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妻 第九章
當棠昱-醒來,已經在床上,而映入眼簾的,是一雙焦慮不已的眼眸。
她的手,在他一雙寬大的手掌里,他的吻,落在她的手指上。「耀……」
「你說,這也是正常現象嗎?你還要我別緊張!」上官耀的眉頭攢得緊緊的,一雙又憂又氣的深眸瞅住她還蒼白的臉蛋,「我就知道你早晚會出事,這麼不听話!」「我很好。」
「很好?!很好的人會動不動就暈倒嗎?一般孕婦會像你這樣嗎?」上官耀的心疼完全寫在臉上。
棠昱-的喉嚨里梗著濃濃苦苦的酸液,既-不下去,也吐不出來。她凝望著他,他濃濃的肩,他深邃的眸,他挺直的鼻,他迷人的唇……這一張俊逸的臉龐,那麼為她焦急,那麼為她憂心……她的淚不知不覺涌上來。
「-兒,又哪里不舒服?真該死的庸醫!還說你醒來就沒事!」她一落淚,他就慌了,「對了!那個庸醫有開了藥,我喂你吃。」
她看著他急忙去倒來開水,還為她拿來藥包,她坐起來,「耀,我……我想……」
「先吃了藥再說。」他幫她調整枕頭,讓她躺得舒服些,又把藥送到她嘴邊。
棠昱-凝望著他,順從他吃了藥、喝下水,她的目光就沒離開過他。
上官耀放下杯子,一雙深邃且深情的目光鎖住她,看出了她眼中濃濃的憂郁。
他坐在床沿,將她摟入懷中,「-兒,我們生一個孩子就好了,我不要你再為我受苦。」
棠昱-伸手抱住他的頸項,白皙的臉兒靠著他,「耀……如果有一天……」她欲言又止,始終無法說下去。「有一天什麼?」
她緩緩地搖頭。她留戀他的懷抱,他的溫暖,他深情的目光,他對她的一切疼愛和關懷,因此她沒有勇氣,她還是無法將真相說出來,她怕失去這一切,他給的愈多,失去他的恐懼就愈深。
「耀,我們……可不可以把婚禮取消?」
他攢起眉頭,拉下她的手,凝視她的美眸,「為什麼?」
她听出他的不悅,她知道他不高興,「耀,別生氣……我今天……大概真的很不舒服,所以一點心情都沒有,你當我沒說好了。」
上官耀瞅著她,他始終知道她有煩惱、有心事,他試著壓抑下關心,試著什麼都不問,因為是他給她的承諾,但他的承諾並沒有為她帶來安心、帶來信任,他看見的,是她更深的憂慮,更清瘦的臉兒。
他修長的手指心疼地撫模她,「我雖然答應你,不再過問女乃女乃那件事,我也可以不想起它。但是你呢?你不想告訴我,你又留著它自己煩惱,-兒,我看得見你的愛、你的愁,在我面前是透明的,你藏不起它,我看得一清二楚,你為什麼還不肯把你的心事告訴我,難道我對你的感情還不值得你信任?」
「耀……」她哽咽了,原來他始終都看得見她……她以為她不會令他擔心……她緩緩垂下臉兒,眼里隱隱閃起淚光,「對不起,耀。」
「別對我道歉,我在乎的是你的心情,-兒。」他輕柔的吻落在她的唇瓣。
她凝望著他深邃的眸子,「耀,我愛你,就算有一天,你可能輕視我、不再愛我,我依然愛你。」
「不會有那一天。不過我喜歡你說愛我,再說一次。」
他修長的手指溫柔地撫采著她的下巴。「我愛你……」
他吻住她半敞的朱唇,「如果我給你的信任還不夠,我願意繼續等你-兒,我希望你快樂。」
她得去見他。
這件事在棠昱-心中盤旋了兩天,這兩天上官耀幾乎寸步不離守著她,公事都帶回家來做,直到今天她說盡了話才勸了他去公司。
他對她的關懷和擔心愈多,她患得患失的心情就愈沉重。
到中午,接完上官耀打回來「查看」的電話,棠昱-終于有機會出門。
她繞過主屋,直接到車庫取車。
「少女乃女乃,你要去哪里?今天夫人不用車,要不要老蔣送你?」發半白、中等身材的司機老蔣從年輕時候就在上官家做事了。
「不用了,我一會兒就回來。」棠昱-開自己的車出去。
「少女乃女乃——」一名女佣跑在車後喊著,但是車子已經開出了大門。
「小靜啊,少女乃女乃說她一會兒就回來了,你有事啊?」老蔣過來問道。
「不是我。」女佣手里拿著棠昱-沒帶走的行動電話,「喂,少爺,少女乃女乃開車出門了……哦,好。」她把電話拿給老蔣,「蔣伯,少爺要你听。」
「喂,少爺啊……啊?這……是、是,我試試……」
上官耀掛斷電話,立刻把電話接到另一線。
「為什麼你會知道-兒會出門?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劈頭就對著話筒吼道。
電話彼端,是遠在國外的易慕塵,「現在沒有時間解釋,我的保安人員大概快到你公司了,你立刻帶他們去追思兒。」
「等等……為什麼要帶你的保安人員?為了-兒?」上官耀幾乎不敢喘息。不,一定是他想太多!
