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姑娘的誘惑 第六章
離開吳董的生日晚宴後,焦棠立即駕著火紅跑車回飯店。
途中,他恰巧踫到警察臨檢,由于暍了幾杯烈酒,為了避免麻煩,只好繞道而行。
這麼一繞,即便他加足馬力,猶然多浪費他十幾分鐘的寶貴時間。
回到飯店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
叮咚、叮咚、叮咚……
一連按了好幾下門鈴,彰顯他此刻迫切的情緒。
「哪位?」
房門內傳來懶懶的、熟悉的女聲。
焦棠皺起眉,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馬秘書,請你開門。」他淡漠的命令。
「呃……這麼晚了,請問副總有事嗎?」馬淇朵吶吶的問。
「馬上開門。」他字字鏗鏘,不容置喙。
「可是……」她的語氣躊躇。「我穿著睡衣。」這是個很槽的理由,但的確是「馬秘書」會說的話。
「開門。」一股強烈的驅使他一探究竟,他毫不妥協的堅持。
不得已,她只好乖乖開門,誰教她是他的秘書。
她戴著從不離身的膠框厚重的近視眼鏡,一襲保守的睡衣睡褲以及梳理整齊的頭發。
焦棠的黑眸膠著在她的臉上好半晌,遲遲沒開口。
被他盯得毛骨悚然,馬淇朵的背脊發涼。
「睡覺也這麼全副武裝?」
終于,他說了話,十足的挪揄。
她找不到話反駁,只好保持沉默。
「我離開後,你都待在飯店?」他冶硬的音調,彷佛警察在質問犯人。
她的心凝滯了下,勉強揚起嘴角,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樣。「當然,副總怎麼這麼問呢?」
他冷不防逼近她,她大吃一驚,忙下迭往後退一大步。
「緊張什麼?」焦棠覷著她,冷哼道。
她干笑著,聲音緊繃。「我只是突然嚇了一跳。」
他環視周遭,企圖找出她撒謊的蛛絲馬跡。
「副總,這麼晚了,您待在我房里不太妥當……」馬淇朵義正辭嚴的提醒。
「閉嘴!」他煩躁的低吼。「我不是來听你說教的。」
這女人老是對他說一些枯燥、公式化的言詞,她當自己活在古代嗎?顧忌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狗屁道理!
簡直是笑話一則。
「對不起。」她低著頭,囁嚅道歉。
焦棠冶睇著她,不期然的轉身,伸直手臂將她困在牆間。
「副、副總?」馬淇朵的心撲通撲通狂跳,粉靨紼紅,素來流利的口才也為之結巴。
他傾身,將鼻端湊近她的頸項,擷取屬于她的芳香。
她的心跳如雷,夾雜苦難以言喻的興奮之情,交構成令她迷醉的氛圍。
焦棠抵著她的耳畔,剎那間竟被油然而生的奇異感受圍攏,心,微微怦動。
「副總?!」馬淇朵艱澀的從喉間擠出聲音,沙啞的連自己都感到驚愕。
她軟呢的叫喚,似是誘人的邀請,迷亂他的神志,情難自控的在她白皙的瓷頸上烙下一吻,品嘗到了細如凝脂的肌膚上沾染的花香。
她頓時化為一座石雕,但願活在他築起的狹小空間里,任憑時間驟止。
他的唇逐漸往上,移至她的耳垂、發鬢……
然而,另一只手自然而然的欲取下礙事的眼鏡。
「不!」
馬淇朵赫然清醒,按住他的手,低聲驚呼。
焦棠眯起深邃的鷹眸,被桃色氣氛迷惑的理智隨之回籠。
他的躁進,彷佛是血氣方剛的年輕小伙子。
「你很享受不是?」他揶揄的口吻中,夾帶著些許不悅。
她連呼吸都備感困難,更別說發揮她流暢的口才,嗯嗯啊啊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耍著我玩,很有成就感?」他在她耳邊呵氣,聲音低沉的猶如大提琴,扣人心弦。
但之于馬淇朵,卻致她毛骨悚然。
「我不明白副總的意思。」現下,也唯有否認到底了。「啊……」
她尖叫的原因,是因為焦棠將她推倒在床。
他抓住她的小腿,撩起她的褲管,果真看見腳踝處貼了一片膚色貼布。
他的眸光轉為深沉,神色復雜。
馬淇朵漲紅臉,霎時升起不好的預感。
他的動作太不尋常了!難道,她的計畫提前曝光了?
她神經緊繃,無所適從,不敢想像接下來將會發生的事。
她之所以能趕在他前面回來,都得感謝晚宴上,扶她起身、風度翩翩猶如白馬王子般的男子送她回飯店。
由于她剛到會場,所以滴酒未沾,方能順利通過臨檢,提早抵達,也才有空當換上睡衣,掩人耳目。
由結局論,她的擔心並非多余,但她周密的安排,哪里露了馬腳?
