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呆寶貝優質鄰居 第三章
漆黑的夜幕，深沉得像是會將一切光明吞噬掉似的。偶爾，天際會劃過一道閃電白光，再伴隨著轟然巨響，照亮天際的瞬間又隨即不見。
雷鳴加上滂沱的雨聲，讓小小的孩子害怕地蜷縮在被子里，她緊緊閉上眼，用被子摀住耳朵，希望這樣就听不見雷鳴。
「我們家的小公主怎麼又躲到被子里啦？」
溫柔的笑語撫平了孩子的不安，她怯怯地掀開被子的一角，果然，母親的笑容近在眼前。
「媽咪……好黑，我好怕！」孩子迅速投進母親懷抱，在母親的懷里，她不需要害怕打雷及閃電，因為媽咪一定會保護她的。
「乖乖，只是停電而已，爸比已經去拿手電筒了，等一下就不會黑黑的！」
她家的小公主從小就怕打雷閃電，偏偏今夜的雷雨不但來得又大又急，居然還造成整個社區的大停電，所以他們夫妻倆一發現停電，便一個去拿手電筒，一個則跑來看小孩的狀況。
聞言，孩子安心地點點頭，然後又旋即抬頭問道︰
「爸比的身體有沒有好一點？」
今天他們本來要去阿姨家小住幾天，結果臨出門時才發現爸比身體不舒服，所以他們便改變主意留在家里。
想到不能去阿姨家玩，就讓孩子好失望，但她也希望爸比的身體趕快好起來，所以她一整天都乖乖的，不敢跑到爸比媽咪的房間吵爸比休息。
而且，只要爸比的身體趕快好起來，那他們就可以去阿姨家玩了。
「有，爸比睡了一覺已經舒服多了，我們明天一早就可以去阿姨家。」做母親的當然知道孩子的想法，她疼愛地捏捏孩子的鼻尖，承諾道。
一邊與孩子閑聊，分散孩子的注意力，婦人一邊懷疑地想著︰奇怪，老公去拿個手電簡怎麼拿這麼久還沒回來？該不會是找不到東西吧？
想到丈夫總是丟三落四的習慣，她不否認丈夫的確有找不到東西的可能性。
「小公主，妳爸比可能又找不到手電筒在哪里了，媽咪去找一下爸比，馬上就回來喔！」婦人柔聲說道。
因為雷鳴太響了，她不得不稍稍提高音量。真是討厭的雷雨夜，轟隆轟隆的巨大雷聲吵得幾乎听不到其它聲音，她總覺得剛剛好像有听到老公的聲音，該不會是老公在叫她幫忙找手電筒吧？
真是的，她這個老公如果沒有她在身邊的話，恐怕連自己的襪子都找不到。想到這里，婦人不免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媽咪要快點回來喔。」孩子依依不舍地放開手。雖然她很怕打雷，但如果只需要忍耐一下下的話，她還可以忍受。
「好，媽咪馬上就帶爸比一起回來。」
婦人笑笑地步出房門，這時候誰也不知道，他們從此將天人永隔……
「唔……不要……媽咪……不要走……」鐘傯芸低聲夢囈著，聲音淒苦，彷佛柔進了深深的痛苦及害怕。
她雙眼緊閉，夢境與現實混在一起，讓她苦苦壓仰的感情瞬間涌出，豆大的淚珠從緊閉的雙眼滑出，一滴又一滴，滾滾落下……
「芸芸？」突然看見鐘偲芸的淚水，嚇了丁穎耀一大跳，本以為她醒了，但那緊閉的雙眼卻顯示她還在睡夢中。「作惡夢了嗎？芸芸，妳醒醒。」
丁穎耀用力搖晃她，粗暴的手段總算成功的把鐘偲芸從睡夢中喚醒。
「丁、丁先生？」剛睜開眼就看到丁穎耀，讓鐘偲芸還以為自己在作夢，她眨了眨眼，丁穎耀卻沒有消失，然後，她才相信眼前的丁穎耀是真實的。
「叫我丁大哥。」丁穎耀嘆了口氣，對滿臉淚水又一臉呆滯的鐘偲芸怎麼也生不了氣。「妳作惡夢了嗎？哭得亂七八糟的。」
「惡夢？」鐘偲芸呆呆地應道，似乎對滿臉的淚水毫無所察。
「或許該說是思鄉病吧，听妳的夢話一下喊媽咪，一下不要走的，原來妳這麼想家啊？」回想她夢囈的內容，應該是想家了吧！丁穎耀刻意取笑地說道，試圖將氣氛弄得輕松一些。
只是，思鄉病會讓人哭成這樣嗎？
