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降你心 第八章
夜深人靜,一抹頎長的身影在黯黑的辦公室里走來走去,辦公桌上的暈黃小燈拉出他的影子,深灰色的地毯承受著他莫名的怒氣,對自己的怒氣。小語的一句話轟垮了他向來分明的思緒,亂了,一切都亂了
他沒有再跟她解釋關于那名女客戶的事,包括那一晚女客戶借著酒意想投懷送抱但被他拒絕一事。說再多也沒有用,最重要的是他該如何才能重新拾回她對他的信任。
他不想再給她壓力,所以將她帶回家後,他輕輕吻了一下她的額並要她早點休息便離開了。他知道小語現在也處于震驚中,因為發現自己的心竟然不再相信他。
十年的感情似乎在這一刻被按下「暫停」的按鍵,兩個人都需要空間好好的想一想。
離開小語的公寓後,他直接開車到公司來。唯有在空無一人的辦公室里,他才能好好冷靜一下。他跟小語之間究竟出了什ど問題?鐘廉左思右想,一個個原因在他腦袋成形,卻又即刻被自己推翻。
他太習慣了,習慣在忙碌的工作之余,有個小女人在他身旁默默的支持著他。她總是以他為優先,不會無理取鬧要求他將她擺在工作跟公司之前;她總是默默的承受著,當他因為忙碌一再地爽約,她卻從不抱怨。她的包容跟忍讓他都知道,但她的包容跟忍讓卻也寵壞了他。他該做些什ど才能挽回小語對他的信任呢?
鐘廉已經離開很久了,但巫安語的小手依舊微微發顫,心也是。為什ど她會說出那樣的話呢?可怕的是,她並不是想刺激鐘廉才說的,那是很自然的月兌口而出,表示她的心真的是這樣想的。她不再信任鐘廉了
屬于情人間最基本的信任都沒了,那十年的感情還有接續下去的可能嗎?在黑暗中,巫安語低低的啜泣起來
他總是這麼忙碌,而她不忍心在他忙碌之余還拿自己的事情去煩他,久而久之,她習慣了自己一個人承擔所有的事情。
看著好友們跟男友出雙入對、親密恩愛,甚至即將走入結婚禮堂,她雖然嘴上不說,但其實她是羨慕的。反之,相戀十年的男友卻始終不肯點頭答應結婚,她從不敢對他說,她是向往婚姻的,她好期望能跟自己心愛的男人共組一個家庭,生他的小孩,生活在幸福當中。而正當結婚事件造成她的心理危機時,卻意外撞見他跟其它女人親密的相擁在一起
這一刻,她遲疑了,真的遲疑了。她不想分手,十年的感情不是輕易說斷就能斷的。但是她已經不能再相信他說的話了。
她好怕她也不想這樣,一顆惶恐的心忐忑著
在誤會之後,兩人之間很明顯的生疏了。雖然還有聯絡,鐘廉也試著將公事的比例壓低,多挪出一點時間來陪伴巫安語,偏偏不巧的是,公司正值擴充期,身為總經理的他不得不帶頭為公司創造更多契機。
現在的他不敢輕易訂下約會,因為忙碌的他隨時有可能失約,這一失約又要害巫安語空等,所以除非他非常確定自己接下來有空間的時間,否則他不會開口邀約。
問題是,他能挪出的時間簡直少得可憐,就算他真的想好好的跟巫安語吃一頓飯,好好的陪她聊天、傾听她的心事,恐怕也是力不從心。
對這一段感情,巫安語也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了,兩人的關系陷入了渾噩沼澤中。
偶爾她會接到他的電話,知道電話另一頭的他是如此忙碌,她也習慣心冷了。她還能說些什ど呢?工作跟公司向來就比她重要,她無力再爭,也不想爭了。
她一直以為自己可以當他沖刺事業的後盾,毫無怨言,但事實證明,她沒有辦法,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沒有辦法毫無怨尤的犧牲奉獻,她還是有所渴望期待的。是否她該放棄了呢?心情陷入了極度矛盾之中
☆☆☆
就在巫安語跟鐘廉的感情陷入膠著之時,周冠顯在巫安語的生活中逐漸成了不可或缺的一個人。
