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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魅公公 第九章

雲雨過後,杜雲羅未做片刻逗留,連絲毫的憐惜也不給,穿好衣服隨即離去。

賀惜惜獨自垂淚,望向外頭漸亮的天色,她不知該何去何從。

難道老天真要滅絕她,如果真是如此,就滅了她,放回她無辜的阿瑪吧!不知他會將阿瑪囚於何處?他年紀大了,受不了這種苦的。

杜雲羅會放過阿瑪嗎?他會看在她的「獻身」上,放了他嗎?

她的心一陣陣怞緊,若非仍憂心於阿瑪的安危,她早就拋棄所有,走上黃泉路了。

驀地,洞口外邊傳來了腳步聲,她以為杜雲羅又回來了。思及他剛才的霸氣與粗暴,賀惜惜急忙往後退。豈料進洞的人不是他,而是他那位趾高氣揚的表妹。

林依依看見她衣衫不整的模樣,與凌亂的床,不禁恨意涌上心頭。

「沒想到妳這麼賤!」林依依指著她的鼻尖罵道。

「妳為什麼這麼說?」

「還好意思問我?我不是告訴過妳,我表哥抓了妳阿瑪嗎?妳不仇視他,還把自己搞成這副瀅蕩樣,知不知羞恥?」

只要一想起昨夜里這女人與表哥在這兒纏綿,她便氣憤不已。

「我……」賀惜惜無言以對。雖然昨夜他強行欺凌了她,但她的確沉醉在他的情慾挑勾中不能自拔。

所以對於林依依犀利的言論,她不能反駁,也沒有理由反駁啊!

「承認了是吧?如果妳還有一點羞恥心就離開這兒,別讓我表哥玩弄。告訴妳,即使對他交出清白,他也不會放了賀王爺,更不會把心放在自動獻身的下賤女子身上,奉勸妳別痴人說夢了。」

林依依殘酷無情的話,字字刺向賀惜惜的心。她閉上眼,淚盈於頰道︰「求求妳別再說了,別再說了……」

「要我不說也行,妳立刻就給我離開這兒。」林依依指著洞外惡狠狠地說。

她听說京里有不少人在找賀惜惜,除了皇上的人馬,就連樊慕王爺的手下也在找她,雖然她不了解他找賀惜惜干嘛?但無論是誰抓了她回去,對自己都是有益無損。

賀惜惜看了她一眼,陡然站起身,空洞的眼盲望向遠方,茫然地往外走去。

何處是終點?何處才是她遮風避雨的地方啊?

杜雲羅急忙奔回宮,他已決定離開皇宮,不管此刻離開是否會引起懷疑或招惹危險,他已顧不了許多。

若非是他的靈鴿尚養在宮里,他定是不會再踏進紫禁城一步的。

至於賀惜惜,他會託張叔帶她回賀碩王府,兩人從此永不再有交集。

只是他當真放得下她嗎?她本就不屬於他,就算不捨又能如何?杜雲羅緊握雙拳,狠狠地捶在庭柱上。

就在這時候,他瞧見皇上身後跟著數位護衛向他走來。

「杜公公,你上哪兒去了?朕找你好久了。事情辦得如何?惜妃找到了沒?」皇上一見他,便急忙問道。

「呃……」杜雲羅頓時語塞,思緒一轉才道︰「還沒,奴才與御林軍在城里四處尋找,還是沒有惜妃娘娘的下落。」

「這可糟了!朕听說樊慕已耳聞惜妃失蹤,現在也在找她。」

「是嗎?這麼一來不是更好,不用皇上開口王爺就加入追查行動。」杜雲羅狹眸微瞇。他得盡早通知弟兄們提高警覺。

「你有所不知,樊慕根本不是為了幫朕,他是想若把惜妃弄到手,憑朕對她的恩寵,看朕會不會受制於他。」皇上氣憤道。

「皇上!」這句話帶給杜雲羅的震撼可不小。

「唉,事實上他早有叛變之心,但他手中掌有兵權讓朕不能治他。賀橋是最早得知他野心的人,所以他對賀橋是痛恨萬分,再加上曾是情敵的宿怨,他早就想致賀橋於死地,怎還會救他。如果惜妃落到他手上,他不知會怎麼對待她?」皇上嘆了口氣,憂慮不已。

