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焰 第一章
「祝你生日快樂，祝小紀生日快樂，祝小紀阿姨生日快樂……」
今天是她二十八歲生日，正好是星期天。
難得生日遇上假日，應該要有一個自己想要的慶祝方式才是……結果，在沒有被告知之下，倩姊和左大哥，雙姊和楊大哥各自帶著自家的小搗蛋和一堆食物在她還睡眼惺忪之際來到她可愛的租賃小套房里，狠狠地將她自沉沉的睡眠中給挖了起來！
「小紀，你還在睡啊？切蛋糕了！」又懷孕的左媽媽宋倩女士塞了一把塑膠刀在她手上。「乖，小紀，切蛋糕了，別再睡了。」她用著依舊清脆的嗓音哄醒呈半昏迷狀的壽星。
此刻一名不知好歹的小子馬上擠進小紀和美美的超級大蛋糕之間，睜著他的大眼，痴痴地望著小紀。「姨，我要吃蛋糕。」小小的身體幾乎要跌進蛋糕里去了。
「左浩！你在搞什麼鬼？！」左爸爸迅速地將小男孩拎了回去，小男孩則不依地開始哇哇大叫。
左浩是左氏夫婦的第一個小孩，今年四歲，絕對很皮！
這邊的小小危機才剛在左爸爸英明果斷的處理之下得以解除。立刻另一個綁著兩根小辮子的粉女敕胖女娃馬上又擠進小紀和蛋糕之間，睜著她那雙明眸無辜的大眼直瞅著小紀，口水直往蛋糕上滴。「姨，糕糕……」
「哇！媽，你看啦！妤妤的口水滴到蛋糕里了啦！好惡心喲！」小男孩對著左媽媽大聲吼叫。
「哇！楊妍妤！把你的口水吸回去啦！」
楊媽媽江虹雙女士立刻左手一抓、右手一丟，口水妹立刻跌入楊爸爸依舊精壯迷人的胸膛里，胖女娃不依地揮動著兩只小肥手，學著左浩哥哥開始哇哇大叫。
楊妍妤是楊氏夫婦的小女兒，今年兩歲，當然很皮，而且她很會流口水。
現場馬上陷入一場混仗當中，搶救蛋糕的搶救蛋糕，控制小孩的控制小孩，大叫大笑聲持續不斷……而她，還是想睡覺……今天是結婚的好日子，楊大哥的婚紗店忙不過來，她幫忙接了四個新娘妝。從淩晨三點起一直忙到早上十點才收工，十二點多才睡，而他們三點不到就跑來了。天啊！饒了她吧！許她一個好眠的例假日吧！
總算，這一場混亂和平結束，兩位爸爸帶著兩個混亂肇始者坐到一旁，享用美味蛋糕，將稍稍安靜的空間留給女士們。
「喝杯咖啡。」宋倩好心地將紀慧蓮面前的馬克杯注滿。
「不加糖不加女乃精？」
「嗯，謝謝倩姊。」她笑著，重獲友誼的感覺真好，曾經因為別人有心的利用，差點讓這段美好的情誼破碎。
「別客氣。」宋倩微笑道。「喝江煮的咖啡不加糖不加女乃精，倩姊真佩服你！」
「什麼時候你也開始喝起黑咖啡來了？」江虹雙好奇地問道。小紀以前可是出了名的「女乃精幫」幫主。
紀慧蓮撐著沉重的眼皮。「提神又不會發胖，多好！」她喝了一大口黑黑的咖啡，讓苦澀的味道喚醒她仍舊昏昏欲睡的腦細胞。哇！太苦了，她不自覺地皺起眉頭來。
看了她的反應，江虹雙輕揚起嘴角。「看吧！說你喝不來的。」
紀慧蓮眨眨眼眶里的淚水。「清醒了，我完全清醒了。」
她指指咖啡壺里的黑咖啡，一臉無法置信。「雙姊，你煮的咖啡全天下第一苦。倩姊，人家想喝你煮的咖啡啦！」她撒嬌地扯著宋倩的衣袖。「雙姊的咖啡苦到不能喝啊！
宋倩大聲笑開。「我對她的咖啡就是免疫了才能無動于衷。沒關系，等我生完孩子再煮給你喝，我現在要是動手煮咖啡準被你左大哥當場砍死。」
「他舍得啊！」江虹雙指指在另一旁和自己的老公當起「孝子」的左爸爸。左大金主瀟灑依然，風采依舊，只是真的胖了很多點。「你怎麼養的，怎麼把老公養得這麼有成就感？」
