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香 第七章
時序入冬。
就在初冬的第一場雪尚未落下,寒風颯颯的某日,宇文玄煒突然又回到青嵐別院,除了隨時跟在身旁的楊晉、周日哲外,他還將豢養在京城大宅內的兩名侍妾也一並帶來別院。
而很少出樓楓居且備受別院下人冷落的沈戀虹卻是毫不知情,直到那晚小春在很晚的時刻才送來晚膳時,她才由小春的口中得知宇文玄煒已抵達別院這令她驚喜的訊息。
「你將就點吃吧!」小春將托盤放在桌上,指著幾樣簡單又豐涼的菜說著。「下午少爺突然回來別院,廚房里忙著準備少爺的晚膳,可沒時間弄你的,今晚的晚膳你就將就點吧!否則再晚點兒,可就沒東西吃了!」
小春原本想說反正沈戀虹吃得也不多,就算一頓不吃也沒關系才是,可回頭一想,少爺今天才到別院,萬一被他知道了,那她可交代不過去了!所以她才會「怞空」送些東西來的。
不過,也許她也毋需要想那麼多,少爺這回來別院竟然還帶了兩名侍妾同行,可見沈戀虹在少爺心中已無任何地位了,說不定過一陣子後就會被少爺給遣走了,她又何必顧慮那麼多呢!
思及此,小春的態度就更加不客氣起來,「喂!你到底吃不吃呀?怎麼又發起呆了!」她將筷子遞給沈戀虹,口中不停歇地叨念,「被派來服侍你這種主子,我小春還真是倒霉,教也教不會,什麼事也不懂,個性就像個小孩一般……」
「小春。」沈戀虹如夢乍醒般地抬起小臉,「你剛剛是說玄煒回來了?」
被打斷話的小春擰起眉,沒好氣的回答,「什麼回來了,這青嵐別院只是少爺有空閑時才會來住上些時日的地方,可不是京城的宇文家主宅……」
「小春,」沈戀虹一臉期盼的站起身,再次打斷小春的話,「是不是啦?」
「是啦!是啦!」小春不悅地白了她一眼,「少爺今天下午就到了啦!高興吧?」她有些嘲諷地問。
「那玄煒現在在哪兒?書房嗎?」沈戀虹再問,根本沒留意小春那不敬的語氣,心中已被宇文玄煒回到別院的欣喜訊息給佔滿。
「少爺現在在‘皓日閣’用晚膳,還有……斂、斂,你去哪?我話還沒說完……」
小春的話尚未說完,就見沈戀虹身形移動,早往外頭奔了出去。
「……少爺可不是一個人用晚膳呢!」小春撇著嘴角,看著很快便消失不見的身影沒人黑暗中,卻是一點也沒有追上去的意思。
管他的,反正到了皓日閣她自然就會知道了,她又何必多費唇舌。.
沿著依他而建的穿廊疾走,沈戀虹速度不減的直奔與棲楓居相對、位于池子另一頭的皓日閣而去,心中充滿著則將見到宇文玄煒的喜悅。
一到了皓日閣外的回廊,就听見燈火通明的外廳隱隱傳出的聲音。
她心中一喜,伸手往門上一推,未閂上的門板隨之開放,她立刻直奔而人。心中還開心的忖著,他果然回來了。
忽地,才踏進廉中的沈戀虹就被眼前她從不曾見過的陌生景況給震得怔住了腳步。
大廳長椅上,宇文玄煒衣衫不整的斜躺,身軀兩旁各有一位衣物更少的女人依偎著,鶯聲燕語呢喃,瀅靡景象盡現眼前。
偎在宇文玄煒左側的女子先發現闖入的沈戀虹,才剛皺起眉想斥喝時,原本閉目的宇文玄煒亦有所知覺的睜開了眼,看到了那愣立在廳口處的小人兒。
他的眼在接觸到沈戀虹那絕色容顏時掠過一抹幾乎無法察覺的激狂神色,可臉上的表情卻是與眼底的神色相反地蹙起劍眉,展露不耐的模樣。
「是你!」
「玄煒…煒爺……」久違的嗓音震醒了呆怔的沈戀虹,才正想欣喜地喚出聲時,卻又猛然想起小春在這陣子教導了不下數十次的「規矩」,而硬是臨時更改了一向對他的稱謂。
听到那拗口又僵硬的稱呼,宇文玄煒的心中驀地生起一股不快,臉上不耐的表情更甚。
「你來這里做什麼?!」他的眼一沉,自便是一句斥責的話。
心頭一顫,沈戀虹眨了幾下美眸,欣喜見到他的情緒已被嚇跑了一大半。
「我……呃……听小春說你回來了,心里很高興,所以想來告訴你……」在他不耐的目光下,她的話語聲漸漸變小,終至無聲。
「看來你的婢女果然有照我的話去做,瞧你現在說起話來可不是有修理得多了,也不再像之前那般讓人听不懂了。」宇文玄煒睨著她的小臉,口中嘖嘖地諷道。
也許是最近听太多小春的諷言刺語,沈戀虹頭一回听懂了宇文玄煒話語中濃濃的尖刺,而那鄙夷的口氣也讓她原本就不甚紅潤的臉頰變得更加蒼白。
怎麼會這樣呢?玄煒是不是還在生她的氣呢?
