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蕩狂徒 第四章
回到木屋,天色已將明,于涵見小小屋內僅有他們兩人,總是覺得有失禮教,便開口道︰「天快亮了,我們是不是該下山了?」
「下山?還早呢!」他笑得邪謔。
「可是我得上學,再不下山就來不及了。」她絞著手上的手絹,單薄的身子因受寒而微微發燙,腦子也有些暈眩。
「別去上什麼學,明天再去補請個假不就得了?」他坐回床,閑逸的神情難掩其絕佳風采。
「不行,我隨意請假,如果學校寄函去蘇州家里,我會被爸媽給罵死的。」于涵秀眉微蹙,柔柔似水的眼眸籠上一層憂慮。
于家並不富裕,頂多只可視為小康之家。于涵之所以能來到頗負盛名的上海女子大學就讀,除了本身優良的成績,蘇州中學的校長書函推薦外,最重要的就是于父肯變賣家產,為她籌措學費與生活費。
雖然父親的出發點是因為好面子,但于涵對他仍充滿感激,也竭盡所能把書念好,因此她來到上海近兩年,無論刮風下雨,是否感染疾病,都不曾請過假,是師長眼中的優良模範。
所以,要她無緣無故請假是不行的,她會歉疚,會良心不安,更會遭到父親的責難。
「你住蘇州?」夏侯秦關愉悅地道︰「難怪了。」
「難怪?」
「听說蘇州出美女,難怪你是如此出塵月兌俗,不似上海的姑娘那般俗氣。」他性感的薄唇彎起一道迷人的弧度,看她的眼神亦是無比多情。
「要俗氣也得要有本錢啊!」她聰明地反唇相稽。
「你的氣質與善解人意是千金不換的。如果你在意,就跟著我,我會給你你需要的‘本錢’。」夏侯秦關眯起深邃炯亮的眼眸,形成一道野心凝聚的金光。
「既已答應成為你的女友,不就是同意……同意跟著你了。」她說來澀赧,像只溫馴的小羊。
他眼中掠過一絲興味,隨即走向她,修長的手指滑過她凍似冰的雙頰,卻突然驚覺她臉龐冰冷,額頭卻灼燙得很。
「你病了是不?」他眉頭一蹙,將她帶到床邊,「快躺下。」
于涵听話躺上床,他則雙手撐于她兩側,憂心地俯身看她。
「有沒有覺得哪兒不舒服?」
他人高馬大的定在她上方,對她形成一股莫大的壓力,于涵只覺腦子一片空白,心也亂得不像話。「我很好,沒有關系的……」
「好個屁!你全身像火在燒。」他開始扒她的衣服,並且忘了形象地出口成「髒」。
「你干嘛?!」她嚇得想坐起,卻被他牢牢壓制住。
「你想死嗎?燒得那麼厲害,全身還包得密不透風,你懂不懂得散熱啊?」
「你懂?」于涵懷疑地看向他,緊緊抓住自己的衣服不放,「記得小時候生病發燒,媽媽總是為我蓋上幾床大棉被,然後喝碗老姜湯,把汗逼出來,睡一覺就沒事了。」
夏侯秦關停下動作,兩手環胸。「你在質疑我的醫學常識?告訴你吧,我有個朋友是醫學專家,他曾經告訴過我,發燒是不能用這種土方法醫治的,偶一為之或許有效.但也可能讓病情變得更嚴重。」
他說的朋友就是「風起雲涌」的軍師,也是眾人口中的右護法——方溯。
「那……要用什麼方法?」她漸漸放松緊繃的神經,似已相信了他的話。
「剛才就說了,散熱很重要。況且我們這兒只有一條棉被,更沒姜湯,若要逞強帶你下山,兩個鐘頭的車程太遙遠,車身御不住寒氣,太冒險了。」夏侯秦關再次模了模她的額頭,「不行,我定要把你這身衣服卸掉。」
「不……我不要……」他曾對她做的親密舉動記憶猶新,如果再月兌光衣服,她怕自己承受不了第二次。
他扯唇一笑.擰了擰她的鼻尖說︰「你剛剛答應我什麼來著?還記得嗎?」
「我……」她點點頭,「我答應讓你追求。」
「既然如此,又何必怕我?看來你對我仍抱著戒懼的態度。」他盯住她無措的麗眸,一邊剝除她身上的衣物。
「我……我不怕了。」她深吸口氣,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礙。
