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藏妃 第九章
豐旗客棧。
藍嬌蕊以為自己再也不會來這個地方、見那個女人,然而,她卻來了。
如今回憶起一切,她心里的恐懼卻已減輕,世上最不堪的回憶她都記得,還有什麼能讓她再傷心的?
所以,她可以回來再見這個女人——這個她曾經視為親姊姊,其實卻利用了她、欺騙了她,殺死她父母的狠毒女人,蕭妍。
蕭妍仍住在二樓的天字號房里。
藍嬌蕊緩緩走進去,听見熟悉的琴聲,看見那一抹熟悉的黑紗。
「我就知道你會來的。」蕭妍見了她,淺笑盈盈。
「姊姊何以猜到?」她仍稱對方姊姊,現在听來,有一種諷刺的意味。
「因為花亭風就要被處斬了,你定會來問是不是我陷害了他。」蕭妍盯著她,「對嗎?」
「那麼是不是呢?」
「我是想呀,可惜還沒來得及動手,就不知被誰搶先了。」蕭妍搖頭,「南周後之死是個謎,這個謎我也很想解開,所以還留在豐旗客棧,沒有回北梁去,因為,我要看看這個故事的結局。」
「姊姊住在這里會很危險吧?因為姊姊是北梁國的公主,而南周帝也知道了姊姊的身份與住處。」
「諒南周帝也不敢犯我,除非他想挑起兩國之爭,何況,我與他妻子的死也沒有什麼關系,他能奈我何?」蕭妍悠悠一笑,「妹妹,你近日可好呀?自那天王府一別,已半月有余,你這段時間躲到哪里去了?」
「承蒙姊姊掛念,小妹我沒有走遠,只在城外的尼姑庵中住了一陣。」
「看來,你還是放不下這里的一切,還是愛著我表哥吧?否則,怎麼不遠走高飛呢?」蕭妍詭計得逞似的瞧著她。
「何必要?」她不疾不徐地答,「留在此地,並不代表我對西誠王余情未了。」
「呵呵,」蕭妍輕哼,「妹妹,你不要再死撐了,你明明對他舊情難忘,否則為什麼他一出事,你就跑來了?」
「我一時好奇,順便問問,其實,我此次來找姊姊,並非是為了他。」
「那是為了什麼?」
「我只是想問一些關于我失憶的事。」藍嬌蕊微笑,「不知姊姊肯不肯告訴我?」
「你想問什麼?」她警惕地蹙眉。
「我可是因為當晚父母之死,大受刺激,所以失憶的?」
「之前不是告訴過你了嗎?」蕭妍還想再騙,「你見殺父弒母的凶手竟是自己的新婚丈夫,一時接受不了殘酷的事實,便變傻了。」
「我失憶之後,為何收留我的人竟是姊姊你?按理,花亭風出于愧疚,更應該把我留在身邊呀。」
「因為我先他一步找到了你。你當時昏倒在街頭,被我的屬下發現。」
「所以姊姊便瞞著他,把我帶走了?」
「我帶走你本來另有用處,可是後來卻發現你失憶了。」蕭妍臉上顯出得意之色,「于是,我忽生一計。」
「把我送回花亭風身邊,折磨他?」
「不僅是折磨他,更是折磨你。」她大笑起來,「妹妹,你可知道,之前花亭風曾答應讓我頂替西誠王妃,條件就是不要我告訴你真相,但我偏偏讓你知道真相,喚醒你的記憶——因為我要你跟他此生此世都在矛盾痛苦中度過,相愛卻不能相守,有仇卻不能復仇!」
「辦法的確是好,」藍嬌蕊面無懼色,雲淡風輕地點了點頭,仿佛在談論一件與己無關的事,「可惜,目的沒有達到。」
「你說什麼?」蕭妍一怔。
「姊姊,你料到了所有的事,惟獨有一件你卻猜錯了——你只能折磨他,卻無法折磨我。」
「什麼?」她眉一橫,「我不能折磨你?難道你不愛他嗎?難道憶起了父母之死,你不傷心嗎?難道與他相愛卻不能相守,不是對你的折磨嗎?」
「如果我記得從前的一切,的確會很痛苦,可是,姊姊你忘了嗎?」藍嬌蕊嘴角輕翹,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我失憶了,從前所有的事我都不記得了,甚至連父母的長相都記不起來,又怎麼會為他們的死傷心呢?」