「我希望是我多慮。」電話那方,是易慕塵低沉而沉重的聲音,仿佛看得到他正攢眉蹙額憂慮著。
「該死的!你是說-兒有危險?!」上官耀立刻拍桌從椅子上跳起來,頓時臉色都白了。「詳細情形,我的人會對你說明。」
上官耀根本等不及易慕塵再多說一個字,他把話筒一摔就沖出辦公室。
這附近的房子不是老舊就是殘破不堪,幾乎都是違章建築,他就住在這兒?
棠昱-把車子停到路邊,走入一條小巷內。
不遠處,她看見一棟破舊的兩層樓房子,白色掉漆的木欄圍出一個小庭院,沒有門,可以自由進出,就像他說的,一眼就可以認出來。
棠昱-走進庭院,她看見這方小庭院里,種的是青菜……她的目光由青菜園移轉到隔著一道老舊紗門關著的門扉,腦海中不停去尋找兒時記憶中那已經模糊的身影。
她還認得出他嗎?她能夠在第一眼就認出他嗎?她……她此時的目光,是否已經充滿憤恨?
不,她一點都不希望自己的心讓怨、讓憤給佔據,她不能讓她月復里的胎兒感受到這一些。
棠昱-閉起眼,深吸一口氣,她要自己鎮定,她要保持平靜,她絕不能讓激動的情緒主宰自己。
當她重新張開眼楮,紗門里那道斑駁的門正緩緩地開散,她看見一個比她記憶中矮了很多的男人推開紗門,和她四目相對。
她撼住了,眼前這個人,她熟悉,卻也陌生!他的發白了,曾經直挺的背脊如今駝了;記憶中,她已經忘了他的臉孔,是眼前那張皺紋滿布的嗎?但她始終記得他有一雙黑炯的眼楮,現在那雙眼神灰濁了,不似她記憶中的明亮……而如令對著她,它已經熱了、紅了、濕了。
教她震驚的是,他拄著拐杖,半跛著的腿!
「-兒……」他只有五十多歲,但看起來卻好像已經六十多,看見他的女兒,那讓喜悅的淚水給糊弄得晶瑩的眼里顯得激動而又狼狽,他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手忙腳亂的拉開紗門,拉出很寬很大的弧度,「進來里面坐……好嗎?」
棠昱-無言的點頭,然後走進去。
紗門那麼有勁的彈了回去,老人嘴上掛著合不攏的笑,雖然行動不太方便,卻很快的給她倒茶。「坐,坐啊!」
簡陋的屋里只有兩張椅子和一張茶幾,還有一本被小心翼翼放著的雜志,那麼平整、干淨。
棠昱-自雜志封面收回目光,燒灼的喉嚨一陣酸楚哽咽,看著他,她心里沒有怨,沒有憤,更沒有恨,沒有她預想的激動情緒,她比自己所期待的更為平靜。她想起來了,以前他到養父母家看她,總會給她帶很多吃的、玩的,總會問她過得好不好,所以她從來沒有抱怨他因為「忙碌」而把她送給別人。
她的目光落到他行動不方便的腿,聲音略微沙啞地說︰「你也坐。」
老人怔了一下,臉上乍放光彩,連連點頭,「好、好……一起坐。」他一點也沒發覺,眼角的淚已經滑下來。
棠昱-坐下來,她垂下眼瞼,靜默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經過有一晌的沉寂,還是老人先開了口,「我……我以為……你不來了,這兩天我一直在等你,我……我真是高興、真是高興。」他笑著,是那麼的欣喜。
她該說什麼?這麼多年沒見的父女,應該說些什麼?問他當年為什麼做那些事嗎?
