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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君魂 第十章

薩爾端康沉浸在與品心的朋友關系中,他從來沒想過會有這麼一天,他可以跟都兒喜坐下來說說笑笑。她當他是朋友,有了問題常來問他,雖然品心掛在嘴里十之八九是方仲奇,但他不在乎;他只想在品心心中落根,是什麼地位、是什麼身分,他可以不在意。

與品心漸漸熟稔,他才知道品心之所以常常在家,沒出去工作,那是因為她的職業是小說創作者。

那一天,品心拉著他詢問有關蒙古的資料,他卻天南地北談起了以前征戰的日子,品心也沒阻止他,只是張著大大的眼,興致勃勃地听他說。等故事終告一段落時,赫然發現時間的飛逝,他們竟然從十點鐘談到凌晨三點。

品心體諒他白天得工作,說她的小說不急,找資料的事可以慢慢來,但他卻不好意思讓她毫無收獲地踅返,因此他熬了兩個晚上,終于將有關蒙古的食、衣、住、行以及稱謂全都趕出來。

薩爾端康拿著資料去敲品心的門。

「是誰?」門內傳出沙啞的嗓音。

「是我,薩爾端康。」

品心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回答︰「你等等。」她進去浴室,將臉上的淚痕洗干淨後,才出去應門。

門一開,薩爾端康的眼就往她臉上搜尋。

腫如核桃的雙眼以及擤得發紅的鼻,在在說明了品心方才哭過。

「怎麼了!」雖然只是短短的一句,但他眼神里的擔憂是那麼殷切,完全表達了他對品心的關心,平常所極力壓抑的情感也在此刻釋放出來。

這一問,讓品心再也忍不住眼淚,一頭撞進薩爾端康的懷里,手緊緊楸著他胸前的衣衫,哭得怞怞答答。

「他說他不愛我……他說他即將要結婚……他說他從來就只拿我當他妹妹在看待……但是,我根本就不想當他妹妹,不想當他朋友……為什麼第二次了,還是這樣……」

「我紅著眼問他記不記得以前曾說過,我四十歲時,他要娶我的承諾,他竟然說那只是一句玩笑。」她在他懷里拼命的搖頭。「可是他知不知道我當真了呀……你,我是不是很笨吶……」

是很笨,卻也很真。薩爾端康的手搭上品心的肩,柔聲安慰她。「別哭,會有法子的。」

她還是搖頭。「沒有法子了,他都已經決定要飛往美國,跟他喜歡的女孩求婚,我還能有什麼法子留下他,叫他來愛我。」

「有的。」他很堅定地回答她。

那沉穩有力的聲音打從心底傳出來,品心發現自己十分信賴他,相信薩爾端康所說的每一句話。依在他胸口讓她覺得再安全不過,他可以擔起她心里的苦。

她昂臉,眼里、頰邊全是淚。「真的!」

「真的。」他伸手抹去落在她頰邊的水珠。「帶我去見方仲奇,我來解開他記憶的封印。」記起了前世,阿爾坦該愛著都兒喜,方仲奇最終仍是品心的。他並不是沒有私心,這麼做,只是因為他不想看見最愛的人流淚受苦。

「你真的願意解開阿奇的前世記憶,讓他記起我是誰?」讓阿奇記得在前世,在蒙古,他們曾是生死與共的未婚夫妻。

「當然。」他偽裝了笑容回答。「我們是一輩子的朋友,不是嗎?」所以他會為她做盡一切事,只為了能討她一個笑臉看。她的笑,可以讓他忘卻心里淌血的痛。

品心坐在方仲奇的床邊,兩眼直直地盯著沉睡的阿奇看。

當初她剛解開記憶封即時,也沉睡了好一陣子;等醒來時,前世的記憶便已在她腦海中了。阿奇應該也是這樣對不對?

