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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後 第十一章

用完晚膳沒多久,冷清的寧秀宮居然有人大駕光臨,遠遠就听到太監在宮門口高喊,「皇上駕到——」

「皇上?」小蜜率先訝異的奔到寢房門口往外看,「娘娘,皇上真的來了,他怎麼會突然來這里?」

玲瓏同樣沒想到他會來冷宮,但她一點都不想理他,繼續面無表情的坐著。

沒多久,軒轅兆霆和隨行宮人便來到寢房門前,小蜜趕緊躬身行禮,「奴婢參見皇上。」

「全都退下。」他對著小蜜和宮人命令道,「朕要單獨和她談談,沒有朕的命令,誰都不準听咱們的談話,也不準進來。」

「是。」

宮人們魚貫而出,很快的,寢房里就只剩他們兩人。

「你來做什麼?」玲瓏背對著他,根本就不打算正眼瞧他,語氣冷淡中帶著明顯的嘲諷,「是來親自告訴我死期的嗎?就像上一次一樣。」

軒轅兆霆瞧著她消的背影,多想將她緊緊擁在懷中,但他知道,她恨他,甚至連他的面都不願意見,所以他沒有任何動作,強壓下內心的酸澀,以堅定的語氣回答,「玲瓏,我不會讓你死的。」

「為什麼不讓我死?」她終于從椅子上起身,憤怒的轉過身來瞠他,「我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你還留著我做什麼,難道你不怕我將所有秘密說出去?」

她早已不對他抱任何希望,她只想一死了之,不再見到他,現在的她,活著只是徒增痛苦,如果他對她還殘存著一絲憐憫,就詼讓她早點死去,死得痛快些,這對她來說才是最後的恩賜!

「我知道你不會這麼做,要不然你就不會幫我了。」

「所以你就是吃定我,把我困在寧秀宮里,讓我如此煎熬的過完一生?」她壓抑不了自己的怒火,咆哮出聲,「夠了,已經夠了!你就不能放過我,非得把我逼瘋不可嗎?」

她已經快要受不了了,她只想快點解月兌,不願再待在這個丑陋的世間,不想再為了任何人失去自我!

軒轅兆霆焦急的解釋,「我不會讓你永遠待在寧秀宮的,這只是暫時的權宜之計,等到適當時機出現,我會讓你擺月兌妖後的惡名,保住你的命。」

她為他犧牲的已經夠多了,他不能讓她為了他,連命都要丟棄,所以就算保住她的命困難重重,他還是會想盡辦法做到。

她是該恨他,她可以繼續恨他,但他還是要保住她,就算她不領情也不要緊。

「你這個虛偽的家伙!把我害到這種地步了,才說要救我,我告訴你,一切都太遲了、太遲了……」她既痛苦又悲京的哽咽落淚,「我已經不想活了,現在的我只想死,難道你就不能成全我最後這個心願嗎?」

「我不準你不想話!」他忍不住上前,緊緊扣住她的雙肩,她的自暴自棄讓他心驚,就怕她真的做出傻事,「玲瓏,你不會只有死路一條,相信我,我會幫你找到另一條活路的!」

他不想失去她,他要她好好的活著,活著才有希望,如果她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我的心已死,身子活著又有何用?」她奮力甩開他的手,往後退了好幾步,拉開被此的距離,伸手指著寢門,「咱們倆已空沒什麼話好說,你請回吧。」

軒轅兆霆還是不放棄的想要靠近,「玲瓏……」

「你滾、你滾,我拜托你滾——」她終于崩潰了,雙手捂住小臉,哭著咆哮,聲嘶力竭的喊著,連嗓音都破啞了。

看到她這麼痛苦,他只能碓生生止住步伐,她崩潰的哭喊,像是把刺刃,狠狠刺上他的心口,讓他同她痛苦不已。

她離他越來越玩了,而這一切都是他親手造成的,他該恨誰?恨他自己!

但他相信還有挽回的機會,只要她沒死,一定有機會扭轉,他肯定會找出辦法給她看!

