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戀秋官 第七章
痛!
迷迷糊糊中,鳳秋官唯一的感覺就是那麼一個字——痛!那種痛的程度,就像是讓拖著貨物的大象,連像帶車地給輾過十回一樣,四肢百骸兼五髒六腑皆疼痛不已。不過幸好,慢慢地,在那極度疼痛的感覺之中,有一服陰柔的內力緩緩灌注于他的全身,讓他周身的疼痛感減輕了一些,整個人也覺得沒那麼難受。
鳳秋官微地張開眼。他懷疑自己已經死了,被仙人帶往了天界,要不然,他怎麼可能會看見這種幻象——他的君君竟然一絲不掛地盤腿坐在他的面前?!
而且不止是她,即使沒低頭確認他也能感覺得到,就連他自己也是赤身的,像條魚般地光溜溜。
孤男寡女,赤身……呵!原來死了之後的世界是這以的美好,只是……該死!
一定要這麼痛嗎?
真的很痛,但這會兒他連齜牙咧嘴喊疼的力氣都沒,不過他也沒什麼好抱怨的了,有她的光果為伴,能有如此美景觀賞,就算是再死一回,他也願意。
深深覺得那雪白的胴體在召喚他,鳳秋官微微牽動了下毫無血色的唇,像是在笑,爾後嘗試著抬起手來踫踫那滑女敕雪膚;要是可以的話,他甚至想再一次品嘗那雪峰上的粉女敕果實……「別亂動!」斥喝聲響起,在他能有所動作前。
听著熟悉的斥喝,鳳秋官的神智稍稍地清醒一些,但還是不夠清醒!
不能踫嗎?
唉,真是可惜!但不錯了,幻覺沒有消失,是他的君君,還是他迷人絕艷的君君,而且依舊一絲不掛,那惑人的雪白滑女敕,細細的小蠻腰,盈盈一握的,所有暴露在空氣中的一切,在在都讓他想起她醉酒後,兩人的一夜纏綿……嘻嘻!死了之後真好,雖然痛,雖然不能踫,但至少在視覺效果上實在是再美妙也不過……「鳳秋官,把你腦子里所有的邪瀅念頭都給我去掉,專心!」咬著牙,君海棠極力克制才沒一巴掌朝他的臉上打去。光看他那表情,她也知道他在想什麼。
再一次的斥喝聲又喚回鳳秋官不少清醒度,這一回,他總算認清了他沒死的事實,而且也開始了解到,眼前的畫面並非出于幻覺,不管是他身上的痛覺還是她誘人的赤果,都是真實的。
「君君……」他喚她,吃力且虛弱地用氣音輕喚著。
「別說話!」她惱怒地要求他的配合。
他很合作,不再開口,但那一雙眼……「閉上你的眼楮,不要妨礙我療傷的工作。」她口氣凶惡地命令著。
不凶不行,他那種疑疑的凝望簡直就是要命;雖然沒有動口也沒有動手,但光光只是注視,就已嚴重地擾亂了她,讓她的氣息開始不穩,她可絕不想因為這樣面是亂了心神,讓兩個人的武功因此被廢掉,成為兩個廢人。何況,她更不想讓他知道他對她的影響力。
所以,凶一點是絕對必要的!
她已經想好了,如果他還是不听,那她會考慮點他的昏袕,就是要他別干擾整個療傷的過程。
幸好,雖然傷重,雖然貪戀觀賞她的美好曲線,但鳳秋官更明白問題的嚴重性,是以心中覺得可惜,但也只好配合地閉上眼,讓她專心運氣,為他調理體內瘀傷郁氣,甚至是移了位、快糾結在一塊兒的五髒六腑。
但過不了多久,像是想到了什麼,鳳秋官又吃力地張開眼,想阻止她運氣為他療傷,只是他實在是太虛弱了,連抬個手都成問題,根本就沒力氣阻止她。
不過即使他沒做什麼,光是知道他的意圖,君海棠就火大。
料定了會分心,她索性收功,準備好好地跟他把話說清楚,省得她一會兒氣到岔氣,害得兩個人都走火入魔。
「你做什麼?」收了功,她直接罵。真是氣極了他的不知好歹,都只剩下一口氣了,竟還想跟她逞強,不要她幫他療傷!