品心轉臉看著薩爾端康,發現他的臉色變得好難看。

「怎麼了?」品心急忙忙地奔到他跟前探問他好不好?他的模樣,讓她好擔心。

「沒關系,只是前些日子沒睡好,今天又用了太多的體力,所以才有點頭暈。」

「那我去倒杯水,你坐著休息一下。」

「不用了。」他拉住她的手,叫她別忙了。「我待會兒還有事,先走了。」薩爾端康十分清楚解開封印後,自己就要消失了,他不想讓品心愧疚,而且他也不願看見品心和阿奇兩情相悅的畫面,他沒有那麼堅強……

「可是你人不舒服。」品心覺察薩爾端康神色有異,她不想就這麼放他走。

「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必須走了。」

「那我送你回去。」她直覺他有事瞞她,她想弄清楚,而且他蒼白著臉,讓她更無法寬心。

「不要。」他急急地阻止。「方仲奇待會兒醒來,一定會有很多的疑惑,你得待在他身邊替他厘清。」他扯著嘴,露出一抹難看的笑。「記住,你要讓自己幸福,懂不懂!」他殷切地叮嚀著,眼神里有股決絕的意味,那話听來就像在道別。

品心的手攀上他的手臂,眼神在他臉上游移不定,她慌亂地問他︰「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你想太多了,我只是連著幾晚沒睡,幫你整理了蒙古的資料,所以今天累了點,這是小事,你有空請我吃個飯,就算是補償了。」他胡亂搪塞了個理由。

品心信了他。

「那你先回去休息,晚一點我帶消夜回去給你。你想吃什麼?」

「東山鴨頭。」

「要辣,對不對!」他的習慣與喜好,她都記得。

「對。」他的眼眶泛著水光,直直的盯在她漸漸開朗的笑容。只要能見她開心,知道她會幸福,這一趟,就不算白來。

「再見。」他在她額前落下一吻。

他與她的牽牽扯扯,終于落了幕。

在方仲奇面前的品心顯得心不在焉,她心里牽掛著薩爾端康,她甚至怪自己,為什麼不打一通電話叫阿諾來接薩爾端康回去。他臉色那麼蒼白難看,一個人獨自回去,不知道會不會有危險?

不行,她得回去看看。

品心霍地站起,她突來的舉動,惹得方仲奇不得不拿眼瞧她。

瞧她的心不在焉、她的魂不守舍。

醒來後,他記起了前世,再听品心講起他前世記憶中的蒙古大汗也來到了二十一世紀,這一切,讓他雖然覺得不可思議,卻也暗暗松了一口氣,因為——他知道縱使他不在品心身旁,也會有個人好好地照顧她,讓他走得毫無後顧之憂。其實他一直明白品心對他不過是對兄長的孺慕之情,只是她一直執迷不悟,不肯相信,這回看她的反應應該是她覺醒的時候了。

「品心。」他喚她。

品心轉過臉,不停地說對不起。「阿奇,我好擔心薩爾端康,他走的時候神色不太對勁;我們的事改天再談好不好?我想先回去看薩爾端康。」她的憂心明顯地寫在臉上,她是真的將薩爾端康放進了心里。

「你愛他。」方仲奇看著品心的焦急,他作出了結論。

品心拿外套的手僵在半空中,她愣了愣,轉身、回眸睇望著他。「不要這麼小心眼,我只是基于朋友道義在關心薩爾端康。我說過了,我愛的是你,不然的話,我何必讓薩爾端康費盡心力的讓你想起前世。」

方仲奇依舊是瞬也不瞬地望著她,嘴里仍是那一句︰「你愛他。」

品心讓他看得發慌,只好收回了手,暫且打消回家的念頭。「好,我不走,留下來陪你把話說清楚。告訴我,你為什麼斬釘截鐵地說我愛的是薩爾端康?」品心坐回方仲奇面前,與他四目相望。

「因為你的人雖在這兒,但你的心飄去關心薩爾端康了。」

「那是因為他看起來真的不對勁。」

「一句不對勁強過你口口聲聲說愛我!我以為你最著急的該是厘清我愛你與否,不是嗎?」況且——

「不只是你愛他,就連都兒喜也是。品心你知道嗎?在阿爾坦的記憶里,都兒喜一向是從容不迫的,從來沒什麼事可以令都兒喜害怕;但,都兒喜卻怕了薩爾端康。品心,你有沒有想過都兒喜之所以會害怕薩爾端康的原因?」

「或許是怕薩爾端康的愛太過強烈。」

「倘若都兒喜不曾受那樣強烈的愛給牽引,她又何必去怕!都兒喜的反應可以是恨、可以是討厭、是憎惡,但,都兒喜卻只是怕。

「怕什麼?怕薩爾端康愛得太強烈?怕自己招架不住!怕自己變心愛上薩爾端康?」方仲奇每一句都指進了品心的心底。

「不,不是的。」品心搖頭否認。「你若是不愛我就算了,但你不能質疑都兒喜對阿爾坦的情意。你該知道為了阿爾坦,都兒喜甚至背叛了蒙古、背叛了薩爾端康,企圖把軍機偷給努爾哈赤。你說,若都兒喜不愛阿爾坦,她為什麼要那麼做?」