「玄煒……呃,煒爺,你還在生我的氣嗎?」她有些著急地問。
「生你的氣?」他挑高眉反問,似乎覺得她的話很可笑。
「是啊。」她點點頭,「你是不是因為上回我生氣罵了你,所以你才不理我,也不再來看我?」
宇文玄煒聞言,嘴角勾起一抹訕笑,尚不及說話,在他右側的女子已搶先開口,美麗的臉上有著明顯的輕蔑表情。
「笑死人了,煒爺是什麼身分,哪來的時間與你這種長不大的幼稚女人生氣,別往自己臉上貼金啦!」女人——宇文玄煒的侍妾艷華哼聲道,一只玉手不忘在他的胸膛上煽情撩撥著。
「真的,你沒有在生虹兒的氣?」沈戀虹不是不明白那女人話語中的蔑視,但是她仍是信以為真,滿眼企盼的望著宇文玄煒。
宇文玄煒瞄著猶是站在遠處,連向前一步也沒有的小人兒,漫不經心的由鼻中哼了哼。
一個那麼久沒見到他的「侍妾」竟然在見到他時也不懂得向前使媚、討好,只會呆呆站在那里惹人氣悶,他怎麼可能跟這種不懂「規矩」的女人嘔氣!
笑話,他宇文玄煒可從沒把任何一個女人放在心上過,更遑論是生氣了!
思及此,他的臉色冷了下來,「艷華沒說錯。」
他撇撇嘴道。
「喔!」沈戀虹吁了口氣放松了下來,原來玄煒並沒有生她的氣啊!害她擔心了好久喔!
「煒爺。」一直在旁邊默默觀察的另一名侍妾玉萍突然開口喚了聲,「說了半天,你還沒告訴我和艷華,這位妹子是誰呢?」姣美的臉上眼波橫瞟,唇角句著誘人媚蕩的笑容,語氣嬌柔地問。
宇文玄煒似笑非笑的瞟了她一眼,「這不是廢話嗎?她就是你們的另一名‘姐妹’!」他意有所指的目光再次投向沈戀虹。
「這樣啊!」玉萍輕笑了聲,「那煒爺怎沒將這位‘妹子’帶回京城,跟我們一同服侍爺兒呢?」
宇文玄煒勾起一抹慵懶的邪笑,眼底黝光一閃,「她的心性過分稚氣、又不懂大戶人家的規矩,總得讓她多學習學習再作打算吧!」銳眼瞄到沈戀虹因他的話而顫動的身軀,嘴角邪意更深。「更何況,在別院里養個女人只是小事一樁,但是對于偶然來小住的我……可是大有助益喔!」
艷華在一旁听得滿心不是滋味,她用妒恨的目光看著沈戀虹的出色容貌,酸溜溜的諷道︰「爺兒該是看上她那張臉吧!可她那副不懂進退的模樣,怎能討爺兒的歡心呢?」
「說的也是。」宇文玄煒煞有介事的頷首,忽地眼神一變,銳光直射向站在廳口處的沈戀虹。
「你究竟來這里干什麼?沒話說就滾出去,別杵在那里掃了我的興致!」嚴厲的話語兜頭朝她轟去。
沈戀虹心一驚,身子往復退了一步,原本已不甚流利的口齒被他這麼一嚇,登時更加說不出話來了。
「我……我……」
見宇文玄煒之前贊同她的話,讓艷華更加大了膽子,也跟著他嚴厲的話語之後,對沈戀虹瞪眼兼斥罵出聲,「瞧你這般連話也說不清楚的模樣,只會惹得爺兒更不開心,還不快點出去,別在這里掃爺兒的興了!」
「喔!」沈戀虹睜大受驚的美眸,看清宇文玄煒臉上那冷厲的表情以及他身旁兩名女子臉上的不屑訕笑,心里立刻贊同艷華所說的話。
她似乎又惹得玄煒不高興了!
