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密使 第七章
小愛與驥亞在酒肆瘋狂暢飲過後，她也想開了，從今以後她要過屬于她的日子，她現在要做的不是讓他愛上她，而是化解他的危機。
若蒙古後主庫勒來到，定會與驥亞起正面沖突，他畢竟才一個人，身邊的卡戴又手無縛雞之力，她得凝聚一些外來助力才成呀！
于是她想起亞恪達族的勇士們，他們雖非兵將，卻比那些殺敵士兵們更驍勇善戰，在他們眼中沒有所謂的王，只要誰最得他們的心，他們就站在誰那邊。
吐慕基平時為了鞏固這些勇士的向心力，只好拿出更多的米糧與金錢，可她知道那些勇士要的不是這些，而是更多的贊美與掌聲。
「來、來，大家快來，這些是我親手做的小甜點，有玫瑰糕、香草餅……快來吃呀！」
這天小愛端著熱騰騰的小點心，來到亞恪達族勇士們聚集的地點。
勇士們一見到小愛，立即放下手中的酒肉，急涌而上搶起甜點大塊朵頤著。
「怎麼樣？好吃吧！」小愛從另一個竹籃內端出幾個裝滿點心的盤子，「別急、別急，見者有份，大伙一定都吃得到。」
「愛愛姑娘，你今天心情怎麼這麼好，做了這麼多東西？」其中一位叫哈里的勇士笑問著。
「想想我平時有那麼多肉可以吃，不都是各位勇士狩獵的功勞嗎？我只是獻出一點心力，表達我對各位的感激之情。」小愛笑得可甜了，讓那些勇士們個個都瞧得目不轉楮。
「對了，听說愛愛姑娘是大王身邊的人，可我們一直弄不明白你的身份。」若她是大王的女人，他們只能和她保持距離了。
「放心，我絕不是眾人所謠傳的大王的女人，其實大王之于我，只是單純的父執輩感情。」小愛笑著解釋。
「這麼說？」眾勇士听了，都好奇地瞟向小愛。
「因為大王是我師父的大叔父，我師父從小由他帶大，所以這次只是听命于師父前來，替他盡盡孝心。」說著，小愛又為他們斟上酒，「大家喝吧！只要你們喜歡吃，我以後會經常做些點心送過來。」「那怎麼好意思？不過還是謝謝愛愛姑娘。」為首的勇士賀恕開口道。
「哪兒的話，不過……唉！」小愛故意一聲輕嘆。
「有心事嗎？」賀恕警覺地問。
「我是怕以後這樣的日子或許不多了。」小愛抬起眼，哀怨地望了他們一眼。
「怎麼說？」
「這……這可是機密大事，我不知該不該……」
「我們可是亞恪達族的勇士，國事機密不需瞞咱們，想想就算是大王，還得禮讓咱們三分呀！」
「可我擔心大王會知情，所以……你們能幫我保密嗎？」小愛直瞅著這些勇土們。
「當然，這你放心，我們絕不會拿你的性命開玩笑。」賀恕很坦率地答應了。
「好，我說。」小愛于是壓低嗓子說道︰「你們知道大王就要和蒙古的余孽聯手對抗大清嗎？到時候不但會造成百姓的痛苦，你們這些勇士在蒙古人眼中，會落到什麼下場呢？」
「是呀，若大王被蒙古人駕馭，那我們算什麼？」另一位勇士大喊不妙。
「問題是我們該怎麼阻止？」賀恕的個性較為謹慎。
「是呀，這下該怎麼辦呢？」大家都心急了。
「不知愛愛姑娘有什麼主意嗎？可否說來听听。」說穿了，他們不過是莽夫，要動腦筋還真不行呢！
「我倒是有個想法。」小愛走向他們，小聲地說︰「其實大清國已派來密史，希望能與大王談和。」「那好呀！既不用戰爭也避免百姓傷亡。」眾人紛紛議論著。
「可是大王畏懼蒙古勢力，听說蒙古後主庫勒就要來拜訪大王了。」
「哼，不過是亡國之後，怕什麼？」賀恕道。
「不，蒙古雖亡，可余孽相當可怕，絕不能掉以輕心。」小愛可不希望他們因為松懈而喪命。
「意思是我們只好任其擺了？」紛亂的意見又在這時響起。
「不是，我只希望你們能暗地里幫助大清密使，我想咱們里應外合，蒙古人再厲害也不會對我們產生影響。」小愛非常有信心地說。
「對，我們一定會跟那位密史合作，只是他……」
「他叫驥亞，前兩天才剛到這兒，我想日後你們就會經常看到他了。對了，他那人挺怪，又不喜歡開口求人，所以看在我跟他同為滿人的情分上，請你們在暗地里幫忙。」這件事小愛並不想讓驥亞知情。