問他這會兒是真的高興嗎?對一個曾經被他遺棄的女兒,他真的高興見到她嗎?還是問他為什麼還想到跟她聯絡?
她腦子里想著,卻一句話都沒能說出口。
「-兒……你……你恨我嗎?」老人突然不笑了,那麼嚴謹小心地凝望著她。
棠昱-緩緩抬起眼,「那年你為什麼要騙上官家的老夫人?為什麼要把我嫁入他們家?又為什麼騙走那對夫妻所有的錢?你和他們不是朋友嗎?」
老人低垂下頭,「我知道老夫人迷信,本來只是想敲她一筆,但這麼巧,她的孫兒居然是叫上官耀,而你的身上生下來就刻著那個字,所以我想,你如果能夠嫁進上官家就有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我也能夠大大賺一筆……這件事情我是瞞著姓棠的那對夫妻的,沒想到後來被他們知道,他們還跟老夫人要了一大筆聘金,等于是把你賣給上官家的。我是氣不過,我把你交給他們,讓你改姓,是因為棠家夫妻沒有孩子,又是正當職業,而我……我是做……騙子的,我不能讓你冒可能有一天會受我連累的風險。我每個月都會給他們錢,當作是你的生活費,我不甘心他們拿賣我女兒的錢過好日子,所以才用計跟他們合伙開公司,騙光他們的錢……我當時沒有想太多,如果我知道這會影響到你的生活,我就不會那麼做,我真的想不到他們有臉去向老夫人揭發……-兒,我對不起你。」
她不知道是否應該相信他的話,他真的為她想過?真的是擔心有一天連累到她,才把她交給棠家?真的是為她好,才把她嫁入上官家?
她不想問他,讓她嫁給一個可能活不過十五歲的孩子,這能說是為她好嗎?因為她是那麼的深愛著耀,當時沒有他,她就不可能和耀結婚、相戀,為這一點,她感激他,真的感激。
也為這一點,她願意相信他的話。
「我謝謝你,讓我和耀在一起……我其實從來都不恨你。」也許怨過他,但她現在發現,她真的從來都沒恨過他,因為完全是因為他,她才能和耀有緣、有情、有愛。
「-兒……」老人臉上淌著淚,動容的神情里總算有了安心,「你……你幸-嗎?」棠昱-點點頭,「嫁給耀,我很幸。」
「那就好、那就好!我……從我知道棠家夫妻做的事以後,我才知道你失蹤了,那時起,我就一直在找你……直到我被關……」
「你——」棠昱-驚駭不已。
老人點著低垂的頭,「夜路走多了,難免,我在三個多月前才出獄。那天,到店里買東西……」他珍惜地拿起雛志,眼光那麼溫柔地凝視著封面上的她,「我看到你,一眼就認出來了。」
棠昱-紅了眼,「你讓我改姓,把我交給別人,你為什麼就沒想過,找一份正當的職業,干干淨淨的把我扶養長大?」
老人顯得更落寞、更瘦小了,他的頭垂得更低。
「我向高利貸借了一大筆錢,為了治你母親的病,結果,你母親還是死了,而我,也欠下大筆債務,為了還那筆錢,我才開始行騙……後來債還了,我也已經收不了手……太貪了,害了我自己,也害了你……」他如今早已經充滿後悔。
「你曾告訴我,媽是為了生我,後來撐不過來才死的……」這麼說。一切都是因為她?是因為她,她的母親生了病;是因為她,眼前的老人向地下錢莊借錢;是因為她,他才不得不鋌而走險去行騙……棠昱-難過得內心疼痛不已,因為她的出世,而害了一個家庭!
老人從女兒愧疚不已的語氣里听出她的自責,他連忙搖頭道︰「-兒,這一切跟你沒有關系,是我不好,是我做錯了,你千萬不要責備自己,那會讓我更難過……」
她凝望著他,熱淚早已模糊了視線。這麼多年來,她一直為著自己的血液里流著他的血而自卑……現在,縱然她還是騙子的女兒,但他起碼還是個疼女兒的父親,知道自己從來沒有被遺棄,知道他始終都關心著她,她心里多年的陰霾終于撥雲見日了,她終于才明白,原來她一直以來最在意的,不是她是一個騙子的女兒,而是她是一個連親生父親都不要的女兒。
如今,她已經知道她不是,她不會再自卑了,現在就算耀因為她是一個騙子的女兒而不要她,她也不會再自卑了……也許,她應該對她和耀的感情多些信心,耀……畢竟不是老夫人,他說不定會……「確定是這里?」「應該是。」
外面傳來聲音,老人幾乎是立即認出來人,「糟了!
