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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夫當道 第8章

「累壞了嗎?」

從客廳、浴室、再回到床上,溫允斌也知道自己今晚是有些需索無度,看著懷里粉頰嫣紅、輕喘吁吁的嬌妻,眸中盛滿依戀與愛憐。

「還好。」

莫雨霏貪戀著丈夫溫暖的胸懷,更偎近一些。

「這是想再來一次的意思嗎?」

「才不是!」

抬頭看見丈夫眼中的促狹,莫雨霏這才明白自己被戲弄了,嬌嗔地瞪了他一眼。

可隨即,她淺嘆一聲,再度窩進丈夫懷抱,緊緊擁著此生最愛的男人,害怕一松手便再也觸不著他。

她好討厭如此患得患失的自己。

但是她又能怎麼辦?她愛這男人愛進了骨子里,濃情滲入了血液,像染了毒癮般鍍他不可,無論如何也無法灑月兌地放手。

她不想離婚,也不想分居,她該不該自私地拿孩子來束縛他即將離去的腳步,阻止他追尋更優秀的人生辦理。

因為如此深愛,即使痛苦,她仍想試著改變自己來討好丈夫,可是萬一盡了全力仍及不上他的要求,是不是該忍痛放手才是對他好?

「我愛你。」

莫雨霏一震,沒想到還會從他口中听見這句纏綿的愛語。

「你向來簡單的腦袋里,到底在想什麼復雜的事?我又是做了些什麼,讓你這麼不安?」

溫允斌輕撫著她柔順的長發,跟著挪動身體好與她平視。

「為什麼逼自己做不喜歡的打扮?」

妻子穿著那件洋裝有多不自在,他心知肚明。

至于她煥然一新的造型,溫允斌更是印象深刻,因為今晚周御丞才拿著呂可杏拍過的雜志向他抱怨,說什麼設計師干麼每件衣服不是露胸就是露腿?就不能流行從脖子一路包到腳跟的衣服嗎?

他實車懶得回答那個妒夫的蠢問題,倒是記得照片里呂可杏的打扮,和雨霏今晚的性感造型如出一轍。

他不得不承認妻子這樣的打扮的確特別性感誘人,感覺像玩變裝秀,很新鮮,不過自己更了解她絕不是貪圖一時新鮮有趣才會模仿呂可杏,事情恐怕和她這兩、三天來的魂不守舍有關。

「對我而言,你就是你,就算不求新求變,我也永遠不會少愛你一分,明白嗎?」凝望著她迷惘的眼,他不免憂心。「雨霏,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學呂可杏的打扮?」

莫雨霏詫異地對上丈夫擔心的眼光,萬萬沒料到他竟然一眼就識破了自己的用心。

但他不是覺得她和呂可杏相比之下樣樣不如人,讓他失望,打算要離開她,為什麼還要一再說愛她?

今天一整天,她盡力照著呂可杏在雜志上的裝扮改造自己,先在外表上下功夫,日後再求增進內涵,一切都為了重新贏回丈夫的心,他今晚的熱情不就是因為她的改變嗎?

現在他又說她不用做任何改變,他也依然愛她,語氣如此認真、目光那樣真誠,把她搞糊涂了。

「你不是希望能有個像呂可杏那樣出色的妻子,所以這陣子才積極安排我和她相處,想要我學習她?」

溫允斌瞪大眼,像是听見彗星即將撞地球似的,一臉震驚。

「想要呂可杏那樣的妻子?我又不是瘋了!」他壓根兒沒想過她竟然會有那麼大的誤解。「我只是想找個信得過的人帶你交交新朋友、拓展你的社交圈,御丞主動向我推薦他老婆,我也覺得你和呂可杏還算有話聊,所以才請她有空帶你一起出去走走,只是這樣而已。」

溫允斌坐起身,無比認真地慎重聲明。

「你跟呂可杏交朋友就好,不必為了學她去做任何改變,你就是我的理想老婆,從頭到腳、由里到外都是我最愛的標準輿範——不對,應該是說不管你長發、短發,直發、鬈發,穿得像歐巴桑還是名模,什麼模樣我都喜歡,拿十個呂可杏跟我換我也不要!」

雖然呂可杏才剛榮獲網友票選「夢幻嬌妻」第一名,又是好友的親愛老婆,這麼貶低她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在他心里的確無人及得上雨霏,這是從未改變的事實。

