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有頭愛有主 第二章
「什、什麼？」
回到下人房收拾東西的桃小澄，將全部的事情都告訴谷蓉時，立刻引來她不可置信的尖叫。
「大少爺要我收拾東西，搬到他的別苑去。他說別苑有多余的房間，要我住在那兒。」桃小澄一邊收拾細軟，一邊不經心地回答。
「怎、怎麼可能？」谷蓉表情有些復雜，她盯著收拾東西的桃小澄。「小澄，為什麼大少爺會突然收你為貼身丫鬟？」
「蓉、蓉姐姐……我不能說。」桃小澄停下了手邊的工作，臉上一陣燥熱。
大少爺都說要幫她扛了，這會兒她若自己承認打破花瓶，豈不是討罵挨嗎？
「小澄，打從你一進府，我就對你照顧有加，對不對？」谷蓉十分心急，她拉著桃小澄的手。「你老實跟我說，為什麼少爺會要你搬進他的別苑？」
「因為……」見谷蓉似乎沒有責備她的意思，桃小澄吁了一口氣。「他說他看我笨手笨腳的，若是再留在府里打雜，肯定會添嬤嬤及總管的麻煩，所以收我做他的貼身丫鬟，這麼一來府里的損失才會減少。」
沒想到這大少爺嘴巴還挺壞的，把她說得好象一無是處似的。哼，她又不是沒有可取的地方，她會的事情可多著呢，只是大少爺有眼無珠罷了。她暗自咕噥。
「不、不可能。」谷蓉無法置信地喃喃自語。「我當大少爺的貼身丫鬟這麼久了，大少爺也不曾要我搬進他的別苑里……」
「蓉姐姐，你怎麼了？你的臉色很蒼白呢！」她不明白谷蓉的心情，還遲鈍地問著。
谷蓉頓時覺得一陣酸澀涌上心頭，眼里也蒙上一層嫉妒。
是的，她嫉妒桃小澄。沒想到桃小澄才進府沒多久，就能讓大少爺另眼相待，不但要她搬進別苑，還收她為貼身丫鬟。
谷蓉感到極度的不平衡。她在府里有一段時間了，在老爺與夫人面前也總是表現得乖巧伶俐，用盡心機才得以接近大少爺。然而桃小澄卻不費吹灰之力，就讓大少爺開口要了她
沒錯，她是鐘情于大少爺，憑她的美貌，本以為可以讓大少爺動心，無奈這幾年大少爺對她都是疏離有禮的，並沒有她想象中的熱切。
可為什麼會是眼前這干癟的女乃娃兒呢？谷蓉皺眉打量著桃小澄，發現她全身上下平平板板不說，甚至比同齡的少女發育更慢，大少爺怎麼會看上她呢？
「谷、谷蓉姐？」察覺她詭異的眼光，桃小澄不安地問道︰「你怎麼了？是不是我哪里說錯話了？」
「小澄，你老實告訴我……」谷蓉的口氣倏地變冷，緊緊盯著她。
「怎麼了？」
「你是不是愛上大少爺了？」谷蓉抓著她的手臂問。
桃小澄聞言一愣，接著失笑地搖頭。「怎麼可能呀！大少爺他……」一想到司御謙，她就忍不住鼓起臉頰。
哼，也只有他嫌棄她什麼都不會做，還暗諷她是個麻煩！要不是看在他是主子的份上，她早就給他一點顏色瞧瞧了。
「大少爺怎樣？」谷蓉緊張地追問，就怕她也愛上了司御謙。
「他嫌我什麼都不會做，只會添麻煩。」她抿著唇，不滿地嘀咕著。「哼，我會的事情可多了！只是還沒有拿出實力而已。」
「小澄，你老實說，你對大少爺會不會有什麼特別的感覺？」谷蓉繼續試探性問道︰「例如……喜歡大少爺？」
「喜、喜歡？」桃小澄不解地眨眨眼。「我和大少爺不過只有數面之緣，哪有可能就這樣喜歡上他呀！」
「那就好。」谷蓉松了一口氣，用像是害怕別人听見的音量小聲道︰「你可千萬別愛上大少爺，知道嗎？別說我沒有警告過你。」
「為什麼呀？」桃小澄好奇的眨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美眸。
「唉呀，反正、反正你不能喜歡大少爺就對了。」谷蓉羞紅了小臉，但見她一副執意要知道答案的樣子，只得扯了一個謊言。
「我在府里長大，早就知道大少爺是怎樣的一個人。大少爺其實是個風流公子哥兒，見一個就愛一個，很多女子都對他傷透了心。你還這麼小，我怕你被少爺拐了，才特地警告你。」
「哇，原來他這麼壞呀！」桃小澄忿忿不平地說道。不過是那張皮相長得好看了些，就處處留情！
