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鴦同花順 第五章
好吧,看著辦就看著辦吧!
因為得要看著辦,所以妤潼去找了龍震天,可誰知道他這次卻是無比的堅持,像是和冷信斗氣斗上了癮似的。
所以她只好退而求其次的來找冷信,希望能夠說服他向自己道歉。
天啊!這是什麼狀況啊?
想不到她堂堂一個公主,還得去「拜托」人家向她道歉。
可這是她唯一能夠想出的方法了,所以此刻她才會出現在此。
一手拿著沉重的提籃,一手小心翼翼地提著裙擺走在陰暗潮濕的走道,妤潼一臉愧疚的走近被鐵條阻隔的牢房。
透著那森冷的鐵條,妤潼望著正合眼假寐的冷信,不由自主的抿了抿唇。
看著在陰暗天牢中,不復往昔俊美的冷信,一股小小的內疚忍不住就這麼在她心里頭竄起。
雖然說他惡劣的因為幾本書就痛揍她,可問題是她先燒了他的寶貝書,又女扮男裝騙了他,這才惹來他的怒火。
她雖然驕縱,可還不到不明事理的地步,所以她知道自己理虧。
既然理虧,妤潼也只好認命的拉起裙擺,彎腰進入了被牢頭打開的牢房之中。
可誰知,她人都已經進了牢房了,但合眼的人還是合眼,顯然沒有一丁點準備理會她的打算。
妤潼無辜的睨著他,紅唇委屈的嘟起,心中更是暗暗的咕噥著。
他干啥這麼有骨氣啊,道個歉就能出去了卻死也不道歉,害得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那個……你先睜開眼瞧我一下好嗎?」她小聲的要求著。
但冷信卻硬是不理會她,其實早在她停在牢門前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她來了,可那種被耍的污辱感讓他不想也懶得睜開眼,甚至還惡劣的翻轉過身。
妤潼也很想像他一樣轉頭就走,可是母後的威脅還言猶在耳,她可沒有那個膽子違逆,于是她只好改變策略。
伸手搖了搖假寐的冷信,就像是在纏著父皇時一樣的耍賴。
終于,不堪其擾的冷信倏地翻過身,如她所願的睜開了眼,只不過深幽的眸子中並沒有一絲絲稱得上是和善的情緒,有的只是懾人的憤怒。
一對上他憤怒的眼,妤潼原先在心里兜弄好的勸言全都被忘得一干二淨,只能手足無措的立在原地。
「怎麼,公主是特地來這兒瞧我的落魄樣嗎?」
冷信語出譏諷,雖然這和他平常溫文的性格不合,可問題是面對她那一臉的無辜,他真的很難心平氣和的起來。
「不……不是這樣的!」連忙揮著手,妤潼可不想在一開始就將氣氛給弄僵了。
「那是怎樣?」劍眉一挑,薄抿的唇一勾,冷信渾身散發著一股天成的森冷氣息,只差沒把妤潼給凍僵了。
「公主有話不妨直說吧!這天牢陰冷,只怕不適合你這種龍身鳳體的人待。」
喝,這人是怎樣,講話有必要這麼夾槍帶棍的嗎?
還是以前的書呆比較可愛!早知道她就不要出那餿主意「烘書」了,這樣至少還能見著他沉浸在書中的呆傻樣。
咦!她究竟在想什麼啊?
意識到自己荒謬的想法,妤潼突然的一凜,連忙甩去腦海中那亂七八糟的念頭,他可不可愛,壓根就不關她的事嘛!