「那就乖乖的別動,把自己交給我,只要記得不管我做什麼都是為你好就成了。」他的五官英俊如魔魅,嘴角浮出一抹誘人的笑。
那笑猶如春天和煦的暖陽,照得她昏昏欲睡……
夏侯秦關察覺到她的嗜睡癥狀,立即大喊︰「喂,于涵你別睡!你不能就這麼睡著,太危險了。」他輕拍她的臉頰,卻怎麼也弄不醒她。
「好冷……」她開始囈語。
「冷?」他立即拿被子為她蓋上,心里開始痛批方溯。
臭家伙!什麼散熱,把好好的一個人都快散掉了!他媽的,回去不好好跟他來個總清算他就不姓夏侯。
只有一條被子壓根起不了作用,于涵依然抖得厲害。夏侯秦關煩惱不已,忽然腦中靈光一閃,將她全身衣物完全褪除,然後開始月兌下自己的衣褲。不一會兒,兩人已袒裎相對。
「來,讓我煨暖你。」
夏侯秦關將她擁人懷,讓自己的體溫溫暖她已冰僵的身軀,驅散被封鎖在她體內的焚熱……
一直纏綿至晌午,又補了一眠,直到黃昏,夏侯秦關才答應送她下山。
初嘗禁果的于涵被他折騰了一整個上午,終究是體力不支,坐上車沒多久,就又沉沉睡去。
夏侯秦關斜睨她一眼,嘴角噙了抹暢快的笑,眼底盡是揶揄狂浪。
她的確是可愛、好玩、而且單純,和他以往所認識的女人十足不同。就不知她能讓他維持幾天的新鮮感。
或許她不是他能踫的,一個把他的心、肝、肺看得太重的女人一向是他所敬謝不敏、避而遠之的。
但她就是有種獨特的魅力,讓他無法放手。
山路的顛簸驚醒了于涵,她才睜開眼就對上他熾熱的眼神。
「這……這里是哪兒?」她有些心慌,只能胡亂問個問題,分散自己的心神。
「就快下山了。你不再多睡一會兒?」他低首問道,淡淡的男性氣息密裹住她脆弱的感官。
「不用了,我好像一路猛睡,都快睡死了。」她被他瞧得渾身不對勁,羞澀不已地回道。
夏侯秦關狎謔一笑,俊挺的臉龐帶著三分邪氣。「你累壞了。是我不好,竟忘了你是第一次,一頭栽進去猛要了你好幾回。還疼嗎?」
「我……」她聞言,小臉紅得像煮熟蝦子,不知如何回答。
「還害躁?女人吸引男人求愛再正常不過,久了你便習慣。」夏侯秦關一手觸踫她的臉頰,字字調笑。
「久了?」她驀地抬首看他。
他習慣性地低低一笑,湊近她通紅的俏瞼,「你以為我只會要你這一回,嗯?」
「你……」她怔住,不知怎麼接話。
夏侯秦關放聲大笑,將方向盤往右一旋,車子隨即轉彎,不一會兒便下了山,來到緊臨上海灘的玉訕角。
「你笑什麼?」她還是忍不住問了。
「我笑你在情與欲的國度里是個相當天真的小女人。」
「天真?是幼稚嗎?」
「幼稚?呵,那可是你自個兒承認的,我可沒這麼說啊!」夏侯秦關柔了柔鼻翼,笑出了淚。
他嘲弄的模樣狠狠刮傷了于涵的心,她緊揪著裙擺,凝著聲問︰「你的意思是我很好騙?」
突地,他在一棟高級華宅前停下車,稜角分明的俊臉對住她楚楚可憐的面容,「你以為我騙你嗎?」
「我不知道……」
「先說好,既已答應的事,我可不容許你反悔。」他熄掉引擎,聲音冷硬地命令︰「下車吧!」
「這裹不是我住的地方。」她看了看這陌生的環境,不禁遲疑。
「我知道。」他下了車,在車旁等她。
于涵不得已也跨下車,跟著他走到那楝華宅門前。他叩了下門,不一會兒,門房應聲出來。
「原來是副幫主,快請。」
她撇頭望他,揚眉問道︰「副幫主?」
夏侯秦關但笑不語,抓住她的小手直往里闖,最後在前廳的書閣內找到正在鑽研醫書的方溯。
「嗨,變色龍,該出來泡茶了。」夏侯秦關探頭進去,對他微哂。
方溯驚異地走出書閣,「咦,你這風流成性的副幫主不去泡妞,反而跑來我這兒泡茶,真是難得。」
「你說這種話得看看有沒有外人在場吧?」夏侯秦關環臂笑說。