「陪我進補啊。別忘了我有一個很會炖補的婆婆，改天來我家吃吃十全大補湯加八珍雞如何？好吃唷！」
「好啊，我們一家子都去！」
宋倩看向楊淮，楊淮的帥氣、酷樣還是讓人眩目，只是多了一分居家男人的味首。
「你教的也不錯。」宋倩看著江虹雙。「幸福嗎？」
「快樂極了。」
兩人露出心滿意足的微笑。
這是一個幸福的午後，一室的快樂氣氛讓空氣也跟著溫馨了起來。
紀慧蓮望向窗外，欣喜地發現，木棉花已經開了，一片火紅宣告著夏天來了。
*:*:
美麗的仁愛路旁，木棉花開得火紅，搭襯著落日的紅霞，整個天地似乎也沾染這一片絢爛的紅。
紀慧蓮走下車，驚嘆這樣的美景，她帶著流連不舍的心緩緩步進福華飯店。今天有個飯局，她新接了一份挑戰性相當高的工作。
到了約定的餐廳，里頭的侍者隨即迎面而來。
「您好，需要？您服務嗎？」
「我姓紀，和一位李先生有約。」
「是，請隨我來。」
她的心情此刻是愉悅的，緊張當然也有，發現自己的設計能力真的受到了肯定。她接了一場國外服裝設計師來台的秀展，全場模特兒的造型由她來設計，李先生就是承辦這場秀的負責人。
她輕揚起嘴角，跟著走向預定的包廂。
大圓桌旁已經坐了一群人，李先生看見了她，愉快地走向她。「紀小姐！你好你好，車位好找吧？」
「路上有一點塞，讓你們久等了，很抱歉。」
「別這麼說，我們也是剛到而已。來，給你介紹我們未來兩個星期工作的伙伴。
李先生帶著她，向她介紹有著一頭金發且高大的雅痞男子。
「我們的設計師，TommyJudo。」
紀慧蓮有禮地微笑著，她伸出右手。
「HelloTommy,Nicetomeetyou!Myname'sJoyce。」
他緊緊地握住她的手，眼中有無盡的贊嘆。「嗨！慧蓮，你好漂亮！」
「你會說中文？！」紀慧蓮驚訝極了！
「是的，我熱愛中國文化，也熱愛中國美女！」
他幽默的話語和逗趣的表情，讓紀慧蓮印象深刻。他還是緊握著她的手不舍得放下，很熱情但不讓人討厭。
李先生這時又說︰「來，再跟你介紹，這位是我們這次服裝秀，模特兒經紀公司的負責人……」
她笑著轉身，不過嘴角的笑容隨即凍結在唇邊……
「風魅經紀公司的負責人耿介朋，耿先生。」李先生大聲宣布。
耿介朋？！
神□NB524□般的高大男人立在她面前，此刻她只覺得天旋地轉。
一個她以為今生不會再有所交集的人，此刻卻站在她面前！
耿介朋面無表情，嗓音輕若低吟。「好久不見。」
她的腦海轟然亂成一片，一幕幕的回憶措手不及地接踵而來……她記得。
「我們結婚。」他說。
她無法相信自己的幸運，她深愛的男人向她求婚！他要和她共度一生！
她沉浸在美好未來的幻想里，卻萬萬沒想到這一切只是一個騙局、一種利用的手段……
婚禮即將開始，她卻等不到她的新郎。
她斷然結束她不堪的生命。但，老天爺似乎並不願接受她自殘的行為……
她記得那滿室蒼白和濃厚的藥水味。
她多麼希望這一切只是一場夢，她所愛的男人沒有向她求婚，她所愛的男人沒有在婚禮上缺席，她所愛的男人不是在利用她、不是在欺騙她……
只是，手腕上傷口的痛楚，在在提醒她這一切真的是一場難堪的騙局。
「我們結婚」這四個字鑄下她往後悲淒的日子，所有純真、快樂的心境自此劃上句點。
「好久不見，小紀。」他說。