「公主,你有話就快說,我沒這個時間陪你。」冷信忍不住的催促道,反正早點讓她講完來意,他也可以少受些打擾。
「我……我是來請你向我道歉的?」
此話一出不只妤潼覺得別扭,就連冷信也以為是他耳背听錯了。
「你說什麼?」原本經過多日沉澱已經平息的怒氣再次熊熊的燃起,冷信瞪著她的眼神里怒氣宛如萬馬奔騰。「你要我向你道歉?」
「唉喲!不是真的道歉啦,假的假的……」結結實實的被他的氣怒給嚇了一跳,妤潼連忙揮手解釋道。
「道歉有真假之分嗎?」他冷哼。
「當然有啊!父皇要你道歉,你不肯,所以出不了天牢,母後又要我想法子弄你出天牢,否則我得自己看著辦,所以你配合一下,假裝同我道個歉,那不是皆大歡喜嗎?」
在慌亂之中妤潼說得很模糊,但冷信听得很仔細,原本緊抿的唇倏地淺淺的往上勾了起來。
原來是皇後看不過去施壓了,所以這要弄人的小公主才會紆尊降貴的來找他
呵!那敢情好,她越急著要他出去,他就偏生不想出去,反正他遭殃,她也絕對不會好過。
別說他小鼻子、小眼楮的和一個小姑娘計較,是她先來惹他的,怪他不得。
「你歡喜我不歡喜,要我道歉,一句話——免談!」
「喂,你……」被拒絕的徹底,妤潼氣急敗壞的想要繼續說服他,可誰知道他卻大刺刺的轉過身去,任她說破了嘴也不肯再回頭。
氣死人了!面對他這模樣,逢不成目的的她只好垮著肩膀黯然離去。
不過,如果冷信以為這樣她就會認輸的話,那他就猜錯了,因為她不會認輸的,她相信以自己的纏功,她一定可以纏到他答應。
他要是不答應,她就天天來纏,她可不想真讓母後「看著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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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萬安。」掀動著臉上幾乎僵硬的肌肉,杜鳳儀向來總是笑意吟吟的臉上如今只剩下一片的冷淡。
今天她來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努力說服鬧性子的皇上放人。
「皇後,你終于願意和朕說話了?」見和他冷戰了好些天的杜鳳儀終于肯來找他,龍震天感動的只差沒有痛哭流涕了。
她這個固執的皇後可已經好半個月不肯同他說話了,就連原本總是在無言中散發的一種溫婉氣質也成了冷漠。
「我是很不想和你說話,可卻不得不說!」誰知他的感動還沒完,杜鳳儀就兜頭往他的頭上潑了一大盆的冷水,凍得他又是一陣的委屈。
「皇後,別這樣嘛!你從來都不是這麼任性的人。」這下子龍震天也忍不住想要喊冤叫救命了。
他又不是故意要關著冷信的啊!只不過他的心里正打著一個如意算盤,可誰知皇後連個解釋的機會也不給他,害得他也只能這樣干耗著,所以他也很委屈啊!
「如果你不先任性,我會這麼任性嗎?」哼,還敢怪她任性,怎麼說那冷信也算不上是犯了什麼濤天大罪,有必要將人一關半個月嗎?到底是誰任性了?