「難怪當初您怎麼也不肯向他搬兵,無非是怕他耍詐,不全是賀福晉的關係。」杜雲羅恍然大悟道。

「朕實在是不明白,那些人將賀橋抓走干嘛?他性情溫和,又常助人為善,是個不可多得的忠義之臣。」

杜雲羅聞言,在心里冷哼一聲,「但奴才听見外頭傳聞,賀王爺之所以被抓,可能是和鶴劍山莊滅門血案有關。您還記得奴才提及曾在霞山見過賀王爺嗎?巧的是鶴劍山莊就是在那時慘遭滅門。」

「是嗎?不可能吧!你可知鶴劍山莊是何時遭此大禍?」皇上訝異問道。

「據說是元宵隔天,正月十六。」

「元宵?那一定是搞錯了。那時賀橋明明是和朕在御花園賞月,怎可能跑去滅門?你這話是打哪兒听來的?難道賀橋真是被鶴劍山莊的人所劫持?」皇上臉色驟變、追問道。

「這些傳言全是奴才從街坊、茶館中探來的,究竟是旁人的揣測或是不實傳聞,就不得而知了。」

其實杜雲羅內心的震撼不比皇上少。如果皇上所言屬實,那他千方百計所對付的仇家不全成了錯誤。

「皇上,還記得您上回曾告訴奴才,賀王爺曾到過霞縣嗎?」他仍覺事有蹊蹺。

「這……」皇上蹙眉想了想,點頭道︰「對了,元宵前數日,樊慕邀請賀橋去了趟霞縣游山玩水,賀橋雖覺可疑卻無以為拒只好隨之同行,但他於元宵前便趕回京,倒是樊慕還留在那兒。該不會是他為了報復賀橋,才耍這種嫁禍的卑鄙手段吧?」

杜雲羅赫然瞠大眼,一張俊臉充滿了悔恨。

天啊!從頭到尾他究竟做了多少錯事?

他甚至還對惜惜……

「看情形惜妃娘娘當真有危險了,奴才這就去找她。」既知真正仇家是誰,他怎有放過的道理。最重要的是,他必須去向惜惜賠罪,請求原諒。

如果惜惜不願意原諒他的粗暴,就算要花上一輩子的時光,他也要求得她的原諒。

「等等,你就一個人去?朕派些兵士給你吧!」皇上不放心道。

「不必了,多謝皇上。奴才告退!」話聲方落,他恍似一陣風般倏地不見蹤影。

皇上被他的輕功驚得目瞪口呆,想不到杜公公還是位深藏不露的能人!

杜雲羅疾速趕回山洞卻不見賀惜惜的身影,他第一個想到的可疑人物便是林依依。她曾見過惜惜,還對惜惜說了些謊話,惜惜的失蹤必和她有關。

他立即趕到天祈山,在他的嚴厲逼問下,林依依終於承認是她逼走賀惜惜,她也不知道她的下落。

杜雲羅氣憤難當,命張穆將賀橋送回賀碩王府,並把殺害鶴劍山莊兩百餘口的真正兇手道出。他不顧眾人的勸阻執意下山,決定一個人夜探樊慕王府。

是夜,他由後門潛進王府,正不知該從何處尋找之時,突然听見長廊東翼盡頭傳來說話的聲音。

他上前查看,才知那是一棟石牢。

杜雲羅心口一擰,有種預感,賀惜惜是在里面!