「我懂，愛愛姑娘放心，我們一定會傾盡全力，也會保密的。」賀恕拍著胸脯保證。
「謝謝各位勇土，真的很感激你們，我們再來喝酒吧！」她趕緊為他們斟上美酒，再將籃內的點心全部奉上。
「好！為了謝謝愛愛姑娘，我們幾位勇士就表演一首勇士舞讓你開開眼界好了。」在賀恕一聲吆喝之下，全部的勇士都排列好，在偌大的草原手舞足蹈了起來，嘴里還哼著狩獵歌。
小愛也一時興起地起身跟著他們跳了起來，歡樂的笑聲和著雄壯的歌聲，傳出到遠方。
這時驥亞與娜弟正好經過，驥亞不禁停下了腳步，蹙起眉心往歌聲的方向里去。
「那里全是我們族理的勇士們，他們個個高頭大馬、武功不凡，更是我們族里的狩獵高手。」娜弟作著介紹。
可驥亞的眉頭仍未松緩，因為他在乎的不是那些勇士們，而是淺淺傳出的嬌笑聲。
「這沒什麼好听的，那種歌我都快听爛了，快走吧！」娜弟拉住驥亞的手，急切地問︰「你不是說要帶我去騎馬，快呀！」
驥亞本想沖過去瞧瞧，可又想起這是他上回為了圖個清靜，不得已答應娜弟的要求，如果不讓她滿意的話，她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算了，先應付這位刁蠻的公主，待會兒再找時間去問問小愛那丫頭到底在搞什麼鬼！
「好吧!不過騎完馬我就不能陪你了，剩下的時間我可是很忙的。」驥亞先對娜弟聲明了但書。「好，反正晚點兒我要和丫環去市集買些新衣。」娜弟開心地說著，這時驥亞才發現娜弟才是真正的孩子、被眾人呵護長大的掌上明珠。
雖然小愛與她年齡相當，也同為貴族格格，表現于外的也是十足的孩子氣，可她真正的心思卻又過分成熟，令人無法想象。
只是不知她這次又在下哪步棋？還真是讓人費疑猜呀！
「那就快走吧！」在娜弟的催促下，驥亞只好舉步隨她往馬廄而去。
是夜，小愛煩悶得怎麼也睡不著。
白天她听吐慕基說明天庫勒就要來到這里，到時候一定會引起軒然大波，不知驥亞如何看待此事？
才轉身趴在枕上，小愛突然听見帳外有著輕巧的腳步聲，才要起身出去瞧瞧，就見帳廉一掀，就著油燈，她看見的是驥亞那張陰沉的臉色。
「喂，你怎麼不說話？想嚇死我呀！」小愛輕呼了口氣。
「我問你，你今天白天去哪里了？」驥亞一進門就開門見山地問道。
「我？」小愛一愣，「我沒去哪呀！」
「是嗎？」驥亞勾起嘴角，目光變得鋒冷，「可是我卻在男人窩遇上了你。」
「什麼男人窩？」小愛听得一頭霧水。
「就是一堆男人喝酒吃肉的地方。」驥亞眯起眸，「白天我經過那兒，遠遠的就听到你的笑聲，為什麼你到現在還惡習不改？」
「我到底怎麼了？」他居然一來就數落她，如果她更有錯也就算了，可他居然妄加罪名！
「別忘了，你是位姑娘家。」驥亞那雙無人能解讀的黑眸此刻變得更加深黝。
「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知道你不喜歡我，看我不順眼，可也不用一見面就編派我的不是吧！」她用力地將他往門外推，「別忘了，上回在酒肆喝酒時，你我說好互不相干，你管不了我，我也不管你的。」
「你……」老天，原來她可以以這個來控制他的情緒？
「怎麼樣？」小愛抬起下巴，與驥亞對上了。
「我真不想管你，可是看在你我以前共事一段日子的分上，我實在不想看著你沉淪！」如果這只是她要他注意到她的手段，那他只能說她成功了！
「我沉淪？」小愛指著自己，隨即搖搖頭大笑出聲，「真是有意思，我怎不知道我沉淪呢？喂，該不會你喜歡上我了吧？」
「該死的……」
「嗯？我怎麼？」小愛踮起腳尖，故意貼近驥亞俊魅的臉孔，大膽地與他對視。
「科多爾•愛，你不要激我，所謂人不親土親，看在你我都是滿人的份上，我只想救你一回。」驥亞的黑眸已逐漸變得焦慮且深幽。