「是呀！」谷蓉點點頭。「小澄，听蓉姐姐的話，千萬別被大少爺騙了。男人最愛用花言巧語騙人了。」
桃小澄不疑有他，完全相信了谷蓉的謊言。
「可是這麼一來，我就不敢搬進大少爺的別苑了！真煩人，大少爺沒事盯上我做啥呀！」她為難地看著眼前的衣物。
「這怎麼行呢？主子的命令還是要遵從的。」谷蓉見她單純，于是不斷對她洗腦。「你現在知道了，只要小心一點，別被他騙就行了，最好能離他遠一點就遠一點，他的話尤其更是信不得的。」
情人眼里容不下一顆沙，尤其她心系的男子，總是對她的情意視而不見，她怕司御謙會對剛進府的小丫鬟動情，于是先行阻撓，對桃小澄搬弄是非。
「我明白……」桃小澄用力地點點頭，她感動地握住谷蓉的柔荑。「蓉姐姐，你放心，我不會被大少爺騙的！」
她相信谷蓉，相信谷蓉所說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好。
而她對司御謙的印象，又更壞上一層了……
司府的別苑，是司御謙個人的桃花源。
他特別在別苑里設置了風雅的假山流水，清澈的池塘中，還有幾尾錦鯉悠哉地游來游去。
池塘旁有一座樓閣，那正是司御謙日常活動的地方。
他所偏好收集的一些古玩、字畫，也都珍藏在這座樓閣中。
司御謙喜好安靜，不喜歡閑雜人等打擾，因此平時除了灑掃的僕人外，鮮少有下人會到這兒來。
此時的司御謙正在書房賞玩著字畫，那蒼勁有力的筆觸令他滿心嘆贊，忍不住嘖嘖稱奇。
直到總管將桃小澄帶進別苑，敲了敲房門，他才放下手邊的工作。
「進來。」
「大少爺，小的將丫頭帶來了。」總管畢恭畢敬地說著。
「福伯，你先下去吧。」司御謙臉上有抹淡淡的笑痕。
總管答了聲是，回頭朝桃小澄安撫地一笑，便離開了書房。
桃小澄雙手捧著包袱，一雙美麗的晶眸不安地轉著，最後落在司御謙的臉上，腦中又浮上谷蓉曾對她說過的話。
這男人的話不能信！她在心里暗暗警惕自已，對眼前的司御謙豎起防備。
「你的東西都收拾好了？」司御謙溫柔地問道。
這麼活潑、有精神的丫鬟，他還是頭一次看到。她總是精神奕奕的，好象什麼煩惱也沒有一樣。
他常暗中觀察她，發現她不但笑起來特別甜美，也從不吝惜讓別人分享她的快樂，到哪都是一張開心的笑容，不曾見過她對誰板著臉。
就算大而化之的她鬧了許多笑話，府里的嬤嬤疼愛她，也總是念念她便算了。
她的一顰一笑都莫名牽動著他的心，他突然有一股沖動，想將她留在身邊，想看看她還會做出哪些驚人之舉。
「收好了。」她小聲地回答，忍不住又偷偷打量司御謙。
這男人真的長得很好看呢！怎麼看也不像一名負心漢，她悶悶地想著。可是想起谷蓉那副心急的模樣，又不禁懷疑自己所看到的。
再說，蓉姐姐是想保護她，才會那樣警告她，要不然，怎麼會有下人敢說主子的壞話呢？
哼，這個披著羊皮的狼︰她嘟著小嘴，一點也沒發現自己誤入了谷蓉的陷阱，錯把恩人當壞人。
「我先帶你熟悉一下樓閣內外，這兒不是任何人可以隨便進來的。」他起身走到她的面前，想親自帶她熟悉樓里的一切。
「咦，桌上那是什麼東西？」只是她卻像只好奇的貓兒般東張西望，眼尖的發現他桌上那堆字畫。
她走上前去仔細一瞧，發現上頭的邵卷紙軸上全寫滿了字，有些字她看得懂、有些文字卻艱深得令她皺眉。
除了字之外，還有幾幅畫，這她可就看得懂了，尤其是那畫上的山水鳥獸，色彩鮮艷、栩栩如生，教她看得目不轉楮。
她震懾于字畫所展現出的雄渾氣勢，一時之間說不出半句話來。
「你喜歡嗎？」司御謙沒漏掉她任何細微的表情，發現她對山水畫有著濃厚的興趣，便悄悄靠近她，輕聲問著。
桃小澄轉頭想要回答，卻發現他靠得好近，她被狠狠地嚇了一跳，急忙往一旁跳開。
「我……我只是好奇。」是呀，她只是不小心被字畫上頭繽紛的顏色，以及那蒼勁有力的筆墨結吸引住了。
原來，天底下，還有這麼美麗的東西礙…
「如果你有興趣，我就把那一幅畫送給你。」他將桌上的山水畫卷好，放在她手心上。