軒轅兆霆雙手緊握成拳,壓抑著激動痛苦的心情,他轉身離開寢房,不再刺激她。

小蜜擔心的守候在不玩處。她雖然听不清楚他們在房里說了些什麼,但一听到娘娘咆哮的聲音,她便猜到他們或許出現一番爭執,她很擔心皇上一氣之下會馬上下令將娘娘給殺了。

不久,皇上來到了她面前,凝肅著表情命令,「好好照顧她,別讓她出了什麼差錯,知道嗎?」

「奴婢知道。」小蜜暗暗松了一口氣,幸好皇上沒有怪罪下來。

吩咐完之後,軒轅兆霆便頭也不回的離開寧秀宮,表情看似冷靜,其實內心早已一片凌亂。

他開始後悔將玲瓏推到這種絕境,他一定要彌補、挽回這一切,不管她領不領情,他都一定要想辦法才行。

而且要盡快,要不然,恐怕她哪天承受不了,會徹底崩潰也不一定……

幾日之後,御書房里,皇上和宰相之間的爭執再起,為的是同樣一個問題——「朕要讓她離開寧秀宮,離開這座皇宮,到一個沒有人認識她的地方再重新生活。」軒轅兆霆的語氣不容否決,並不是在詢問的口吻,而是直接道出,他最終的決定。

水寧緊緊皺著眉,「皇上,您這是在依著自己的私心行事。」

御書房里,此刻只有他們兩人,從下牛一直僵持到傍晚,還是沒有結果,這回軒轅兆霆態度更是堅決,幾乎讓水寧無法招架。

「難道奪回皇位這件事,就不是因私心而起?」他有些嘲諷的冷哼。

「這……」頓時啞口無言,完全無法啟齒。

他們處心和慮的替自己達構起一個合理的起義動機,看似逼不得已,其實一切都在他們的算計之內,而之所以會有這樣的念頭,的確和他們私心想報仇月兌離不了關系。

是非對錯,在皇宮里的界線是模糊不清的,這里只認成功或失敗,勝者為王、敗者為,很殘忍卻也很現實。

「所以宰相又有什麼立場指責朕的私心?畢竟從一開始,就沒有任何事情是公正或公平的。」軒轅兆霆的語氣盡是自嘲。

玲瓏是他們私心下最女的犧牲品,既然鑄下的錯無法再重來一次,現在他只能盡其所能的杻轉局面,能挽回多少算多少。

水寧知道已經無法改變他的心意,只能輕嘆一聲,「皇上打算以何種名目讓她離開寧秀宮?」

「就用賜毒酒的名義讓她詐死,然後再趁夜偷偷將她帶離皇宮吧。」他早已有所想法,「然後要麻煩宰相在宮外好好安置她,讓她生活無……」

「皇上,不好了!」就在此時,一名太監慌慌張張的神進御書房,緊張到語無倫砍,「失火了,全都燒起來了……」

軒轅兆霆微蹙起濃眉,「到底哪里失火了?說清楚點。」

「是……是寧秀宮失火了!」

「什麼?」他震驚的站起身,「寧秀宮?」

他來不及多想,馬上沖出御書房,直接往冷宮的方向狂奔而去。

玲瓏在里面,她逃出來了沒有?為什麼寧秀宮會突然起火,為什麼?

她不能出事,她絕對不能出事,老天啊,請保佑她!

「皇上!」水中和太監也趕緊快步追上,緊張的一同前往。

稍早之前,夕陽即將西下之時。

「娘娘,奴婢該去御膳房重晚膳了。」小蜜對著坐在榻上發愣的玲瓏說道,但她卻一點反應也沒有,像是沒听到她說話。

自從皇上來過之後,娘娘發愣的情況變得更嚴重了,彷佛把自己的心完全封閉起來,她雖然擔心,卻也不知道該如何幫忙,只能在一旁默默陪伴著。

說完後,她便轉身準備離去,沒想到玲瓏此時終于有所反應,偏頭瞧向她。

「小蜜。」

「娘娘,還有其它吩咐嗎?」小蜜有些興奮的笑著,好不容易主子終于有反應了。

她面無表情,語氣也是鎖鎖的,有些縹渺,「我突然想吃腌梅子,你可以幫我想想辦法,看能不能拿到嗎?」

「好,奴婢一定會想辦法的。」小蜜點點頭。雖然御膳房的人對她有點冷淡,除了該給的吃食有給之外,其它一概不給,但難得娘娘有想吃的東西,她就算用求的,也要幫主子求來一點。

