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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愛與不愛之間 第四章

孟樵的車子在深夜的台北街頭瘋狂蛇行。他單手駕車,一手擺在敞開的車窗邊,讓急竄的夜風冷卻自己幾乎快炸開的混亂思緒。然而風吹得愈急,他的心卻愈是煩躁。

尖銳的煞車聲在路面上劃了兩道車輪印,甩上車門沖到一扇緊閉的大門前。他不知道自已到底想證明些什麼,世不想思考自己為何失去了理智,他發了瘋似的捶著木門,像要把門敲破那般的用力。

"誰呀!"度過一個荒唐的生日,凌晨三點還被瘋狂的敲門聲惹出一肚子火的小雅,氣沖沖地打開門。

她還沒來得及看清楚門外那個瘋子,只見一個黑影倏地沖進來,迅速地封住她差點開罵的口。她瞪大了眼,孟樵的嘴唇那麼冰冷,那麼蠻橫地吻住她,她根本無從反抗,雙腳一退,無力支撐他突來的狂吻,兩人跌入黑色皮沙發里。仿佛突襲的暴風,她像個被俯沖而下的老鷹掠奪于利爪中的獵物,被他強勁的身軀壓得無法喘息。

他的吻既粗暴又無情,殘忍得連一絲呼吸的空間也不給她,小雅漲紅了粉臉,使勁地掙開他的強吻。一翻身,整個人跌臥在地,瞪大了眼尖叫:"你在做什麼?"這不是孟樵!這不該是孟樵的舉動!眼淚倏地涌出眼眶,小雅突然覺得滿月復委屈。

孟樵趴在沙發上喘息著,望著小雅的眼淚,像一把刺刀似,瞬間刺痛他迷失的雙眼。他幾乎無法直視她,閉上了眼,濃眉糾結在一起,也揪住他頓時清醒的心。是啊,我到底在做什麼?

"你真是……可惡到極點了……"小雅坐在地上哭泣。這樣的吻,她一點都不喜歡;他的心到底在想些什麼?她一點都不了懈。是不是只有他想發泄的時候才會想到她?他到底把她當做什麼人看待?

"對不起,小雅。"他頹然地坐起身,從她身後環抱住她發顫的身軀。這樣的擁抱,這樣溫柔地吻著她的發梢,都只有歉意而已。

"告訴我,你到底怎麼了?而我到底算什麼?你以為今天晚上這樣很有趣嗎?你一聲不響的走了,也不跟阿杰說一聲,你從來不會這樣的。"

小雅一逕地哭喊,而孟樵只能沉默著,習慣性地將自已鎖在黑暗的愁海里。小雅哽咽著,緩緩轉身注視他沉郁的黑眸,啞聲啟口︰"Jeff說,你跟一個漂亮的男孩子走了,是夏啟東對不對?"

他的眉頭皺了一下,小雅敏感地從他細細的反應中得到答案。她無助的淚眼望著他。

"孟樵,你知不知道我很愛你"

他知道,就是因為他知道,他才會覺得很愧疚。他實在不該沖動地跑來,他已經被夏啟東煩得連思考能力都失去了。

"為什麼你不說話?我不要你像對其他女人一樣來對我。我不要你每次受了傷,就躲進自己的世界里。我要你在乎我,我要你愛我。"難道一個女人放下了自尊,這樣的苦苦哀求,他還不心動嗎?這是付出一點異于兄妹的愛情對他來說,真的那樣困難?小雅的心碎成一片片。

他不知道他可以說什麼,或給些什麼;他不是沒有交過女朋友,也不是不敢付出感情,只是承諾太沉重,他的雙眉扛不起愛情的重擔。小雅的受太單純、太坦白,他只會傷了她。

"說話呀你!"她的眼淚又是一串串地墜落,顆顆都是對他的懲罰,小雅會在地面前放肆的哭,這是第一次。

"你總是罵我是個冷血動物為什麼還要愛我?"孟樵的嗓音低沉得讓人感到窒息。

小雅瞪著含淚的美眸,恨恨地握起粉拳往他胸前一錘,叫喊:"你在說服我不要愛你是不是?你干脆明白拒絕我不就得了?說我只是你身邊打轉的花痴中的一個,說你只把我當成一個長不大的野丫頭,說你根本"

"小雅,你讓我冷靜一下好不好?"他突地大聲吼住小雅怔怔地睜著淚眼望他。難道她看不出他煩透了嗎?難道她看不出他快發瘋了嗎?