桃小澄呆愣地望著手上的畫軸，又望了望他認真、誠摯的模樣，一股溫暖的感覺自心底蔓延開來……
可先入為主的壞印象隨即闖入她的腦袋，讓她像收到一個燙手山芋似的，又將畫軸交還到他手上。
「不、不要，主子的東西我不敢收。」尤其是像他這麼危險的負心漢，若自己真的收下了他的禮物，豈不是等于接受了他的惡行惡狀？
「為什麼？你不是喜歡這幅畫？我送給你，不好嗎？」他疑惑地望著她，發現她似乎很怕他！
難道他長得像毒蛇猛獸？要不然她怎麼老是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樣？
「不好、不好。」她搖頭。
唉……他再繼續這樣對她好，恐怕她也會開始相信他是個好人哪！
「大少爺，我是進府當丫鬟的，若是被人知道我無端收了大少爺的東西，會被嬤嬤罵的。」其實嬤嬤們疼她都來不及，才舍不得罵她呢。
「就當作是我賞給你的，這樣也不成嗎？」他板起臉孔，硬是要她收下。
面對他的霸道，率真的桃小澄也找不到堅持的理由，何況她是真的很喜歡那幅畫，只得收下。
「少爺，謝謝你。」她撫著字畫，十分寶貝的收進懷里。
見她的眼里閃著興奮的光芒，他才輕扯起一抹笑容。「你喜歡就好。走吧，我帶你四處走走，再替你安排住的地方。」
桃小澄凝視著他的背影，那卓然挺拔的模樣，每每都令她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心里的疑問也愈擴愈大。
大少爺真如谷蓉說的那般惡劣嗎？他真的是個只會欺負女人、十惡不赦的花心蘿卜嗎？
這樣的問題，一直在桃小澄的心里打轉，成了一團解不開的謎。
谷蓉一直很在意桃小澄住進司御謙的別苑，成為他貼身丫鬟的事情。
這天早上，天才剛亮，谷蓉便來到別苑準備侍候司御謙，卻發現桃小澄正巧從別苑踏出。
「蓉姐姐！」桃小澄見到谷蓉，臉上立刻露出一抹笑容。「你怎麼來了？」
谷蓉頗有深意的望著她。「你上哪去？」
桃小澄晃了晃手上的木盆。「打水呀，原來別苑並沒有井，還是少爺告訴我後院才有。」
「什麼？」谷蓉蹙緊了眉頭。「你把大少爺吵醒了？」
桃小澄不以為意地點點頭。「是呀，我找不到井，就跑去問大少爺，他現在起床了，所以我要去打水讓他梳洗。」
「唉。」谷蓉有些責備的望著她。「你可是少爺身邊的貼身丫鬟，怎麼能犯這種錯誤呢？你若不懂，可以來找我，怎麼可以打擾大少爺休息呢？你有沒有被少爺責怪？」
「沒有呀！」她搖頭，眼里閃過一抹疑惑。「蓉姐姐，其實大少爺好象對下人不錯，他……」
「大少爺對你做了什麼嗎？」谷蓉緊張激動地問著，很怕大少爺看上眼前的干癟小丫鬟。
「少爺送我一幅畫，看起來好象很貴……」桃小澄支支吾吾，最後還是老實說了出來。
「你、你說少爺送你畫？」谷蓉倒怞一口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桃小澄點了點頭。「是呀！大少爺見我喜歡，所以就送我了。」語畢，她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忍不住地問道︰「蓉姐姐，少爺真有這麼壞嗎？我看他似乎不像是壞人……」
她待在司御謙的身邊雖然只有短短一天，發現他是霸氣了一點，可怎麼看也不像壞胚子啊！是谷蓉說錯了，還是……
「唉，男人嘛！」谷蓉急忙接話。「哪一個不是用送東西這招來騙人的？尤其他見你剛進府，涉世未深，特別好拐，先送你一點小東西討你歡心，你就會心甘情願為他付出了呀！」
「原來是這樣……」桃小澄雖半信半疑，然而谷蓉說的卻又不無道理。「原來少爺送我畫是別有用心的！」
「是呀、是呀！」谷蓉用力點頭。「所以你可千萬別被少爺騙了，若是讓他得逞了，失心便罷，失了身才是欲哭無淚。」
「嗯。」桃小澄一臉嚴肅。「我明白了。」