玲瓏看著她開心的離開寧秀宮,直到再也見不到身影後,才起身進到寢房里,趁小蜜離開的這段空檔,開始她的計劃。

她將簡樸的燕子銀簪從枕頭下拿了出來,安放在自己的懷里,這支銀簪是她帶入宮的唯——樣東西,現在她要離去了,她唯一能帶走的,也只有這一樣。

然後她來到放置鳥籠的桌前,將鳥籠指起,走到窗邊,將籠門打開,把兩只燕子——拋向天際,還給它們該有的自由。

「飛吧,飛得越玩越好,別再回頭了……」

這一對燕子,代表著她內心深處最不敢奢望能夠實現的心願,把燕子放走,也代表她不再企盼心願成真,因為她已經徹底死心了。

早該死心了,她拖到這一剖,已經傻到不能再傻,無藥可救了……

確定燕子已經飛遠後,玲瓏來到放置雜物的一間小房間內,找到小蜜要來的儲備燈油,開始倒在寧秀宮主殿的四周。

所有準備工作就緒,她亳不猶豫用燭火點燃燈油,火勢便以最快的速度蔓延開來,夜風一吹,無情的火雨是熊熊燃燒,一發不可收拾。

「終于……要結束了……」

她必須死,他的計劃才算真正完成,留下她,只會引人非議,從以前到現在的辛苦和努力,也會功虧一她不管他為什麼到現在都還沒將她賜死,反正她的心也已經死得差不多了,他不動手,那就由她自己來吧,不要緊。

反正她是個妖後、廢後,已經不容于世了,在他的心中,打從一開始,她就只是個最終一定要丟棄掉的棋子,她不想永遠都被關禁在冷宮里,永不見天日,她寧願一死了之,只要一死……就什麼痛苦都沒有了。

「呵呵……是呀,我換解月兌了……」

大火開始從冷宮外圍朝宮內延燒,慢慢吞噬殿梁,燃燒著的垂幃四處散落,她一個人被困在冷宮里,無處可逃。

其實她也不想逃,她正等著祝融燒掉她這些年來對他的痴心,還有因痴心而產生的酸楚,只要將所有感情全都焚燒而盡,她就輕松了,心緒再也不會因為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語而有所波動,傻傻的繼續為他賣命。

已經夠了,她能為他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乖乖獻上自己的性命,做為他功成名就的最大祭品,從此之後,他再也利用不了她,這一切終于結束了……

「皇上,冷宮已經被大火包圍,很危險,請皇上不要再靠近了!」

「玲瓏,你快點出來,玲瓏——」

她頹坐在宮殿中央,突然听到外頭那道熟悉的叫喚嗓音,原本茫然的眼神又恢復了一絲生氣,她望向宮門外,想要再見他最後一面,但大火早已將他們倆隔絕開來,沒有半點機會。

「玲瓏——」

為什麼要在這個節骨眼上喚她?原本以為自己的心早已死去,現在卻又泛出一股酸澀,原來她的心還是被他所牽動著,始終月兌離不了他。

但已經太遲了,她終將離他而去,沒有人可以救得了她。

她流著淚,朝宮門外深深的跪拜,哽聲吟道︰「春日宴,綠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陳三願,一願郎君千歲,二願妾身常健,三願如同梁上燕,歲歲長相見……」

二願和三願已經不可能實現了,她現在只期盼,她心中的郎君能夠長命百歲,好好的開創千秋盛世,成為一代明君,為後世流傳稱頌。

一將功成萬骨枯,她將成為他踩在腳底下的最後一副枯骨。

永別了,她唯一深愛過的男人……那個讓她又愛又恨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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