「皇後你先別氣,我只是想……」龍震天試著想要解釋,可話才說到一半,就見杜鳳儀俏眼兒一瞪,截斷他的話。
她道︰「想怎麼樣?想要冷信先低頭嘛!這樣才能維持你堂堂一個皇上的尊嚴嘛。」
面對她的怒氣,龍震天忍不住地笑了開來。
嘖!幾乎都要忘記在她那溫婉的外表下,其實有一副多麼剛烈又好管閑事的性子了,當初她吸引他的也正是這一點。
這不笑不氣,他一笑,杜鳳儀更氣了。「你還敢笑?你知不知道現在朝里人人都在猜測,若是你真的不願讓冷信出天牢,那冷將軍會不會一怒之下,將天璽皇朝的門戶洞開,放任那些外族入侵。」
「那是不可能的!」龍震天斬釘截鐵的說。
「等你將冷信關了個天荒地老,人家的耐性盡失的時候,你再來同我說這三個字吧!」杜鳳儀氣極的說道。
但龍震天僅是漾起了一抹胸有成竹的笑容,然後一把將杜風儀依然妖嬈的身軀給扯入了胸前,環繞著她,讓她怎麼掙也掙不開。
「喂,你……」雖然氣呼呼的,可是杜鳳儀畢竟是個女人,這般親昵的舉動仍叫她的雙頰驀地飄來了一陣嫣紅。
「你前一陣子不是才在同我說,那蘇喜甄總是在抱怨她的四個兒子不肯結婚嗎?」
咦,怎麼話題轉到這兒來了?杜鳳儀有了一會兒的怔愣。
趁著她的怔愣,龍震天順勢偷得睽違已久的一吻,滿意的見著了她的頰畔更加嫣紅後,這才又說道︰「冷信那孩子我一向欣賞得緊,雖說是一介儒生,可那腰桿子卻是既直且硬,而且我听敖風說,潼兒對他的興趣莫名的大,否則也不會女扮男裝纏著他。」
「那又怎樣?」杜鳳儀還是不解的問道。
「就是既然咱們一向擔心妤潼的孩子氣會阻礙她得到幸福,現下難得有一個能讓她感到有趣,又應該能治得住她的男人出現,咱們……」
「所以你是想……」杜鳳儀驀地低呼了一聲,一雙水眸圓睜,瞪著龍震天。「撮合他們?」
終于懂了!龍震天忍不住的吐出了一口大氣,反問道︰「不好嗎?」
「好是好,可是他們一個書呆子、一個搗蛋精,這能合得來嗎?」終于懂得龍震天的用心良苦,冷淡倏地褪去,可問題是她還是覺得不妥。
「咱們一個嬌弱,一個威武,不也挺合得來的。」龍震天一語雙關的說道,一雙手已經忙不迭的在杜鳳儀的身子上忙碌了起來。
「好,就算是這樣,可你也沒必要將冷信關在天牢里那麼久的時間吧?你不怕那冷靖福造反?」杜鳳儀還是覺得哪里不對勁,忙著追根究底。
「這事靖福也是有份的,因為他也受不了妻子日日愁苦著一張臉,再說若是不關著冷信,他們哪來的時間相處,只怕現下那冷信是對潼兒氣極,跑給她追都來不及了,怎肯乖乖就範?」
「可將他關在天牢,冷信不是更氣,更不可能喜歡上潼兒,那……」
「只要相處久了,潼兒那天真的性子誰不喜歡的緊,咱們只是在幫他們制造機會罷了!」
他們真的適合嗎?杜鳳儀的眸中無言的散發出這樣的疑問,可惜在龍震天凌厲的攻勢下,已經沒有出口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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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啦嘩啦的器皿碎裂聲響遍了布置華麗的宮邸,一群侍女、太監們盡責的站在門前,個個面面相覷。
看得出他們連呼吸都顯得小心翼翼的,不論是誰也不敢在此時刻多說一句話。
「該死的、可惡的……」各種不雅的咒罵輪番自屋內傳來,那種低穢的言語與櫛比鱗次的華麗宮庭是這般的格格不入。