「因為她認為她錯看了薩爾端康;在都兒喜心中,她或許不能接受薩爾端康,但她仍敬重薩爾端康的人品,她以為薩爾端康是個君子,以為薩爾端康可以諒解她已為人妻的身分,尊重她、放了她;但都兒喜怎麼也沒想到,薩爾端康竟然是個卑劣小人,遣她夫婿上戰場只為了奪取她。

「品心,你想想,若非是哀莫大于心死,以都兒喜的聰慧,她會用上那麼決裂的手段去報復薩爾端康嗎!」

這個質疑恍如轟天悶雷打在品心的腦門上。品心失神,跌坐在椅上。

若非是哀莫大于心死,以都兒喜的聰慧,的確是不可能使上那麼決裂的手段。莫非——在前世,她真的是受了禮教的縛綁才不敢去愛薩爾端康?

都兒喜……她竟連自己都欺瞞了;她竟讓自己以為自己對薩爾端康只有恨,沒有愛!

還好一切都——還來得及,她現在還來得及補救!

「我走了。」她要去見薩爾端康。她的心里想的都是他。

品心拿了外套、皮包就要道別,然而就在此時,她皮包內的手機鈴聲大作……

品心接了電話,是阿諾打來的。

阿諾慌了手腳,怞怞噎噎地直哭,用哽咽的嗓音吼出︰「品心,你到底是對薩爾端康做了什麼?為什麼薩爾端康一回來,臉色蒼白,毫無血色。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薩爾端康不見了!他就那樣在我面前消失了,就像泡沫一樣,突然沒了身形,化在空氣里。」

阿諾邊說邊哭。「他什麼都來不及說,什麼都來不及帶走。」就連他一向珍藏的那只紅靴,他都遺棄了。

「品心,你回來。」阿諾哭著求品心,別去愛方仲奇;她想,只要品心不愛方仲奇,那麼——薩爾端康就會再出現的,對不對?

電話這頭的品心,胸口溢滿著悔恨,失了神的雙眼,掉下成串的淚來。「一切都來不及了,我失去他了……」

薩爾端康一直沒再出現,而品心也整天窩在圖書館內找尋有關巫術、咒語、封印的相關資料。她想弄清楚,為什麼薩爾端康會無緣無故的失蹤!她要弄清楚……他到底還會不會再出現?

這一天,品心從圖書館回家,阿諾手里拿著本小雜志沖上來。「品心,你看。」

那是一本國外刊物,刊載各國的神秘之事;阿諾翻到其中一頁——遠古的中國,神秘的封印。

「這里頭寫說有關中國的封印傳說是從東漢開始流傳開來,那時候大開西域之門,異教傳入中國,有封印能力的異能者帶著野心入侵中土。」

「但是薩爾端康不是異能者,他的能力是酈無容給他的。」

「所以他的情形該屬于這一段。」阿諾手指點向第四段。「普通人若想修得異能,須有異能者領著修行,天資好的也得耗費六十余年的時間;除非那個凡人是龍胎轉世的帝王,以天賜的榮華富貴換取短暫的異能。」