丁穎耀雖然很納悶思鄉病的威力，但思及鐘偲芸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小女生，突然離鄉背井，自己北上求學，日子或許是很難挨的。
即使她的表現乖巧又成熟得不像小孩，但畢竟只有十六歲啊。
這麼一想，丁穎耀就釋懷了。
「為什麼你會在這里？這里又是哪里？」沒有回答丁穎耀的問話，鐘偲芸抹去淚水，環顧四周，陌生的環境讓她有些不安。
這里是醫院嗎？刺鼻的消毒水氣味讓她想起不好的記憶，她的眼神黯了下來。
為什麼丁穎耀會在這里？她的記憶中斷在體育課，只記得她正在做課前的暖身運動，然後……她醒來就在這里了。
「別看了，這里是妳學校的保健室。」丁穎耀無奈地把她壓回床上，幫她拉好棉被。「妳在體育課昏倒，結果我就被妳的班導叫來學校了。」
鐘偲芸嚇了一跳，沒想到丁穎耀居然是被老師叫來的，只見她手忙腳亂地從床上爬起，然後她非常認真地對丁穎耀說︰
「丁先生，真的很不好意思，為了我的事情還讓你跑一趟，我已經沒事了，你可以回去繼續你的工作，我等一下就會自己回去上課，請你不用擔心，耽誤你的時間，我真的很對不起……」
「停。」她只顧著向他道歉的行為，反而讓丁穎耀越听越火大。「妳現在身體不舒服，給我好好休息就對了，還有，我今天休假，妳今天也休息一天。」
「咦？」什麼叫她今天也休息一天？
「妳的班導已經幫妳請好假，等等我們就回家！」他已經跟校醫打過招呼，等鐘偲芸睡醒就可以帶她離開。
「可是我要上課……」
「妳今天休息。」他瞪她。
「可是功課……」
「少寫一天死不了人的。」他再瞪。
「可是……」
「沒有可是！」耐性全失，他扛起她欲走。反正她的書包也早已被熱心的同學送了過來，只要再帶上她，他們隨時都可以離開學校。
「啊－－」突然被人扛在肩上，鐘偲芸嚇得尖叫出聲。
而突然被人在耳邊尖叫，丁穎耀只覺得自己的耳朵可能會被震聾，正當兩人僵持不下時，一臉慌張的校醫倏地拉開布簾沖了進來。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沒事，只是起了一點小爭執。」丁穎耀擺明了睜眼說瞎話，彷佛肩上扛人的不是他。「我要帶她回家休息，但她卻想繼續上課。」
雖然覺得眼前兩人的爭執方式很怪，但校醫還是決定保持中立。
「這位同學，妳現在很需要休息，雖然妳剛剛睡了一陣子，但還需要更多的休息才行。」訓誡完鐘偲芸，校醫又轉頭看向丁穎耀。
「至于這位先生，請你立刻把敝校的學生放下來。雖然你是她的家屬，但你扛著她是絕對不可能走出校門的。」恐怕才走出保健室就會被人攔住了吧。
「而且，你這樣扛著她，只會讓她更加不舒服。」
聞言，丁穎耀立刻把人放下。
「現在你們兩個可以離開保健室了。」校醫一派輕松地說道。
就這樣，丁穎耀和鐘偲芸同時被掃地出門。
「天啊，這是怎麼回事？」
鐘偲芸才進門，就發現客廳的桌上堆滿了各式外送食物的紙袋，幾乎已經看不到桌面了。
「吃飯啊。」相較于鐘偲芸的訝異，丁穎耀只是一派輕松地拆開紙袋。「妳想吃什麼？飯還是面？有粥也有濃湯，妳需要補充營養，不然又會昏倒的。」
雖然現在已經過了午餐時間，離晚餐也有一段距離，但是鐘偲芸才因體力不支而昏倒，補充養分可是當務之急。
所以丁穎耀在等她睡醒的空檔，就先叫了外送餐點過來，反正樓下有警衛，只要先跟警衛交代一聲，即使他們還沒到家，也能讓警衛先把餐點送進來。
「我不是很餓……」鐘偲芸小聲地說道。其實她最想做的，就是回學校上課，但丁穎耀是絕對不可能放她回去的。
「剛剛體力不支昏倒的人是誰？」
丁穎耀冷聲問道，然後鐘偲芸就不敢吭聲了，只能乖乖接過他微波好的粥，小口小口地吃著。
直覺告訴她，現在千萬不要再惹這個男人生氣。
而且，因為她昏倒的關系，丁穎耀的工作肯定被打斷了，加上他又浪費那麼多時間在學校等她醒來，她不知給他帶來多少麻煩……
