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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到欲除 第八章

報家的女兒就如同她們的姓氏一樣,個個如花似玉含苞待放,尤其以花橙藜的長相最為出色。有人說她是天上的仙女,有人說她是西施轉世,更有人信誓日一旦,當年害西周滅亡的褒姒還不及她一半美麗,即使傳言過于夸張,花橙藜美得不像凡人是事實,而如此一位絕色佳人竟然是一名大夫。

「橙蕾,數日不見,妳好像有些改變。」花橙藜不但長相美-麗,心思更是敏銳,一眼便瞧出花橙蕾變了。

「哪、哪有,我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啊,哪有什麼改變。」花橙蕾心虛地看著她二姊,花橙藜但笑不語,秋水般的眼楮盈滿了深意,好像已經知道了什麼秘密。

報橙蕾平日最怕花橙蒨,然而她每次做壞事,第一個發現的人一定是花橙藜,她似乎有一種預知能力,或者說是觀察入微。反正要在她的眼皮下說謊絕不簡單,別看她外表柔美,說話總是輕聲細語,真正固執起來連花橙蒨都要讓她三分,是花家三姊妹之中最難對付的人。花橙藜一雙秋水般的眼楮,不僅反射出花橙蕾的身影,也沒錯過站立在她身後的周繼倫,直覺他就是讓她小妹心態產生變化的人。面對花橙藜天仙般的美貌,周繼倫當然不可能沒有感覺。但很奇怪的,以往動不動就熱血沸騰的生理反應沒有了,只剩純欣賞。所以改變心態的不只是花橙蕾,他也包括在內。

「這位是打從京城來的周繼倫公子,他現在是我的病人。」她注意到花橙藜好奇的眼神,于是主動為兩人引見,花橙藜笑笑。

「至于他生了什麼病,那就……」花橙蕾不曉得怎麼解釋周繼倫的狀況,幸好花橙藜這時接話。

「我知道,大姊全告訴我了,腎火過旺,對不對?」這毛病敗少人有,就算有,也沒幾個人真的會上門求診,他倒是特別。

「嗯…嗯。」花橙蕾點頭,從眼瞼下方偷偷觀察周繼倫,他看起來十分尷尬。

「找到醫治的藥方子了嗎?」花橙藜幾乎看遍所有醫書及藥典,藥草方面的知識比誰都豐富,問她就對了。

「找到了幾個。」花橙蕾回道。「我自己也開了一個處方,打算晚點兒再上廚房煎藥,給周公子試試看。」听起來很可靠,實則不然。坦白說,自她們三姊妹接手「回春堂」以來,有關男性那方面的問題,接觸得很少,大概跟她們都是女的有關,基于男女有別的古訓,很少有那方面毛病的男人願意找她們診治,在這方面確實比較難累積經驗。

「周公子,咱們姊妹有些體己話要聊,可否請你先行迥避?」花橙藜話說得很客氣,眼神也十分柔和,但就是有辦法讓人乖乖听話。

「我先回房去了,妳們慢聊。」周繼倫是識大體的人,跟兩姊妹點個頭之後便回到內院,讓她們無拘束地交談。

待周繼倫離開後,花橙藜將目光放在花橙蕾身上,看得她很不自在。

「二姊,妳有什麼話要對我說?」比起和花橙蒨說話,花橙蕾更不想和她二姊談心,她不會像她大姊那樣咄咄逼人,但就是有辦法讓你把什麼事都招了。

「其實也沒有什麼要事,只是跟妳分享我此行的成果。」花橙藜對醫學的熱愛,花橙蕾和花橙蒨遠遠不及,尤其是藥草方面的知識,恐怕現今整個大明朝,找不出第二個比她更專精此道的大夫。

「二姊,妳這次又采了很多藥草回來嗎?」一定是的,這次她去了坑鄴十天,周繼倫還沒來的時候她就出發到鄰鎮。

「比我想象中多得多。」花橙藜點頭。

「彌新鎮的山上有許多奇珍異草,還有我沒見過的藥材,沒想到最珍貴的藥材離咱們這麼近,咱們以後采藥就不用舍近求遠了。」

「回春堂」的藥材幾乎都由花橙藜負責,但她只管采藥和制藥,購藥方面則是交給花橙蒨,也算是術有專攻。

「竟然還有二姊沒見過的藥材,真是稀奇。」她還以為天下的藥材都寫進藥典之中了,原來還有遺漏。

「所以我才說此行成果豐碩,過一陣子我還要再去一趟。」她才搜了半座山,還有另一半尚未探索,說不定能發現更珍貴的藥草。

報橙蕾最佩服花橙藜這方面的熱情,一般人都怕辛苦,可她二姊卻視吃苦為吃補,就為了幫助更多的病奔從疾病中解月兌。

「這是我這次在彌新鎮發現的藥草,當地的居民管它叫「牛尾」,有十分奇妙的用處。」花橙藜將她在鄰鎮山上采到的藥草拿給花橙蕾,能使用的部分是種子,使用之前得先將如牛尾巴的覆葉剝掉,將種子取出來和水浸泡。