方溯這才發現他身旁有個標致縴細的女孩兒,和以往他所交往的艷麗時髦女子迥然不同。
「夏侯,你是名肴佳饈吃多了,想嘗嘗可口的清粥小菜嗎?」他話中有話,眼神若有所指的瞟向于涵。
「有何不可?」夏侯秦關倒是坦承不諱。
「小心,她不是你可玩弄的類型。」方溯附耳提醒道。
夏侯秦關聳聳肩,不置可否。
方溯見他無意回答,也不追問,逕自向于涵問道︰「小姐,你是?」
「我叫于涵,是夏侯的……」
她不知怎麼說才恰當,夏侯秦關干脆替她說了,「我的女朋友。」
方溯揚揚眉,笑著說︰」你好,我是他的好兄弟,方溯。」
他坐回沙發上拿出茶具,並吩咐佣人備開水燒茶,舀了匙上好金萱茶放進陶壺中。
平日除了埋首在中、西各類醫書外,他最大的興趣就是泡上一壺好茶,坐在陽台欣賞上海灘的夕陽美景。
「等等,我送來一位病人,麻煩你先幫她看看。」夏侯秦關將一直待在身側的于涵推到他面前。
「我沒病……」她鎖著眉抗議。
「昨晚半夜還發著燒,又‘累’了一整天,還說沒事。」夏侯秦關在方湖面前毫不避諱,但听在于涵耳里,可就令她又羞又窘了。
「你怎麼可以……」她緊張得連手都不知該擺哪兒。
「狂徒,你別逗人家了。怎麼,你說她發燒了?」方溯放下茶具,轉向于涵道︰「請你把手伸出來。」
于涵看了眼夏侯秦關,在他示意下將小手伸出,方溯伸指搭在她的手腕上,研听脈象。
「方溯,西式醫療不是快些?」夏侯秦關不解地問道。
「西式醫療是快,但主要是用在高燒不退上,中藥則較不傷身。」方溯解釋著。
提到高燒不退,夏侯秦關突然想起一件事,語氣略帶責備。「喂,方溯,你是不是誆我啊?我記得你上回曾說過發燒要散熱,我月兌了她衣服,怎麼一點用都沒,還愈來愈嚴重?」
于涵立即怞回手,這下更是坐立難安了。
方溯笑了笑,「你是把人家騙到哪兒去了?」
「祈陽山。」
「天,你難道不知道山上有多冷?那不叫散熱,叫受風寒,難怪會更嚴重了!對了,你後來是怎麼讓她退燒的?」他好奇地問。
「磨擦生熱啊!」夏侯秦關挑了挑眉,笑得別有含意。
于涵巴不得眼前能有個洞讓她鑽進去。天,如果她是只鴕鳥該有多好?
「哦?這倒是極佳的驅寒方式。不錯,做得好。」
方溯按鈐傳來藥房的人,並開了幾帖藥叫他們下去準備。
「待會兒你拿了藥,請于小姐照三餐服用,注意保暖,應該很快便能痊愈。」他交代夏侯秦關。
「謝了。」
「另外還有件事。幫主找了你幾天,你明天最好回幫看看。」方溯動手泡茶,為他倆各斟上一杯,頓時茶香滿室。
于涵的注意力又被「幫主」二字給吸引住。他們究竟是什麼人?為何要成立幫派?她不止納悶,更心痛自己對意中人一點也不了解。
「有任務嗎?」夏侯秦關無所謂地」問。
「也不是,因為惡魔不在,你又跑得不見蹤影,每每開會就只剩下四個人,無趣得緊。你身為副幫主,太久不出現未免說不過去吧!」方溯矜淡地一語帶過。
「他自己說的,要獎勵我那次的出生入死,特別讓我逍遙幾天。」夏侯秦關一副抱怨的語氣。
「你也逍遙得離了譜。說,‘紅慶酒樓’你多久沒去了?」
「嗯……」他想了想,突然歡聲大叫︰「我前晚才去過!我就是那晚認識小涵的。小涵,你替我說句話,那晚我有上酒樓是不?」
于涵點點頭。
「小李說你那晚就只去晃了兩圈,馬上又不見影子,你還好意思說?」方溯搖搖頭,斜睨了他一眼。
「喂,你是吃了惡魔還是風流的口水?淨對我開炮!」夏侯秦關皺了皺眉,不悅地道。
于涵坐在一旁愈听愈不對勁。什麼惡魔、風流,還得出生入死……一堆問號與疑慮卡在胸臆間,令人不吐不快。
「我……」她躊躇了會兒,還是把話問出口,「我能不能知道你們口里說的幫派是什麼?」
「狂徒,你沒告訴人家?」方溯瞥向夏侯秦關。
「才認識兩天,還沒空談論這些。」他無所謂地聳聳肩。