基于愧疚感，鐘偲芸不敢反抗丁穎耀，乖乖吃下他遞過來的粥、炒面、濃湯、魚排……直到她再也吃不下任何東西，這才放下筷子。
「怎麼不吃了？」
「我真的吃不下了。」她低著頭，不敢看他，就怕又被逼著繼續吃東西。
在心中暗暗數過她剛剛吃下的東西，丁穎耀總算覺得滿意，不再要她進食。
既然吃完飯了，現在就是問問題的時間了。
「芸芸，妳在減吧嗎？」這小女生本來就已經瘦巴巴的不長肉，如果她的答案是肯定的，他一定會揍人的。
「減肥？」聞言，鐘偲芸不解的抬頭。「我沒有在減肥。」她所有的時間都拿去念書了，像減肥這麼花時間的事情她才不可能去做。
「那妳怎麼都沒吃午餐，再不然就是只吃面包牛女乃充數？」
「你怎麼知道的？！」鐘偲芸好訝異。
「妳的班導親口告訴我的。」他瞪著她，如果不是她昏倒，他還真不知道她竟然這樣打發午餐。
只吃面包牛女乃當然會營養不良啊！
「我不是不吃午餐……」鐘偲芸怯怯地說道。「我只是忘了吃……」
「忘了吃？」他的聲音無法克制地上揚。這是什麼回答？午餐時間，全班同學都在吃東西的時間，她居然能夠忘了吃？
「因為我常利用下課時間找老師問功課，追老師追進辦公室更是常有的事……有時想起來要買便當時，也已經沒有便當可以買了，所以才只吃面包牛女乃，不過學校賣的面包很好吃，口味也很多，吃起來又方便，一下子就可以解決，所以吃那個也不錯啊……」
鐘偲芸的話消失在丁穎耀瞪視的目光下，糟糕，她好像又踩到地雷，看他臉色這麼難看，他肯定不覺得吃面包有什麼好……
她暗暗嘆了口氣，知道自己肯定要挨罵了，偏偏他是因為關心自己才會生氣，總不能請他別再雞婆了吧！
「我不是故意不買便當的。因為學校沒有統一訂便當這種事，只是讓好幾個便當廠商進駐，然後讓學生自己去買想吃的便當，而且我們班上也不做統一購買，都嘛是各買各的，我真的是不小心忘記了。」
鐘偲芸叨叨絮絮地解釋著，丁穎耀只是看著她，像在評佔她說的是真是假，最後，他吁了口氣，像是拿她沒轍似的。
「別老顧著念書，按時吃飯也是很重要的，妳現在正在發育就把自己餓到昏倒，是想讓鐘媽媽擔心死嗎？」他伸手柔柔她的發，就像是個大哥一般。
真是的，結果他是收留了一個小書呆子呢！
居然把念書看得比吃飯還重要……這種學生已經很少見了。
「嗯。」鐘偲芸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本以為警告過鐘偲芸後，她總該乖乖吃飯了。
結果沒多久，他從打掃屋子的鐘點女佣口中，知道了一件讓他既生氣又無奈的事情－－
鐘偲芸總是在外頭買東西回家當晚餐吃，而那些「東西」不是泡面，就是便利商店的便當！
看著被鐘點女佣清理出來的便當盒及泡面袋子，丁穎耀的臉都黑了。
便利商店賣的便當？那種東西偶爾吃吃還算方便，但每天吃肯定營養不夠，更別提鐘偲芸不吃便當就只吃泡面，這不是比便當更沒營養的東西嗎？！
她之前老吃牛女乃面包當午餐的原因是為了圖個方便，她現在吃泡面會不會也是同樣的理由－－為了節省時間下來念書呢？
他到底該拿這個小書呆怎麼辦？丁穎耀覺得有些苦惱。
鐘偲芸是個非常獨立自主的小女生，她總是微笑拒絕所有來自他的幫助，拒絕之徹底，讓丁穎耀不由得懷疑自己是不是被鐘偲芸討厭了？
可她總是微笑，態度或許有那麼一點冷淡，但絕對是有禮的。
她像是用微笑築起一堵高牆，不但阻隔了外界的探問，也一概用微笑應付掉來自旁人的關切。
如果真的不得下要求旁人的協助，她就會一次又一次的道歉或道謝，彷佛麻煩別人是多麼糟糕的一件事，一點也不像是十六歲的孩子！
就是因為她的過度早熟，所以長輩對她的評語，才都千篇一律的打上「乖巧』二字嗎？丁穎耀暗忖。
不知為何，丁穎耀突然覺得「乖巧」這二個字非常刺眼。