「既然愛我,為什麼又說要離開我?」

莫雨霏跟著起身,凝視丈夫的目光滿是幽怨與迷惘,還泛著點點淚光。

情緒的壓力到了臨界點,她猜不透丈夫的心思,也不想再猜,不如豁出去,當面向他索求答案。

「我什麼時候說過要離開你?」溫允斌一頭霧水。

「上周五,我听你在書房跟別人講電話時說的。」她記得清清楚楚,不容他耍賴。

他皺眉,听她往下說。

「你說分開一段時間對你和我都好。」這些話,她牢牢記在心頭,要她說出口更是心痛。「還說既然你隨時都可能離開,不如趁早讓我學著適應獨立生活,到時候才能毫無牽掛地離開我。」

溫允斌記得那通電話。

當時,他和周御丞聊起自己決定狠心送雨霏出國讀書,只有如此才能讓她遠離他的過度保護,學著獨立自主。

「然後,你一回房就命令我出國讀書——」

「命令?」他看來對她的形容相當不以為然。

「嗯,你命令我,不管我願不願意。」莫雨霏越說越委屈,完全不給他辯解的機會。「因為你想和我分居,又怕我不答應,所以用出國讀書的借口要我離開這個家。」

她說著、說著,忍不住掉淚。

「我也知道自己比不上那些達官富商的老婆,她們不是出身名門,就是什麼名模、明星,要不然就是留美留英,精通多種語言,只有我什麼都不是,你厭倦我也不是沒有道理,所以我也不敢問要怎麼做才能挽回你的心,只能自己去猜、去改進,可是……你又說你依然愛我……你心里到底在想什麼?你到底還要不要我?」

「說完了?」

溫允斌伸長手臂從床頭怞了張面紙,輕柔地為她拭淚。

「如果我說不要,你就會乖乖離開?」

莫雨霏倒怞一口氣,倏地張開雙臂緊緊抱住他。恐懼讓她再也無法思考、不能言語,生怕這便是他的答案。

「你不會,也不能,因為我也是如此。」這是他的答案。「愛上你,我傾盡全力,再也無法愛其他人,我一心一意只想陪你到老,從未想過要離開你,我所做的一切全是為了讓你幸福,從以前到現在,這個心意不曾改變,你怎麼會那麼傻,寧可一個人胡思亂想也不來問問我,把自己逼到快崩潰的地步?」

溫允斌又氣又憐地抱緊她,憐的是妻子,氣的是他自己。

蜜鷗給的代辦中心資料在他桌上擺了好幾天,他連進一步確認的勇氣都沒有,這件事已經讓他們夫妻嘗盡苦頭。

天知道光是想像跟雨霏分隔兩地生活,已經讓他萬般難舍,說出口以後,他馬上想辭去立委職務,把自己打包拜托她一起帶走,只是礙于男人顏面,不好表現出他嚴重的戀妻情結,只能咬牙忍住,強顏歡笑。

還以為自己為了妻子犧牲的情躁很偉大,哪曉得他竟然被當成一朝功成名就,便想將糟糠妻踢到天涯海角的混球——

唉,自作孽的他真是欲哭無淚。

「我還是不懂……我明明親耳听你說要離開我。」

丈夫的意思應該是仍愛著她,也沒有離開她的打算,可是莫雨霏依舊厘不清前因後果。

「好吧!別說了,听我跟你把話說清楚。」溫允斌捧起妻子哭得淚漣漣的小臉。「還記不記得幾個月前我被槍擊送醫的時候,你在記者面前說了什麼?」

莫雨霏點點頭,她當然記得。

那陣子電視台強力播送她穿著家居服和拖鞋,像個瘋女人一樣哭求大家讓她進醫院見丈夫一面,夏?還笑她簡直像孟姜女投胎,好怕醫院會被她哭倒。

「你說,我要是活不了,你也不能活了。」只是說出口,他仍然一陣心驚膽顫。「我醒來後你還說,除了我你什麼都沒有,沒有我,你該怎麼辦?當時我才覺得害怕,發現自己竟然沒想過萬一我比你先走一步,你一個人該怎麼過?」

「不是說好了,誰也不離開誰?」莫雨霏輕撫他已微露青髭的俊秀面容,眼底盛滿濃情。「我們說過要彼此相依為命,要水遠陪在對方身邊,所以——」

「所以萬一是你先走一步,不管當時我們有沒有孩子,我處理完後事立刻為你殉情——」

「不可以!」

「我也不許你那麼做。」溫允斌牢牢握住她的肩,萬般不舍地說︰「你舍不得我,我更舍不得你。我一想到那天要是真的一槍斃命,你也會隨我而去,我怎麼能不害怕?怎麼能不立刻想辦法逼你在最短的時間內學會獨立自主,讓你失去我依然能活得幸福快樂?」