歲月成就他更強烈的致命吸引力。現在的他比當年更具男性魅力，耀眼得讓人無法直視。
收起所有翻騰的思緒，紀慧蓮恢復近年來慣有的漠然冷靜。
她冷清的面孔揚起淡淡冷冷的淺笑。不加入任何情緒，紀慧蓮深深望進耿介朋深若淵谷的黑眸。「沒想到還會遇見你，真讓人意外。」
「你們認識啊？！」李先生驚訝地叫道。
她淺淺一笑，完全沒有任何避重就輕的意思。「是啊，我們認識。」紀慧蓮淡然地說著，像談論天氣般的語氣。
她變了。這是耿介朋的第一個想法，模樣變了，更加的柔美成熟；態度變了，雖有笑意卻顯得冷冰，不復往日的熱情。
「那真是太好了，這世界還真是巧啊！」李先生頗？欣喜。
紀慧蓮但笑不語，她將覆面的長發撩到耳後。「李先生，我們可以就座了嗎？」
「當然當然，大家請坐，先吃飯再談正事。」
紀慧蓮被安排在設計師的旁邊，另一邊則是贊助的廠商；
和耿介朋遠遠相望，直到坐到定位，她才發現原來他還帶著一位女伴，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他的女伴應該是最近紅遍半天邊新起的玉女紅星──岳葒。
紀慧蓮悄然觀察著，眼神是一片靜默。
果然是美麗、耀眼的女人才適合他，才能與之相配。平凡如杯開水的她，和他之間懸殊的差異，早在認識他時，未交付自己真心之前就已預料，但，是老天爺的捉弄，抑或是自己的貪求？命運的鎖煉卻緊緊地將兩人聯系，直到她遍體鱗傷……
岳葒倚在他的身側，是這麼地小鳥依人、柔情似水。
「台灣的女孩都像你這麼漂亮嗎？」對于鄰座的設計師而言，紀慧蓮這種極富中國古典美人特質──縴細、嬌柔、白皙、瓜子臉、小嘴、杏眼，最能引起他的興趣，盡管眼前這位美女冷若冰霜。
紀慧蓮回過神，她淺淺一笑。「不，在台灣女孩當中，我不算特殊。」她舉起高腳杯。「不過，謝謝你。」她輕啜杯中的紅酒。
耿介朋細細地打量著她。她變了，以前的她是不可能和陌生男人如此侃侃而談，她是相當羞澀的。
「慧蓮，誠心邀請你來走秀好嗎？」設計師Tommy的眼神閃動著光芒。「我認為你的氣質和我設計的服裝的味道很一致。」
她依舊冷然、彬彬有禮。「謝謝你的贊美，不過我想耿先生應該有更好的安排才是。」紀慧蓮巧妙回絕。
耿介朋對上她的一臉坦然。「你太客氣了，我相信你絕對夠格站在伸展舞台上，小紀？」
一抹傷痛在她眼底一閃而過，而後笑開。「耿先生，我不是小紀，請稱呼我？紀小姐或者是Joyce。「小紀」這兩個字，給人的感覺相當不專業，而我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專業的形象，你說是不是，李先生？」
李先生大笑開來。「是啊！紀小姐是人人夸贊、極負名氣的造型設計師，形象對紀小姐而言當然是最重要的了。」
她真的變了，自信的光芒，圓滑的應對，她似乎不是小紀，不是那個他所熟悉的小紀……
紀慧蓮自信地微笑著，不是沒感應到他打量她的神情，但唯有從容以對才可以粉飾她所有的心慌恐懼，原來她還是在乎他的！歲月並沒有讓她遺忘他多少，思及此，她不禁暗暗自嘲。原來這麼久的傷口還是會痛的！
四年前，她經友人介紹遠赴法國求藝，身處他鄉，所經歷的寂寞與辛苦成為她拚命學習成長的原動力！
再回來台灣她早已練就了千錘百煉般的堅強，所以，即使再遇見他，就算自己的心再如何不定，在人前，她依舊是冷靜、自信的紀慧蓮。