于是惶恐的她順從的轉過身子,打算趕快出廳去,免得讓宇文玄煒的怒氣更為加深。
而就在她才轉過身子,腦中又浮現婢女小春的「教誨」以及之前宇文玄煒說她不懂「規矩」的話,所以她心一凜,馬上再轉回身,依小春所教的「規矩」,向宇文玄煒曲腰福了福,動作不自然至極,然後才快速的退出廳外。
而宇文玄煒則是被沈戀虹臨走前那個下對上的「敬禮」給震住,充耳不聞身旁兩名持妾對她那幾近滑稽的動作作出訕笑與評語。
他的目光一瞬也不瞬的盯著人兒已消失的廳門口。
明明是他要求她要學習對他的應對規矩,可當她真的學會了,他卻是感到滿心的不開心,甚至心底還涌起了怒氣。
之前當他與她在一起時,只要一見到他的面,她總是開開心心的奔向他,從來也不普站離他那麼遠的同他說著話;今日甚至從頭到尾也不見她再向前一步,而之前那時時掛在她臉上的純美笑容也不見蹤影了。
他的臉色逐漸陰沉,心中一股濃濃的抑郁突然涌了上來,並蔓延開來……
隔天清晨,天色陰霾昏暗,雲層厚重地像要崩了下來似的。
一夜都睡得不安穩的沈戀虹坐在窗台前的長椅上,腦里如同昨夜一般亂糟糟的胡思亂想著,掛著淡淡黑眼圈的眼望著窗外的池水發著呆,而由窗外吹進來的寒風讓她頻頻戰栗,卻又不曉得該起身加件衣服。
不請自來的艷華在踏進棲楓居後,看到的就是沈戀虹對身外一切恍若未聞的發呆身影。
艷華看著冷清的室內,連一個服侍的婢女也沒有,心中更是肯定了昨夜的猜測,宇文玄煒果然一點也沒將這位個性像小孩的絕色美女放在心上。
不過,昨夜這個沈戀虹在闖入皓日閣,復又離去的行為已經打壞了宇文玄煒的興致,害她昨夜被趕出皓日閣,這孤枕難眠的怨氣,她可要算在沈戀虹的頭上!
「喂!女人,我都站在這兒半天了,你這個做主人的怎麼不吭一聲啊?淨在窗邊發呆!」艷華冷冷的一哼,眸聲叫道。
尖銳嗓音讓沈戀虹身軀一震,怔怔的轉回頭,看向發聲處,這才發現艷華正站在廳中,眼神不太友善的望著她。
「你不是昨晚坐在玄煒旁邊的人?」她記得這個昨夜曾罵過她的人。
艷華听到她直呼宇文玄煒的名,心中不悅地怒哼一聲,「爺兒的名是你這種不懂事丫頭可以叫的嗎?真是太沒有規矩了!」
沈戀虹瞠目,又是「規矩」這兩個字。
她真是不懂,為什麼每個人都要跟她提起這兩個宇,還要她改東改西,說她這麼說話就是沒「規矩」,說她那麼做事也是沒「規矩」,而她努力照著去改正,去做人家教她做的事,她卻還是要被罵!