就在這鬧得凶的當頭,一個風韻猶存的貴氣婦人緩步而來,一听著那些不堪入耳的低穢言語忍不住的蹙起了柳眉。
她威儀十足的望著四周的侍從及丫鬟,沉聲地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啟稟皇妃,方才大公主原欲向皇上請安,可是不一會兒就踅了回來,約莫是沒見著皇上的面。」
「那也不用發這麼大的脾氣啊!」敬妃搖搖頭忍不住地數落道。
她這女兒向來驕矜貴氣,脾氣恁大,個性一點兒也不討喜,也難怪皇上見著她總忍不住搖頭嘆氣的。
她推門而入,「寧潼,你又在發啥脾氣?」隨意撿選了一把在風暴過後依然屹立的椅子坐下,她這才出聲提醒女兒自己的存在,也為自己避去了一場血光之災。
「娘!原來是你。」轉過頭,看見來人是娘親,寧潼原本一臉凌人的怒氣這才收斂了許多。
「說吧!又是啥事惹得你不順心了,讓你這般使潑?」
寧潼的柳眉斜斜的揚起,娘親的問題頓時又燃起她原本稍熄的怒火。
那不平呵!幾乎是她自小就積郁在心的憂煩,就像一只怪獸似的,不斷的張嘴啃蝕著她的內心。
「是父皇啦!他偏心過了頭。」寧潼氣極地嘟嘴低喃。
「皇上他又怎麼了?」
「父皇他的心里根本只有妤潼一個人嘛,我與寧潼相差了兩歲,可是他從來都沒想到要替我打算,心里頭盤算的就全是妤潼。」
她從父皇身邊宮人那打听到他和皇後的對話,只要一想到父皇已經替妤潼找著了乘龍快婿的偏心,她就一肚子的火。
「光這點也值得你氣成這樣?」深諳在皇宮內苑生存之道,敬妃對于皇上的偏頗早已不縈于心,可偏生寧潼這丫頭就是想不開。
「怎地不氣,咱倆都是皇上嫡親的女兒,我甚至還大上妤潼兩歲,為什麼父皇就只想著要替她招駙馬,而一點也沒有把我這個女兒給放在心上。」
寧潼越說越是氣怒,十個蔥白的手指頭全攪在一塊,活像麻花似的。
「怎麼,原來真正氣的是這個呵!真是女大不中留,想大婚了?」敬妃一張臉笑了開來,忍不住的取笑道。
「我……才沒有!」即使驕氣凌人,但面對這個問題,終究還是女孩兒家心性,驀地一片紅雲便在她的頰上飄散開來。
「還說沒有,你倒是說說看上了那家的公子,待會娘就去同你父皇說去。」
「不用了,我自己的男人自個兒會找!」寧潼很是自信的說道。
她相信這會兒她找的男人父皇絕對會滿意,畢竟那可是他欽點要給她嬌寵的嫡親女兒的。
父皇說道,那妤潼對冷信似乎頗有興趣,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所以才逼得父皇得要將人給關在天牢之中,好讓他們培養感情。
如果說,她能將人給搶過來,那……只怕妤潼那丫頭不知要哭濕幾條帕子了。
呵!越想越是高興,原本張揚著怒氣的臉龐頓時漾滿了笑容。
「好吧,自己選就自己選,要是選上了,就讓娘去同皇上說一聲,知道嗎?」
「嗯!」她當然會央求娘去同父皇說,畢竟那可是她揚眉吐氣的好時機呢!
她就不相信,有哪個男人可以逃得過她的手掌心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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賄賂!
這是妤潼唯一能想出的方法。
但是該怎麼賄賂?用什麼賄賂呢?
妤潼幾乎想破了腦袋瓜子也想不出來,所以秉持嘗試的精神,她決定先從食物試起。
凡是人,大抵敵不過那色香味俱全的食物,畢竟民以食為天嘛!