傍晚時分，鐘偲芸拎著剛從便利商店買來的微波便當回家，但才剛進門她就被滿室的光明嚇了一大跳。
丁穎耀已經回家了？
從他們兩人的同居生活開始，工作忙碌的丁穎耀總是不過凌晨不回家，而今天他居然不過傍晚就回家了？天要下紅雨了嗎？
鐘偲芸一邊想著，一邊悄悄的把裝著微波便當的袋子藏在身後。
如果讓丁穎耀看到這個便當的話，他一定會嫌微波便當不夠營養，而拉著她出去吃飯，或干脆再叫一桌子外送硬要她吃下去吧……
想起上次被逼著吃了一堆飯菜，鐘偲芸就下定決心把便當藏好。
「妳回來啦。」
鐘偲芸正想要悄悄溜回房，丁穎耀已經走到她面前了，讓她想躲也無處可躲，她扯起微笑，藏在身後的便當袋子更往後挪了些。
她的運氣應該沒這麼差，一下子就被丁穎耀抓包吧？
「我煮了晚餐，陪我一起吃吧！」
「咦？」鐘偲芸一愣。他煮了晚餐？他的工作不是很忙嗎？怎麼會有這種閑工夫煮晚餐啊？
更讓鐘偲芸訝異的是，丁穎耀居然會煮飯耶！看他上次一口氣就叫了好幾家餐廳的外送，她還以為丁穎耀都是吃外送食物的。
「先把書包放回妳的房間，再洗個手就可以吃飯了。」丁穎耀一邊說著，一邊拉著她往房間走去。
其實，丁穎耀打從一開始就看到她藏在身後的便利商店袋子，但他聰明的避過不提，只是招呼她快去洗手吃飯。
「可是＠＠」
「快去洗手，我保證，我的手藝沒差到會害妳拉肚子的。」丁頭躍笑著柔柔她的頭發，干脆推她進房。
一頭霧水的鐘偲芸只好乖乖放好書包、換上家居服，洗過手就在餐桌邊坐下。
桌上已經擺了五道家常菜，炒得鮮脆的青菜、香味四溢的清蒸鱈魚、酸酸甜甜的蕃茄炒蛋……每一道都色香味俱全，看著這些家常菜，鐘偲芸才赫然驚覺到自己已經好久沒看過這麼溫暖的菜了。
平時為了節省時間多念點書，她連去自助餐店排隊買便當也嫌浪費時間，總是吃著便利商店的微波便當。
像這樣熱騰騰的菜她真的好久好久沒吃過了。
「妳在發什麼呆啊！去拿碗筷添飯吧，我肚子好餓。」
不知何時端著最後一道清湯來到桌邊的丁穎耀，一放下手中的大湯碗，順手敲了敲鐘偲芸的腦袋，道︰「小女生，該回神了。」
被敲回神的鐘偲芸立刻起身找出碗筷，當看到電飯鍋時，她才第一次發現原來這個家里有電飯鍋喔！
誰叫她平常只吃便利商店的便當跟泡面，廚房里最常用到的東西是飲水機－－這還是為了泡面才會用到的。
「多吃一點，今天的晚餐算是慶祝我終于從工作中解月兌，這下總算可以好好休息了。」丁穎耀笑得開懷，他為這份工作忙得夠久了，現在終于有時間可以陪小女生慢慢耗了。
「工作結束了？」鐘偲芸看向笑得燦爛的丁穎耀，這才發覺自己對他的工作內容一點也不清楚，只知道他的工作好像很忙，所以絕對不能打擾他。
「是啊，我忙了好久，妳剛搬進來的時候正好是這份工作的開始，最近總算進入最後階段，可以告一段落了，從明天起，我就可以休假一陣子，也不用每天早出晚歸了。」
「那真是太好了。」無關開心與否，鐘偲芸只是有禮地說著。
「快吃飯吧，妳是第一次吃我煮的，給我打個分數吧！雖然我很久沒煮飯了，但手藝應該沒有退步太多才是。」
丁穎耀一邊說著，一邊熱絡地為她挾菜，沒一會兒工夫，鐘偲芸眼前的飯碗已經迭出一座小小的食物山。
「我吃不下這麼多的……」眼見食物山搖搖欲墜快山崩了，丁穎耀還在往上迭，鐘偲芸連忙阻止。
「放心吧，慢慢吃總吃得完的。再說，我們都住在一起這麼久了，還沒機會好好聊聊天，今天的晚餐就慢慢吃吧！」
看著丁穎耀溫暖的笑容以及一桌熱騰騰的家常菜，鐘偲芸發現自己說不出半句拒絕的話。
「……可是，你下可以再挾菜給我了喔，我真的會吃不完的。」她只有這麼一個小小的要求。
「沒問題。」他笑，知道小女生暫時卸下心防。首戰，全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