冷哼,因為他壓根不相信堂堂天子會跟她一起胡鬧。
可他的篤定卻在眸里映入一抹威儀的碩長身形時,全都在轉瞬間灰飛湮滅。
「皇上?!」
一種大禍臨頭的感覺倏地兜頭罩了下來,關雲揚的眸中除了不敢置信之外,還是不敢置信。
怎麼皇上在處理國家大事時,都能有條不紊,可是一旦踫上鬼靈精怪的師妹,所有的理智就全都不見了啊?
女人,真的有本領能讓百煉鋼成繞指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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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姊,我做不到。」
「怎麼可能做不到?」
拔高的聲音回蕩在輕煙閣中,聲音中的那份尖銳讓輕煙忍不住蹙緊眉頭。
但她的不悅也僅僅只是這樣表達,依舊靜默地任由長串的數落在她的耳邊流竄著,心思卻早已飄遠。
長串的抱怨得不到任何回應,慕容金釵向來慣有的高傲脾性頓時全都往心頭涌上,她冷眼瞧著慕容輕煙雖然只是一身的素衣,但擺滿一桌的精致點心和她身上佩戴的高貴首飾,再加上這閣中的陳設,哪一樣不是天下極品。
一種嫉妒明顯地自心眼底兒竄了上來,原本還能刻意維持在臉上的笑容倏地消失,換成了憤怒。
「你擺明了就是不想幫我、不想幫你姊夫,你也不想想到底是誰將你養到這麼大,現下又是誰在奉養你娘親,我只不過希望你在皇上的面前幫你姊夫美言幾句,這樣你都不願意?」
「大姊,宮中明令嬪妃不準干涉朝中事務。」簡單的一句話或許能讓明理的人閉上口,但偏偏慕容金釵不知道「明理」兩宇要怎麼寫。
只見她的手重重地往桌上一拍,一雙明眸圓睜,瞪著輕煙的眼神帶著完全沒有掩藏的憎恨。
「你就是不肯幫忙對不對?I
「我不能。」她只求悄然安身在這後宮中,不想也不願跟任何人事物有著太多的牽扯。
「很好!」慕容金釵眉一挑,身為慕容輕煙的姊姊,她不會不知道她的弱點在哪,既然好聲好氣的求她,她不願意,那麼就別怪她不顧姊妹之情。
「顯然是養尊處優的日子讓你忘了究竟是誰把你養大的,也讓你忘了你那含辛茹苦的娘,既然如此,那你就別怪我。」
她的冷言冷語終于讓輕煙沉靜的表情有了一絲絲的波動,只見她的眸光倏地移往姊姊那冷然的臉龐上,眼神中帶著微微的不悅與驚悸。
這樣無止境的威脅究竟要到何時才能結束?
難道真要逼她忍下心來不可嗎?
「你想做什麼?」
「其實也沒什麼啦,只不過是想告訴爹一聲,雖然二娘生了個爭氣的女兒,能夠貴為皇上寵愛的妃子,可是卻對慕容家完全沒有任何的感恩,你想以爹的性子,他心中那股子氣會針對誰去發作?」
「你……」輕煙的雙眸因為這樣的威脅頓生波瀾,一股怒氣隱隱地在她清亮的眸中翻騰著。
對于她的怒氣,慕容金釵絲毫不看在眼匠,在她的心目中,妹妹依舊是那個需要她憐憫與施舍才能夠在慕容家存活下去的小可憐。
「既然你會來求我讓你的夫婿加官晉爵,就該知道若是我想要做,也能讓慕容家從此敗亡。」輕煙不疾不徐,冷然地說道。
「威脅」這東西從來都不是什麼高深的學問,那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本能,端看想或不想做罷了。
她從來不想這麼做,可縱是泥塑的女圭女圭也有三分土性,她終究是個人,有著人的脾性,一旦被逼絕了,也是會反擊的。
為了慕容家,她做得已經夠多了,慕容家沒有理由不善待她的娘親,那個在這世上唯一還能讓她在乎的人。
「你……」她沒料到妹妹的膽子會那麼大,一點都不似以往的逆來順受。
向來在慕容家呼風喚雨慣了的慕容金釵,哪有可能接受她的威脅,只見她霍地起身,一巴掌就要往妹妹的頰上招呼過去。
「別太沖動,除非你很想嘗嘗流離失所的困頓生活。」輕煙不閃不避,只是冷冷地提醒姊姊那一巴掌可能帶來的後果,也順便提醒她,她早已不是昔日那個任人欺凌的小可憐。
這或許是她身為貴妃唯一的好處吧!
看著慕容金釵的手頓時在半空中僵住,慕容輕煙的唇角微勾,一抹譏諷的淺笑掛上她粉女敕的唇邊。
「從今爾後,請你記住,慕容家的興衰和我娘的生活是息息相關。」
話聲一撂,輕煙作勢讓青菱送客,自己也跟著轉身步入內室中,連回頭再瞧上姊姊一眼都沒有。
一句話,輕得宛若一陣微風,但其中隱含的警告卻讓向來作威作福慣了的慕容金釵忍不住地咬牙切齒,心中的憎恨更是宛若滔天巨浪般在她心中翻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