「你……」蕭妍大駭,「你說什麼?」
「听著你們說從前的事,就像在听別人的故事,雖然在道義上,我應該為父母之死傷心,可我就是傷心不起來呀!」她聳聳肩,「我也知道這樣很不孝,但失去了記憶,又有什麼辦法呢?」
「你怎麼可能想不起來?!」蕭妍不由得跺足大嚷,「怎麼可能一點也想不起來?你想故意氣我嗎?你以為我這麼好騙嗎?」
「我那天沒有殺死花亭風,就是最好的證明。」藍嬌蕊假裝嘆一口氣,「假若我真的記得一切,我就應該殺了他替父母報仇。」
「那是因為你還愛著他!」
「我若還愛著他,此刻也不會悠閑地坐在這里與姊姊你聊天了,听說明天花亭風就要被處斬,我若真的愛他,就應該苦苦哀求你去救他,而不是激怒你。」
藍嬌蕊輕輕撢去裙上的微塵,悠然起身。
「天色不早,小妹也該回庵里去了,庵里的師太還讓小妹去買些彩色絲線呢,實在沒有時間再跟姊姊多聊了。」
蕭妍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一步一步離開、步履清閑,不由得急火攻心,竭力大喊,「站住!你給我站住!」
「姊還有何吩咐?」藍嬌蕊稍稍回眸,巧笑倩兮。
「你的夫君還在牢中,你就這樣走了?」
「這對姊姊和我來說,不就是最好的結局嗎?」輕撫一綹發,漫不經心地答,「他是我的殺父仇人,亦是拋棄姊姊的負心人,他死了,對我們兩個來說,都是大快人心之事。
「哦,不,可能對姊姊來說,還是算一件憾事——因為姊姊這三年的所作所為,目的統統都是為了要折磨我跟他,可我失憶了,姊姊折磨不了,剩下的他,如今卻要死了,所以,姊姊的報復大計,此時此刻,可謂徹底失敗了。」
「你……」蕭妍被她氣得快瘋了,一陣亂叫之後,開始拚命摔東西。
這一次,藍嬌蕊沒有再理會她。
踏出客棧大門,正值傍晚時分,天邊有一抹彩色的雲霞,格外明亮艷麗。
藍嬌蕊抬頭看著那晚霞,發現自己已經好久沒有欣賞美景的心情了。
她此刻周身輕松,壓在心上沉重的擔子似乎已經卸了一半。
這次重回豐旗客棧,她當然不止是想打听失憶往事那麼簡單,而是另有一個真正的目的——報仇。
對付像蕭妍那樣的人,惟有氣瘋她,才是最好的報復。
雖然她相信自己可以一刀與對方同歸于盡,但那樣似乎太便宜那個狠毒的女子。
對,折磨。
殺人不算最好的報復,惟有折磨對方一生一世,才算上上之策。
所以,她假裝仍舊失憶,她永遠不記得昔日的痛苦,便是對蕭妍最大的折磨。
從前的喬心是不會這樣做的,從前,她只是一個單純無知的人,可現在,她變回了藍嬌蕊,一切都不同了。
藍嬌蕊,按照青旋的說法,是一個古靈精怪的女孩子,一個古靈精怪的女孩子,當然會想出不按牌理出牌的報復方法。
心上沉重的擔子,已經卸去了一半。
現在,她要再想一條妙計,卸去另一半。
***
她被領入靈堂。
皇後的靈柩擱在那兒,四周是夜風中飄飄蕩蕩的白絹,扎起花般形狀,從屋梁上垂掛下來,搖搖曳曳。
穆展顏身著素服,守候在妻子靈前,一張平素溫和微笑的臉,此刻異樣肅穆,藍嬌蕊第一次感到了天子之威。
「參見皇上——」她上前俯首。
「嬌蕊,你本是我的表妹,不必如此多禮。」穆展顏伸手示意,立刻有奴婢把她扶了起來。
「皇上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是您的表妹嗎?」
「那當然,你只是失憶,並未毀容,何況你我從小一塊長大,那日剛到樂陽,我一眼便把你認出來了。」穆展顏點頭。