他一提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上前制住看守石牢的兩位士兵,低聲喝道︰「別出聲!說,這牢里關的是誰?」

「你……你是誰?」那兩人早已嚇得腳軟了。

「別囉唆,快說!」他加重手勁,逼問道。

「里面有很多人,你是要問哪一個?」

「皇上的惜妃。」杜雲羅狹長的眸一瞇,投射出凌厲的光芒,震懾得那兩名士兵心驚膽戰。

「我們……我們這里怎會有惜妃……啊──」

說謊的那人被他一勒,霎時斷了氣,另一人看了同伴的慘狀,嚇得趕緊招了,「她就在地牢內,你別殺我呀……」

「算你听話。」杜雲羅往他頸後劈了一掌,那人登時昏死過去。

他將他們拖到一旁藏匿起來,並搜出石牢的鑰匙,打開牢門鑽了進去。牢里光線昏暗,他藉著幾支火把,一一觀察著每間牢房內的動靜。

他的出現引起眾人的蚤動,杜雲羅只好出聲安撫道︰「你們別怕,我不是來對付你們的,你們只要安靜即可,否則別怪我痛下殺手。」

最後一句話果真達到了嚇阻之效,眾人隨即噤口,以充滿防備的眼楮瞪視著他每一個動作。

雖然場面安靜下來,杜雲羅仍不敢掉以輕心。這座石牢還真不是普通的大,關的人又多,要找個人的確不易。他真後悔剛才怎麼沒問惜惜被關在哪里;他更恨自己居然讓她一個姑娘家和那麼多大男人共濟一處,這可讓她受盡了委屈。

他當真是該死!

為把握時間,他只好用最蠢的一招了。「惜惜!惜惜妳在哪兒?出個聲好嗎?我是雲羅!」

當「惜惜」兩字一出口,立即引來周遭人的驚奇眼光,他們全都不約而同地瞥向最角落的那個位置。

杜雲羅頓覺有異,立即趨前一瞧,果然在最靠邊的牢房里看見蜷曲在角落、一身狼狽的賀惜惜。

她低垂著小臉,髮絲凌亂,恍似個無神的幽魂,動也不動地待在那兒。

「惜惜、惜惜!」他心急如焚的喚著,「妳抬起頭讓我看看,快抬起頭讓我看看!」他揮掌劈開牢門,焦急地走進里頭。

杜雲羅迫不及待地抬起她的臉,整個人大吃一驚。

她嘴角泛出血絲,臉上蒼白如紙,身子虛軟如綿,彷彿受了極大的折磨。

「惜惜,妳醒醒!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不停在她耳畔低喚,而她的毫無反應讓他的心一寸一寸被絕望侵蝕。

「惜惜!惜惜……」他不肯放棄地直喊著她的名。

過了一會兒,賀惜惜在他懷里輕輕蠕動了起來,緩緩睜開無神的眼看向他。當那模糊的焦距逐漸變清晰後,她陡地打起顫來,伸手抵住他的胸直想推開他。

「你走……你要干嘛?」

杜雲羅牢牢攫住她虛弱的身子,擔心她會弄傷自己,「鎮定點,我是來救妳出去的。」

「不用了,我再也不相信一個騙子的話了。」賀惜惜落下了淚,一股冰冷竄過心間,她忍不住又是一陣抖瑟。

「我騙妳?」

「你明明……明明答應我要放了我阿瑪,可是得到我後卻食言了。不僅……如此,還打算殺了他,對不對……」她急急地說,卻因一口氣換不上來而變得氣喘吁吁。

「我殺他?這該不會又是依依嚼的舌根?」這小女人是怎麼了?寧可听信一個不熟識的人,卻不願信任他。或許他當初是沒打算放了賀橋,但他也不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啊!

「依依……」賀惜惜一臉茫然,突然想到了什麼般,苦笑道︰「你青梅竹馬的表妹是吧?既是你表妹,所說的自然是你心里話。」

「胡說!我──」他的辯解被她的一聲低泣給堵住。

「昨夜我被你表妹逼下山。不過,她說得對,是我無恥、下賤,才會在被你欺凌後還待在你的地盤上……或許是上天要懲罰我,讓我才下山便遇上樊慕的人馬……我沒想他會是這樣的一個人!」

「樊慕!他可有對妳……」該死,他不知該怎麼問出口。

「他想凌辱我,我抵死不從,才被他打成這樣。你滿意了吧?我已得到報應……愛上你的報應……」她怞怞噎噎地說。

「惜惜,我……」杜雲羅心疼不已的輕撫著她的臉龐,撥開她頰邊的髮絲。

「你走吧!我待在這兒算是償還我阿瑪欠你的債,如果你還……還有一點良心,就請……請你放了他,不要殺……」

她無力地靠在他身上。一天當中她受了太多苦,身心俱疲啊!