快!快到里面去!」他拄著拐杖拉起女兒。
「為什麼?」棠昱-不解地看著他慌張發白的臉孔。
「別出來!千萬別出來知道嗎?」老人推著她,神色之間懊悔不已。「我以為他找不到這里,想不到……我不應該叫你來的……不應該……」
棠昱-還來不及了解這一切,就被推到僅隔著一牆的廚房里,老人一再吩咐她不能出來。
她听到外面有聲音,是來找他的嗎?來的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她躲起來?她心里莫名地發毛。
老人只來得及轉個身,站在廚房與客廳之間,外面的人便推開紗門自己進來了,前面走著一個矮胖的中年人,後面跟著三個魁梧的年輕人。
「姓唐的,總算讓我找到你了!」前面這個人,看見老人,細小的眼楮一醚,閃過一道狠光。
「你還不打算放過我?」老人一拐一拐的步回方才的位置,額角淌著冷汗,他擔心的不是自己,而是他的女兒,如果波及女兒,他死也不能原諒自己了!-兒,你千萬別出來……「放過你?你害死了我兒子,你想我會放過你嗎?」中年人咬牙切齒,就恨不得啃掉老人的肉一般。「你們幾個,給我打!」
一個命令,三個年輕人開始對毫無反抗的老人拳打腳踢。
棠昱-躲在里面听到一陣拳腳的聲音,她的眼里布滿驚恐和淚水,得緊緊地捂住嘴巴才不讓自己尖叫。
是尋仇嗎?他不是才剛出獄?他不是已經悔悟?他害死人了?
令她心驚膽戰的拳腳聲不停傳進耳里,她听不到他哀鳴的聲音,他怎麼了?他有還手嗎?他的腿……棠昱-差點就要沖出去看他,是及時想到月復中的胎兒……她不顧自己,卻得顧著她和耀的孩子……怎麼辦?那些人是誰?為什麼……「停手啦!」中年人似乎看夠了,突然不耐煩地手一揮。
听到這一句,棠昱-松了口氣……「我不想浪費時間了,給我一刀做了他!」
不!她倒怞一口冷氣,緊張地探出一雙眼……「讓我來。」其中一名年輕的大漢拿出一把短刀在手心拍著,嘴角邪惡地揚起。
老人已經倒臥在地上,卻始終都沒吭一聲……棠昱-臉上流滿淚,喉嚨更似火燒一般痛楚……他沒有哼一聲,是怕她會沖出來嗎?
她看見那把刀在一名大漢手上高高的舉起「爸——」棠昱-再也無法看下去,她跑出來,上前去抱住老人,閃眼的利刃不及收手的落下!深深地從她背部刺入!
「-兒!」上官耀沖進門,落入眼中的一幕,幾乎奪去他的魂魄!
血淋淋的刀子被拔出來,「鏘」地一聲落在地上,棠昱-身上的水藍色衣服成為血染……場面一度混亂,易慕塵的保安人員們以俐落的身手將四個人制伏,但上官耀的世界里只剩下他的-兒。
不……-兒……不能嚇我……上官耀抱起她,手里沾滿的是她的鮮血,他的臉上滿是恐懼之色,他的心就像被挖空了!
棠昱-臉色慘白,逐漸模糊的目光好不容易集中,看見了他,「耀……耀……你……怎麼在……」
「別說話!我求你……我立刻送你到醫院,我們立刻去。」他的嗓音接近哭泣,他抱起她,整個心里、眼里都只看得見她,都只有她。
「-兒……」老人帶著滿身的傷爬不起身,老淚縱橫又懊悔不已。
「上官先生,這些人怎麼辦?」
上官耀回頭,目光深冷而殘酷,「告訴易慕塵,我要他們一輩子生不如死!」
他冷酷而切齒的話,令每一個人頭皮發涼!
