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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家仇 第七章

他瞪視的眼神-藍得駭人,緊繃的臉色也讓她難以招架,她雖然把話說出來了,但听起來卻反而像是為了逃避他的求婚才做出來的選擇。而他的臉色看起來似乎正是這麼認為。

她隨即掩住口,拚命搖頭。「我……我是說……我的意思不是……御天,你、你不要瞪我,這樣……我沒辦法說……」

「是于信鴻的主意,他要-陪著他去。他還說了什麼?」他篤定而憤怒的語氣,緊緊抓住她兩只慌亂的手。不需要她說明,他已經看穿了這是于信鴻拆散他們的陰謀詭計。

「御天……你不要誤會,爺爺並沒有要我們分手的意思。這……是我自己的決定--我、我的意思不是要分手。我是說……我……」她緩緩低下頭,額頭無力地抵靠在他的手上。光是要解釋,就已經費盡她全身的力氣。她無法再面對那雙深藍的眼神,她居然是一個這麼沒有用的人……「經過這次的事情,我的想法改變了……對不起,我沒有辦法現在就和你結婚,因為我不想當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妻子。我想,也許我們分開一段時間會比較好。」

她顫抖的聲音听起來毫無說服力,但這些話從她的嘴里說出來,從一個向來依偎著他,對他撒嬌,總是用著甜美的笑容面對他的……服從他的、屬于他的女人的嘴里說出來--藍御天無比的震驚!

「……是于信鴻說了什麼?他到底跟-說了什麼!因子!」他一手攬住她的腰,把她扯向他,一手緊緊抓住她的手,對她咆哮,難以壓抑對于信鴻的極度憤怒!只是,他忽略了他現在宣泄怒氣的對象不是于信鴻。

她的臉色蒼白,手腕被他抓得疼痛卻不敢出聲,「御天……你不要生氣……請你……不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怪到我爺爺身上。這真的是我自己的決定,為什麼你听不進去呢?」

「-胡扯!-是被他洗腦了嗎?還是同情他了?-忘了嗎?-說過-愛我,無論怎麼選擇都會是我!不是于信鴻!」他疾厲的吼聲雖然對著她,但卻有更深更沉的痛楚和歉疚積壓在心底。他根本沒有資格責怪她……

「御天……你為什麼要把話說得這麼難听呢?讓你切齒的那個人,他是我的爺爺啊!雖然你奪走了公司,他也不曾怪過我或你。」

「他當然沒有話說!因為他利用了-,企圖挽救他的公司!他以為把股票全部都過繼給-,我就不會對他的公司下手!只可惜他的如意算盤打錯了!他拿什麼臉去責怪-!」她想當一個清楚明白的妻子,但現實的世界有很多殘酷的一面,她可知道!

她一點意外的表情也沒有,只是眼里掩不住淡淡的愁緒和落寞的痕跡,但凝視的對象卻是他。

「你說的這一部分,爺爺已經跟我說過了。……所以,我也明白你對于家的恨意有多深了。我只是無法明白,你這麼恨我爺爺……難道你能說你一點都不恨我?我們……還有可能在一起嗎?」話一出口,她終于明白她的不安了。

藍御天震驚地望著她,甚至對她松了手。他深沉的藍眼布滿受傷的痛楚,久久說不出話來。

于非因緊緊咬著下唇,低著頭把自己的衣服整理好。她一臉蒼白,也為自己出口的話感到難過和愧疚,眼淚滾落下來……

在她的內心深處,的確是藏著埋怨的。她所全心全意付出愛情和所有的男人,難保哪一天不會因為恨她是于家的人,而冷落了她。只是,她又會想起一直以來藍御天對她的寵愛和緊張的程度,她一直都是很清楚的感受著,所以她馬上又覺得自己有這樣的想法實在很卑劣,而一直壓抑著潛藏在內心里的這一部分。

「……對不起,我……我不是有意……」

「因子,-不想當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妻子……我明白了。我會坦白說出一切,包括……我利用-和欺騙-的事。」他已經感覺到他小心呵護著的這段感情有了裂痕,所以,現在他必須斬斷她和于信鴻的關系,絕不再讓于信鴻趁虛而入繼續破壞下去。

「……你說什麼?」她含淚的迷惘的眼神緩緩凝望他,利用和欺騙?藍御天對她?……是因為他生氣了,故意對她說氣話的吧?