只是他沒有回答,少了她的支撐後,他的身子便軟軟地倒向她的胸前,而她直覺地要推開他,是在最後一刻,她警覺到他是重傷在身的人,可能會因為她這一推而摔個頭破血流,這才收了,勉強忍受地讓他靠在她的胸前。
「你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不要我救你?」她很是努力了,才讓自己漠視他吹指在她鎖骨上的溫熱氣息。
「別浪費力氣。」貼著她的軟玉溫香,他氣若游絲,但還能勉強開口。
「你才別浪費力氣,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想怎麼樣?」她罵,有些哽咽,只要一想到他可能因為這一掌而死,她的心就疼痛不已。
「留下你的力氣,救……救懷袖。」他知道,雖然她們兩姊妹聚少離多,但在她的心中,她還是很疼這個妹妹,而如果懷袖真因為這次的事件而有個三長兩短,她定會比任何人都感到內疚且自責一輩子。為了不讓她後悔一生,所以他要她先去救懷袖。
「放心,懷袖會沒事的。」她嘴里雖然這麼說著,心里的感覺卻是難受。說不上那種感覺,知道他竟然看重她的妹妹比他自己的生命還重要,一種酸酸澀澀的情緒在她的心里發酵,她只覺得難過,先前她早就懷疑他對她妹妹君懷袖有好感了。
「快……快去,我不想你後悔……也不要你憂愁……」他困難地說道。
極神奇的,前一刻不苦澀得要命的心情,在知道他是因為她才會擔心懷袖的安危後,又整個活了起來。她也說不出其中的道理,反正就是覺得甜孜孜的,像是收到一份極珍貴的禮物般。
「沒事的,出事不久後,我妹夫他剛好回來了,他已趕去救懷袖,她會沒事的。」
她把最新的狀況告知于他。
幸好在她六神無主的時候,離開前去辦事的闕傲陽回來了,要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因為她一方面極想去救懷袖,但那時的他已經只剩一口氣,像是快要死掉了般,讓她沒辦法丟下他一個人就這樣走開;可另一方面,要她選擇先救他的話呢,那她會錯失救懷袖的第一時間,再者,若她妄動真氣救他,在救了他之後她將元氣大傷,也沒力氣去救懷袖。
就在這種兩難的時候,闕傲陽出現了,而一得知所有的經過後,闕傲陽沒有想像中來得震怒或緊張,雖然還是有緊張的成分在,但君海棠總覺得他臉上的表情還比較像是同情抓走懷袖的人一般。
她也不太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反正闕傲陽跟她極快地達成了共識,各自分配了工作︰由她來救奄奄一息的鳳秋官,而闕傲陽自己前往救他的妻子。
也就是這樣,她這時候才能安心地在這邊運用她的真氣來救治他,當然,如果他沒有那麼多問題的話,她相信為他運功療傷的速度會快上許多。
「總之,就是這樣了,幸好闕傲陽剛好回來了,所以懷袖的安危不用我們躁心。」
她重申,要他別想太多。
「那就好。」听她說完大概,鳳秋官疲累地再次閉上眼,安心後,開始有心情汲取她身上傳來的幽香。
啊!真是人間天堂啊!
不知道他腦子里的下游思想,她扶正軟趴趴的他,再次運氣于掌,將真氣灌注于內傷過重的他身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鳳秋官那一度清醒的神智又開始變得模模糊糊了,而隨著時間的過去,除了汗水外,一絲絲的血絲也緩緩從鳳秋官的周身袕點慢慢滲出。
直到最後一刻,鳳秋官只覺喉頭一甜,噗一聲地又吐出一大口血,整個人因為那力道而軟軟地倒在她身上,再次失去了意識。
「阿鳳?阿鳳?」她焦急,也顧不得讓他吐得一身血,連忙就伸手去探了下他的鼻息。
還好,還有氣。
她松了口氣,試圖扶好他,讓他躺好,但在她有所行動前,他的一雙手臂已環上了她的縴腰。
弛張口,第一個反應就是要罵他,但還沒開口,便發現他其實是失去意識的。
「真是的,都這樣了,還想吃我的豆腐。」她嘀咕著,想掰開他的手,讓他躺回床上。
但就連昏迷中也要跟她作對的,他的手像是有自主意識般地緊緊環著她的腰不放,而且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力道還不小,讓為他運功療傷後元氣大傷的她一時半刻內無力掙月兌,只怕得先讓她休息一下,喘口氣後才能有力氣松開他的鉗制。
可現在問題出來了。
因為他的環抱,使得兩人胸前光果的肌膚緊貼著彼此的,這樣的情況本來就曖昧了,再加上如果她想掙月兌他的環抱,只要稍稍這麼一動,他的胸膛便會滑過她胸前敏感的前端,帶來一陣生理上的刺激,害得她更是脹紅了一張玉顏,對眼前這尷尬的局面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真要命,現在她該怎麼辦?
★★★
看著懷袖輕輕松松地解決所有的人,莫縴縴的眼楮幾乎要驚訝得暴凸出來了。
「喏!喏!我沒騙你吧,這些人根本就不足為懼。」懷袖笑咪咪的,極高興能有機會讓她使用她特制的彌香彈。
「但是……」莫縴縴完全找不到話說,而且她突然想到懷袖的叮嚀,說要一會兒後才能呼吸、說話,以免不小心吸到彌香的氣味而昏迷,所以她趕緊住了口,執帕的手不止捂著鼻子,這會兒連嘴巴也緊緊捂住,不敢再說下去。
事實上她也不知道要說什麼,看著像具死尸般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朱臨安,她到現在還很難相信,這真的是不久前還一臉色相想輕薄她們倆的朱臨安嗎?