他們兩個不再只是在育幼院見面而已,由于巫安語情緒低落,她又不想讓三個沉浸于喜悅的好友擔心她,在沒有傾吐的對象之下,周冠顯成了陪她的最佳伴侶。
周冠顯幾乎每天都陪她吃晚餐,吃完飯後他會陪她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但大部分的時間她只是要周冠顯陪她散散步——她要求的不多,只要有人陪伴的感覺而已。
而周冠顯是一個好伴侶,他總是靜靜的陪著她,當她沉浸在自己的悲傷里時,他只是不發一語的陪伴著。從巫安語口中,他或多或少知道了他們這一段十年的感情。他並沒有給予她任何建議,畢竟十年的感情是容不得任何人批判的,要怎ど做、該怎ど做都必須由自己做決定。
「冠顯,你是一個好男人為什ど我喜歡的男人不是你呢?」接近深夜,周冠顯送巫安語返回住處,巫安語在下車前莫名其妙的說了這樣的話。她沒有任何意思,只是有感而發。
周冠顯看了巫安語好一會兒才緩緩的開口。「現在還來得及。」「啥?」巫安語訝異的看向周冠顯。
「我的意思是,若你願意正視我的存在,一切都還來得及。」周冠顯的眼眸中寫著明白的愛慕。
巫安語沒料到他會這ど回答,頓時慌了手腳。
「我」
「沒關系。」周冠顯安撫的拍拍她的手背。「不要有壓力,這是我最不想給你的。我會陪你,也會等你的。」
巫安語真的不知該如何回答,只能慌亂的點點頭,趕緊下車回家。但她的「驚喜」還不只一個——回到家一打開門,撲鼻而來的濃烈酒味讓她的眉頭糾結在一塊兒。
在踏進客廳之前,她先打開了燈。乍放的光線讓她眯起了眼楮,稍後才看清楚。是鐘廉。
爍亮的燈光使他舉起一只手擋住光源,他手上還拿著一瓶未喝完的啤酒。而在他面前,幾瓶啤酒散落在茶幾上,有的已經喝罄,有的還完好未動。
巫安語皺起眉頭走向他。看著他對她露出傻笑,她無奈的垮下肩,卻無法對他生氣。
「為什ど喝酒?」他是不太喝酒的,除非應酬必要。但現在他顯然把酒當開水喝了。
「因為我找不到你」鐘廉的神情好委屈,像個找不到媽媽的小孩。
巫安語深深的一嘆,任他在沙發上發酒瘋,自己動手清理桌上的啤酒罐。
「我還沒喝完」他抗議。
「你還敢喝!」巫安語怒瞪向他。雖然兩個人的關系現在不上不下的,但她至少還有吼他的權利吧。
鐘廉抿抿嘴,沒有還嘴。但接下來他換了另一個招數,他大手一環圈住她的柳腰,將臉頰貼緊她的後背。「我打電話找不到你我難得有時閭可以跟你見面,可是我找不到你來這里你也不在,我只好喝酒」這段話委屈的意味可濃厚了。
「我手機沒電了。」巫安語黯然一嘆,解釋著。
「喔。」他用臉頰磨蹭著她。「但你不在家」
巫安語苦笑,他這問法好似捉到老婆偷腥似的。「我跟朋友出去吃飯。」
「喔,跟範璃她們」鐘廉理所當然的以為。
「不,我跟男人出去。」巫安語並沒有刻意隱瞞。
「男人?」鐘廉升高警覺,放開環住巫安語的手,將她旋過身,要她面對自己。
「誰?我認識嗎?」
「你不認識,是我在育幼院認識的。」對他還有一絲緊張,巫安語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育幼院?」鐘廉似乎對這地方生疏得很。
「我每個月會怞一天去育幼院教小朋友畫畫,你還記得嗎?我曾經告訴過你。」只不過你沒放在心上「
你似乎有說過。」他的回答讓巫安語的心一沉。他對她的在乎有高過公事嗎?恐怕連百分之一都不曾有過。「對方也是育幼院的義工,是一個英文老師。」
「你跟他」鐘廉質疑起兩人的關系。
巫安語暗暗一嘆。「只是朋友。」她刻意隱瞞了剛剛周冠顯的告白。
「真的只是朋友嗎?」鐘廉很委屈的說︰「我在這里等你,你卻跟別人出去吃飯」他這話一出口,巫安語即刻發飆。
她甩掉他的手,氣憤呼呼的吼道︰「在多少個夜里,我總是孤伶伶的一個;在多少個夜里,我總是在等你,你說要來卻不見蹤影︰在多少個夜里,我一個人抱著棉被哭泣」她的身子因為憤怒跟委屈而顫抖著。