她愉悅地和設計師有禮交談著，幾個不經意的眼神卻和他對個正著，盡管如此，她總是送上一抹淺笑，再從容撇開視線，表現得是那樣的無謂，這讓耿介朋捉模不定她的改變。
她依舊淺笑，直到另一個女人小鳥依人般地偎在他懷里，櫻紅的唇無視他人地吻在他剛毅的唇上……倏地，她感覺心明顯地被刺了一下。
她看著眾人促狹地捉弄，她看著眼前這對濃情蜜意的戀人……而她，依然只有微笑。暗自調整心情，算了，一切早已無所謂。
而耿介朋並沒有忽視她眼底一閃而過的傷懷；他皺眉，而後釋然，欣喜于她的在乎，不為別的，只因她仍記得！
兩人心緒流轉之間餐點已陸續上桌，整個場面愉悅而平順。
秀展計劃的所有參與人員已達成初步共識，岳葒是這次服裝秀的神秘佳賓，也是主秀。
預定兩個星期的時間來籌備排演。「炫媚之夜」將如期展出。
李先生正和設計師談起秀展的細節，紀慧蓮強迫自己用心听著，直到……
「紀小姐？」
突然的聲音，陌生的稱呼，讓紀慧蓮渾身一震！
紀慧蓮平淡無痕的眼眸看向他──一向耀眼炫人的他。
「有何貴事，耿先生？」
他譏誚地輕揚嘴角。「我不需要專業，你可以稱呼我？‘介朋’，以前的你都是這麼叫我的。」
在這一？那間，痛楚如利刃般毫不留情地猛力劃過心頭，她強忍著痛，臉上依舊是無謂的淺笑。「不，我成長了，也圓滑多了，少了年少輕狂，多了份世俗的禮貌。我知道對于不熟的彼此，就算以前曾經認識，在這麼多年不見之後，你我就像陌生人，直呼名字，並不符合社交禮儀。」
他笑，一派悠閑地，卻掩不住他眼里犀利的冰冷和夾雜其中的怒火。
「我不認為你我之間的情誼，只是用單單‘認識’二字來形容，你認為呢？紀小姐？」
「「情誼」？」她玩味地重復。
「是情誼，紀小姐應該不是個容易健忘的人吧！」他嘲弄地說著。
「不，我記憶力好得很！」否則她會迅速遺忘她所受到的屈辱和傷痛！
當年，忍受他所有的花心和處處留情，她乖巧听話地在一旁等候著他，看著他意氣風發的姿態，看著他像高高在上的神□NB524□般揮灑著和她全然不同的生命……只是看著他，直到自己的感情完全陷入。
「只是，你說我倆的‘情誼’？」紀慧蓮細細品味著他的話語。「情誼？好陌生的字眼，我想應該還是用‘認識’二字來形容你我的過去比較恰當。‘情誼’？這好像太沉重了一點，耿先生。」
紀慧蓮揚起高腳杯邀敬，落落大方的姿態不見一絲過去的傷。「不論過去，敬我們的重逢。」
她屏住呼吸地望著他，他結實的胸膛抵著她柔軟的前胸，強壯的腿將她密密實實地壓在身下，令她整個人籠罩在他的氣息之內，她可以感覺到他的體熱正一波一波灌入她冰冷的身軀里，她驚慌地看著他，他的臉龐離她好近，當她望入他的眼中，驀然，心中的悸動有了解釋，她愛上耿介朋了！全心全意毫不保留地。這份認知，令她的心一？那碎成千萬片，她深刻地了解這份毫無結果的愛會傷害自己多深，甚至永不抹滅，但她卻像是掉入流沙之中而無法自拔！所有對他的抗拒在這份認知之下都不翼而飛了，她要如何對自己所愛的男人保持距離呢？
他像是看穿她的想法，輕撫著她柔女敕的臉頰。
「放開我！」她試著掙出他的鉗制，無論如何，她必須逃開，然後找個地方獨自咀嚼這份傷痛。
但他卻摟得更緊，黑眸幾乎將她吞噬。「你很怕我？為什麼？」
「別這樣，如果你當我是朋友，就放開我，好不好？」
她嘗試掙出他的身子，雙手推開他的胸膛，但他鋼鐵般的身軀一動也不動，黑眸專注地看著她。「我想吻你。」