莫雨霏懂了。

所以,丈夫突然強迫她跟著交際應酬,積極鼓勵、說服她和呂可杏來往,敞開心結交夏?這個新朋友,全是為了拓展她的生活,希望有個萬一時,朋友們能幫她走出陰霾,另尋心靈寄托。

向來認為她只要做喜歡的事就好,從不要她和任何優秀人才看齊的丈夫,忽然催著她去補習、要她出國留學,原來是怕萬一無法照顧她到終老,至少她也能有不輸別人的學歷和一技之長照顧自己。

是啊,這才像是溫允斌會做的事。

被她父親綁架,還反過來保護她這個綁匪的女兒,被打到吐血也不放棄護著她。

為了將她從育幼院接回家同住,以自己的夢想和家人妥協,約束自己率性不羈的性情,規規矩矩按著家人的精英教育成長,踏上並不情願的政治之路。

後來,因為她無意間提起小時候曾夢想長大能當總統,幫助那些可憐的孩子不再哭泣,原本打算做完一屆立委,應付對家人的承諾就要轉行的他,突然在政壇上卯起來拚,還說「總統」這個頭餃听起來也不錯,以他的能耐搞不好還能弄個「地球聯邦大總統」來做。

這男人,簡直像是天生為了逗她開心、讓她幸福而誕生。

「傻瓜!」她嬌嗔地輕敲他額頭一下。

想到他一路走來總是不斷犧牲自己換取她的平安如意,每一件事都先把她的喜惡擺在第一位,莫雨霏除了感動,還有更多不舍與愛憐。

「你放心,我從來沒想過殉情這種事。」

看見他眼中的詫異,她不由得搖頭失笑。

「在一起那麼多年,我怎麼會不了解你的想法?你總是希望我過得開心、幸福,常跟我說我們老了之後要一起如何如何,我知道你有多在乎我、多希望我能無憂無慮和你一起長命百歲,如果我為你殉情,你會死不瞑目,連同你的分一起努力活著,才是你希望我做的事,對嗎?」

「對。」他點頭,但腦中仍有疑惑未解。「既然你早就明白,為什麼還要說那麼恐怖的話嚇我?」

「不是嚇你,那是我當下最真實的想法。」她坦誠說出自己的情緒。「理智明白是一回事,情感割不割舍得下又是另外一回事。我听見你被槍擊時,整個人都傻了,怎麼到醫院、怎麼找到手術室,我幾乎記不起來,當時如果你真的活不了,我想我的確會毫不考慮地結束自己的生命。」

看他皺起眉頭,莫雨霏連忙在他開口前繼續說︰「後來,我知道這樣錯了,我發現你醒來听我哭訴之後,就變得很不安。你以為我睡著了,把醫生叫來確認你絕對不會因為槍傷或手術並發的任何感染而死。還有周御丞來探病,你以為我回家為你準備住院用品,不會那麼快回來,便拜托他如果你有個萬一,絕對要派人二十四小時看緊我,直到確定我打消尋死的念頭,然後積極替我安排第二春,還被他笑了一頓。」

「你全听到了?」當時他還慶幸向好友交代完後事之後,雨霏才剛巧回來。

「嗯,我在門外听得一清二楚。」她倚入丈夫懷中撒嬌說︰「當時我就決定,自己一定要更堅強,再也不能讓你為我躁心,連受傷了都得擔心我、求別人照顧我。所以你放心,我再也不會說什麼要跟你一起死的傻話,和你共有的回憶會陪我一起到老,讓我連你的分一起好好活著。」

從住院起,始終重重壓在溫允斌心口上的大石,在這一刻終于消失了。

「唉,你罵得沒錯,我真是個傻瓜!」

溫允斌擁著妻子,長長嘆了一口氣。

原來夫妻之間感情再好,也不一定能百分百了解對方的想法,他自認為設身處地為妻子著想的做法,還不如一開始便開誠布公地把話說清楚,就不會鬧出這樣彼此折磨的大笑話了。

唉,他這就叫做聰明反被聰明誤。

「我不是罵你,是夸你。」

莫雨霏望著丈夫懊惱的神情,忍不住頑皮地在他面頰上輕拍幾下。

「怎麼會有你這麼可愛的傻瓜?讓我不愛你都難……」

「是啊,別人都當我是舉世無雙的天才,其實我很傻的,這個真相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記得好好保守這個國家級機密,否則你就當不成總統夫人了。」