「短暫的異能?」

「也就是說薩爾端康其實不真正具有封印能力,他的能力是換來的;薩爾端康他只能施法一次。」僅有一次。

「他用這一次幫阿奇解開了前世記憶。」

「所以薩爾端康犯了戒,而他逆天行事的結果就是——」阿諾突然住嘴,她無法說出實情。

她知道這些日子來,品心花了多少時間去找尋一線希望;但,薩爾端康回不來似乎已成了事實。

品心的眼往下尋去,她看到那個結果了。

逆天行事者——靈魄俱毀,永遠消失。

薩爾端康的事落幕之後,品心堅強得出乎意料。她照常寫稿,照常與姊妹玩鬧,仿佛薩爾端康不曾在她生命中落下痕跡;然而家里每個人都明白品心愈是堅強,她的內心里愈是痛苦。

品心不過是在偽裝自己,強顏歡笑。

家人看得不忍,于是誰一有假,就忙著挪出來陪品心;品心也一改以前的孤癖、冷漠,變得很配合,不管郊游、露營、烤肉、唱歌、聯誼,只要有人邀,她就參加。

「喂,品心,我告訴你喲,今年的清明節放連假,我們高中同學要辦同學會耶。」阿諾揮著手中的通知單。

「那又怎樣?」品心是看都不看一眼。

「你去不去?」

「你們開同學會,我去干麼?」

「玩吶,這一次我們要去溪頭、日月潭,兩天一夜,昭瑞說她出錢喲!」阿諾笑得賊兮兮,像是賺到了一樣。「去啦,去啦,反正你在家里也沒事做。」阿諾像個小孩似的,拉著品心的手左搖右晃。

「我要趕稿。」而且她開始覺得自己努力在人前裝笑,已經好累好累。

「拜托,稿子兩天不寫又不會死。」

「我已經答應出版社這個月會交稿,人家檔期已經排下去了。」

「沒差那一、兩天吧!喂,我們那個大姊昭瑞好不容易掏腰包請我們,你該不會真想掃我興吧?」

「你可以自己去。」

「但昭瑞說你不去,就叫我自費,你說,昭瑞是不是比較疼你!你去,我才能沾你的光,佔她便宜。好啦,好啦,為了你二姊荷包,你就委屈一下陪我去嘛……」阿諾又賴上品心了。

「拜托啦!」雙手合十,阿諾扮個可憐相哀求品心。

「好吧!真拿你沒轍。」品心算是投降了。

「哦,好棒喲!」阿諾樂得手舞足蹈。

品心其實看得有點難過。為了她,家里的每個人每天都在夸張自己的聲音表情,努力地討好她。

罷了,強顏歡笑就強顏歡笑吧,只要能讓他們放心,就算只是強顏歡笑那又怎麼樣?

在台灣,只要是放假的日子,走到哪兒都塞車,而南投的觀光景點多,平常沒放假的日子,各大觀光點已有不少的人潮,更別說是放連假了。

他們一行人租了一輛游覽車,為了避開塞車,還特地選在禮拜五的傍晚就出發,到了南投卻已經是晚上十點鐘了。

他們當中有個男同學是當地人,他建議大家走小路上日月潭,既不用住民宿,也不用花錢買門票,一來可以探險,二來可以省錢,大家都欣然同意。

走在小徑雖危險,但卻增添了不少樂趣;他們在途中還遇到了一群人在露營。

「哇,好好哦,他們搭了個營火耶;可是營外旁邊為什麼要放很多的大竹子?」女孩們有人提出疑問。

一個在中學教書的同學開口解惑。「大概從去年開始吧,中部的中學生不知從哪兒听來一個傳說,說是一群不熟識的男女分立營火兩邊跳舞,等音樂中止時,每個人挑撿在營火中燒的竹子,如果撿到的那一根沒被營火燒斷,那麼他們雙方就算是良緣巧對,這一輩子就注定要在一起。」