她杏眼圓睜，雙手立刻反應地搗住自己的嘴巴。「你……不能！」
「我可以，這時候不吻你，那要等到什麼時候？」
他將她的雙手架在她的頭頂上，低下頭，雙唇挑逗地靠近，臉上充滿著狂烈的，他的目光使得紀慧蓮全身像著了火般的灼熱，心髒狂跳不已。
他的雙唇輕輕地落在她顫抖的唇上，很輕很輕、很溫柔很溫柔，像羽毛輕輕拂過一般。但他這輕輕的一吻卻喚醒她全身的器官，她只覺得口干舌燥，渾身血液沸騰。
她試圖在事情進一步發展前喊停。「耿……你不可以吻我……」
他吻住她要說的話。
「清純的小蓮花，這個叫作親，我告訴你什麼才叫作吻，為我張開雙唇，慧蓮。」
他輕誘著，手指著她的身子，嘴唇溫柔地刷過她的唇瓣，在她的耳際撒滿細吻。
她顫抖地張開雙唇，他的舌順勢滑入，帶領著她進入失神幻地。他們熱烈交熾著火焰，她雙手摟著他的頸子，讓交纏的彼此吻得更深，吻得更狂烈……
「如果你想叫停最好快點，我要的不只這些。」
早已沖蝕掉她所有的理智。「不……我不要你停……」
她知道她這麼做，會讓自己更忘不了他，但……就讓她放肆這一次吧！不管未來、不管結果……她摟住耿介朋的身子，將自己迎了上去，虔誠奉獻自己的所有……
「你變了。」耿介朋眯著眼說出他的看法。她的確變了，完全變了一個人，一個有小紀的身形卻不同心緒的女人？！
「難道見了你我應該喜極而泣？或者是更悲慘的痛哭流涕？還是說我變得太好了，沒你想像的落寞？」
那一夜之後，她並不認為他會因她的付出而做出任何回報的事來，但，盡管已有這份認知，她還是希望他能夠在乎她，就算只有一點她也滿足。
「我們交往。」他說。
她記得那天好冷，寒流來勢洶洶，台北的氣溫頓時下降至十度左右。但，因為他的這句話，她完全深深感受到何謂「如沐春風」。狂喜的感受讓胸口漲得好痛，原來極度的快樂也是會心痛的啊！
可，如果她能夠聰明一點，如果她能夠看清事實，如果她能夠覺悟愛的真諦為何，更如果她能不那麼死心塌地，那麼她就能了解，真愛一個人是絕對的忠貞不貳，不會依然情人不斷，不會依然左擁右抱，不會沒有噓寒問暖。他眼里根本沒有她的影子，然而就算如此，她仍然狂熱地愛著他……
「他會愛我的，總有一天他會愛我的，如果他對我真的沒有一絲的愛意，他又怎麼會向我求婚？！他會愛我的！」這是當年的小紀……
這一份認命，卻正式切斷她所有的退路，也許這是老天的懲罰，因為她的妄想，因為她的吝求……一月二十三日自由日，她的婚禮，她狂亂不堪的婚禮，新郎缺席的婚禮……？此，她恨！？此，她怨！？此，她自殘！更？此，她成長。
「看不到我的狼狽，失望嗎？」紀慧蓮解開袖扣，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我磨平了，因為重生的我不要有回憶，你懂嗎？」
「你？！」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所受的傷，盡管傷口已經美容處理過，但依然可以看見那道終身難滅的紅疤。
他傷害了一個純真且深愛他的女人，只因他一時錯誤的念頭，那道傷將追隨她一生。
「你還怨我？」
紀慧蓮淺淺一笑。怨？這字眼過于陌生，她的生命只剩不斷的進步與不斷的突破，其他所有的思緒都是多余。
「不，你不值得。」
曾經，她痴心狂戀過一個男人，用她的生命奉獻出她的所有，然而愛他的心卻被他無情地撕裂……老天注定她的婚禮就是一場笑話，不愛她的男人願意娶她？她何德何能？！