「那……皇上不與嬌蕊相認,可是西誠王求您這樣做的?」
「他求我和青旋為他保守秘密,生怕拆穿了你的身份,你會再次從他面前消失……」提到亡妻的名字,穆展顏有些哽咽。
「皇上既然與西誠王這般友情深重,甚至可以屈駕配合他演那樣一出戲,為何此刻卻懷疑他謀殺皇後?」藍嬌蕊迫近一步,問︰「難道,皇上真的相信西誠王會這樣做嗎?」
「我相信他不會。」他卻答。
「那……皇上為何要如此?」藍嬌蕊既焦急又不解。
「我的妻子死了,」俊顏忽然變得冷酷,「她怎麼可以就這樣莫名其妙地被害?堂堂天子,若不能為妻子抓住凶手,江山又怎能坐穩?就算是冤枉,我也要找一個人治罪!一則發泄我心中的怒火,二則警告真凶——無論他是誰,朕都不會放過他!朕連自己親如兄弟的花亭風都可以殺,還有什麼人不敢殺的?!」
「所以皇上就要犧牲西誠王嗎?」她只覺得這番話讓她毛骨悚然。
「除非凶手主動現身,否則……明日的斬刑在所難免。」
兩人一陣沉默,忽然有侍衛來報,「皇上,西誠王帶到!」
藍嬌蕊心尖一顫,愕然的目光投向門口處。
「亭風就要被處斬了,我知道他臨終前最想見的就是你,所以派人帶他來了。」穆展顏解釋。
沒多久,藍嬌蕊就看見那個夜夜出現在自己夢中的身影,此刻伴著沉重的腳銬,一步步,一聲聲,錚錚地朝她走來。
她立刻低頭,不敢注視對方的臉,生怕淚眼相望時,兩心互傷。
但她可以感覺到,他正在看她。
每次他看她的時候,總會有一道電流,自空中傳送,直達她的心尖。
「亭風,明日就是你行刑之期,」只听穆展顏冷聲說︰「朕對不住你,卻只能這樣對你,你可有什麼未了的心願,朕定當竭力完成?」
「亭風沒有什麼心願,只是想在臨刑前見一個人——不過,現在這個人已經近在眼前,我最想要的,皇上已經給了。」他意有所指的答,回答中,還掛著飽含深情的笑意,「此去我再無遺憾。」
藍嬌蕊鼻子酸酸的,眼淚幾乎要盈眶而出。
但她深深吸氣,拚命抑制這淚水,因為她還有話要說,如果哭了,就再也說不出來了。
「皇上,您剛才不是說不會放過真凶的嗎?」櫻唇微啟。
「當然。」穆展顏答。
「嬌蕊若知道誰是真凶,皇上可會派人前去緝拿?」
「你知道?!」穆展顏不由得揚聲追問︰「誰?那罪該萬死之徒到底是誰?」
「那罪該萬死之徒……就是我。」她抬眸,目光鎮定。
「你?」穆展顏瞪著她,無語良久,一臉難以置信,「怎麼會是你?!」
「怎麼不會是我?」她輕笑,「我與蕭妍之前一直以姊妹相稱,想弄到北梁國的劇毒有何難?」
「可青旋出事之時,你並不在西誠王府中啊!」
「早在我離開之前,便已下了毒藥。」
「你在哪里下的毒藥?」
「就在皇後平日隨身攜帶的藥囊之中。」
「你……」穆展顏驚愕。
「我知道皇後身上有一個小小的香囊,其間裝著各式治病救人的藥丸,我生病那段時間她常常照顧我。一日,趁她不備,我便把迷離散放入香囊之中,迷離散也是丸狀的,與香囊中其他藥物外形相似,混在一塊,完全不會被察覺。」
「你怎麼知道青旋一定會服那顆迷離散?萬一她幫人救治的時候,給別人服了呢?」
「那也無所謂。」她搖頭,「我本來也沒想害皇後,只是純粹想惹事罷了,誰服了那顆藥丸,誰會被毒死,我都無所謂。」
「你……你為何要這樣做?」
「當初我視蕭妍為親姊,她要我為她報仇,擾亂西誠王府的安寧,我便一一照辦。」藍嬌蕊雙臂微微抬起,呈現出束手就擒的姿勢,望著穆展顏,「表哥……是我害了表嫂,你殺了我吧。」
話音剛落,忽然靈柩處響起一陣恐怖的咯咯聲。
尸變了嗎?為何皇後的棺中會有響聲?