棠昱-被推入手術室,由于嚴重的失血,所以醫院不停在給她輸血,血庫的血不夠,上官耀和她的血型一樣,立刻就進行怞血,這已經是幾個小時前的事了。
現在,棠昱-還在手術室里急救,說是沒有傷及重要器官,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但幾個醫生進去卻一直沒有出來。
手術室外,席佳貞和姚嫂也來了,易慕塵和莫韶額已經在飛機上,上官耀幾乎每隔五分鐘就要「發作」一次,一點也不像才怞過大量血液的人。
「我要殺了那幾個人渣!我要將他們碎尸萬斷!該死的!那幾個庸醫!還不給我滾出來,要將我的-兒關多久!」他挽著袖子,粗暴的吼聲幾乎傳遍全醫院,一開始還有護士、醫生過來勸阻,到現在,已經沒有人敢再靠近。
席佳貞憂心忡忡,擔心著昱-,擔心著未出世的孫兒,實在沒心情理會她這接近瘋狂的兒子。
「怎麼都進去這麼久了還沒消息?教人心急如焚。」
「就是啊!不是說沒有危險嗎?怎麼手術這麼久?」姚嫂守在門邊,不停的探頭。
席佳貞緊緊攢著眉頭,是老蔣回去通知她的,就只知道昱-是給人刺傷,到底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前因後果她這會兒也沒心情去弄清楚,還是人平安醒來最重要。
「護士!死到哪兒去了!給我進去看看里面到底在干什麼!趕快把我的-兒交出來!」上官耀的衣服上還染著棠昱-的血,他暴跳如雷的,那模樣實在也沒幾個人敢接近。
「-兒……還在手術?」老人坐著輪椅。他被打得不輕,曾經一度昏迷,由易慕塵的人送來醫院,醒來以後硬是要來看他女兒,推他過來的,是易慕塵的助理。
上官耀看見他,一言不語,他已經知道他的身分,只要一想到-兒如今躺在手術台上都完全因為他,他對這位「岳父」……無話可說!
「你是?」席佳貞看著他,陌生之中有一絲眼熟,卻又想不起是否見過。
老人看見她,臉上有愧,頭低垂,「你好,上官夫人。」
席佳貞瞅著他,愈看愈覺得……「你知道我?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她自信有過人的眼力,見過的人應該不會忘才對,但這個人,怎麼看怎麼熟悉,卻就是想不起來。
老人不再隱瞞,「我姓唐,就是十多年前,給令公子算命的人……」
「啊!我想起來了,你就是那位唐大師!」席佳貞一經他提醒,馬上知道他,看他出現在這里,坐著輪椅,一身是傷,還提到她的媳婦,席佳貞愈想愈狐疑,「這到底怎麼回事?你跟我媳婦受傷的事莫非有關?」
老人眼里有淚,「我是-兒的親生父親。」
「什麼?」席佳貞訝異地從椅上跳起來!
老人連忙解釋,「夫人,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兒她什麼都不知道,請你……千萬別怪她。她……也是為了救我才被人刺傷……」
老人便把當年的整件事情全部說出來。
易慕塵的助理只告訴上官耀,他們擔心棠昱-去見她的生父,因為她的生父有仇家在找他,萬一撞上了,怕有危險,易慕塵本來只是要告訴上官耀,別讓棠昱-出門,他要先解決這件事,結果還是人算不如天算。
上官耀現在才知道原來-兒的生父就是當年說他們兩人是「命定」的算命師,他終于恍然,為什麼女乃女乃那年趕走-兒,為什麼-兒瞞著不讓他知道原因,他現在完全明白了!
是他的祖母知道受了算命師的騙,卻把這筆帳算在-兒頭上!女乃女乃怎麼可以做這種事?她和-兒也相處有兩年,她應該很了解-兒的純潔善良,她怎麼可以!
而他的-兒,就是擔心他也會跟他的祖母一樣,所以才不敢告訴他是嗎?傻-兒,真傻!
席佳貞也明白了,她搖搖頭,「過去的事都算了,我現在只求蒼天保佑我的媳婦、孫子都能平安就好了。」
「夫人,-兒……-兒懷孕了?!」老人一听,無比激動。
「是啊,還不到兩個月,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席佳貞嘆氣。
「醫生——」上官耀焦慮的火氣又上來,才粗吼一聲,手術室的門開了。
醫生出來的第一句話就趕緊說︰「一切平安,胎兒也保住了。」
已經揪起醫生前襟的兩只粗掌這才松開來,上官耀一張緊繃的臉終于和緩下來。
不止上官家的人松一口氣,全醫院的人都大大松一口氣,真擔心屋頂會被上官耀給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