「哇!好浪漫哦,原來現在中學生的生活這麼多花樣!」

「我好想玩哦!」帶頭起哄的永遠是浪漫主義至上的女生。

「可是我們都認識。」反正男生就是覺得女孩子是個麻煩,連听個傳說都可以耽誤行程。

「拜托,誰說要跟你們這幾個臭男生玩。你們沒看到那個營區也是男男女女一大堆,我們去加入他們。」

女生鴨霸、女生專制,看男孩子們多半面有難色,一副不想參加這種無聊的活動的樣子;而提議的女孩子馬上有了決議。「我建議我們投票表決,少數服從多數。」

「拜托,又來這一招!從高中玩到現在,你們不膩嗎?」高中時,他們班是陰盛陽衰,每次投票女生總是壓倒性的得到勝利。

「算了,算了,玩就玩吧!」反正投了票,也是輸;倒不如現在答應,表現一下男孩子泱泱大度。

「耶!」女孩子們一掃剛剛的衷聲連連,腳不痛、腿也不酸了,一齊奔向營火,狂歡熱舞。

「好像很好玩的樣子,我們也去。」阿諾拉著品心跑。

阿諾與品心也加入了,她們在月光下、烈火旁放縱自己,身體隨著搖滾樂熱力搖擺;音樂一停,大家笑著跑向營火,開始挑正被烈火燒得 哩啪啦響的青竹。

阿諾、品心也各挑了一根,身邊傳來此起彼落的失望聲。

竹子全是斷的。

本來就是,在烈火中燒了約莫十分鐘,再怎麼強韌的竹管也會被燒斷,而正因為撿到完整竹子的機率是微乎其微的不可能,才更加深了傳說之美。

阿諾將竹子拉了過來,她的也是斷的。

「品心,你的呢?將竹子拉過來瞧瞧啊!」

品心一臉的苦意。「我也想呀,不過我的竹子拉不過來,像是有個人在另一端跟我爭。」

品心才說完,旁邊的女生一陣靜默,突然報以狂烈響聲。「你很有可能撿到沒斷的竹子耶!」

「快看看,竹子的另一端是誰?」

男孩子、女孩子各推出那一對有緣人。

品心出現,昂臉而望,映入她眼簾的是——薩爾端康手執著另一端青竹,卓然地立在她跟前。

「薩爾端康!」阿諾掩嘴失聲尖叫。

有緣人是嗎?

誰能說不是呢!畢竟他們前前後後糾纏了四百多年,直到現在才有個好結局。

在日月湖畔,品心與薩爾端康席地而坐。她禁不住地問他︰「為什麼你會在這里?在你消失後我曾找過資料,上頭說你的封印能力只能用一次,是真的嗎?」

他點頭。「是真的。」

「也就是說,當初你是真的消失了!」當初失去他時的心碎至今仍覺得痛,品心下意識的抓緊薩爾端康的手臂,生怕他會再消失。「那你現在?」會不會像上次那樣突然消失的疑問在她眼中流轉。

「不會有事了。那天我墜入了黑暗,魂魄將被打散之際,酈無容用她的靈力護住了我,現在除非是我再念咒一次,不然的話——」

他話還沒說完,她便搖頭打斷。「不會有下一次,不會有下一次的對不對?」他不會再一次不告而別,不會再離開她了……

她無言的眼眸凝睇著薩爾端康。

有那麼一瞬間,薩爾端康以為他看到了愛。

但,怎麼可能?

品心愛的明明是方仲奇。她對他……她說過的,只是朋友。

只是朋友;她的關心,不過是基于朋友的情誼,他不該多想。

他含笑點頭。「的確不會再有下次,因為咒語我忘了。」

他的笑禮貌而生疏,品心看得出薩爾端康刻意地隔開了兩人的距離。

「我問你,你為什麼這麼久都沒跟我們聯絡!你知不知道我們好擔心你。」

「因為……忙。」他勉強編了個爛理由。

「忙什麼?」

「忙著白天工作,晚上進修。」

「所以連一通電話也沒辦法打!」品心的眼中有了薄怨。「我以為你在乎我。但,你卻為了不想跟我有所牽扯,所以連禮貌性的報平安都不肯。」

「品心,公平點。」他幾乎想大叫了,他受不了她這麼冤枉他。

「怎麼不公平?背信忘義的人是你,不知感恩圖報,不懂得捎個口信報平安的也是你,你倒是有理由來數落我的不公平?」

「你究竟明不明白你的殘忍!你要我報平安、要我回去!但,之後呢!是不是接著要我笑著臉去參加你跟方仲奇的婚禮?這才叫做知恩圖報?」這是這麼多年來,他頭一回沖著她大聲。

品心看著他,抿著嘴,一頭撞進他的懷里,她緊緊地抱住了他。

那一撞、那一抱,薩爾端康的心又軟了。

她只是關心他,他不該對她大呼小叫的。「對不起,我只是……希望自己放手,不願再拿自己的感情去為難你;這樣,你苦,我也苦。」所以,這又何必呢!

品心窩在薩爾端康的懷里直搖頭,悶著嗓音直說︰「你不懂。」

不懂?

他似乎听見品心窩在他懷中,小小聲的說︰她愛他,她愛的人是他!

薩爾端康手扳在品心的手臂上,拉她離開他的胸膛,要她正視他的眼。「你說什麼,可以再說一次嗎?」

品心抿著嘴,看著他因過度期待而顯得有些慌亂的眼眸。

品心手攀上薩爾端康的頸子,拉低他的頭,將吻印在他的唇上;她在他耳邊低聲傾吐︰「我……好愛、好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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