「那我先去幫少爺更衣。」谷蓉暗自在心里松了一口氣。幸好桃小澄十分信任她，說什麼都會當真。
「蓉姐姐……」桃小澄突然喚住谷蓉。
「怎、怎麼了？」谷蓉停下腳步回頭望向她，語氣顯得有些心虛。
「你不是大少爺身邊的貼身丫鬟嗎？少爺是否曾對你不規矩？」她好奇地側著腦袋問道。
「我、我……」谷蓉沒想到她會有此一問，她結結巴巴，不知該怎麼回答。
「有嗎？」桃小澄皺了皺眉，若是蓉姐姐點頭承認，她一定要為蓉姐姐出一口氣！
谷蓉最後還是搖了搖頭。「沒、沒有。」她的眼神有些黯淡，這幾年來雖然成為司御謙的貼身丫鬟，然而除了侍候他的時間外，司御謙不受其它人在身邊打轉，幾乎都會將她遣開。
「那就好。我真怕蓉姐姐被少爺欺負了。像蓉姐姐這麼好的人，若是被少爺欺負，那就太可惡了。」
「呵呵。」面對她的熱心，谷蓉干笑幾聲。「咱們別閑聊了，先去侍候少爺要緊。」
桃小澄依言跟在她的後頭，到後院打了水，接著回到別苑。
「少爺，蓉兒來伺候你更衣、梳洗了。」谷蓉聲音輕柔，臉頰浮上兩朵紅雲，蓮步輕移地來到他面前。
司御謙早已換好了一身墨綠錦衣，烏黑的長發也以發帶系好，整個人顯得俊美無儔，氣勢非凡。
他來到谷蓉的身旁，拿起木盆里的濕毛巾稍加盥洗，不經意瞥見桃小澄正以一雙美麗的眼眸盯著他。
她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也不轉地凝視著，彷佛他是一只珍禽異獸似的。
而他也毫不吝嗇地朝她綻出一抹好看的笑，似乎是在暗示她，不介意她再繼續這麼看著自己。
「小澄，你先下去將少爺的早膳端來。」谷蓉隨後也發現兩人曖昧的目光，她吃味地將桃小澄打發走。「少爺的習慣是在別苑里用膳。」
「是。」桃小澄這才回過神，急急忙忙地跑出屋外。
司御謙見她單純又傻氣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來。
「呵，這小丫頭還真是可愛。」他將濕毛巾放下，搖頭笑著說道。
谷蓉胸口一擰，一股難以忍受的痛楚襲上心頭。「少、少爺是指小澄？」
「她很可愛。」他老實地回答。「很久沒遇見這麼率真又活潑的小姑娘了，老是覺得不能不管她。」
她最擔心的事果然發生了︰「少爺……愛上了小澄？」谷蓉的語氣有些苦澀。
司御謙愣了愣，輕笑帶過。「或許，我被她吸引了。」他不否認，自己被她那無邪的氣質給吸引了，總想要更加了解她。
「怎、怎麼可以！」谷蓉激動得低吼。「您不可以喜歡她呀！」
「為什麼不能？」司御謙挑眉，冷冷地望著谷蓉。
「因、因為……」谷蓉懊惱自己的沖動，但她決定豁出去。憑她的美貌，大少爺應該不會拒絕才是。「大少爺，我喜歡您！」
她像一只奮不顧身的飛蛾，一頭奔入司御謙的懷里。
他僵在原地，想推開她，卻發現她緊抱著他的腰際不放。
谷蓉已經不在乎後果了，她用盡全力抱緊他，貪戀著他身上的味道，甚至想將自己的清白獻給他。
「少爺，蓉兒愛慕您好久、好久了，請您抱抱蓉兒吧！」她抬起一張泫然欲泣的小臉，無限嬌羞地說著。
說話的同時，她竟主動寬衣解帶，不顧一切地貼在他身上。
司御謙雖然是男人，但不是那種會隨便調戲府里丫鬟、乘人之危的下流貨色，他用力地將谷蓉推開，將掉落在地上的衣物披回她身上，一臉嚴肅地看著她。
「谷蓉，你在我身邊這麼多年了，難道還不明白，我不是一個只要女人投懷送抱，就會隨便接受的男人？」他的聲音低沉而冷漠。
「少、少爺……」谷蓉被他無情地拒絕，臉上登時一陣青一陣白。
「下次別再這樣了。」司御謙轉過頭不再看她。「快把衣服穿上，被外人看見了不好看。」
谷蓉咬緊下唇，沒想到自己都這樣拋棄羞恥了，還得不到他的響應，她惱羞成怒地含淚離去。
司御謙听到谷蓉離去的腳步聲，才嘆了口氣。
然而，感情這回事……是一點也勉強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