「這玩意兒有什麼妙用?」花橙蕾是頭一次見到這種藥草,和花橙藜一樣興奮,放在手心把玩個不停。

「我听當地居民說,每當他們飼養的公牛,急著找母牛交配焦躁不安的時候,他們都會把它的種子磨成粉和著谷物喂給公牛吃,不消半刻鐘的時間,公牛就會安靜下來。」花橙藜解釋。

「二姊,妳的意思是……這玩意兒有安撫情緒的作用?」如果是的話,她也要咬上幾顆,最近她的情緒亂不穩定的。

「不止。」花橙藜搖頭。「這玩意兒除了能安撫情緒,還能使服用者變成陽萎,如果配方處理得當,撐上一個月都沒有問題,當然用量要計算好就是。」

報橙藜這一番話,等于是在告訴花橙蕾,她知道她始終沒讓周繼倫服藥的事,听得她臉色大變。

「二姊,妳知道……」她指著花橙藜問。

「嗯。」花橙藜點頭。「看妳還沒能找出正確的藥方子,就知道妳沒認真。」

她或許是三姊妹中醫術最差的人,但在用藥方面,卻比她大姊還強,沒有理由至今還找不到處方。

「二姊……」花橙蕾不曉得該說些什麼,她二姊的觀察力太敏銳了,她搞什麼鬼她都一清二楚。

「橙蕾,妳應該知道家規。」不留沒病的人在醫館,治愈的病奔得趕快離開,這也是在保護她們,畢竟姊妹三人體力有限,醫館廂房也有限,如果不符合這兩項規定,無論是誰,都得離開「回春堂」

「我、我知道我做錯了。」不給周繼倫喝湯藥、又隱瞞他的身體狀況。

「妳心里想什麼我很清楚,不過家規是不能改的,只得委屈妳了。」花橙藜拍拍花橙蕾的肩膀安慰她,花橙蕾咬緊下唇,幾乎快掉淚。

「另外有一件事情我要跟妳說,在回醫館的路上,我听見「天香樓」的女子嚷嚷著要找周公子,說想同他相好。」世風日下,人心不古。這種事也好意思拿到大庭廣眾下說嘴,真服了這群女子。

「什麼?!」花橙蕾聞言瞪大眼楮,竟然有這麼離譜的事?

「似乎是那兩名京城女子,在客棧大肆渲染周公子的房事能力,當時她們也在場,把話听進去並牢牢記在心底,現在還聚在一起,在客棧討論著該怎麼捕獲周公子呢!」

報橙蕾特別注意到花橙藜用了「捕獲」兩個字,她們到底是把周繼倫當牛還是當馬或是當老虎?不論當牛當馬或是當成老虎,她都可以確定,他一定是種牛、種馬和虎鞭式長的老虎!

「我是覺得這件事早晚要解決,再拖延下去很容易釀成大禍。」羅新鎮從來沒有這麼熱鬧過,才短短十天,這些饑渴的女人幾乎把鎮給翻了,誰說得準她們何時會沖到醫館來鬧事?還是先下手為強。

「我把藥草和處方都留在桌上,妳自個兒看著辦。」然而,雖然明白怎麼做對醫館最好,花橙藜還是把決定權留給花橙蕾,畢竟周繼倫是她小妹的病人,她無權干涉,當然後果也由她小妹自負就是。

「我先到藥房去了,妳一個人仔細想想該怎麼做。」花橙藜留下東西後便進去內院,偌大的廳堂只剩下花橙蕾一人。

……她二姊連藥方子都幫她配好了,真是周到。

拿起桌上的藥草和處方箋,花橙蕾嘆氣,罵自己不配做大夫。

這事兒她早該辦妥,卻要兩個姊姊為她擔心,還連累了這麼多人,萬一「天香樓」的妓女們真的上門來要人,這可怎麼辦才好?

說到「天香樓」這些妓女……那天光瞧她們曖昧的眼神,她就知道她們沒安好心眼,原來早就計劃和周繼倫上床。

……可惡!

