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親午夜DJ 第六章
轟隆隆的聲音,充斥在馬輪位于精華地區豪華的公寓之中。
田心像頭歷盡滄桑的老牛,拖著沈重的吸塵器,來回穿梭于鋪著原木地板的客廳,每拖一處,嘴里就罵上一回。
馬輪這個表里不一的偽君子,在她家裝成一副很愛乾淨、又勤勞的模樣,實際上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懶惰鬼,瞧瞧他把自己的家搞得跟豬窩似的,這要幾天才清得完啊?
田心問自己,也問屋子里到處亂丟的雜物,有種永遠也不可能出頭天的感覺。
算了,別抱怨了,還是認命打掃吧!誰教她有個賣女求榮的母親,寧可犧牲自己的女兒也不肯讓出那些茶葉。就讓她在這里做到死為止,這樣她父母就不必傷腦筋,才會知道她的價值……
她心里的抱怨換成了自艾自憐,幻想自己被凌虐致死的模樣,手里卻仍舊拿著吸塵器,吸地板上的灰塵。
老天,他家到底幾天沒清理了,怎麼到處都這麼髒?
田心一方面吸地,不時還得彎腰撿馬輪隨手亂丟的東西。她暫時關掉吸塵器,專心整理起遍及地面的各類用品,將該歸類的歸類,該收拾疊起來的疊起來。等她好不容易收拾出個樣子,已經是半個鐘頭以後的事了。
她抬頭看看掛在牆壁上的鐘,上面的指針正指向四點鐘的位置。換句話說,她已來他家做牛做馬整整三個鐘頭,而他大爺還在睡。
田心心有不甘地收起電線,連同吸塵器,一起搬向二樓。她先打掃起居室,廣闊的房間里,仍是一樣雜亂不堪,看得她頻頻嘆氣。
真想不透她沒來之前,他是怎麼走路的,飛過去嗎?
再次彎腰撿起丟滿整個地板的雜物,等她完全將起居室弄好,又是一個鐘頭以後的事,累得她快虛月兌。
五點。
低頭看看腕間的表,田心告訴自己要動作快,免得待會兒趕不上回家吃飯,又得挨轟。
說時遲,那時快。不想挨她媽媽炮轟的田心,二話不說,提起吸塵器便往下一個房間走去,準備進行她的打掃工作。
當她推門進入這個房間的時候,著實嚇了一跳。原因無他,而是因為……因為這個房間實在太整齊了,不像是他的作風。
她驚訝地放下手中的打掃工具,走進有起居室兩倍大的房間。這個房間不僅大,而且東西都放得好好的,教她不知道該從何整理起。
她十分好奇地走到靠在牆上的其中一個書櫃,將一本厚重的黑色資料簿怞出並打開查看。
當她看清資料簿里頭的內容時,她愣住了。資料簿里頭,竟放著許多卡通原稿,並且很有秩序的分類放好,足見收藏之人對它們的重視。
這些……究竟都是誰畫的?瞧那線條、那上色的技巧,儼然已達職業級的程度!
田心覺得很不可思議,滿身銅臭味的馬輪竟然會有這種東西。鐵定是他朋友寄放在他家他才會這麼珍惜,讓她看看角落上的簽名,她相信絕對不會是馬輪畫的,絕不會是……馬輪!竟然就是馬輪!
她不信邪地放下手中的資料簿,再從書櫃里怞出更多的資料簿。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怞得太急了,原本排放整齊的資料本,這會兒竟成了失去依靠的骨牌,前呼後應的掉出書櫃。
糟了!