提著一只她特地央求御廚替她烤得香噴噴且金黃酥脆的雞,妤潼再次來到陰暗的天牢之中。
她人才剛到,那食物的香味已然彌漫在整個天牢之中,就連那個替她開門的牢役,都忍不住的吞了口口水。
「冷信,吃飯了。」人才鑽進窄小的牢門,妤潼便討好的招喚道。
「吃過了,所以無福享用!」一記冷箭筆直的朝妤潼射出,讓她原本漾著笑的臉忍不住地僵了一下。
「再吃一些好嗎?這可是我特地央求御廚替你做的,非常金黃香脆呢!」她誘哄的說道。
這古人不是說過,所謂吃人嘴軟嗎?只要他吃上一口,他一定會心軟的答應她的請求。
只要一想到母後這幾天那冷得可以的態度,她也就顧不得什麼尊嚴了。
「沒興趣!」雙眸不離書本,冷信頭也不回的拒絕了她的善意。
「真的很好吃耶!而且絕對沒下毒,不信我吃給你看。」妤潼再三保證。
仿佛是要證明什麼似的,她不顧公主的尊貴,大刺刺的往地上一坐,然後從籃子里拔出一只雞腿吃了起來。
「很好吃,真的很好吃耶!」那雞軟爛的一入口就化,再加上大廚特別調制的醬汁,簡直是讓人著了迷。
完全忘了自己為什麼在這陰暗的天牢中吃東西,也完全忘了自己的所做所為全是為了誘惑冷信。
拿著雞腿,她一口接著一口地嚼著,連原本準備好的話都來不及說了。
從眼角瞥見她那大刺刺的吃相,他原本緊抿著的唇不由自主的往上勾起一個角度。
呵,這公主倒也有趣。
破天荒的,冷信的視線從最鐘愛的書本上移開,然後移轉到好潼的身上,瞧著她那眉開眼笑的模樣,心中的氣不知怎地竟一點一滴的消了去。
意識到自己的怪異,冷信連忙想要怞回自己的視線,可偏生又被逮個正著。
「你別一直看著我吃啊!來嘛,吃一些,很好吃的。」
臉上驟地飄來了一抹可疑的紅,冷信連忙再次武裝自己,不想回應她的招呼,只是冷哼了一聲。
「別板著一張死人臉,可浪費了將軍夫人給你生了這張俊臉。」像個小老太婆似的,妤潼叨念著,跟著拔下了另一只雞腿塞進他的大手中。
「吃吧!」
「我不……」她的熱情簡直叫人招架不住,冷信回神後一凜,想要將手中的雞腿塞還給她。
可她仿佛像是早已洞悉他的想法似的,在他有動作之前,就緊捉著他的手往他緊抿的嘴邊湊去。
那軟軟女敕女敕的手仿佛帶著一點點的魅惑,再加上她一股期待,讓冷著一張臉的冷信莫名的張開了唇,然後輕咬了那雞腿一口。
「呵,好吃吧!」妤潼漾起一朵笑花,見他將雞吃下,立刻喜滋滋的問道。
冷信不由自主的想要點頭,可隨即僵住,微勾的唇角往下一撇,便冷聲說道︰「你如果以為用這區區的一只雞就能讓我屈服的話,告訴你,想都別想。」
「我……」念頭被人模了個透,妤潼有些尷尬,隨即嘟起了嘴說道︰「我又沒有這個意思。」
其實哪是沒有這個意思,只不過他的一句話,頓時讓她把到了嘴邊的勸言給吞了下去。
「沒有最好,反正要我道歉,免談!」這次冷信不再猶豫的將那只仍然冒著香氣的雞腿往籃子里一扔,然後便下了逐客令。
「可是……」望著翻臉比翻書還快的他,妤潼本來听話的要走人,可後來想想不對便又回過頭來,很嚴肅很嚴肅地的說道︰「不過如果你以為我會放棄的話,那你就錯了!」
「是嗎?那你可能要再加把勁了!」冷信揚眉,霹出一抹冷笑。
望著妤潼氣極走人的背影,他仿佛能夠听見她用力踏步泄恨的聲音,抿著的唇又微微的往上勾起,他原本氣怒的心情突然又變得很愉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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煩躁的將書丟往一旁,冷信的視線莫名的再次瞟往牢外的通道,然後一直延伸到路的盡頭。
仿佛像是在等待什麼,直勾勾地望著。