報橙蕾越想越氣,都是周繼倫不好,他要不是那麼,也不會惹來這麼多麻煩。

一想到那兩名京城女子和「天香樓」那群妓女們貪婪的嘴臉,花橙蕾決定不再手軟,當下沖去藥房這回定要讓周繼倫「藥到欲除」,等著瞧好了,哼!無辜的周繼倫就這樣成了犧牲品,任這群女人宰割。

咩……

首先拔刀的是花橙蕾,受到刺激,她成了最熱衷行凶的凶手,處方上的藥材備齊,接著氣沖沖到廚房煎藥。

同一時間「我不要再忍了,我決定上「回春堂要人,周公子一定是受到那妖女的牽制,才不敢和我相認!」

客棧內,京城女子將酒杯往地上一摔,宣布她要直接上門搶人,豪氣干雲的舉動,引來不少喝采。

「咱們陪著妳們兩個一起去。」

不只京城女子,還有更多女人站起來,同聲討伐。

「妳們是……」京城女子懷疑地打量紛紛站起的女子,她們個個裝扮野艷,看起來就不是什麼良家婦女。

「咱們是「天香樓」的姊妹,大家的目標相同,妳們就別再計較出身。」也對,良家婦女和青樓女子,月兌光了以後大家都是一個樣兒,沒有什麼不同。

「不能讓周公子被花橙蕾一個人獨佔。」她們打听過了,老是和周繼倫廝混的那個女的,是花家的老麼,據說由她負責治療周繼倫。

「周公子根本沒有毛病,一定是那個女的亂編借口將周公子從京城拐來,咱們一定要將周公子解救出來。」

毖言,天大的謊言。敢情這些女人想男人想瘋了,竟然顛倒黑白。

「咱們去要人!」

「去要人!」

「不能讓花橙蕾獨佔!」

「不能讓她獨佔!」

「去「回春堂」!」

「去「回春堂」!」

「去把周公子搶回來!」沖啊一群娘子軍浩浩蕩蕩殺往「回春堂」,花橙蕾則是端著煎好的湯藥殺進周繼倫房間,冷冷地將湯藥放在桌上。

「把這碗藥喝了。」她已經下定決心讓他變成廢人,誰都別想攔她。

「啊?」周繼倫張大嘴巴,不曉得她在胡鬧些什麼?她看起來巴不得殺了他。

先是拐了兩個女人,讓她們一路從京城追到羅新鎮,接著又勾引「天香樓」的妓女,這還不該殺嗎?

「快喝!」她花三小姐氣勢驚人,周繼倫不明就里拿起湯藥一仰而盡,喝完了以後好奇地問她。

「這是什麼藥?」味道說不出來是甘還是苦,只覺得身子開始變冷。

「使你變成陽萎的藥。」她答道。

「陽……唔!」周繼倫兩眼的眼珠子當場爆凸,兩手抱著肚子,任憑他再怎麼努力催吐都吐不出來,是極容易被身體吸收的一帖良方。

「妳干嘛給我吃陽萎的藥?!」老天,吐不出來怎麼辦,真的變成太監?

「你不接受治療就不能留在醫館,這是祖先留下來的規矩。」她一半是出自報復,一半是出自需要把他變成太監,不算太自私。

「妳說什麼?」有這回事兒?

「姊姊們說了,我再不幫你治療,就得請你回京城。」她解釋。「我想想也對,當初你之所以來醫館,就是為了解決腎火過旺的問題,是我拖延太久沒處理,現在我只是做當初該做的事,沒有什麼不對。」

卑是沒錯,他就是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才來的,但是

「你不必怕藥會沒有效,處方是橙藜姊姊開的,一定會藥到病除。」

他就知道,貌似仙女的花橙藜才是真正的狠角色,回來不到半天,就扭轉整個局勢,甚至連藥方子都開好了。

「你有沒有感覺到身體有什麼變化?」她記得花橙藜說這牛尾的藥性很強,不到半刻鐘就能使焦躁的公牛安靜下來,同時變得不舉。

「我、我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變成太監,而說真的,他還沒有變成太監的心理準備。

「橙藜姊姊是真正的女神醫,她開的藥方子不可能沒有作用,你大可放心。」

他就是希望藥不要起作用,既然藥都已經喝了又吐不出來,只能祈禱它沒效,其余並無他法。

「周繼倫!」

「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我有要事商量。」正當他為此事費神的時候,花橙藜突然現身敲門,時間拿捏得比呂仙人還準。

「請進。」花橙蕾朝門外喊一聲,只見花橙藜不疾不徐地推開門,臉上一貫祥和平靜。

「有事嗎,二姊?」花橙蕾問。

「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花橙藜回道,一邊把門關好閂上。「只是醫館門口聚集了一大票女人,說要咱們把周繼倫交出來。」她說得好像天天有人上門抗議,事實上這可是「回春堂」開堂以來第一件大事,過去從未發生。

「什麼,有人來鬧場?」還是為了周繼倫而來。

「情緒還挺激動的。」花橙藜點頭。「我怕小六子和小七子抵擋不了多久,她們就會沖到內院來。」

「大姊呢?」她最會應付那群女人,請她出馬她一定能搞定一切。

「到鄰近的村子看診,恐怕要太陽下山了以後才能回到鎮上。」遠水救不了近火,還是自己擔下來吧!