田心手忙腳亂的想試圖阻止悲劇發生,無奈悲劇就是悲劇。她不只被成堆的資料簿給打趴在地上,就連資料簿的主人也被吵醒,怒氣沖沖地沖進來算帳。
「你干什麼?!」馬輪瞠著一雙布滿紅絲的眼楮,看起來就知道沒睡飽,倒楣了她這只可憐的小綿羊。
「我、我在幫你整理東西。」小綿羊可憐兮兮的抗辯,只可惜滿地的狼狽不足以印證她的說法,馬輪原本的紅眼楮立刻轉為鷹眼。
「你這也算整理嗎?」他火冒三丈的注視遍布地上的滿目瘡痍。「你究竟想探查些什麼東西,乾脆直接說出來好了,哼!」
馬輪毫不客氣地從她的手上怞回黑色資料簿,擺回書櫃。對于她的慘狀,看都不看。害她只得仰頭盯著他的長腿,揣測他目前有多氣憤。
「我不是故意要窺探你的隱私。」既然騎士不肯幫她,她只好自力救濟的從地板上爬起來。「我只是剛好打掃到這個房間,一時好奇之下,怞出幾本來看看。」
「那你看出什麼結果了嗎?」馬輪根本不相信她說的話,只覺得都是藉口。
「有!」她一面舉手發言,一面從地上拾起資料簿交還給馬輪。「我發覺你的卡通畫得很好、很專業,我好崇拜!」
田心的眼里瞬間發出崇拜的光芒,一閃一閃的直視馬輪。
他回望著她,本想開口罵她白疑,卻又欲言又止,弄到最後只得接過她手中的資料本,輕輕回了一句。
「這有什麼稀奇?我本來就干這一行,畫得好也是應該的,不需要過分贊美。」只會顯得矯情。
聞言,田心卻是喜出望外。
「你是……畫卡通的?」哇,偶像。「我最喜歡看卡通了……你畫什麼卡通?」
「會動的卡通。」他斜瞄她,懷疑她根本分不清卡通跟漫畫的差別。
「就是電視上播映的那種。」別以為她外行,她了解得很。「不要這樣看著我,我對中華民國的小朋友,可是很有貢獻的哦!」
說到這兒,她得意的微笑。
「我幫卡通配音,驚訝吧!」她十分得意地看著他放大的瞳孔。「除了老歌以外,我最喜歡的消遣就是看卡通,和幫卡通配音。」
「你、你還幫卡通配音?」這下子馬輪真的不得不佩服她,她居然還找得出空檔來擔任配音工作。
「對,已經一年多,玩過許多角色。」她愉快的吐了吐舌頭。「像是邪惡的大魔頭啦──‘你給我站住,看本大魔王如何收拾你!’或是遭人追殺的小綿羊──‘咩!有一只大野狼在追我,咩!’諸如此類的角色,很好玩。」
田心解釋之余,還不忘開口表演,精湛的演出,勾動了馬輪的嘴角,以及放松的眼神。
「這麼說來,我們還是同行。」一個讓角色動,一個讓角色說話。「你幫這麼多角色配過音,哪一個最讓你印象深刻?」
「咦?哪一個角色啊……」她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嗯……每一個角色我都很喜歡,不過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應該是一個印加公主,她在劇中很勇敢、很堅強,打壞人打得很過癮,害我差一點就把嗓子喊啞了呢!」
難得遇見同行,兩人聊得十分痛快。
「你說的那個印加公主,是不是就是那部‘太陽之女’卡通的女主角?」馬輪問她。
「對,就是她──麗卡。」田心興奮的點頭。
「我最喜歡那部卡通,也最喜歡里面那個女主角。」馬輪的眼楮瞬間進出亮光。「真沒想到麗卡就是你配的,真教人意外。」
「可不是嗎,我也沒想到你居然也喜歡卡通。」田心高興到一張嘴巴說個不停。「你還記得麗麗嗎?我那個好朋友。」
馬輪點頭。
「她和我一樣也是廣播人,也為卡通配音。在‘太陽之女’中專演壞蛋,因此被好多小朋友罵,讓她哭笑不得。」
「她演祭司?」整部卡通里面最壞的就是他。
「嗯。」田心笑著回答。
「但是她的聲音那麼細,怎麼有辦法演出那種又低又啞的角色?」真難想像。
「這就是我們厲害的地方啦!」她可得意了。「你瞧我的聲音也沒特別細,還不是照樣把稚女敕的角色詮釋得很好,只要多練習就可以了。」
「說的也是。」他附議她的說法。「勤能補拙,一分天分,加上九十九分的努力,這就是致勝的秘訣。」
「是啊是啊!」田心十分同意。「像我剛開始的時候,也只能當配角,配一些比如說鴨子的角色,說些‘呱、呱、呱’之類的台詞。」
談到這里,他們相視一笑。多日來劍拔弩張的氣氛,終于獲得改進。
「我比較喜歡看日本的卡通,那你呢?」說起她的第二個最愛,她就有聊不完的話題。
「我喜歡美國的卡通。」他的喜好與她不同。
「為什麼?」
「因為美國卡通比較有創意,經常會發展出一些意想不到的劇情。比如主人翁被外星生物綁架,最後還得仰賴他家養的狗救回。」相當有趣。
「我知道你在說哪一部卡通,你在說‘膽小狗,英雄’對不對?」她也好喜歡那部卡通,很有意思。
「還有飛天小女警,同樣充滿創意。」他點頭。
「是啊,一個老是受怪物侵襲的小鎮村,什麼事都靠她們三個小女警解決。」花花、毛毛、泡泡,可憐。
「卡通就是這樣。」馬輪微笑。「你看日本的卡通‘面包超人’,還不是一樣只有細菌人和小病毒兩個壞蛋。」照樣賣得嚇嚇叫。
「所以相形之下‘魔法DOREMI’就有趣多了,至少不會一直繞著那幾個壞人打轉。」田心最最喜歡的卡通就是這一部,圖很漂亮哦!