她真是想不明白耶1.「怎不說話?」艷華見她瞪大眼楮半天卻是不說一句話,忍不住再啐了聲,「答不出話來了?」
「我……沒有不規矩,是玄煒要我這麼叫他的。」她忍不住辯解,眼底有著委屈。
「還說自己懂得規矩,爺讓你這麼叫他,你就真的可以這麼宜呼爺的名了?笑話!」艷華嗤笑一聲,斜眼瞟著她。
沈戀虹眼底浮上困惑,「呃,這位小姐,你可不可以告訴我,這個‘規矩’真的有那麼重要嗎?為什麼每個人都這麼對我說,可……可我是怎麼也弄不明白耶!」縱使對方口氣顯得很輕蔑不屑,她還是很認其的問出心中一直沒有解答的疑問。
「哎呀!原來是個痴兒呢!」艷華驚呼,掩嘴而笑,這下子心中更加放心了,這麼一個白痴般的女人,縱使長得再美,爺也是提不起興致的。
不過該說的話,她艷華可是不會省略的。
「我看哪!你也甭費心思問人了,就算花上一輩子的時間,你那顆痴呆腦袋也絕對學不會這些大戶人家的繁復規矩的,這可是我好意的告訴你,別再浪費時間了,趁早替自己的後路作打算吧!看來你住在青嵐別院的日子也不長久了啦!」
惡毒的話由艷華口中吐出,而看著怔愣沒什麼反應的沈戀虹,她更是確定自己心中一相情願的想法。
「後……後路?」沈戀虹怔了半晌,抓住了對方長篇大論中最刺耳的兩個字。
「對,後路。」艷華再次掩嘴得意一笑,「現下你靠著一張還過得去的臉才讓爺沒有馬上送走你,可憑你這痴傻的心性,好日子恐怕也是不多了,瞧瞧昨晚,爺兒連理都不想理會你,這你就該明白了吧!所以說,別再問些有的沒的的傻問題,還是多想想自己的後路吧!」
艷華撂完了話,媚眼再次一瞟那發呆的小臉,冷哼一聲,轉身就離開棲楓居了。
這種只會發呆的小丫頭,根本就不足為慮,看來她是白來一趟了!
沈戀虹坐在原處,半天說不出話來。原本已經夠昏亂的腦子在裝進艷華的一番話後,更是搞得昏頭脹腦,完全理不出頭緒來。
而她心里唯一涌上的感覺,就是打從心底冒起陣陣異常的寒意。
看來天候似乎又變得更冷了……茫然困惑的眼再次投向窗外蕭瑟的枯枝。
基于那天闖進皓日閣所受的待遇,沈戀虹即使再沒心眼亦可感覺出自己被人討厭的程度。于是滿心不解的困惑與想見到宇文玄煒的渴望,都暫時被壓抑了下來,因為她實在很難忘記那日宇文玄煒對她的疾言厲色,以及隔天艷華親至棲楓居所撂下的傷人話語。
之後她在棲楓居里窩了好幾天,遠看到了今年冬日的第一場雪落了下來。但除了送三餐膳食才會出現的小春,陪伴她的只有由窗前望出去,那片顯得寂寥又寂靜的銀白。
不過在數日後,她還是漸漸感到無聊、氣悶了起來,無事可做的她突然想要到外面走走、散散心。
于是身隨心動作,她就這麼走出棲楓居,然後沿箸可通往各個院落的走廊漫步而行,一邊觀賞著掛在四處枝頭上的冰花。那是她從不曾見過的景致。
直到來到棲楓居東西一條橫跨在池水上萬的水廊時,她才終于駐足,兩手攀在扶欄上,低頭仔細看著廊下已結了一層薄冰的池水水面。
不知過了多久,渾然不覺暴露在寒風中的雙手已凍得僵硬,身後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男聲,
「戀虹小姐?」
周日哲遠遠就看到一個瑟縮的小身影呆立在穿廊之上,心里才在納悶,是誰這麼笨的在這種大冷天里連一件氅衣都沒被地站在室外發呆,結果好奇趨前,才發現竟是好久不見的沈戀虹。
奇怪,少爺不是派了兩名婢女服侍她的嗎?怎會放她一人待在這里吹寒風哩?!