藍嬌蕊大駭,扭頭瞪著那聲音傳來的地方。
轟隆——
驚天動地的喧囂把她再次嚇了一跳,只見皇後的棺蓋忽然由內自外被推開,有人從棺中坐了起來。
「呵呵,嬌蕊妹妹,你何必說謊呢?」那人嬌笑。
是皇後?!
「鬼啊——」藍嬌蕊大叫一聲,頓時跌倒在地。
「嬌蕊妹妹,你說誰是鬼?我嗎?」青旋邁出棺材,踱到她面前,俯身扮個鬼臉,「你模模,我的手是熱的,而且燈下有影,怎麼會是鬼呢?」
「你……」藍嬌蕊怔愣,「你沒死?」
「對,我只不過裝死罷了。」青旋大笑。
「你根本沒有服什麼迷離散?」
「我那藥囊中根本就沒有什麼迷離散——既然沒有人放進去,我又怎麼會誤服呢?奇怪了,嬌蕊妹妹,別人被嚇倒,你應該不會呀,因為,你是惟一知道藥囊中根本沒有迷離散的人呀。」
藍嬌蕊承認,剛才她的確在說謊,表哥問她下毒的手段,她情急之下就胡編了一個,可她確實被嚇倒了,因為,她從小最怕鬼了!
「別說藥囊里根本沒有什麼迷離散,就算有也毒不死我,因為我生平最會做的事,就是嗅識藥物。」青旋繼續道︰「就像那日我們剛到樂陽時,你在紅棗茶里下了瀉藥,我也是一嗅便嗅出來了。」
難怪!藍嬌蕊瞪大眼楮。
難怪皇後那日喝了茶卻沒拉肚子,原來,她早就覺察了,所以臨時謊稱自己感冒,挑了一顆治月復瀉的藥丸立刻服下。
「可是……」惟有一事,她仍舊不解,「皇後您為何要裝死?」
「為了騙出你的真心呀!」青旋莞爾,「當年,你也曾這樣騙過我,還記得那次綁架事件嗎?」
「表妹,我們一直在等你來,」穆展顏一改起初喪妻的悲痛,也是笑呵呵,「等呀等呀,你終于來了——這便表示你不願意讓亭風死,不願意讓他死,便表示你還愛著他。」
「你……你們……」藍嬌蕊恍然大悟,看一眼正在一旁深情注視自己的男人,一種被戲弄的氣憤感頓時竄上心頭,隨即大怒,「你們這些大騙子,居然聯合起來騙我!」
她轉身就走。
不同于上一次傷心的離開,這一次,她是氣壞了。
「還不快跟上去?」穆展顏對仍舊在發呆的花亭風催促。
「嬌蕊——嬌蕊——」怔愣的人馬上反應過來,拔足便追。
那足上看似沉重的腳銬此刻被他輕輕一掙,便如同廢物一般輕松掙斷在地。
「亭風這次又有苦頭吃了。」望著那對冤家你追我趕的身影,穆展顏看好戲似的笑開。
「亭風自有妙法挽回伊人芳心。」青旋提醒丈夫,「還記得我們的賭約嗎?」
「什麼賭約?」他裝傻。
「當初剛到樂陽之時,你說亭風會束手無策,我卻說他已胸有成竹,還記得嗎?」她努努嘴,「你輸了,可不許抵賴。」
「那就罰我一親皇後娘娘的芳澤吧!」興致頓起,穆展顏張開雙臂,向妻子攏去……
***
「驕蕊——嬌蕊——」
花亭風在薔薇叢下追到了正奔跑發怒的人兒,一把將她緊緊摟住,讓她再無路可逃。
「放開我!放開我!」藍嬌蕊大叫大鬧,狠狠地咬他。
但就算手臂上留下一串齒印,他的手依然死都不放。
「你到底想干什麼?!」她氣悶地蹬足。
「嬌蕊……你還愛著我的,是不是?」他追來,問這個他早已明了的答案。
「正相反,我恨你!」她負氣地撇開頭。
「若是恨我,何必冒著生命危險前來救我?」花亭風笑得很傻,卻很甜蜜。
「你以為我主動承認是凶手就是因為愛你?我是要你在我死後內疚一輩子!受盡折磨!」她故意咬牙切齒。
「嬌蕊……」他臉色頓時一黯,「我知道,你還在生氣……」
「我當然生氣!」她忍不住一連串指責,「為什麼你寧可謊稱殺了我父母,也不敢承認當晚真正發生的一切?為什麼你當初明明知道是我,卻假裝不識,讓我獨自傻乎乎地充當小丑,演這場荒唐的戲?」
一憶起他們都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她還在自鳴得意地扮演蕭妍的「好妹妹」時,她就一肚子的火!