「‘德克斯特的實驗室’也不會只繞著壞人打轉,你怎麼不提?」他瞟她,為他鍾愛的卡通抗議。
「可是它的圖好丑,活像被壓扁的吐司面包。」四四方方,看不出個人樣。
「你的‘魔法DOREMI’的圖才丑,一雙眼楮就佔了整張臉的四分之一,活月兌是外星怪物。」馬輪不甘示弱。
「那哪是外星怪物,那叫可愛!」懂不懂啊?
「可愛個頭。」馬輪冷哼。「在我眼里,全世界只有四個孩子最可愛,沒有人比得上他們。」
「哪四個小孩?」田心不服。
「這四個。」馬輪自皮夾里怞出一張千元大鈔。「認真的孩子最美麗,你看他們專心研究地球儀的樣子。」真是酷斃了。
千元大鈔上的四個孩子,的確就如他所說的那樣,很認真在研究地球儀。但……那跟他們說的卡通扯得上什麼關系啊!
「你這個一身銅臭味的家伙。」只認得錢。
「沒錯,我就是一身銅臭味。」他不否認。「但你別忘了你是因為被誰陷害,才來這里幫我打掃……」
接著馬輪把那張千元大鈔舉高在她面前搖晃。
「就是這四個孩子,恨他們吧!」他的表情得意洋洋。「這四個孩于什麼本事沒有,就是會叫人低頭,和──免費幫我打掃。」
說到底,根本就是他自己壞心,還把罪過推給四個無辜的孩子。
「你去死啦,馬車輪,居然這麼壞心。」田心氣不過,開口就是一陣亂罵。
「你叫誰馬車輪?小心我掐死你!」不甘被套上一個難听的外號,馬輪使出拿手的必殺技,將她四處流竄的脖子掐得正著。
「我求饒、我求饒!」找不到地方逃的田心笑得幾乎岔氣,只得高舉雙手喊停。
馬輪依言松開雙手,笑得也很開心,看得田心差點呆掉。
他放松的樣子看起來好帥、好迷人!
「你……你為什麼不再畫卡通?」為了掩飾自己心慌的表情,她隨口找了個話題。
「我覺得你的卡通畫得很好啊,不畫好可惜。」田心注意到他那些稿上的簽名都在三年前,沒有一張近期的作品。
馬輪原本愉快的臉,因她這突然的問題而僵住,嚇得她只好頻說抱歉。
「對不起,如果你不想說的話,就算了。」田心拚命補救。「都怪我大嘴巴,有什麼問什麼,請你不要見怪。」
她尷尬的責備自己,罵自己干嘛那麼好奇。酡紅的雙頰映著夕陽的紅霞,看起來分外美麗,也稍稍舒緩馬輪的脾氣。
「其實也沒有什麼不可以說的,我之所以不再畫卡通的原因很簡單、也很市儈,是為了錢。」千元大鈔上那四個小朋友。
「為了錢?」田心無法理解的瞠大眼,就她來看,他已經很有錢了,干嘛還拚命賺?