他誰也不想愛,誰都不想理,他寧願當一個視而不見的瞎子,寧願當一只逃避現實的鴕鳥,因為孟樵本來就是孤獨的、殘酷的,是生存在黯夜中的黑色撒旦。驀地起身,一如往常的回絕她的任性哭鬧。

小雅從地上一躍而起,抓住他的手叫道:"你又要走?我不許你再離開。"

甩開她的手,孟樵逕自往敞開的木門走去.小雅退了兩步,失控地尖聲喊叫:"你愛上夏啟東了,你是……"

"住口!"孟樵猛地反身一吼,小雅被他嚇退了一步,"你再說一個字,我永遠都不會出現在你面前了。"他怒聲吼完,轉身就走。

砰然一聲關門巨響幾乎震破她的耳膜,同時也震碎了她千瘡百孔的心靈。踉蹌地跌坐在地,眼淚像決堤的海水澎湃地流出,是不是這一次她真的失去他了?是不是這分愛戀已注定她要一個人流淚?天啊!她怎能接受……她苦戀了一年,竟敵不過一個才出現半個月的男孩

讓黑夜將他孤獨的身影層層包圍,煙霧彌漫在身旁,直到山頭逐漸敞露魚肚白,他竟都沒有睡意。

扔掉最後一根煙,天快亮了,在白日與黑夜的交接處,仿佛還清晰可見雩散的星辰,努力地閃爍著最後的美麗。一整夜他都在審問自己荒誕失控的舉動,一整夜他的思緒都被困在那個瘋狂可笑的強吻里,然而,他怎麼也逃不開這股荒謬絕輪的意亂情迷。

夏啟東的唇,不像小雅那麼柔軟,卻教人眷戀不已。他真的是同性戀嗎?孟樵懊惱地捧住腦袋。如果他是,當初他怎麼會殘忍地拒絕了侖侖,讓這樣一條美麗善良的生命斷送在他手里?他如果是同性戀,又怎會允許自已的身邊更換不同的女人?如果他真的是,真的會愛上那個血氣方剛的渾小子?他簡直不敢相信,這一定只是個情緒化的沖動而已,他必須清醒過來。

不要再見他了!他對自己說,只要不再見到他,一切都會回復到過去的模樣。孟樵的心,連女人都不給,何況是男人?

但,真的不見面就沒事了嗎?

夏啟東花了一天的時間整理自己紊亂的思緒,他必須把自己變回那個溫文儒雅的貴公子,因為學校已經開學了。

俐落的短發,亮如晨星的大眼晴,男孩中罕見的卷翹長睫毛,帥氣筆挺的鼻梁,和一張厚薄適中的完美唇形,水女敕白淨的皮膚,猶如粉女敕的嬰孩。他一身深藍絲質的立領襯衫,飄逸地罩在身上,配上純白的牛仔褲,卓然出眾,氣質高雅。這樣的夏啟東隨性地漫步在校園中,實在是一幅賞心悅目、令人嘆為觀止的畫面,難怪他會成為全

校師生心自中的完美貴族,長得好、功課棒,能與這種人同校,簡直是種莫大的享受。照例,他又迷昏了一干大學新鮮人的學妹以外,他所參加的社團也都爆滿,更別提他的專用櫃里滿滿的情書、禮物了。

他皺著兩道漂亮得像畫出來的濃眉,直在心里咕噥:這些女孩吃飽撐著沒事干,上課都只是在寫這些鬼情書嗎?他拉開背包,將櫃子里的信全掃進袋子里,處理這些垃圾可不能光明正大在學校做,他可沒忘記他的身分,雖然他煩透了每天重復這些無聊的動作。

一轉身,他被不知何時站在他面前的女孩嚇了一跳。"是你?"

"學長。"是小他一屆的直系學妹,也是他們心理系的系花蔡詩婷。她有一頭烏溜溜的長發,清麗秀氣的精致小臉蛋,柔弱嬌小的身軀,總是笑容可鞠,溫柔乖巧。

"兩個半月不見了,學長暑假過得好嗎?"她細聲問,雙頰微紅,系花配上校園白馬王子,似乎是天經地義的事,蔡詩婷很慶幸自己比別人更有機會親近他。

夏啟東一向不吝于在校園中釋放他的魅力,他燦爛的笑容惹得蔡詩婷心頭小鹿亂撞。"好極了,你呢?"