「你都想起來了?」他一喜,隨即,又是一憂,「我就是害怕,害怕你記起一切之後,不會原諒我……」
「你冒充殺死我父母的凶手,我就會原諒你?」這個家伙,什麼奇怪的邏輯?
「殺死你的父母,或許只是對你的父母無情,可不願意替你復仇,便是對你無情——嬌蕊,我怎麼敢讓你憶起我曾經對你無情?那樣……豈不是讓你更傷心?」他眉心微蹙,嘆息。
「你……」這是什麼謬論?這家伙從哪里冒出這麼多該打的想法?!「反正你就是不該!不該把我當丫鬟使喚,瞞著我的真實身份!」
哼,她堂堂燕國夫人、西誠王妃,卻傻乎乎當個送飯的小丫鬟,暗戀自己的丈夫卻不敢開口,吃所謂「王妃」的醋——吃自己的醋!
她真是被他戲弄夠了!
「我怎麼敢告訴你……我怎麼敢呵……」花亭風眷戀地將頭埋在她頸間,深吸一口她的香氣。「那一天,我在屋檐上看到你,我對自己說是陽光太大,產生了幻覺,因為你跟我失蹤的妻子那麼像、那麼像……但我很快便確定是你,因為你可以準確地掐掉多余的蘭葉,這個世上,惟有嬌蕊才能憑借自己的喜好,修剪出獨特的蘭葉形狀。
「我以為你是故意裝作與我不識,前來報復我的,可後來才發現,原來你失憶了……我怎麼敢告訴你一切,好不容易才與你相見,我害怕你再次消失……」
他唇間輕喃,吻住她的耳垂。
熾熱的舌從口中竄出,卷住她的耳朵,輕輕吮吸著,過了一會兒,又換了方式,舌尖打直,硬而挺地探入她的耳心,越探,越深……
藍嬌蕊只覺得周身一陣酸癢,再也無力抵抗,整個人都軟倒在他懷里。
「現在好了,嬌蕊,一切都過去了,」他低醇的聲音像是種魔咒,「讓我們重新開始,好嗎?好嗎?」
她腦中一片迷醉,剛剛想放棄掙扎,與他沉淪,一個問題卻忽然冒出來,讓她立時從旖旎氣氛中驚醒。「喂,蕭妍說你曾經親過她,你親她哪里了?」
「反正不是親耳朵。」他壞壞地笑。
「那是親嘴巴嘍?」她不由大怒。
「呵呵,怎麼可能?」花亭風忍俊不禁,「那一年我只有十歲,哪里懂得這些男女之歡?我那時候覺得親嘴巴是一件不可思議、很髒的事情。」
「那你到底親她哪里了?」
「就是在臉頰上輕輕踫了一下,嚴格來說,連親都算不得呀。」他嘆一口氣,不得不鄭重解釋,以免醋壇子打翻。
「十歲已經很大了!」但醋壇子仍然打翻了,藍嬌蕊眼楮一紅,差點哭出來。
花亭風無可奈何,只得扳過她的身子,托起她的下巴,給她一個真正的吻,以免她再唆。
「唔……唔……」在他刻意加深的激吻中,她忘記了哭泣,屈服在他懷中,雙手緩緩攀上他的肩。
就在意識即將渙散之際,她又記起了一件事——當初她生病的時候,好像也有一個人這樣吻著她……那個人,到底是不是他?
唉,算了,改天再找個機會問吧,在這芳香迷離的薔薇叢下,她只想拋開一切,享受這銷魂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