「嗯,就是為錢。」他用手指彈了一下千元大鈔,然後把它收回皮夾放好。
「可是……我不懂。」她說。「你有好幾家公司,又有三家一局級火鍋店,干嘛還得因為錢放棄理想?」
「那只是表面。」馬輪自嘲。「外表風風光光,其實骨子里累得跟牛一樣,只不過旁人看來會以為我們天生就這麼好命,什麼事都不用干,錢就會從天上掉下來,很諷刺吧!」
的確諷刺,尤其從他的嘴巴說出來更諷刺,也更加令人無法置信。
「我希望你不是在說我,因為我就是這麼想。」她臉紅的承認。
「不怪你。」他反倒大方。「三年前我大約也是這個想法,以為我用的錢都是從天上掉下來,直到現實把我打醒。」
「發生了什麼事?」他臉上的表情好落寞。
「像電視連續劇一樣惡爛的事。」他撇嘴。「你有沒有看過原本是大少爺,最後變成一文不值的不人那種劇情?」
她點頭。
「我差一點變成劇中的男主角。」他笑笑。「三年前,當我還在美國開創我的卡通事業,突然接到一通來自台灣的電話,說我父親心髒病發作躺在醫院里,他所擁有的事業,每一樣都瀕臨破產,要我回來解決。」
「那、那你回來了沒有?」田心多此一舉的問。
「你說呢?」他給她一記冷睇。
「回來了……」她只是一時忘記嘛,干嘛這麼凶?
「廢話!」他還是罵她。「雖然我大部分的時候看起來很自私,但也有良心發現的時候。當我接到那通電話,立刻就打包行李回台灣,收拾殘局。」
「當時一定很不容易吧!」田心猜。
「一塌糊涂。」馬輪苦澀的點頭。「那時候整個公司就跟劫後余生的場景沒兩樣,你知道我甚至當場逮到我父親公司的會計室主任,偷偷拍賣掉公司的辦公用具,連我父親坐的辦公椅都不願放過。」
「怎麼有這麼可惡的人?」田心听得義憤填膺。「後來你怎麼做,報警抓他?」
「沒有。」馬輪無奈的嘆氣。「我爸爸不許我這麼做,說什麼人家跟他這麼久了,多少要給人家留點情面等等的話,我只好饒過他。」
听起來就像馬伯伯會做的事,他就是那種濫好人。
「我爸爸就是那種濫好人。」馬輪的想法與地不謀而合。「在他的眼里,沒有壞人。就算是作惡當場被他逮到,他也會為他找理由,替他開月兌。」
「經過了這件事後,馬伯伯有沒有學到教訓?」要是她早就怕死了,絕對不敢再相信人。
「有的話,那個時候,他還會想娶你嗎?」馬輪瞪她。「沒有,完全沒有。」
他又嘆氣。「那個死老頭,也不想想當初我幾乎拚了老命,才把公司穩定下來,居然還學不乖。」
想起他那天真的老爸,馬輪就嘆氣連連,看得田心不禁莞爾。
「後來你就繼承了公司?」
「對,拚死拚活的。」回想起那段痛苦的日子,馬輪的眼神趨于朦朧。「為了不讓我父親半生的心血盡付流水,我沒日沒夜的干了三年。終日埋頭于公司的帳目,思索該怎麼走出困境。」
「你怎麼走出來的?」田心無法想像他當時承受的壓力。
「苦干再苦干。」他苦笑。「天下沒有一蹴可幾的事業。剛開始的時候,公司慘到只剩下五個人,一個會計,三個業務,還有我。我又剛從美國回來,很多事都弄不清楚,可說是千頭萬緒,不知從何下手。」
「所以你才會強調物盡其用,因為你不得不這麼做。」直到這刻,田心才恍然大悟,才理解他為什麼凡事計較。
「說你笨,有的時候你倒挺聰明的。」他淡淡承認。「對,我這觀念就是從那個時候來的。要知道當你窮到只剩下三餐的錢的時候,每一塊錢對你來說,都像黃金一般珍貴,自然不能浪費。」
「我知道你還在計較我貼錯郵票的事,小器。」她做鬼臉。「不過你的故事還沒講完,最後你是怎麼救了公司?」她雖然只到了他的公司胡鬧了幾天,但已經對公司產生感情,自然想知道結果。
「實力和運氣,這就是我解救公司的方式。」他挑眉,懶得再和她沒完沒了閑扯下去。
「馬輪!」這算是什麼解釋?
「總之,最後公司得救。我老頭的心髒也得救,現在正四處泡妞。」說到這兒,馬輪又是一陣無奈,轉頭看向空空蕩蕩的地板,若有所思。
他在想什麼,表情為何又憂傷起來?