杜雲羅連忙拿出一瓶天山雪蓮所煉製的藥丸讓她服下。「振作點,我已經放了妳阿瑪,因為真如妳所說我抓錯了人,真正的兇手是樊慕!是他蓄意嫁禍給賀王爺的。」

賀惜惜困惑地睜大眸子,「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時間急迫,等我救妳出去後再說。關於樊慕對妳的所作所為,我會一併和他算上。還有,不準妳再听信依依的讒言,她對我而言就像妹妹一樣,我不會對她有任何男女私情的。」他嘆口氣又道︰「若我心里沒有妳,又何必從一開始就冒險救妳呢?妳該明白我也是愛妳的,只是當時家仇橫亙在妳我之間,妳能了解我的內心有多痛苦嗎?」說完,他欲背起賀惜惜。

「不……不要,我只是累贅,你先走吧!知道你愛我,我已了無遺憾了。」既然得知阿瑪已平安,也知道他是愛她的,她也沒什麼好牽掛了。

「別說傻話,我絕不會放妳一個人在這里。」杜雲羅眉頭緊蹙,一心要帶她走。「等我報了家仇,我會帶著妳遠走高飛,離開京城,到一個沒有人認識妳我的地方。」

「別……我們一塊是絕對走不掉的,但我會存著這份夢想到死。為了我,你快走,不要等巡邏的士兵發現……就為時已晚了。」

既然樊慕是如此心狠手辣的人,她自然不能讓他冒這種險,倘若雲羅不慎落入樊慕手上,只怕會兇多吉少。

「就算逃不出去,我也不會丟下妳一人,定與他決一死戰。」說完,杜雲羅抓住她的小手,硬要帶她出這個暗不見天日的石牢。

「我走不動……真的走不動……不要為了我防礙了你逃生的機會。你可以重新址求美好的未來,忘了我吧!」賀惜惜又怎捨得與他分離,只是情勢所逼啊!

她好悲哀、好無奈,愛得心都擰了!這些日子來淚水總伴隨著她,全是愛恨情仇惹的禍!

「我不要什麼美好的未來,我只要有妳的日子!來,我背妳,別再耽誤了。」

杜雲羅二話不說背起她,疾速沖出牢房,才打開石門,便看見樊慕一臉肅殺地站在庭園,他身後站了一整排的弓箭手。

賀惜惜不停扭動身子,「放我下來,你快逃!」

「你們誰都別想逃。你是誰?竟敢擅闖王府,劫我人犯。」樊慕眼露精光,仔細端詳著一身黑衣的杜雲羅。

「她不是人犯,而是惜妃娘娘,你竟敢私囚她,不怕觸怒龍顏?」

杜雲羅瞇起眼,緊盯著那些弓箭手的一舉一動,生怕有個閃失而傷了賀惜惜。

第一回與樊慕打照面,他不得不承認樊慕的確是個驍勇將才,只不過誤入歧途,毀了他一生。

「我若真害怕,還會抓她嗎?說,你到底是誰?我怎麼不知道那老頭身邊會有像你這般武藝高超的手下。」樊慕才對上他的眼,立即被杜雲羅眼底所散發出的利光所懾。此人絕非普通人,就不知那老皇帝是打哪兒找來的?

杜雲羅冷冷回視他,「還記得杜宬青嗎?」

樊慕臉色乍變,喝聲道︰「你究竟是誰?」

他心底頓起疑雲,難道鶴劍山莊尚有生還者?不可能,絕不可能,杜宬青幾個親人全死在他劍下,莫非這人是他的遠親?

但當初他明明將場面製造成賀橋是兇手的假象,即使他真是鶴劍山莊的人,找的人也該是賀橋啊!

也許賀橋被劫與眼前這黑衣人有關,但既是如此,他又為何要救賀惜惜?