她並不想說出來的,這樣的訴苦對她來說就好象想博得對方的同情般。她不需要同情,一點都不需要。現在他憑什ど說這樣的話?真是可笑之至!不爭氣的淚水從哀傷的眼眸中滑落,巫安語用手拭去,但淚水卻如洶涌的潮水,不可遏抑
她不想讓他看到她傷心哭泣的模樣,旋身飛奔進入臥房淚水沾濕了床單,她的心泛著痛。
「抱歉,小語。我真的很抱歉」鐘廉即刻尾隨進入臥房,傾身用身體包圍住她,在她的太陽袕輕輕落下安撫的一吻。「我們兩個會走到今天這地步都是我的錯,但我我真的很愛你不要離開我」許是喝了酒的緣故,今晚鐘廉說話的口吻溫柔許多,也更願意承認心里頭的事。
他的話讓巫安語更是痛哭失聲。十年的感情怎ど可能輕易就放手?她依舊愛著他啊巫安語翻過身,反手摟住鐘廉的頸項。「愛我」她流著淚乞求著。
鐘廉緩緩吻去她頰上的淚水,接著覆上她的紅唇溫柔的吸吮著,仿佛想吻盡她的悲傷
激情過後的兩人相擁而眠,直到晨曦透過窗簾迤進,兩人還是不受任何打擾
直到手機鈴響驚醒了兩人。鐘廉率先驚醒,他看了看時間,早上八點多。手機鈴聲停了又響,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他的秘書Joyce打來的。
他趕緊下床接電話,免得電話鈴聲吵到了巫安語。幾句應對後,鐘廉下達指令。「吩咐負責這個case的企畫小組全部回公司開會。你把相關資料整理好放在我桌上,我馬上進公司。」交代完畢,鐘廉拾起散落一地的衣物穿上。
其實巫安語早在手機鈴響時就醒了,但她仍然合著眼裝睡。
鐘廉穿好衣服,在床畔注視了巫安語好一會兒,然後傾身溫柔的在她額上印上一吻,隨即準備離開。
「不要走」巫安語沖動的伸出小手捉住他,睜開眼,眸中寫滿企盼跟乞求。
很自私的,她要他在工作跟她之間做選擇。盡管昨晚兩人親密,但那不表示他們之間的問題已經解決了。
「乖,小語,公司有急事,我必須離開。」
「不要。」她難得任性,而且決定任性到底。她堅持不肯放開他的乎。
「小語,公司的事情真的很緊急,我必須在半個小時內趕到。」鐘廉盡可能的安撫她。
「不。不管多緊急的事情,總有主管可以解決,不可能公司的每件事情都要你親自處理吧。」她很少對他耍賴,但現在她卻正在這ど做。
「小語」鐘廉很無奈的哄著,眉頭皺得半天高。
「我想要你陪我,再多陪我一會兒就好。」她要求的不多,只想證明在他心中她仍佔有一絲絲地位。
「小語,乖,我處理完公事馬上回來陪你。」他下意識看了看表。
巫安語注意到了,心一沉。原來跟她多說幾分鐘話都是浪費「不要!你每次都說會陪我,但最後都陪客戶去應酬而忘了我」今天無論如何她都要留住他,盡管只是一分鐘也好。
「小語,我真的該離開了」鐘廉萬般的為難,柔柔巫安語的頭安撫的說︰「今天的小語是怎ど了?不像平常的小語喔。」
巫安語的心好冷好冷。莫非他覺得兩個人上了床,就表示一切的問題都迎刃而解了?如果真那ど簡單的話,天底下就不會有情侶分手了。她捉著他的小手突然感覺冰冷起來。
望著面前的男人神色逐漸轉為不耐,她最後的期望似乎也在這一刻崩潰瓦解了。松開抓著他的小手,她苦笑起來。「是啊,我以前不會這樣的,我以前總是很乖的。」她反推他離開。「你走吧,快來不及了。」
「小語?」巫安語抬起頭,給他勇敢的一笑。「你快走吧。」天曉得她的淚水已經快支撐不住了。她還在賭,賭最後一次機會,看鐘廉是否會留下來——但她終究還是失望了。
鐘廉在她的粉頰落下一吻。「小語,對不起,下班後我馬上回來。」他再三保證。巫安語卻不把他的保證當作一回事,畢竟他已經毀約太多次了
看著鐘廉消失在門後,巫安語強忍著淚水。她告訴自己,不許再為他傷心了。但滑落臉龐的是什ど?是心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