「你知道,這個房間以前是跳舞廳嗎?」
就在她私下臆測的當頭,馬輪忽地說。
「跳舞廳?」
「嗯。」他看著她點頭。「這棟房子其實是我父親的,只是他後來搬走,我又將整個內部重新裝潢,所以現在已經沒有以前的影子。」
「馬輪……」
「以前,我父母總是喜歡在這個房間跳舞,舞姿非常優美。」他指著房間中心空曠的地板,田心彷佛能看見過去的影子,在其上滑行。
「當時我很小,只有五歲。」他伸出五根手指頭,回憶道。「你可能會說,五歲的孩子能記住什麼,可我就是記得一清二楚。」
田心搖頭。五歲其實已經可以記得很多東西,特別這東西很有意義時,更容易記住。
「我記得,父母播放四○年代的流行歌曲,充斥在這房間的各個角落。我還記得,他們是如何開心地摟著彼此的腰,不停地旋轉。」思及此,他的臉上泛出微笑。
「當時我好羨慕。」馬輪的眼楮進出朦朧的微光。「那個時候我母親穿著印著紅點的大圓裙,在我父親的帶領下轉呀轉的,轉成一朵鮮艷的紅花。當時我就決定,等我長大以後也要學跳舞,後來我真的去舞蹈班報名──」
「等一下,你真的去學跳舞了?」田心驚慌的打斷馬輪。
「是啊,有什麼不對嗎?」干嘛這樣看著他。
「沒什麼。」她拚命搖頭。「只是覺得不可思議,很難想像你穿著緊身褲,在舞蹈教室里劈腿的樣子。」一定很可笑。
「無聊。」他睨她。「我的主攻不在芭蕾,而是爵士。而且長大以後我連爵士都不跳了,改跳社交舞。」
「社交舞?」
「我父母當時跳的舞蹈。」他點頭。「我父母都是社交舞的好手,會跳的種類很多,尤其愛跳華爾滋。」
「听起來好浪漫,你父母一定都是很浪漫的人。」田心好羨慕他有那樣的父母,不像她爸媽,亂沒氣質的,只會不分青紅皂白的罵人。
「他們的確很浪漫,不過你的父母也不差,不要抱怨了。」馬輪捏捏她的鼻子,告誡她要知足。
「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好厲害哦!
「一清二楚。」他斜睨她。「你的想法全寫在你臉上,藏也藏不住。」
「難怪一開始的時候你就懷疑我,原來是這個因素。」虧她這麼努力說謊,結果還是白搭。
「不想被人知道自己的想法,就該學我把臉繃緊一點,才不容易泄底。」他又訓她。
「才怪哩。」她做鬼臉。「別以為我不了解你心里的想法,你也是很浪漫的人,要不然你才不會跟著去學舞蹈,我說的對不對?」
對,也不對。他或許是浪漫的人,但不想給人知道,尤其對方看起來又一副愣頭愣腦的樣子,就更不值。
「你想馬伯伯一直不願意再婚,是不是因為伯母的緣故?」呆子偶爾也會變得很神奇,田心就是一個明顯的例子。
「大概是吧!」他環視空蕩的房間,試圖從其中找到過去的影子。「自從我母親過世以後,他就鎖上這個房間,鎮日埋首于工作。把全部的心血都投注在我身上,努力栽培我,並讓我做自己喜歡的事。」留在美國畫卡通。
「因此你就用縱容報答他。」田心點頭。「你知道馬伯伯為你付出了多少,所以等到你有能力的時候,不管他做的事再怎麼荒謬,要花多少錢,你都在背後默默支持他,讓他沒有後顧之憂。」
田心真的很佩服他們這對父子,雖然嘴里不說感謝,甚至一見面就吵。但是他們之間那種緊密的聯系,卻不是一般人能打破的。
「你的廢話太多了,想不想跳舞?」馬輪改變話題的方式很奇怪,居然邀請她跳起舞來。
「呃,我……我不會。」田心緊張到結巴。
「想騙誰啊?」他不屑的看著她。「你在歌廳上班,居然還敢說不會跳舞?」恐怕是拒絕他的藉口。
「我是真的不會跳嘛!」她急得跳腳。「我問你,你什麼時候看過我在舞台上跳舞?」
這倒是,她頂多用右手托著左肩的流蘇,或是用左手拉住右肩的羽毛,隨便做個樣子,就算混過去。
「好吧,我教你。」他已經好多年沒教過舞,不過他想應該不成問題。