也罷，一刀換回她平靜的生活，讓她了解到自己的愚昧，更讓她急著去蛻變自我，這一刀完完全全讓她成長了，？此，她感謝上天！
更也許，上天不是絕對無情的，因為她等到他的懺悔。
她記得那天他是這麼說的︰「我知道我錯了！我不該這樣子對你，你可以罵我、打我，你這個樣子我罪惡感更深！」她應該傷心、憤怒才是，不該是這麼平靜，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她回答︰「吵鬧有用嗎？如果那真的能減輕你的罪惡感，恐怕你要失望了。沒錯，你是傷我很深，你是我的‘初戀’，我的‘第一個男人’，但那又代表了什麼？我已經在我的手腕上留下記錄了，不該讓那些名詞烙印在我的未來里。介朋，這一個月我想了很多，情緒也平穩了不少，就算仍然有恨、有怨，但是看到你今天來找我，那一臉的歉意，突然之間，壓在我內心的那一團陰影全消失無蹤了。我真正感覺到自己已經走了出來，你在我心中不再具有任何的意義，說真的，我很高興你今天來找我，你解救了我。」
是的，沒用懦弱的小紀已死，她現在是嶄新而且成功的紀慧蓮。
回憶宛如排山倒海般不斷席卷而來……
須臾，她徐徐地展開一個笑容。「的確，你並不值得。」
耿介朋像是被狠狠地一記重擊，沉著一張臉，兩人不再交談。
最後散席，賓主盡歡。並約定于明天，在「風魅」選擇走秀的模特兒。
「風魅」是他的公司……紀慧蓮握緊拳頭，迫于無奈和現實的巧合，似乎和他的交集已成事實。
接秀展是事業上的突破，如果事先知道有他，她會接嗎？
無解。
設計師Tommy走向她，紀慧蓮掛上熱絡的笑容。
「慧蓮，有這份榮幸邀請你另外找個地方，喝杯咖啡嗎？」
此時，耿介朋正親密地摟著岳葒，兩人一同走出包廂。
痛又在她的胸口漫開，不！如果真知有他，她不會接，因為深知歲月並沒沖淡多少傷人的回憶，她仍舊無法全然釋懷。
「慧蓮？」
「不……」她深吸口氣。「Tommy，改天好嗎？明天要開會，我必須準備一些東西。」
失望寫在Tommy的臉上。
「很抱歉，不過我真的是很有誠意想和你一起喝咖啡。」
她誠心地道。
「真的？」Tommy掩不住欣喜。
他的眼楮里有著熱情的光芒。曾幾何時，她的生命里也有過「熱情」？那麼熱情的笑容似乎已離她好遠好遠……？此，她想接近他，只？貪圖一絲的溫暖。
「如果有這份榮幸，我是否能邀請享譽國際的名服裝設計大師Mr.TommyJudo在明晚一起共進晚餐？」
Tommy熱火般的眼眸的確溫暖了她冰寒的心，她看著他眼中的火焰，炫目于其中的跳動，期待這燃燒之火能夠再度激起她失去的熱情。
他輕輕地握住她的手。「不，這是我的榮幸。」
兩人無言對望。
他喜歡她，因為不舍她渾身保護性的冰冷，和偶然閃過眼底的傷痛，所以他升起保護她的，這也許就是所謂的一見鐘情。
李先生這時走向他們，紀慧蓮怞出被Tommy緊握的雙手，她拉開距離，退後一步。
「紀小姐，願我們合作愉快！」李先生笑著伸出右手。
紀慧蓮輕輕握住。「謝謝李先生給我這次機會，我會努力。」她看向設計師。「Tommy，明天見。」
帶著疏遠、公式化的姿態，紀慧蓮轉身離去，獨留一室的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