沈戀虹轉過頭就看到一張清朗的臉,「是……周大夫。」
周日哲領首,「戀虹小姐怎麼會一人站在此地呢?難道不覺得冷嗎?」看她的嘴唇都凍白了說。
「不覺得。」沈戀虹搖搖頭,「我在看那水……」她指指廊下的池水,眉宇間泛著不自覺的愁悶。
周日哲跟著她指的方向看了下,「天氣太冷了,戀虹小姐還是回棲楓居去吧!免得在外面凍太久,給凍出風寒來就不好了。」身為一名大夫,他一向不喜歡看到有人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周大夫,我可以問你些事嗎?」沈戀虹仿似沒听見對方關懷的話語,心中仍是掛著一些自己怎度也想不明白的疑問。
「戀虹小姐請問。」周日哲見她一點也不想移動身子的模樣,心中暗自喟嘆。
沈戀虹聞言眼楮一亮,終于有人願意為她解惑了。
「周大夫,玄煒是不是討厭我?」毫不遲疑,她問出心中最大的一個疑問。
周日哲目光閃了閃,有些驚訝的看著沈戀虹認真的小臉。她改變了好多喔!不僅以往時常笑眯眯的笑臉不見蹤影,連說話也變得有條有理了。
「戀虹小姐為什麼這麼問呢?少爺為什麼要討厭戀虹小姐呢?」
依少爺最近的行為舉止與奇特的態度,他敢拿他周日哲的項上人頭來打賭,少爺絕對不討厭沈戀虹,甚至他還懷疑少爺可能早就愛上她,只是少爺自己還未發現這個事實罷了!
「那天我去找玄煒,他好像很生氣……」而她一點也不明白為什麼,「後來……後來玄煒也不來看虹兒,那位小姐又叫我想‘後路’,小春也不肯告訴我……周大夫,你可以告訴我嗎?」心中的疑問爭先恐後的由口中說出,小臉上充滿企盼的神情。
「這……」周日哲被她那一長串七零八落的話語給驚呆了,完全沒听懂她到底在問什麼。
才剛說她說話變得有條有理了,她就突然又變回原來的說話模式,唉!
周日哲模了下自己已快要被凍得沒知覺的鼻子,內心有些哀怨。
「戀虹小姐,恕屬下愚昧,日哲實在听不懂小姐的話呢!」他干脆坦白直言。
沈戀虹立刻失望的垂下眼,「喔!你也不明白呀!那……那我是不是要去問玄煒呢?」最後一句話,她猶如自語般含在嘴里咕噥著。
周日哲沒听清楚她說的話,不過她小臉失望的神情,他倒是沒錯過。
「這樣好不好?戀虹小姐,屑下送你回棲楓居先暖暖身子,屆時你再慢慢把話說得清楚些,等我明白了小姐想問什麼,定當盡力回答,可以嗎?」他謹慎的提議,不想再看她站在這里受凍,一副不知寒冷的模樣。
沈戀虹想了一會兒,終于點頭,「好,周大夫,那我們一起回棲楓居去。」
話落,沈戀虹立刻抬腳行動,打算返回居處,不料在寒風中站一兒太久,令她的雙腳早已被凍得僵硬,猛然動作下,她的雙膝倏地一軟。
「啊——」她反應不及的低叫一聲。
周日哲見狀,身手敏捷地躍向前,堪堪接住她正要跌落地的身子。
而這一幕卻剛好落入一雙騖冷厲眸之中。
尖銳的痛楚直直劃過心房,那是一種比利刃插入更加痛楚的感受。從不曾感受過這般明顯的妒火在宇文玄煒的胸中爆發。
一雙嚴厲的眸子定在不遠處周日哲那雙扶住沈戀虹的手,冷冽的氣息由身上進發。
「好興致,大冷天出來賞景!」
宇文玄煒攬過原本跟在身後而他根本不想理會的侍妾玉萍,大跨步向前,在走上穿廊的同時,嘲諷的話語也月兌口而出。
「玄煒!」沈戀虹驚喜的抬眼,暫時又忘了「稱謂」的問題。
見到玄煒了,那她可以將心中的疑問拿來問他了。
「少爺,剛才戀虹小姐……」一旁的周日哲待沈戀虹站穩身子,隨即躬身行禮並解釋一下剛才所發生的事。
他可不是呆子,不會沒有感覺少爺周身散發出的怒氣,隨便一想也知道少爺在氣什麼。
可惜宇文玄煒此刻已被妒火炙紅了眼,一點也不想听他的任何解釋,他抬手制止他未竟的話語,並下了命令。
「去告訴楊晉準備一下,用過午膳即出發返回京城。」下令的同時,他的一雙冷眼始終走在沈戀虹的身上,且寒意又加深了幾分。
「嘎?!」周日哲怔了下,不是才來幾天,怎麼又要回京了?難道少爺不知道這樣跑來跑去也是很累人的!