溫允斌心事一解,又恢復愛在老婆面前插科打諢的作風,馬上拿自己逗她開心。

「什麼夫人我都不稀罕,只要讓我這輩子一直霸佔「溫允斌的夫人」這個位置就好。」

「那有什麼問題。」他大手一攬,將她抱坐在自己大腿上「一這個位置本來就是你的專屬貴賓席,其他女人別說想坐,連模我都不準模。」

「所以日後拜票你不跟女人握手?」

「呃……」他被問倒,兩秒後,果決地伸出右手。「砍掉,我裝義肢。」

「神經!」

莫雨霏被他逗笑了。她知道,自己如果真的在意這一點,丈夫雖然不至于傻到砍手,卻有可能成為全台第一個戴手套拜票的怪胎。

「那麼,為了做個配得上你的總統夫人,我還是得出國讀書嗎?」這是她現在唯一舉棋不定的事。

「這件事,由你自己決定。」溫允斌恢復正經的態度。「說實話,我到現在還狠不下心去代辦中心處理,一方面是因為我舍不得,另一方面是我還在思考這麼做是不是真的對你最好?」

「還有一點我要嚴正聲明,我是跟你做夫妻,又不是分配同組做報告,學歷能代表什麼?它只是你萬一想要外出求職的必需品之一,跟你優不優秀、夠不夠能耐做一個好妻子毫無關系,總統選舉資格里保證沒有規定總統夫人要讀大學這一條。

「所以,不必想要為了我去讀書,最近我也多買了幾份保單,加上這間房子、共同帳戶里的存款,以及我的一些零星投資,如果有個萬一,應該也夠你生活無虞,你只要考慮自己想不想繼續讀書就好。最重要的是,不準你再說什麼配不配得上的話,我認為全世界只有你配得上我,就這樣。」

听完,莫雨霏偏著頭,一臉無聊至極的表情

「要不要去倒杯水給你喝啊?溫立委。」

「莫雨霏——」

「我懷孕了。」

看著丈夫瞬間呆滯的模樣,她笑靨如花。

「你了解的,我對讀書真的一點興趣也沒有,比起做學問,我更喜歡做個專職的家庭主婦。所以我決定了,書,留給我們的孩子去讀,我呢,哪里都不去,繼續留在家里相夫教子。」

她淘氣地捏捏他僵掉的嘴角。「畢竟我老公是要當總統的人,相夫這份工作可不簡單!何況肚里的寶寶萬一遺傳到他老爸年輕時的頑劣脾氣,教養起來不曉得有多辛苦,你說是嗎?」

她說了半天,看丈夫還是一副怔愣模樣,開始有些擔心。

「允斌,你怎麼了?」瞧他呆呆地伸出三根指頭,她猜測地點頭說︰「嗯,雖然看起來肚子只有一點點,不過孩子的確已經滿三個月了。」

「不是,我是說我們今晚做了三次!」

回過神,溫允斌立刻小心地扶她躺好,緊張地從頭到腳打量她好幾遍,像在確認自己的寶貝有沒有哪里受損一樣。

「我有沒有弄傷你和孩子?」看不出來,他干脆用問的。「我剛剛動作是不是很粗魯?你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不行,我看我還是送你去醫院做檢查比較保險。」

「我很好,你別窮緊張。」

雖然他又驚又喜、緊張兮兮的模樣,看來有趣又窩心,不過莫雨霏不想因為那麼羞人的理由讓他送醫檢查。

「我累了,哪里也不想去,只想好好睡一覺。」

她拉著丈夫躺下,打了個呵欠便窩進他胸懷。

「再確認一次,你真的沒打算先跟我分居,再談離婚?」她明知故問,先把話題扯開再說。

「離什麼婚?到世界末日都不可能!」溫允斌無比溫柔地摟著她。「不準再胡思亂想,想睡就乖乖睡,在你睡醒之前,我一步都不會離開你,明天一早我再陪你去做產檢。」

「還是要去醫院啊?」

「不想去?那我明天哪里也不去,二十四小時貼身跟著你。」

「一天也還好。」

「我干脆辭職,在你平安生產之前,每天都盯牢你。」

「……還是去醫院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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