就在她忐忑難安之際,他倏地放開她。
她還來不及松一口氣,他已走向衣櫥—
「棠!」
人未到,聲先到,緹娜的腳步又快有重,氣沖沖的卷了進來,不由分說的撲進了他懷里,如泣如訴︰〔你怎麼拋下人家,自己走了?〕
見況,馬淇朵梗在胸口的大石,才稍微落下。
她今晚穿的黑緞洋裝、網襪、高跟鞋都藏在衣櫥里,只要他一打開就會看到。
然而,她的腦袋一片空白,尚未想到絕佳理由,眼看就要破功了。
老天爺保佑!
她必須更提高警覺才行。
只是她仍好奇,他剛剛的一吻,究竟是為了什麼……
思及此,她忍不住輕撫他的唇踫觸過的地方,心跳不禁加速。
她此刻的心情好復雜,既開心又擔心,無法平衡。
「而且,還跑來這個丑八怪的房間!」
緹娜狠狠瞪住她,言詞刻薄、態度輕藐。
馬淇朵翻翻白眼,很不苟同她貶低別人的方式,直想拿塊撒隆巴斯堵住她惡毒的嘴。
不過,話又說回來,她的莽撞幫了自己一個大忙,暫時解除穿幫的危機。
「我有公事跟馬秘書談。」焦棠隨口胡掰,杜絕她更多煩人的疑問。
緹娜癟著嘴,不肯輕易放過他,咄咄逼人。「可是,我明明看見你要開她的衣櫥。」
他的火氣提了上來。「那又如何?」毫不憐香惜玉的拉開她過緊的懷抱,表情森冷。「你未免管得大多。」
緹娜怔愣住,吶吶的說不出話。
「難道我做事,還要先征求你的同意?」他不屑的嗤哼。
他脾氣好,並不表示沒有脾氣。
「棠,你好凶哦!我爸爸都沒凶過我。」緹娜大眼蓄著淚,幽幽的指控。
尤其在丑八怪面前被責罵,她覺得面子掛不住。
「那你就回去找你爸疼你。」焦棠冶冶的嘲諷。
「你太過分了!」她噘唇跺腳,悻悻然指責他的罪行。
「緹娜小姐,副總他大概累了,所以情緒不太穩定。」馬淇朵安撫道。
為上司排除不受歡迎的「訪客」,亦是秘書的職責之一。
她也好累,希望能盡快結束這場鬧劇,送走兩人,以免節外生枝。
「這里沒有你說話的余地。」緹娜不領情的咆哮,臉上的濃妝差點龜裂。
呼!真是夠了。
馬淇朵總算領教到,這位千金大小姐兼明星的「瘋采」了。
像她這種狂妄自大到目中無人,含著銀湯匙出生的天之驕女,喜歡將他人的自尊踩在腳下,凸顯自己的優越感。
充其量,只是比較受老天爺眷顧罷了,並沒有真的比較高尚到哪去。
「你說夠了沒有?」
焦棠怒喝,語氣凍得傷人。
「棠?!」緹娜被他一吼,眼淚瞬間奪眶而出,哀怨的望著他。
倘若她的演技能和現在一樣出色,影後頭餃非她莫屬。
馬淇朵不敢相信,素來好脾氣的他居然發這麼大火,看來是真的動怒了。
只是,為什麼呢?緹娜罵的人是她呀!他生氣個什麼勁?他應該高興的在旁邊鼓掌叫好才對。
難道……他有一點點在乎她?