她清澄的眼神,一點也不信他有可能利用或欺騙她。即使是他隱瞞了藍、于兩家的仇恨,她也能體諒他的苦衷。她是于家的一分子,就算成為他復仇的對象,她也無話可說的。

反反復覆的抉擇,全因為他一再思考該怎麼做,才是對她最好。但是,她卻選擇了于信鴻。

「因子,-不是于信鴻的孫女,-是假的。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他深沉的眼神凝視著她,緊緊咬著牙,忍住內心復雜的情緒和無限的痛楚。他此時此刻對于她,是既生氣又愧疚。

她茫然地望著他肅冷的眼神,有一瞬間她發覺他看起來竟是殘酷無情得令她害怕……好久、好久,她無法動彈。身體……止不住顫抖和直墜的冰冷!

「……御天,你是為了不讓我跟爺爺走,才故意騙我的吧?」她緊緊握住自己的手。她覺得自己的聲音听起來好空洞,像是她的心、她的感情全被掏空了。

他必須緊緊握住拳頭才能夠下去踫觸她,他才能夠繼續把話說下去。「于信鴻找他的孫女找了這麼久都找不到,他卻沒有懷疑到寒悅為什麼能夠如此輕易的找到-,他因為思念和欣喜而腦袋變得不管用,這也是經過我的計算。為了寒悅能夠完全取得他的信任,為了不讓他找到他的孫女,為了早日取下于氏集團,從很早以前,-就被安排在『仙人掌』等待了。」

「但是,我驗過了……」騙她的,她明明去過了醫院做了……

「交給于信鴻的親子檢驗報告,自然必須是真的。只是,那份報告里面的人,不是。」

她始終也無法眨動的眼楮緩緩移向他。一眶熱淚模糊了視線,看不清他此時此刻的神情,他冷靜的聲音听起來好殘酷啊……

「御天……你是騙我的吧?……當我知道我還有一個爺爺時,我好滿足,你明明知道的……你不會忍心一直騙我到現在……你不會對我做這種事……你不會……送我進于家……只是為了你復仇……你不會的……」

她支離破碎的話,一字一句都像一根根磨利的針扎在他的心口上!他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甚至是一句道歉……一句道歉,怎麼彌補得了對她造成的傷害,只是一句話根本就補償不了,他怎麼說得出口!

她遍體鱗傷的身子虛弱得再也站不住。在她的世界里頂天立地為她獨撐起一個讓她可以生存、可以有夢想的世界的支柱,在一陣天搖地動之下斷裂!她所信任的、所生存的世界整個崩潰--

「因子!」他慘白的臉色再也不是悔恨而已!緊緊抱住她墜落的身子,他緊繃僵硬的心和身體都疼痛不已!

他淒厲的喊聲……听起來好痛苦。換作以往,她定是會緊張心疼又著急,但是現在……好遙遠。她竟沒有任何感覺了。

光線……晃晃閃閃的。是人影?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沒有任何的聲音,一切寂靜得可怕。

是夢嗎?她作了一個可怕的夢,夢里面的藍御天……她最愛的男人,帶著可怕的面具在嚇唬她。

好安靜……一點聲音也沒有。那麼她听到的一定是虛幻的吧,她以為听到的那個殘酷無情的聲音,一定只是她在胡思亂想而已。

為什麼僅僅只是作夢,她會全身無力,虛月兌到動也不能動呢?

為什麼……一個最愛她、最保護她、寵愛她的男人,竟是傷害她最深的人?

為什麼在夢里,她的眼淚不曾停止過?

她緩緩張開眼楮。

夢醒了,殘酷的世界依然存在。就算她繼續閉上眼楮,該面對的永遠也逃不掉。

「因子……」他沙啞的聲音听起來彷佛已經在一旁守候她很久了。

她……昏迷了多久?