宇文玄煒眯起眼,「我的話很難理解?」
「當然不是,屬下這就去辦。」周日哲一凜,立刻轉身而去。心中暗忖︰哇!少爺好像很生氣咧!還是快閃吧!
沈戀虹回視宇文玄煒冷冽的眼神,不明所以地開口,不想再錯失這一次的機會。
「玄煒,我——」
「說說看,你放著溫暖的屋子里不待,跑到這里來做什麼?」他截斷她的話,逕自質問,冷眼覷著面前這張被寒風凍得一臉慘白的小臉。
該死,怎麼才幾天不見,她好似又瘦了一些,甚至還在這種大冷天里站在室外!
但是他即使心中有著心疼、疑慮,都已被之前那一幕給摧毀殆盡。
「說話啊!光瞪著我看是沒用的!」刻意忽略她眼中的企盼與無措,宇文玄煒沉冷地催問。
听清楚了對方的話,沈戀虹只得暫時將心中一大堆的疑問再一次壓下。
「我……只是想四處走走……後來就看見……」她指指一旁的池水。其實她對自己如何來到此處根本就沒有概念,讓她也不知該如何回答他的問題。
「妹子真是好興致,這麼冷的天遠的了周護衛一同前來賞雪景呢!」嬌柔的嗓音驀地響起。恨在宇文玄煒懷里的玉萍,柔順的眼神中帶著另一層深意。
「嘎?!」沈戀虹不太明白她的話中意。
頭一次她的心中感受到自己一點也不喜歡宇文玄煒抱著別人的那種不舒服的感覺;而玄煒也好久好久沒再抱過她了。
「听不懂問話嗎?」宇文玄煒看著小臉上無辜的眼神,有些惡意地問。
明知她根本沒那麼多的「心眼」,當然也不可能會有什麼與旁人相約賞雪的事情,因為她的心性既單純又潛稚,可他就是忍不住想編派些罪名給她,逼她生氣、辯解,而不是老章著天真的眼神回現他與任何問她話的人,彷若他與其他人在她的心目中都是同樣的地位、且毫無不同之處!
沒見到她的時候,他會想見她,可見到她的面,他又無法忍受她忽視他以及她一點也沒有把他當成獨一無二的個體擺在心上的模樣;而那種情況令他生氣,讓他男人驕傲的自尊受損。
所以到最後,他總是干脆遠離她了事。
「玄煒……」沈戀虹眨眨美眸,「虹兒是真的听不懂。」她焦急又小聲的說。
她真的這麼笨嗎?為什麼玄煒說的話,她總是听不懂呢?
余怒未消的宇文玄煒撇嘴冷笑。她總是這副無辜的表情,到底有沒有將他放在心上呀!
「什麼時候你才會學得聰明些啊!既然听不懂,那你就自個兒慢慢想清楚吧!我可沒時間陪你在這里耗!」說罷,他便摟著懷里的侍妾掉頭離去,連一眼也沒有再回顧。
「玄煒……」怔怔看著偉岸的背影遠去,沈戀虹口中無意識低喃。
直音到很久之後,站立在寒風中的她突然感覺額上、鼻頭傳來冰寒的觸感,抬首一瞧,原來雪又落下來了……
這一瞬間,她的心中突然有了領悟。
不必再多問了,從宇文玄煒無情轉身離去的態度,她已經明白心中一大堆疑問的答案了。
這一刻,她突然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