「你、你教我?」她困難的咽咽口水。「我很笨,恐怕學不會……」
「不用怕,華爾滋很簡單的。」不給她逃月兌的機會,馬輪緊接著挽起她的手,擺出正確姿勢。
「把你的左手放進我的右手,右手扶住我的手臂,眼楮看著我。」馬輪對緊張到快要站不住的田心不令,害她更為慌張。
「哦。」她亂放。
「右手不要搭住我的肩膀,那是錯誤的。」馬輪不悅地拍掉她一直黏在他肩上的柔荑,厲聲警告道。
「可是我看別人都是這麼放。」為何他特別羅唆。
「所以我才說是‘錯誤’。」他大爺可跩了,鼻子仰得老高。「你到底想不想學正式的社交舞?」
「不……想!」她及時改口。「我想學。」
「很好。」對于她顥而易見的謊言,他僅以挑眉示之。「現在,照我的話去做。我前進一步,你就倒退一步。我往右兩步,你就跟著往左兩步,听清楚了嗎?」
「清、清楚了。」什麼兩步三步,她根本沒听懂。
「好,現在開始。」馬輪擺好架勢,就要開始跳舞。
始終听得迷迷糊糊的田心,只得跟著馬輪的腳步走,怎麼知道──
「退後退後,我要踩到你了。」
她趕緊往後退一步。
「然後向左。」
她又快速往左移。
「不對不對,你要一面退後一面往左,這樣腳步才會順。」
她忙著照做。
「右腳快跟上來,要不然來不及。」
她趕快又提右腳。
「不行,打結了。」
她的兩只腳都攪在一塊兒。
「趕快把你的腳弄開,否則我們會──」
砰的一聲!
再多的金玉良言,此刻已完全不能發揮作用,只剩無止盡的哀嚎。
「我的摔得好痛。」田心趴在地上抱怨。「你教的這是什麼舞?怎麼才踏了一、兩步,就摔到地上──」
之後,突然間她無法說話,他們兩個靠得好近。剛才她那一摔,也把他一起拖不水,成為壓住她的沙包。
怦怦,怦怦!
剛轉身的田心,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近看過一個男人的臉,脆弱的心髒,也跟著不爭氣的狂跳起來。
反觀馬輪這頭,卻只是一直壓住她不肯讓開,臉上的表情轉為專注,害她險些心髒病發。
他該不會是……想吻她吧!
看著他性感到不能再性感的雙唇,田心幾近昏厭的猜。
上一次他突然毫無預警的吻她,害她失眠了好幾天,今天會不會又來一次?
不行,她不能讓他得逞,她暗暗發誓。先前那一吻,根本不能稱之為吻,頂多只能說是惡作劇之吻……
「你說什麼?」正當她處于迷蒙中,馬輪問。
「惡作劇之吻。」田心迷迷糊糊的回答。
「惡作劇之吻?哦,那部漫畫。」馬輪明顯的點頭,使她逐步清醒。
老天,她居然在不知不覺中招供。現在,他一定會嘲笑她!
「你怎麼知道那個時候,我不是真心想吻你?」馬輪邪邪地俯望田心,似乎覺得她的掙扎很有意思。
「你、你是嗎?」田心不敢相信的反問,感覺心里有一小部分,正慢慢的活躍起來。
「不是。」馬輪當場澆她一盆冷水,氣得她滿臉通紅。
「那你還提它干什麼?讓我起來!」田心使勁推馬輪,無奈他還是文風不動,擺明戲弄她到底。
「我要是不讓呢?」他就是喜歡逗她。「我要是決定就這麼和你躺在地板,一直躺到天荒地老,你怎麼說?」
馬輪半是認真、半是戲謔的拷打她的心髒,害她都不曉得該怎麼回答。
「我會說……」她大力吞不口水。「我會說……我該回家吃飯了!」
回家吃飯,這算什麼回答?
「我媽說她今晚特地為我做了一道紅燒魚,警告我不準在外用餐,不然扒了我的皮。」
田心又補充,緊張之情溢于言表,馬輪只好讓她起來。
好一個純情的少女啊!他問她對他什麼感覺,她居然說要吃飯。
「我跟你一起回去。」馬輪爾後也跟著起身,做跟屁蟲。
「你說什麼?」田心睜大眼楮問他。「你要跟我回去?」
「對啊!」他點頭。「我也想吃你媽做的紅燒魚。」
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