窗外的光線從他的背後灑落,他的神色只是一片暗影。一眶熱淚又迅速模糊了視界,把他的身影更加模糊擴散開來。她緩緩別過臉去,「……我不想說話,也不想听你說。」

藍卸天沉默了一會兒,還是開口了,「-昏迷了一夜,昨天晚上我已經叫寒悅去找過于信鴻……因子,-已經跟于家沒有任何關系了。」

「……所以,我已經沒有家了,是嗎?」他真正想說的是這句話,又怕傷害到她,對吧。但是她已經一點感覺也沒有了,他其實直說就好了。

「這里就是-的家,一直都是!」她漠然的聲音,比起她淚流不止的模樣更令他心疼。他緊緊握住她的手,「最起碼,我對-的感情是真的,-應該是很明白的!」

他的激動和急切的聲音,為什麼無法流入她的心里了?她也希望能夠听得進去,明明她是很愛他的,但是為什麼……她會覺得他說什麼都已經無法讓她的心升溫了呢?

「……你讓我覺得這一段時間以來的我,就像一個小丑……一個很可笑的小丑,自以為得到了全天下的幸福,每天懷著無比感激的心情感謝老天爺所賜予的一切。結果這一切……這一切的背後,是我最愛的人策動的陰謀,而我……我只是你的一顆棋子。……你很愛我嗎?你對我的感情是真的?……你不是又一次在騙我嗎?」她的心是空的,她的回憶沉重得她翻不動了,曾經甜蜜的一切都變得虛偽毫不真實,讓她再也分不清了。

「……-要我怎麼做呢?因子,我愛。」他親吻著她的手,緊握著她的手,他沉痛的心情滲入他顫動的手和溫熱的唇,但他握著的縴細的手指卻是冰冷的。盡管要說出來,他已經有心理準備要面對傷心欲絕的她,但是他深愛著她的心情無法傳達給她時,他還是大受打擊。

她朦朧淚眼什麼也看不清,空洞的軀殼更什麼也感受不到。過去那些,他深情的眼神是真的嗎?對她的疼惜和溫柔不是為了利用她嗎?……一句「我愛-」,面對一顆完全粉碎的心,他還認為可以感動她嗎?

她怞回了她的手,努力抹掉臉上的淚,拖著疲累不堪的身子從床上爬起來。她濕紅的雙眼一面對他,視線立刻又模糊了。她拚命抹去臉上的淚,「從認識開始,你就準備把我送進于家了,是嗎?」

他一怔,深緩地嘆了口氣。「我承認,一開始接近-,純粹是為了布線。為了萬一在于氏集團的收購不利時,-還有用處……」一見她的眼淚落得更厲害,他馬上全身緊繃,整顆心糾結成一團。他緊緊扯眉,「別哭了好嗎?是-說要當一個清楚明白的妻子。不管一開始我的目的是什麼,後來我愛上-,這是事實。」

「我只知道事實是,在你口口聲聲說你愛我的時候,我還是被你送進于家。」她沒有怪他,她現在只是怪自己蠢。

他可以接受她的任何怨言,卻無法承受她停不住的眼淚。藍御天伸手輕觸她冰涼的臉,抹去她臉上的淚--

于非因馬上把臉別開了,彷佛再也無法忍受他的踫觸似的。

他的內心隨即翻卷起一股紛亂的情緒,壓抑的痛楚無處宣泄,他非要她面對他不可!他扳過她的肩膀,「因子!……-到底要我怎麼做呢?我可以道歉,-要我將來怎麼彌補-都可以。但是-知道嗎?就因為我愛-,這麼長一段時間我卻必須欺騙-,我的心情也很不好受!」

他充滿痛苦的吼聲好不容易震動她的人,但是融入那雙眼神里的卻不是包容和諒解。浮現在她眼里的只有面對他凶惡的表情所呈現出來的畏怯和疑懼。

「……放開我。」她細碎的聲音微微顫抖著。他是她無法再信任的人。

「因子……」她的反應,她眼神里的懼怕,讓他不敢置信地全身僵硬!

「放手……」她扭動著身軀,推拒他緊緊抓著她肩膀的雙手。

這一放,恐怕他會失去她了……藍御天臉上匆匆爬過一抹驚懼!抓著她的手非但不放開,更把她拉向自己,緊緊箍鎖在他的懷里!