「人不親？」小愛眉頭一鎖，「既然不親，你就不用管我，而且你又怎麼知道我不是因為看上那些勇士，才做了小點心去獻殷勤？」
這個臭男人太過分了！他以為他是誰？他又不喜歡她，干嘛這樣管她？
「你還為他們做小點心？」听見她這麼說，他怎會覺得心口無比沉重？
「是呀!我做的可多了，全是咱們滿人習慣的小甜點，瞧他們個個吃得開心，我也欣慰無比。」小愛甜甜一笑，開心地笑說，卻不時以眼尾偷偷掃向驥亞那張鐵青的臉孔。
驥亞不得不想起自己有多久沒吃到家鄉味了，這丫頭做了東西，竟然不拿來讓他嘗嘗？
「怎麼了？不開心呀？」小愛覷著驥亞笑問。
「沒有。」驥亞頭一偏。
「那你想不想吃呢？」小愛又帶笑地問。
「我才不希罕，我走了！」該死的女人，居然拿美食勾引他，他才不上當！
「真不希罕嗎？」就在驥亞走到帳門外時，小愛居然拔高聲調說︰「我記得廚房還有一籠桃子酥，想不想一邊喝酒、一邊吃呢？」
驥亞定住步子，才回頭，就見小愛從里頭奔了出來，一手勾住他的腰，「我說過我可以不愛你了，你不必怕我，就當我們哥倆好去干兩杯，走吧！」
她不愛他了？
為何听見她這麼說時，他的心頭會猛然一震呢？仿似震出了濃濃的失落——
于是驥亞幾近處于無神狀態地走到廚房，小愛立刻熱了點心又倒了酒，「今天劃不劃酒拳？」
「不了。」他可沒心情。
「那快吃吧！」她將蒸籠里的桃子酥全挾進他碗里，「快嘗一口。」
驥亞挾起桃子酥送進嘴里，果真是他熟悉的滋味，想想其他男人竟然有著比他還好的口福，他就不高興。
「怎麼樣？好吃嗎？」小愛一手托著腮，仔細看著驥亞的表情。
「還可以。」其實真的很酥、很爽口，只是他不願承認罷了，免得養大她自大的胃口。
「什麼？就還可以呀？」小愛隊起唇，挺不開心地怞回驥亞手中的大碗，「還可以就別吃了，去吃娜弟為你準備的佳肴吧！」
「你這女人真小器。」驥亞又把碗給搶回來，干脆揣在懷中，「沒事別提到娜弟，行嗎？」
「為什麼不能提？下午我端了點心去你帳里，卻不見半個人影，問了人，才知道你陪公主騎馬去了。」小愛忍不住冷冷一哼，「真想不到你還會伺候女人呢！」
「請你說話放好听些，什麼伺候女人？」他之所以這麼做，還不是因為她嗎？因為要氣她，才會答應娜弟一大堆爛條件。
「還說不是？我橫看豎看都是。」
「你……你根本就是無理取鬧！」
「你罵我？」小愛深吸了口氣，皺著鼻子大吼，「好！那你把點心還給我。」
「這就還！」他把碗往她懷里一遞，隨即站起身走了出去。
「過分！你真過分！」小愛氣得對著驥亞的背影怒罵道，可一低頭，卻瞧見手中的碗里居然早已空無一物！
討厭，這臭男人居然戲弄她?等著瞧，下次她若再做點心給他吃，她就不姓科多爾！
庫勒和一干士兵終于來到了亞恪達族，吐慕基立刻派了一大批人出外迎接，這樣的陣仗看著驥亞和小愛眼中，還真是不屑極了。
「哼，一個亡國後主，何傲之有呢？」小愛忍不住喃喃念道。
沒想到卻傳進庫勒耳中，雖然他听不懂小愛的話中之意，可在看見小愛時，眸光居然瞬間放亮了起來。
「大王，不知這位姑娘是……」庫勒帶著笑問道。
「她……呃，她是我遠房親戚。」為免帶來困擾，吐慕基只好撒了謊。
「父王，她哪是咱們什麼親戚？她是大清國的愛格格呀！」娜弟向來對小愛有偏見，故意想陷害小愛。
「哦，真是如此？」庫勒瞅了一眼娜弟。
「蒙古王，我騙您干嘛呢？」娜弟抿唇一笑，笑得奸詐不已。
驥亞眯起眸，居然跨出一步，「她是愛格格，我是驥亞貝勒。」這下他也沒必要隱瞞身份，他絕不會丟下小愛一人身陷危機之中。
見他如此，小愛立刻對驥亞投遞了一個感激的眼神。
與驥亞對視了一會兒，庫勒發覺眼前的男人無論氣勢還是外表，都高高凌駕于他，于是驚心地轉向吐慕基，「這就是你歡迎我的陣仗嗎？」
「不敢，蒙古王實在多慮，是大清皇帝派人來希望我們能自動歸降，我可沒答應呀！」吐慕基緊張地解釋著。