蔡詩婷臉紅地點點頭,笑得羞澀。"我不喜歡放長假,太久沒和學長見面……覺得不習慣。"

她臉紅到耳根了,可夏啟東卻在心理猛作嘔,他還能不知道小女孩在想什麼嗎?現在來了一批大一的新臉孔,怕是不加把勁穩住她在他心中的地位怎行?反正其他同學和學姐都不是她的對手嘛!

蔡詩婷是真的也急壞了,怎麼夏啟東都沒有任何反應呢?都升大三還不交友朋友,這不是很奇怪嗎?

夏啟東不是沒反應,根本是不屑一顧,他討厭女人!家里那群女人已經夠他受了,他可不要再自找麻煩。見蔡詩婷似乎有意賴上他了,他趕緊找個藉口搪塞,很快地甩掉這個麻煩。

穿過一個又一個驚艷愛慕的眼神,簡直令他難以忍受,他跑上行政大樓的樓頂,靠在牆壁上喘氣。仰頭望著烏雲密布的天空,大概快下雨了吧,氣象說有個輕度台風要來。夏末的氣候變化多端,就像人的心情一樣搖擺不定。怎麼才開學第一天,他就想蹺課了?這怎麼成?他可是完美的超級好學生哪!真是諷刺。

他冷哼了聲,從背包里掏出煙盒,正想點煙的時候,他听見牆後有聲音傳來。悄悄地繞到另一邊,夏啟東被映入眼簾的畫面給嚇住了。那不是中文系的學長和游泳社的社長嗎?在這空蕩無人的頂樓上,的確是偷情的好地方。他目瞪口呆地瞪著忘情擁吻的兩個貨真價實的大男人,連忙又沖回原地,驚楞不已地坐在地上喘息。

同性戀……他知道學校的確有很多同志,連社團里也有,他甚至也被數不清的學長弟示好過,只是他頭一次撞見這種情形。他的心髒跳得好快,滿腦子全是那晚孟樵吻住他的模樣……

該死!這是怎麼回事?他捧住欲裂的腦袋,卻怎麼也揮不去那個畫面。那是他的初吻,雖然他狠狠地咬了他一口,雖然奪去他初吻的是個惡行惡狀的壞男人,但不可否認的,他因為這個吻而失眠了兩天,他因為這個吻而食不下咽,更因這個吻看誰都不順眼,他甚至想起阿得告訴他的那段往事還會心痛不已。

難道我是同性戀嗎?我討厭女人,我為了他買電吉他,我也是想見他才一個人去幻覺酒吧他不斷自問,只想證明一件事,他是不是愛上孟樵了?

不!不是!絕對不是!夏啟東猛搖頭。他只是不喜歡女人而已,他也討厭男人不是嗎?他們只是不打不相識,只是萍水相逢,一千個巧合而相遇的陌生人罷了,就算孟樵有一張多麼吸引人的俊臉,有一頭特別的長發,有一身強壯的肌肉

想著想著,他的影像竟清晰地啃噬他狂亂的心跳。夏啟東跳起身,拎起背包逃命似的沖下樓。他不能再想了,在這里他要扮演的是好學生乖寶寶,他不能讓那個冷酷的家伙影響到自己的心情,更別談愛上他,愛上這種粗暴的男人了……

孟樵似乎恢復到以前的模樣了。他誠懇地向阿杰和小雅道歉,當然,沒有人能夠狠心地責備他,因為沒有人比他無情。阿杰是自認倒楣地發了一頓牢蚤,只要他保證不會再有下一次。他實在是個豆腐心腸的好老板。

"我們把你給寵壞了。"小雅心疼他徹夜未眠的憔悴。

孟樵的大手輕輕摩挲她的粉頰,俯下頭主動吻了她此舉不但嚇壞小雅,更震驚了全店的女客,心碎的聲音像玻璃破裂聲鏗鏘作響。"謝謝你,小雅。"

"孟樵……"小雅怔怔地望著他溫柔帶笑的黑眸。

"你"

伸手柔亂了她的秀發,孟樵遞了一杯果汁給她,然後的手撐在吧台上。此時的他完美的下巴托在掌心里,額上自然垂落的發絲證他更添一股要命的吸引力,小雅簡直看傻了。

"你不是老是吵著要看夜景?下班後帶你去。"

小雅睜大了眼大叫:"外面下大雨哪!"