「-要如何責備我都可以,但是我絕不許-拒絕我!不管是-的心、-的身子都是……都不許-拒絕我!」他只能用蠻橫的方式,用強硬的態度來讓她明白嗎?他對她的深情,難道只能用這種方式讓她明白?他心里盡管不願意,但他絕對不能放開她。

她的心是空的,她的身子已疲憊不堪,面對他的「不許」,她連一點憤怒的力氣也沒有。

只是她的眼淚會不由自主的掉落而已,那位……曾經疼愛她的老人家,以後,她再也不能喊一聲「爺爺」。……沒有以後了,她甚至沒有臉去見他,她不只是什麼也不是,她還傷害了他,害他失去了一生的心血所打拚出來的公司,害他連他的親孫女兒都見不到--

她深埋在他的懷里的身子一下子僵硬,星眸里升起希望。

「御天……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她的聲音好不容易重新有了生命的氣息。

僅僅是如此而已,藍御天已經喜悅不已,激動得掀起的嘴角都顫抖,「好,-說,我都為-辦!」

他小心翼翼地捧超她精致的淚顏,心疼地為她抹去一臉淚。當她肯凝望著他,不再拒絕他時,他已經打定主意,就算他做不到的,他也會去想辦法。

「把爺爺……于老先生的孫女還給他,請你還給他。」那麼多少能夠消抹一點她內心的愧疚吧,多少能夠償還一點爺爺對她的疼愛。

藍御天溫暖而欣喜的臉龐瞬間掉落到冰點!深藍的眼眸-起,「-可以有任何的要求,只有這點,我做不到。」

「為什麼?你已經奪走他的公司,這還不夠嗎?你知不知道他多麼渴望有親人的陪伴,他……他對我有多好……你知道嗎?」在她最愛的男人傷害她時,那位爺爺卻打心底疼愛她這個假孫女。「御天……當我求你,你把孫女還給他吧?」

她白皙的手指攀著他的手臂,他冰冷的眼神有一刻的動搖,但很快沉寂。

為什麼你不肯接受紀兒?

她是于信鴻的孫女。

她愛你。

總有一天,她會恨我。

你膽怯?

以後,你也許會明白。

在因子決意跟著于信鴻,要離開他時,他已經明白了。所以,為了他叔叔,為了紀兒的幸福,他不能這麼做。

「不行。」

他堅決的拒絕,讓她好不容易找回的心再一次落到谷底。「為什麼?難道恨一個人,你可以什麼都不顧了?……連我也是嗎?」

「因子,這件事情-不要管。」他無法對她說明,因為她此刻的心是偏的,她正靠向于信鴻,深深覺得對于信鴻充滿虧欠,她想彌補的心情,他心知肚明。正因為如此,他更不能泄漏紀兒的身分。「……也許等過一段日子,-心情平復一些,當-冷靜下來以後,我可以告訴。」

她不信任的眼光瞅著他,聲音細細地微顫地指控,「等一段日子,你又有借口騙我嗎?」

他-起的深沉的眼里寫著復雜情緒,「現在不管我說什麼,-都听不進去了,是嗎?」

「御天……我只是希望你讓我……對于老先生盡一點力。」她乞求的眼神里發出了無言的訊息,她希望他懂。

「如果-一定要把彌補他的虧欠和我對-的感情程度,兩者之間畫上等號,我絕對無法接受。」她心里面所想的,他確實很懂,也很明白,但是這只是更惹他生氣而已。對于于信鴻,他只有恨意。

她的眼神逐漸失去神采,緩緩從他的身上移開。「既然如此……我也沒什麼好說了。」

「-要做什麼?」他眼看著她爬下床,步伐不穩。

「……我要走。」他的手一伸過來,她馬上避開了。

「-現在還能去哪里?」他硬是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攔腰抱起了她。

「不要!放開我!我不要留在這里!」她使盡力氣推著他,卻無論如何掙月兌不了。

「因子!……-忘了嗎?-說過,-永遠不會離開我……不管我怎麼欺負-,-都不會離開我……那只是-說好听的?」

她空洞的眼神傷黯了一次又一次,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又淌流。她緊緊蜷縮著手指貼在他胸口,即使內心很想撾打他,但真正要她打人,即使是殘酷的他,她也做不出來。

「你怎麼可以這樣殘忍……怎麼可以還跟我說這種話呢?……你為什麼這樣殘忍?為什麼……」明明錯的人是他,為什麼對她這麼殘忍?害她……連掙扎的力氣都沒了。

「我愛。」他緊緊的抱著她,親吻了她一次又一次。他只希望她能把這句話放到心里去,現在再多的解釋她都听不進去了。

為什麼……他還能夠理直氣壯說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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