這副隨意應付的模樣看在于涵眼中,她垂下臉,沒再說話。
方溯替他解釋︰「我們是上海‘風起雲涌’的主要成員,有空可來我們幫里坐坐,我們都很歡迎。」
于涵點點頭,不再多說。她看了看壁鐘,又看了看窗外已是星斗滿天,開口道︰「真的好晚了,打擾多時,我該回去了。」
「讓夏侯送你。」
「不用,我可以一個人回去。」于涵只想靜一靜。她並不笨,不會看不出夏侯秦關對她的心意如何。
「不行。太晚了,我送你。」夏侯秦關連聲告辭的話也懶得和方溯說,便拉著她離開。
上了車,他直驅九灘坡,半路上突然開口道︰「明天別走路上學,太遠了。我駕馬車來接你。」
「呃……不用了,雖然路程遠了些,但我已經習慣了。」她可不要上學還這般招搖,畢竟他們什麼都還不是。
想起方雅芸苛刻的話語及宛怡的誤解,她就一個頭兩個大,再也受不了任何人批判的言論。
「你究竟在怕什麼?既已接受了我,也不再對我產生恐懼,就不該對我存著提防之心。怎麼,怕我吃了你?」他帥氣地微哂,「事實上,我也已吃了你。若真要棄你于不顧,將你玩弄于股掌間,我大可現在就不甩你。」
于涵轉首凝視他的側面,心中有說不出的矛盾與恐慌。他是依他所言,給予她戀人的關心與體貼,但為何她從里面找不到一絲屬于「愛」的影子?
以前常听說「一見鐘情」,她總認為那是世上最荒誕不經的名詞。
如今親身體驗這種第一眼就在心中掀起驚濤駭浪的悸動,才明白「一見鐘情」根本無法詳訴心中的波動于萬一。
那是一種至死迷戀的執著,卻又帶著害怕受到傷害的顫驚。
如果她能有那種盲目跟從而不計後果的勇氣,該有多好?偏偏她知道……她知道自己經不起深墜情海後,才知那是地獄之火的苦痛。
「我不僅要接你去上學,還會接你下課,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是我夏侯秦關所追求的對象。」他微微一笑。
在那邪魅的笑容下,于涵感覺自己的心又是一動。
既已接受他的追求,又何必再鑽牛角尖?她強迫自己釋然,回他一抹甜膩的笑容。
來到于涵的住處,他不請自入。「這兒太偏遠了,我另外幫你找個地方吧!或者……你來跟我一塊兒住也成。」他對她眼,知道這麼說必會遭來她漠大反彈。
「才不要!」果然,她立刻紅了臉蛋。「這里我已住習慣了,再說太好的屋子我也住不起,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我沒要你出錢——」
「能不能讓我做個在你心中較不一樣的女人。」她頭一次打斷他的話。
認識他至今,也從旁人的耳語中得知,他一向對女人慷慨,但她不要成為那些虛榮女子的其中之一,即使會傷了他的大男人心理,更或許他會認為她在矯柔造作,但她不在乎。
「隨你!」他的口氣有絲不悅。
「晚安。」她輕喟了聲,暗示著要他離開。
「就這麼急著趕我走?」他掃去心中煩郁,嘻皮笑臉地問。
「你還想……」
「別緊張,不過是想向你討個晚安吻。」
猝不及防下,他攫住她的唇,雙手不安分地握住她彈性美妙的侞房,徐滑至她腰側,在她腋下、頸窩、耳後,婰下等敏感處游移……
于涵全身虛軟地窩在他懷中,抗議的細胞總是被激情所吞噬,只能任由他擺布,挑起滿腔烈焰?
就在她欲火高漲時,他才猛地怞身道︰「你外表冷如冰霜,實難想像原來內心熱情如火。別再偽裝了,行嗎?」他調整了下呼吸頻率,又狎謔地道︰「我不能再待下去了,否則你明天又得請假一天。記得,明早等我。」
最後,他在她額際印上一吻,如一陣旋風似的離去。
空虛感頓時填滿于涵胸臆,她發現自己強築起的冰牆已然融解、傾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