"台風夜賞夜景才瘋狂。"孟樵的微笑洋溢在他帥氣的臉龐。

小雅興奮得簡直要跳上吧台了,她一手攬住孟樵的脖子,甜膩地對他撒嬌:"再吻我一次,吻給我身後那群女人看。"

"這種心態不對。"

"不管,我就是要你吻我。"她任性地耍賴。

孟樵一向不讓女人失望。但吻上她的唇的同時,腦中浮現的卻是夏啟東的臉,他雙眉一皺,渾身一顫,他真的是個魔鬼,連他腦海的一絲空隙都不放過!他必須把他拋到腦後,他必須忘了有這號人物。

"怎麼了?"小雅察覺他的異樣,小手捧著他的臉,撫平他習慣靠在一起的眉宇。

"沒事,累了吧。"他在她額上印下一吻,仿佛是掩飾心虛的舉動。

小雅體貼地笑道:"那就別去看夜景了,反正你賴不掉的,大熊貓。"

是啊,賴不掉的事就算想擺月兌也擺月兌不了。既然決定要忘了他,就不許自己再想起,他必須證明自已是個正常的男人。

孟樵和夏啟東似乎彼此都在印證這件事,寧願選擇讓思念苦痛了自己,也不願面對真實的感受;誰都不想,也不肯接受這是個事實

雨下了將近一個禮拜,大雨幾乎讓整個城市快發霉了。台風走了,烏雲都密布在心頭,仿佛在考驗彼此的耐性。夏啟東去買了一堆搖滾樂的CD,成天把自己埋在吵雜的音樂中。他隨身背著CD隨身听,白天听、晚上听;走路听,連上課也听。他背熟了各種唱腔,晚上一有空就溜到SCREAMPUB去看阿得表演。

一個禮拜過去了,他多少次經過幻覺酒吧,多少次在孟樵家樓下徘徊,又多少次被自己的倔強駁回,狼狽地逃回家抱著吉他練習。他是不是瘋了?連教授都開始說他這個學期不用心了:他是怎麼了?從那一吻到現在,他就整個人都不對勁了。想見他,真實地瘋狂地想見他!他的心如此對自己吶喊,他卻不敢面對。瞄他一眼也好,斗嘴也好,甚至打一架都好他簡直快被這如七個年頭般難捱的日子給逼瘋了。

"干嘛一臉大便樣?"阿得用冰啤酒瓶冰了一下他失神的臉,笑著在他身邊坐下來。

夏啟東啜了一口海尼根。從阿得這里可以挖到很多孟樵的秘密,只是他不明白

"傷心地嘛,誰愛來了"阿得點燃一根煙遞給夏啟東,又為自己點了一根,續道:"孟樵是很絕情的。"

夏啟東不懂他的意思,阿得將眼光擺在他漂亮過分的臉上,說話的聲音此時听來有一分滄桑。"他不常來,因為不留戀這里,不留戀他一手成立的樂團。Amazing只剩我一個,其他人都是我後來找的,唱到現在三年了,他還是這麼頑固。"

阿得突然湊近他的臉,濃郁的酒氣立刻刺激他的嗅覺,他在阿得眼中看見一股詭譎的光采。"小子,你三不五時跑來我這問孟樵的事,你不覺得煩嗎?"

夏啟東微怔,張口結舌地呆望著他。

阿得推了他一把,搖頭注視著他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啟口:"你不要露出那種表情,我會受不了的。"

什麼?夏啟東瞪大了眼。他沒忘記阿得是個同性戀,只是他該不會看上他吧?

阿得斜睨他,仿佛看透他的心事。"我可是個君子,不會隨便冒犯人的。"一伸手,握住了夏啟東倏地僵硬的下巴,接口:"雖然你真的很對我味。"

"你再逼,我再也不踏進這里一步。"夏啟東瞪他。他這股不羈的傲氣,有誰抗拒得了呢?阿得忍不住大笑,拍拍他的眉。

"難怪孟樵喜歡你,你實在是很特別。"

夏啟東一愣。他說什麼?孟樵喜歡……他?