說他怕庫勒是真的，雖說隨庫勒進城的只有一些手下，可圍在城外的千軍萬馬，可不是他能應付的。
「哦，你是愛新覺羅•德稷派來的？」庫勒逼問著驥亞。
「無可奉告。」驥亞眯起眸子。
「好大的膽子，看看我怎麼對付你。」說著，庫勒便一揚手，他身後的幾名精英立刻沖了出來。
「貝勒爺，這該怎麼辦？」站在驥亞身邊的卡戴緊張地渾身發抖。
「你盡可能閃一邊去，我來應付就行了。」驥亞跟著也擺出招式，打算獨自應付這些人。所謂兵來將擋永來土淹，即便是死他也不允許庫勒在他面前耀武揚威。
「好，那你就試試。」庫勒撇開嘴角一笑。
「別……別這樣，你才剛到，該歇會兒才是，別為這種小事傷神。」吐慕基見狀嚇壞了。
「不，既然在這里遇上了死對頭，我又豈能輕易放過？」庫勒看驥亞身邊並無人手，才敢如此肆無忌憚地大放厥詞！
然而，正在庫勒正欲動手之際，賀恕立刻率領眾勇士站了出來，「請你自重，現在踩在誰的土地上，你該心里有數吧！」
吐慕基完全沒料到會發生這種事，忍不住大喊，「賀恕，你們想造反嗚？」
「大王，我們愛這塊土地、這片草原，才會挺身而出，相信只要我們全族人連手同心，就不怕外侮。」賀恕大聲說道。
「對！我們同心合力、連手連心……」眾勇士揚聲歡呼，這場面讓庫勒尷尬又氣憤。
而驥亞卻感覺事情發生的有點兒突兀，轉向小愛，卻瞧見她直對著那位叫賀恕的勇士擠眉弄眼，露出一抹柔媚笑靨！猛地，他的胸口竟急涌上一股難以消化的悶澀。
老天，是他對她有成見，拒絕了她，為何還因為她對別的男人展開笑容而覺得心頭發悶呢？
「你們……」吐慕基頓時不知所措，只好對庫勒說道︰「蒙古王，請這邊請。」
庫勒當然不甘心，不過他其余的手下都還在城外，他也不便表現得太猖狂。想了想，他只能隱斂怒火，快步朝王帳走去。
庫勒一消失，小愛立刻轉向驥亞，「剛剛可嚇死我了，幸好有這些勇士的幫忙。」接著她又朝賀恕眨眼一笑，深表謝意。
驥亞深吸了口氣，也朝賀恕走了過去，「謝謝你們剛剛的擁護。」
「哪里的話，我們身為亞恪達人，理當為我們的族人爭取利益，我早就看蒙古人不順眼了。」賀恕狂野大笑。
「賀恕，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聰明了!」還沒離開的娜弟倒是很會扯後腿。
「公主，你……」賀恕震愕地看著娜弟。
「好了，賀恕兄，在下得先去忙其他事了，改天再約你一塊兒暢飲。」驥亞趕緊化解這份尷尬。
「好，我等你。」賀恕也拱手說道。
看見娜弟寸步不離地勾著驥亞的手與他一道離開，小愛只能低頭一嘆，卻拿他沒轍。她愛他，卻不能限制他的喜好呀！
就在驥亞離開不久，另一位勇士從城外疾奔而來，「不好了，我看我們低估庫勒了。」
「怎麼說？」小愛緊急問道。
「他帶來的人手還真不少，城外還有一支千人士兵，個個持刀拿弓、威風凜凜呢！我們就算武功體能都比他們好，也寡不敵眾呀！」
「這怎麼辦？難道要我們束手就擒？」賀恕也激動起來，「如果真要比射技，我才不會輸他們，一定一劍讓庫勒穿心。」
「這招沒用，我剛剛到外頭偷偷打听，得知庫勒那小人居然身穿刀槍不入的天蠶衣，除非他褪下天蠶衣，否則我們是殺不了他的。」
「老天，那家伙居然有這樣的寶貝！」賀恕倒吸口氣。
「別急……」小愛出言安撫，「一定有辦法的。」
要他褪下……除非是在就寢時，倘若他睡覺的時候仍穿著它該怎麼辦？那麼惟有……
小愛握緊拳頭，仿似下了很大的決定。「你們不用慌，我去試探虛實，有了主意會立刻通知你們。」
說著，她便快步朝王帳奔了去，心頭的憂慌比在場的每個人更甚。因為她看得出來庫勒對驥亞有著深深的反感，到時兩方人馬一對峙，首當其沖的就是驥亞了。
不，她絕不能讓這樣的情況發生。那就犧牲她一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