這下周繼倫真正呆掉,他以為遠離京城就沒事,沒想到事情鬧得更大,以前頂多在街頭被追,那些女人現在竟然大膽到醫館找人,實在太荒謬了。

「現在該怎麼辦?」就連一向鬼靈精怪的花橙蕾也沒轍了。

「妳把藥給周公子喝了嗎?」花橙藜問。

「已經有一會兒了。」花橙蕾點頭。

「那就沒有問題,藥效可能還在運行,還沒有那麼快發揮作用。」就怕等不到藥效發揮作用,那些女人就已經沖進來。

「別擋路,把周繼倫交出來!」

健健健健!

紛杳而至的腳步聲,證實花橙藜的疑慮,看來這群女人是豁出去了,完全沒考慮到她們已經觸犯了王法。

再嚴厲的王法都抵不過她們胸中熊熊的欲火,她們要周繼倫,現在就要!

「花橙蕾,妳別想一個人獨佔周繼倫,把他交出來!」搞到最後,連花橙蕾都被拖下水,變成魔。

般什麼東西……

眼看著花橙蕾就要沖出去同那群女人理論,花橙藜舉起手將她攔下,要她別沖動。

「周公子,你有任何的感覺嗎?」花橙藜問周繼倫。

「有一些。」好像泄了氣。「但我不確定……」藥已經開始發揮功效,只要再加把勁兒,應該能來得及。

「把周繼倫交出來!」

砰砰砰!

看樣子,那群女人已經找到這間廂房,不下手不行了。

「周公子,你介意讓我幫你一個小忙嗎?」花橙藜語氣極為柔和,好像天天有人上門踢館見怪不怪,外頭那群女人已經快破門而入。

「周繼倫!」

砰砰砰!

表哭神號,恐怖得半死。

「妳想對他做什麼都行,只要趕坑詔手!」花橙蕾了解花橙藜,她一定是有什麼好主意,才會這麼說。

「什麼,動手?」周繼倫聞言臉色大變,總覺得自己像待宰的羔羊,走到哪里都有危險。

前有餓狼,後有猛虎,他的人生怎麼如此淒慘……

「不好意思,失禮了。」花橙藜微微點頭,跟他打聲招呼之後,拿出針包、掀起他的袍子,在他的會陰、曲骨、中極、關元四穴各下一針。「二姊!」她真是太大膽了,居然不皺一下眉頭,就朝最靠近那話兒的穴道取穴。周繼倫同樣呆滯,怎麼會有女人長得像仙女,說話軟綿綿也像仙女,可動起手來快、狠、準,臉上並且沒有半絲尷尬。

「我早就想試扎這幾個穴位,謝謝你給我這個機會。」花橙藜甚至向他道謝。

周繼倫已經全然痴呆,自從他來到羅新鎮,好像再也沒有正常過,一直處于荒謬的狀態。

「周繼倫!」

砰!門被撞開。

最荒謬的莫過于眼前這群女人,其中只有一個跟他有過一腿,其余的他統統不認識。

「啊!妳們對周公子做了什麼?!」

破門而入的女子們看見周繼倫的下半身還插著針,紛紛發出尖叫。

嗯,時間差不多了,可以把針收起來了。

「周公子現在可能再也無法…嗯,妳們知道意思。」花橙藜不疾不徐地將插在周繼倫身上四個穴道的長針拔起來,稍稍看了一下針頭的情形,還不錯,取穴成功。

「妳是說……」眾女子們幾乎不會說話。「妳的意思是……」

「很遺憾,他已經成了廢人。」花橙藜一點都不覺得抱歉。

「什麼?!」眾女子大喊,怎麼也不願意相信。

「她一定是騙咱們的,周公子不可能成為廢人。」其中一位京城女子較為大,伸手往周繼倫的命根子探去,沒反應就是沒反應,無論她多努力,就是挺不起。

不,她們的種馬……不,她們的種牛……她們的特大號虎鞭,就這麼被毀了,從此以後,她們再也享受不到比死還暢快的魚水之歡!怎麼會這樣?

眾女子呼天喊地,周繼倫幾番折騰下來,已經不成人形,再也沒有心思管這群女人說什麼、做什麼了。

他變成廢人…這話要是傳了出去,他也不必活了。

「周公子!嗚……」眾女子如喪考妣,但真正該哭的人是他。

不如,大家就抱在一起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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