他的心情全寫在臉上,阿得愛極他這自然坦率的模樣,他迷戀著這佯的視覺享受。"孟樵是個獨行俠,又是個鐵石心腸,你這個小子憑什麼讓他救?還帶你來听我唱歌,簡直讓我嫉妒死

了"

夏啟東仍是一楞一楞的。

阿得的眼神突地犀利明亮了起來,彈掉了煙灰,字字清晰地傳入他耳底:"是你讓他又想彈吉他了。"

听到這鐵一般的事實,夏啟東發現自已心跳得好急。他看看表,一點多了,孟樵還沒下班,那他還等什麼?他很快地起身丟下一句:"我先走了。"他飛快地跑了出去。

阿得怞著煙,忍不住輕笑不聲,真是單純,這麼可愛的小男孩讓給孟樵實在很可惜,只怕孟樵的絕情會再次傷害了對方。但如果夏啟東能讓他對吉他的熱情活過來,也能夠讓他的心蘇醒過來吧?

孟樵,一個人的日子,你已經過得夠久了

幻覺酒吧

即便是大雨的夜,周末的晚上仍塞滿不夜的不歸人。表演剛結束,小雅就跑進吧台里坐在擺在地上堆得高高的啤酒箱上,捧著孟樵給她的溫開水叫道:"我不能唱了啦!我的喉嚨好痛,頭也好痛,剛剛差點昏倒了。"

孟樵伸手模了一下她汗濕的額頭,的確溫度頗高,他相當冷靜地回她一句:"你感冒了。"

"哦!"小雅翻了個白眼。"我非叫老哥幫我加薪不可。"

孟樵淡淡一笑,拍拍她的頭:"讓瑞奇先送你回去休息吧。"

"這樣不是讓他佔便宜了?"要送也要孟樵來送才對。小雅噘高了嘴。

瑞奇此時也趴在吧台上,一臉的心疼,眉頭都成了倒八字了。

"小寶貝,我送你嘛,你的聲音都啞了。"

"還沒踫到不能罵人。叫你別叫我小寶貝,惡心死了。"小雅毫不領情地瞪了他一眼。

"小雅,听話,現在就回去。"孟樵柔聲勸她。

小雅听了孟樵的話,不情願地從箱子上跳了下來,卻一個腳軟,幾乎跌倒,孟樵手快地接住她軟弱無骨的身子。小雅順勢將雙手勾繞住他的脖子,整個人偎進他的胸膛。

這樣的畫面也納入剛踏進幻覺的夏啟東眼里。他已淋了一身濕,頭發上、下巴上還在滴水,卻一眼就看到這個引人遐思的畫面,只覺得心頭猛地一緊。

孟樵的額頭與小雅的踫在一起,然後啟口:"你發燒了,快回去。"

"你要來陪我……"她嬌聲地說。

"好,你跟瑞奇回去。"他催促著。

把小雅送到瑞奇手中時,卻瞥見門邊的人,渾身倏地一僵……是他的錯覺吧?他什麼時候來的?渾身濕得像落湯雞,眼中仍透著他所熟悉的凜冽光芒。他來了,消失了一個禮拜終于來了孟樵竟然感到一陣狂喜,但是理智提醒他,不是要徹底忘了他嗎?不是發誓不再見地嗎?怎麼見他一出現,竟然如此輕易地推翻了他所有的決定?

孟樵畢竟是殘酷的,明明四只眼晴已經對上了,他真的強迫自己視而不見。把小雅推到瑞奇身邊,交代了兩句︰"馬上回家睡覺,明天還發燒就抓你去看醫生。"

小雅一張小嘴翹得半天高,逕自埋怨:"一點都不體貼,簡直是恐嚇嘛。"

"好了,快走。"

打發他們離開,孟樵又從容地走進吧台忙他的事。

夏啟東瞪大了眼晴,簡直不敢相信,他是瞎子嗎?還是故意的?夏啟東握緊了雙拳。好,不理他是吧?今天晚上他是纏定他了!他怒瞪著一雙瑩亮的黑眸,大步走向吧台,跳上高腳椅,就像彼此不曾相識,就像一切重新再來過。"一杯牛女乃。"他的口氣像吃了炸藥。

孟樵必須花好大的勁來壓住他帶來的震撼。他漠然地倒了一杯牛女乃給他。"牛女乃不收費。"

"是嗎?"他一口飲盡。"再來一杯。"

孟樵沒空陪他玩游戲,把整瓶鮮女乃給他。"本店請客。"

旁邊的女客嬌滴滴地開口了:"孟樵,太不夠意思了,我來這麼多趟你都沒請過一次。"

"你也想喝牛女乃?"孟樵的笑容很職業,夏店東一眼就分辨得出來,但這些花痴是感覺不到的。夏啟東習以為常地冷然以對,仿佛在看戲似的,但是他心理實在怒火中燒;孟樵這家伙真的完全無視他的存在,就這樣跟那群女人聊起來了,簡直把他當隱形人看待。夏啟東勉強沉住氣,反正他今晚是跟他耗定了!