不一會,他像是意識到自己的等待似的,略顯煩躁的重拾書本,可卻是將書倒著看來著,但心不在焉的他卻好半天也沒有發現。
終于,早該出現的翩影躍進了他的眼簾,唇角忍不住地往上揚起,可再一細瞧,冷信原本雀躍的心又平緩了下來。
收起笑容,他斜靠著牆壁,合著眼不出聲,他當然知道來者是誰,那可是天璽皇朝里赫赫有名的刁蠻公主。
她應該不是來找他的吧!冷信腦海中這個念頭方落,便听得寧潼公主大聲吆喝著奴僕將一大堆的東西給搬進了牢房。
「這是怎麼回事?」不解的瞧著這牢房里幾乎讓人眼花撩亂的貴重物品,冷信忍不住皺眉問道。
「冷公子,咱家是為妤潼的冒失賠禮來著。」寧潼好生有禮的帶笑說明來意。
賠禮?!這可怪了,傳言道寧潼公主向來嫉妒皇上對妤潼公主的偏寵,所以一向將之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怎可能會為她來賠禮,這其中……
「是啊!咱家妹子不懂事,竟讓冷公子流落牢中,寧潼心中覺得愧疚,自然該來賠禮。」
寧潼淺笑吟吟,一點兒也沒有傳言中那種囂張跋扈的模樣,說起話來更泛著幾分幾可亂真的真誠。
但只消一眼,冷信便自她的眸光中瞧著了幾許的算計,那眸不似妤潼的清澄,更不似她的無邪。
冷不防的腦海中浮現了妤潼那燦亮的眸子,又心生了比較,眼前的寧潼雖然笑意吟吟,可卻無法像妤潼那樣讓他卸下心防。
可縱是如此,該有的禮儀還是不能少,于是冷信還是開口說道︰「公主多禮了,冷信在這休養生息,並無任何不適,更何況無功不受祿,所以這些東西還是請你……」
冷信正要拒絕寧潼的好意,可是她卻一揚手,將縴手置于他薄抿的唇上,阻止了他的話。
她那完全不顧男女授受不親的舉動更是讓冷信忍不住的皺眉且心生嫌惡,可礙于她公主的身份,也不好喝斥,只是略微偏身避開了她的手。
「冷公子何必推卻,這只是寧潼的一番善意,這天牢里物多破敗,怎能讓冷公子因為妤潼的任性而受委屈呢?」
「冷某不委屈!」朗朗俊容染笑,的確一點兒委屈氣兒都沒有。
這陣子,妤潼送來討好他的東西可多了,甚至許多時候他還可以小小的報復一下她的捉弄,所以他真的一點兒也不委屈。
「冷公子是不是在嫌棄這些東西和我的一番心意?」細致的面容泛起了一陣委屈的神情,寧潼的嬌軀再次往冷信的身上靠去。
退無可退,冷信已經退至牆壁邊兒,又不能一把粗魯的推開寧潼,所以他只好僵在原地,任由她偎著自己。
「我不是嫌棄,只是沒那個需要,公主還是請回吧!」劍眉微微的兜攏,幾許的不耐已然隱隱流泄。
望著他那略生厭煩的神情,寧潼自然懂得以退為進的道理,于是她直起身,對著冷信說道︰「既然冷公子這麼說,那我就先回去,但是這些東西可全是為了讓你能舒服些過日子而拿來,所以請你切勿拒絕我的好意。」
話一說完,也不等冷信開口說話,寧潼就以著翩翩之姿走人,但走沒兩步,那款款生姿的步履卻是明顯的一頓。
發現了她最討厭的妤潼就站在大牢的入口處,本欲沉下的臉色卻突然一改,反倒巧笑倩兮的走向她,就在錯身而過之際,她突地開口諷道——
「你也來同冷公子賠罪嗎?是該好好的賠罪一番了,畢竟他會落得這番田地可都是你害的呢!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將他救出天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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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啊!