「你是不是在想,我為何沒找上賀橋,卻找上你?那你也應該知道前陣子賀橋被劫也是我干的。」杜雲羅冷峻的黑眸不時掃向四周圍堵的人,打算伺機而逃。

「沒錯,既然你知道了,我還能讓你活著出去嗎?」樊慕冷聲道,以一貫的冷靜來掩飾心里的震驚。

「我杜家人已喪生在你的手下,殺了你是我的心願,生死我早已看淡!」杜雲羅咬牙切齒地說。

「你姓杜?」樊慕向前一步,眼神從驚悚變成了亮燦,「你是杜家人?」

「僅存的杜家獨子,杜雲羅。」

「這麼說你知道鶴劍的藏匿處?」

「鶴劍!」杜雲羅挑眉問︰「這就是你要滅鶴劍山莊的原因了?」

「你很聰明。」

「你錯了,鶴劍的確是我們家的家傳之物,但那不過是一幅『鶴劍同圖』之畫,並不是江湖上盛傳可削鐵如泥的神劍。」

原來滅門大禍起因於一把毫無干係卻同名的神劍,這豈不滑天下之大稽!杜雲羅痛心的想。

「你以為我會相信?」樊慕又露出猙獰的面孔。他翻過了整個山莊卻毫無所獲,原以為寶物與他無緣,想不到隨著杜雲羅的出現,這個希望再次燃起,他豈會放過!

「信不信由你,但毀家滅門之仇我必定會報。等我把她送出去,再回來找你。」他鐵條般的手臂緊托住賀惜惜的婰,雙眸警戒地看著四周。

事實上他沒有信心能全身而退,但只要能將惜惜送到安全的地方,他死也無憾。

「羅,你走吧!背著我,你的行動會受限,你家仇未報,不要浪費精力在我身上,快走!」賀惜惜掙扎著要下地。

「別讓我分心,我說過絕不棄妳而去。」

杜雲羅緊錮住她,說什麼也不肯放下她。如果今日上天真要滅他,他也認了,但他絕對要保住她的命。

「不……」賀惜惜哭紅了眼,如今她才了解他是愛她、重視她的,但她不能讓他為她喪命啊!

「放心吧,我沒那麼容易死的。」

「哈!你們別在那兒情話綿綿了,你們還真以為自己逃得出去?」樊慕狂笑道。

「那就試試看了。」

話聲方落,杜雲羅突然拔高身形,帶著賀惜惜飛上屋宇,趁眾人怔愣之際翻牆離開。

樊慕沒料到他的輕功如此了得,立即放聲大吼道︰「你們還愣在這兒干嘛?快追!弓箭手待命,但可別殺了他,只要制伏他的行動即可。」

他還沒得到鶴劍的下落,絕不能讓杜雲羅死。

杜雲羅將賀惜惜帶到一段安全距離後,便將她安置在山壁上的小山洞里,外面有樹影遮掩,還算隱密。

他凝視她的眼,叮囑道︰「惜惜,妳听我說,千萬別出聲,他們暫時找不到這兒來的,我去對付樊慕。」

「不!你別去……」她雙臂緊摟住他的身軀,翦水雙瞳內佈滿了不安。既然他們安全了,他又何必去冒險?