熬到了兩點,孟樵實在不明白夏啟東到底在玩什麼把戲?他就坐在吧台上不吭一聲,直到他下班準備走人了,他才跳下高腳椅緊跟在他後。

孟樵的雙眉簡直快打結了。不理他,就是不理他,否則一旦被惡魔纏身,肯定月兌離不了麻煩。

走出酒吧,雨還是下著,孟樵拉起夾克蓋住頭沖到停車處,很快地上車發動了車子。該死的,他到底想怎樣?孟樵氣得捶了一下方向盤,從模糊的後照鏡看見那小子騎著摩托車緊跟在後,雨衣不穿,連安全帽都不戴。孟樵在無人的街頭急駛狂飆,卻怎麼也甩不掉他。

終于,到他家樓下了,孟樵緊急煞車後立刻下車狼狽地甩上車門,也被雨淋了一身濕。他沖到才剛把機車熄火的夏啟東面前,劈頭就喊:"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我還以為你已經忘了我是誰呢!"夏啟東瞪著他。

大雨洗過的臉龐更顯白皙,連濕潤的嘴唇都變得過于蒼白。

孟樵眉頭、拳頭都緊緊靠攏,他存心逼瘋他就對了,用這種傷害自己的方式!他怎會那麼確定?確定他看不會不忍心,確定他會擔心他又生病?一個禮拜沒見,除了重復著單調的生活步伐,他還不是過得好好的,他幾乎快成功了,快忘了他了,為何他又要出現,而且更殘忍地往他心頭扎根!是原本就一直存在的?還是他根本是騙自己早已把他忘記了?孟樵一雙黑眸簡育快噴出火來,他要他徹底地離開他的世界!

"你滾啊!又來找我干什麼?你又有什麼東西丟在我家嗎?你到底想干什麼?"

被他莫名的怒火一吼,夏啟東簡直火冒三丈,該生氣的人是他才對吧,他在那大呼小叫個什麼鬼?"我愛來就來,關你屁事?幻覺是你開的嗎?這公寓是你蓋的嗎?我哪里惹你了,你跟我吼什麼?"

兩雙眼楮互相噴火地瞪視對方,豪雨畢竟大得離譜,那股熊熊怒火也禁不住大雨傾盆,降溫了不少。孟樵退了一步,深邃的幢眸閃著難以捉模的陰郁。

"你說,你到底想干什麼?°孟樵冷冰冰地問他。

夏啟東仰高了下巴,眼中有桀傲不馴的叛逆。"不想干什麼。"他一步步走近他。

孟樵望著他那張漂亮過分的臉孔,緊抿的嘴角掛著難以妥協的驕傲,長長的眼睫毛盛不住雨水的重量,濕透的雙頰仿佛滿布晶瑩的淚。孟樵心悸的發現,他正一步步的瓦解他的理性與冷酷。

"你的事我都知道了。"他站在他面前,微微仰頭看著地說。

孟樵倏地睜大了眼。

"阿得都告訴我了。"

孟樵突地揪住他胸口的衣領,使勁往上一扯,夏啟東的雙腳又差點離地。這突來的勁道令他痛苦得糾起眉。孟樵好不容易平息的怒氣,再次更加旺盛地燃燒起來。"誰要你這麼做的?你憑什麼過問我的事?"

"放手!"夏啟東抓著他強如鐵鉗般的手腕大叫:"我不懂你為什麼把自己封閉起來,人又不是你殺的!"

"住口!"他發了瘋似的揮了一個重拳在他臉上。

夏啟東幾乎是飛出去的,踫地一聲,整個人摔臥在雨濕的地面上,動彈不得。

天啊!他做了什麼?雨水狠狠地斥責他的沖動,他刻不容緩地沖向前,抱起昏眩過去的夏啟東往樓上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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