在乎「馬秘書」?連她自己部覺得可笑至極。
一連串問號猶如潮水般淹沒腦海,令她一陣暈眩,沒了頭緒。
「對不起,我累了,請兩位出去好嗎?」她盡量壓低姿態央求。
「你以為我愛待在這嗎?」緹娜又再度開轟。
「夠了!」焦棠橫眉豎目的暴吼。
緹娜噤若寒蟬,哀淒的模樣恍若被荼毒的小媳婦。
「我真的累了。」馬淇朵拉下臉,再度下達逐客令。「請副總和緹娜小姐出去好嗎?」
她的聲音果真透著濃濃的疲憊。
她實在很怕緹娜在她房間里,繼續上演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恐怕她今晚就甭睡了。
焦棠睇著她,黝黑的眸中似乎蘊藏某些寓意。
馬淇朵暗自心驚,試圖解讀個中玄機,卻徒勞無功。
「早點休息。」他斂眸,捺下性子,扔下話後便迅速離開。
「棠……等一下……」
緹娜臨去前,惡狠狠的賞她一記大白眼,表達不滿及憤怒。
待他們兩人離去,馬淇朵無奈的輕嘆一口氣。
她還是好好睡一覺,養精蓄銳一番,才能有清晰的頭腦、足夠的體力,應付接下來的突發狀況。
翌日,馬淇朵起了個大早,獨自享用飯店提供的豐盛早餐。
她悠閑的啜飲著香濃的咖啡,仗著四下客人稀少,她大膽的取下眼鏡,減輕鼻梁的負荷,繼續埋首切割食物。
「早。」
前方光線被遮掩,溫和卻陌生的問候飄進耳里,她緩緩抬頭,看清來者後,她訝異不已。
卓岳溫文爾雅的樣貌,噙著淡淡的笑意,一身筆挺的手工西裝,恍若從童話故事里走出來的白馬王子,豐采奪人。
她怔仲的望著他,眉心淺蹙。「你好。」她疏離客套的回禮。
「不好意思,打擾你用餐。」他風度翩翩,說話的音量拿捏得恰到好處,令人如沐春風。
馬淇朵報以微笑,態度並不熱絡。
卓岳打量著她中規中炬的上班族套裝,相素麗的妝顏,不禁感到好奇。
「你的改變太大,我差點認不出你。」
他起初確實沒認出她,直到她摘下眼鏡,露出那雙翦翦秋瞳,他才曉得是昨夜初識的她。
她重新架回眼鏡,沒有多做回應,一方面暗斥自己的粗心大意。
「你在這里做什麼?」
焦棠單手插在口袋,瀟灑不羈的格調,和卓岳文質彬彬的氣質相映成趣。
她最不願見到的情況發生了!
搞不好這個看來牲畜無害的男子,事實上,是個愛嚼舌根、聊八卦的家伙。
萬一把她的事當場抖出來,那還得了!
「當然是來吃早餐。」卓岳眼角含笑,不疾不徐的回答。
「棠,你怎麼不等人家嘛!」
嬌滴滴的媚嗓,伴隨著喀喀有聲的步伐,緹娜踩著三寸細跟涼鞋,搖曳生姿的程度,活像模特兒走台步。
卓岳瞥了她一眼,隨後非常不客氣的笑出聲來。
焦棠毫不吝嗇的賞他一記白眼。
「你還是一樣那麼受女人歡迎。」卓岳的話听似吹捧,實則調侃。
馬淇朵的好興致,在緹娜現身後破壞殆盡,于是結束用餐。
「三位慢聊,我先離開了。」
她起身,朝他們頷首示禮,一切為了合乎她的專業形象。
卓岳由她抿直的唇線中,瞧出了些端倪,另一方面,他也對她造型上的改變,頗感興趣。
縱橫商場、情場,若連女人這一點心思都察覺不出來,就太枉然了。
既然他能看出來,相信情場老手如焦棠,必定也不含糊。
這大概是他回台灣後,遇到最有趣的事了。
他冷不防的拉住她的皓腕,壓低音調附在她耳旁輕喃︰「別忘了,你欠我一次人情。」
馬淇朵驚訝萬分,抬頭望著他。
他微挑眉,流露出一抹輕佻。
「看來兩位感情不錯。」焦棠訕笑道,俊朗的臉孔卻冷漠無比。
「我知道一家很不錯的法式餐廳,中午一起進餐。」
卓岳這回則刻意加大音量,恰奸讓他們听見。
「她沒空。」焦棠篤定的回絕。
話既出,在場的其余三人表情回異。
「往後也都沒空,你可以走了。」他氣定神閑的補充。
「她的時間,由你掌控?」卓岳雲淡風輕的反詰。
未了,還特意覷她一眼,質疑她的沉默。
焦棠冷哼。「她的時間是我的,」他也不把話挑明,淨說些不清不楚的曖昧言詞。
听在不知情的人耳中,便成了佔有性的宣告。
「你總不會二十四小時,都是他的吧?」卓岳繼而詢問馬淇朵。
馬淇朵曉得他存心激怒,約略明白他的居心。
看起來,他並沒有打算拆穿她的意思。她或許應該改變單打獨斗的策略,尋求盟友加速計畫成功。
她沒有答腔,倒是緹娜忙著插嘴︰「當然不是,她只不過是個秘書。」態度一貫的鄙夷。
「馬秘書,去準備下午股東會議的資料。」焦棠沉聲吩咐。
「是。」馬淇朵領命俊旋即離去。
焦棠也逕自取用餐點,懶得耗費唇舌。
從他緊繃的臉部線條看來,卓岳確定了他的心意。
反正他也閑著沒事,何妨牽牽紅線,倘若促成一段好姻緣,也算是積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