「我不現身,他們定會找來這兒,況且我和樊慕之間還有筆血海深仇。我答應妳,待一切解決後,我絕不會再離開妳。」

「羅……」賀惜惜直搖頭,淚水滴落在他的衣襟上。

「听話,相信我,我不會死的。」他重重地在她額頭印上一吻,痴戀的眸光凝視她一會兒後,才旋身離開。

遠遠地,她透過樹影看著他上了崖,這時樊慕正好趕來。她揪住衣襟,專心為他祈禱。

「好傢伙,你還敢留在這兒等我來。」樊慕見他一身卓越氣勢,不禁暗吃一驚。

「當然,我們還沒算帳不是嗎?」杜雲羅冷笑回道。

「你夠種!」樊慕猖狂地獰笑道︰「難道你沒看到我後方有成排不長眼的利箭、和近百名士兵嗎?」

「看見了,但你不會殺我,畢竟你還沒找到鶴劍。」杜雲羅氣定神閒的說。

「這麼說真有鶴劍的存在囉?」樊慕瞠目大喜。

「當然。」是存在人的心中。

「快說,你把它藏哪兒去了?」

「你去問閻羅王吧!」杜雲羅猛地朝他攻擊,一拳快過一拳。

拜在玉牧老人門下多年,他的武功修為自不在話下,只是未有發揮的機會,今天他毫無顧忌地施展出來,每一招每一式都凌厲如風,令功夫亦不弱的樊慕幾乎招架不住。

一旁的弓箭手舉弓待命,樊慕喝道︰「不準發射,我要留活口。」

杜雲羅撇唇一笑,「留我活口,那只有你死了。」

他招招犀利,逼得樊慕步步後退。這時眾多持刀士兵蜂擁而上,阻擋在杜雲羅與樊慕之間。

杜雲羅眼看樊慕被人牆阻隔於後方,心想若喪失此次機會,今後將再也沒有這種好機會了。

他豁了出去,猛一提氣縱身躍過人牆,在樊慕來不及反應之前往他的天靈蓋奮力一擊,樊慕立時眼珠凸出,口中狂射出血柱,僵直地倒下。

後方弓箭手驚見此一狀況,立即拉弓射向他。

剎那間,數十支利箭齊發。前有利箭、後有攻兵,即便杜雲羅武功修為再高也難逃此劫。

賀惜惜血液霎時凝結了!她看見他身中好幾支箭,仍力持清醒與眾多追兵抵抗。

「雲羅、雲羅!」她扶著崖壁大喊道!「雲羅,你答應我不會死的,要帶我到沒人認得你我的地方過一輩子啊!」

她精緻的五官覆上驚恐與惶懼,見他滿身是血,她的心彷若被掏空般,一寸寸揪疼。

她驚喊的聲音越過天際飄到他耳里,當然也逃不過眾士兵耳中。他們急喊道︰「那女的在那兒,一塊把她殺了!」

杜雲羅一驚,顧不得自身的嚴重傷勢,以僅剩的真氣騰空起身,疾奔至賀惜惜身邊,將她攔腰抱起飛至更高的崖口。

「待在這……他們就……就沒辦法過來了……」他猛噴出一口鮮血。

「羅。」她緊緊抱著他,淚如雨下的說︰「別管我了,你還好吧?快為自己治傷啊!」

杜雲羅搖搖頭,緊握住她的手,「對不起……我要食言了……」

「羅,不要,我不準你死!」賀惜惜心底如火在煎熬,幾乎被不斷涌上的恐懼所吞噬。

「答應我,要活……活下去……等人來救妳……」他重喘口氣,眼前逐漸變得模糊。

「羅……」她不斷拿著絲絹為他拭去嘴角的血漬,然而她的淚卻不斷淌在他臉上,血淚混成一片,就如同她浴血的心。

「忘……忘了我,好好過妳的日子,但別……別再做惜妃了,皇上年紀大,給不了……妳幸福的。」說完,他吃力地離開她,來到崖邊,「好好活著……忘了我……」

賀惜惜驚覺不對勁,「你要做什麼?」

「我……我不能死在妳身邊……得顧及妳的名節……來生再續前緣。」話一說完,他閉上眼,縱身躍下山崖。

「雲羅……不!你怎可捨我一個人而去?」

她哭啞了嗓,心碎成一片一片。「你真傻,我早就是你的人了,你還顧及我的名節做什麼……你以為我還能嫁給別人嗎?」

「你是個騙子,你食言,為什麼要丟下我?」賀惜惜俯臥在懸崖邊,突然她眼神掠過一抹決絕之色,「既然你食言,我又為何要為你守諾?我……我不要一個人獨活,不要!等我……你一定要帶我走……不管是哪兒……」

賀惜惜笑了,因為她就要和他相聚了!她心一橫,往谷底躍下,彷若一隻飛舞的玉蝶,飄然墜落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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