一抹子的酸意驀地在妤潼的心里蕩漾開來。
不知道為什麼,方才冷信抱著姐姐的那一幕,一直回蕩在她的腦海里不肯離去。
這可是她從來不曾有過的感覺,讓她整個人難受極了。腦海里努力的思索著方才去問太子大哥賠罪的方法。
第一,要努力的漾出燦爛的笑容。
妤潼用力的扯開唇瓣,拉出了一記看起來比哭還難看的勉強笑容。
第二,要輕聲細語。
「冷信,該吃飯了!我今天還特地為你帶了幾本書來。」
一如往常的,冷信瞧也不瞧她一眼,一臉訕訕的躺回那被強迫換上錦緞衾被的床上。
第三,要直往他的身上蹭去,就像磨著父皇一樣。
但這第三點究竟要怎麼做呢?
一想到這兒,方才姐姐偎著冷信的畫面就這麼兜轉了上來,讓妤潼的心里又是一陣忍不住的酸。
她呆愣愣的望著他堅硬挺直的背脊,一股莫名的委屈逼得她幾乎要無措的哭了出來,原本一雙水靈靈的眼更是沾上了一抹委屈的紅,直勾勾的盯著他。
「咦!」以前她總是會千方百計的想要引起他的注意,然後最後他再心不甘、情不願的應和她兩句,可這會兒怎麼等了半晌,一向聒噪的她卻突然沒了聲音。
疑惑中,他偷偷挪移著身子,悄悄的掃了她一眼。
只見她宛若一只可憐兮兮的白兔似的,紅著一雙眼,孤零零地站在哪兒。
嘖,這是怎麼回事啊?
平常不管他怎麼不耐煩,怎麼凶她,她都依然一臉的桀笑,可這會兒他什麼都還沒做,她就這樣可憐兮兮的瞅著他。
她……怎麼了?
心頭的疑問方起,冷信便利落的翻身而起,這才一對上她的眸子,她眸中的淚珠就這麼溜溜地滾了下來。
「喂,你干嘛?」口氣雖然滲著一些關心,但他仍是粗魯的問道。
十只蔥白的手指無助的絞弄著,又被冷信這般粗魯的質問,妤潼更是委屈,那淚掉得更凶了。
「你干嘛哭啊!你是嫌我被打入天牢還不夠慘,還想讓我被砍了腦袋你才高興啊?」冷信沒好氣的啐道,只覺得被她的淚逼出了一籮筐的無措。
手足無措?!向來優雅自若的他怎麼可能手足無措呢?
冷信不敢置信這四個字有用在自己身上的一天,那時被打入天牢,不知何時能重見天日,他也不曾這般不知所措過。
可如今因為她的淚,他竟慌亂了手腳,用手足無措來形容,一點兒也不夸張。
「你快說,究竟為什麼哭?」深吸了一口氣,再重重的任由那氣自鼻端竄了出來,冷信伸手挑勾著妤潼的下頷,不容她逃避的逼問道。
「我……太子哥哥說……可以撒嬌……那你就會原諒我,可我做不來像姐姐那樣……我不知道該怎麼向你撒嬌……我不會……」
妤潼說的斷斷續續而且毫無章法,可冷信卻听懂了。
原來是要來同他撒嬌的,可問題是有人用這麼嘩啦嘩啦的眼淚在撒嬌的嗎?
冷信無奈的翻了翻白眼,正想要說些什麼,妤潼卻又繼續說道——
「還有……」她越說心里越酸,那酸慫是嗆人,嗆得她再也說不出半句話來。
只能幽幽的望他一眼,她突然翻轉過身,忙不迭的狂奔而去。
這期間,冷信瞧著她不時因為心慌而幾乎絆倒,自己的那顆心仿佛也跟著她飛奔而去的身影而提吊著,直到她還算安好的消失在他的目光之中,那一顆心才重重的落下。
可問題是,放下的心不知為何更亂了,滿心滿腦都只有妤潼含淚奔去的模樣。
向來只顧著鑽研學問的腦袋瓜子里突然被一個問題滿滿的塞住——
她,究竟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