不止是朱臨安,就連一些听到異聲而前來的侍衛家丁,只要聞到彌香的人,皆一個個如木偶失去躁縱般地直直倒下,弄得一地都是人,活像大屠殺的受難現場。
「放心,就像我剛剛說的,這個彌香彈只會迷昏人,對生命沒有什麼危害的,不信你試試他們的鼻息,一定還有氣。」懷袖看出她一臉驚恐,所以再解釋一次,不似莫縴縴,君懷袖之所以能正常的說話,一方面是因為從小就吃多了解毒、抗彌香的靈丹妙藥,早使得體質對這類的彌香、毒藥有抵抗力;再者,這些彌香彈是她做的,有誰听說過毒蛇會毒死自己的?
莫縴縴根本沒想過這類的問題,從被擄到醒來後,一連串的意外讓她應接不暇,現在她是君懷袖說什麼,她就做什麼,所以她很話的挑了個「死尸」測試了下,而正如君懷袖所言,是還有氣!
「唔唔唔?」因為捂著口鼻,莫縴縴的問話成為不解之謎。
「什麼?你說什麼?」君懷袖很正常的听不懂這非人類語言。
「唔唔唔唔唔唔?」莫縴縴又說了一次,只是除了增加成六個音之外,那還是屬于非人類語言。
「你到底在說什麼?」君懷袖還是不懂,但看著莫縴縴的臉開始慢慢脹紅,她有個比听不懂還要嚴重的問題。「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在莫縴縴點頭後,懷袖才很有禮貌地繼續問︰「我很好奇,為什麼彌香退了,你不要一直捂著你的鼻子跟嘴巴啊?不呼吸,你不覺得難過嗎?」
連忙地松了手,險些窒息的莫縴縴連忙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但還是不確定地問︰「真的可以嗎?我會不會被迷昏了?」
「怎麼會?彌香剛剛就散得差不多了。」懷袖很確定,光看周圍沒有煙霧就知道了?
「真的?」莫縴縴還是懷疑。
「當然是真的。」懷袖用力點點頭,有點弄不懂她在想什麼。「我剛剛不是說過,閉氣一下、等彌香散去就好了嗎?現在煙都散光了,當然就沒事了。」
「可是你沒說啊!」莫縴縴指控。
「有啊,我明明有說,閉氣一下,等彌香散去就好了。」懷袖很是肯定。
「我說的不是這一句,是後一句,你沒提到煙散了就行,還有你明明說了,等可以呼吸時會告訴我一聲的。」莫縴縴提醒她。
「是嗎?」不好意思地模模鼻子,懷袖傻笑。「我忘記了,我還以為你喜歡憋著氣,所以就想看看你能憋多久。」
莫縴縴簡直就要昏倒,讓她的天才給整昏的。
「那你剛剛唔唔唔的是在說什麼?」懷袖覺得有趣,不肯放棄先前的話題。
「我只是想問,那我們現在呢?」莫縴縴回答她。
「『那、我、們、現、在、呢?」懷袖數了數,覺得不對。「不對,這是後一句,前面一句呢?你唔三聲的。」她好奇地追問。
其實很想問她,她現在追問這個干麼,但莫縴縴還是乖乖地回答她。「現在呢?」
「喔,原來是這樣啊!」懷袖很是高興這不解的謎團被解開。
看著她高興的樣子,莫縴縴只覺得無力,搞不懂她一副無關緊要、不痛不癢似的?
「那我們現在呢?怎麼辦?」她問,覺得這個才是眼前最重要的問題。
「對喔,現在呢?怎麼辦?」懷袖後知後覺地想到這個問題。
莫縴縴覺得自己真的要昏倒了,因為她那少根筋的樣子。
「我知道了!我們得給他們一點教訓才是,讓他們知道,這種強搶民女的事是對的。」話還沒說完,懷袖已興沖沖地從懷里掏出一包東西來。
「這是什麼?」莫縴縴直覺地問。
「留名粉。」懷袖一邊回答著,一邊找裝水的容器。
莫縴縴理所當然地不懂,只見君懷袖忙得很,在找出容器並裝進少許的水後,接著她把那包粉末給倒了進去,然後用另外找出的毛筆和了幾下。
「留名粉?那是什麼?」忍到最後,莫縴縴還是問了,她很不想這麼無知,但她真的弄不懂君懷袖準備那些是要做什麼?對她來說,還是早早逃離才是真的,實在不該多耽擱。
「喏,你看就知道了。」毫不客氣地,君懷袖用沾了留名粉汁液的毛筆大筆一揮,那個被點到名的「死尸」立刻變成一個臉上寫著「我錯了」字樣的可笑模樣。
「這樣有什麼意義嗎?」莫縴縴還是覺得她很浪費時間。
「當然有,這種留名粉是特殊藥物提煉的,少說也要一個月後才能被洗掉。」懷袖解釋,很是興奮竟有這個大好機會讓她盡情地使用留名粉。這可是她夢想好久的事了,以前她一直都找不到機會試用,這會兒可好,她非得大寫特寫,讓這些壞人知道她的厲害不可!
「真的嗎?」莫縴縴開始覺得有趣了,尤其是看懷袖在某個「死尸」的臉上寫了「我是豬」的字樣後,那種躍躍欲試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當然是真的,你要不要也來幫忙寫?」懷袖很好心地想讓她一起體會這種整人的賈屆?
「好啊,好啊!」莫縴縴連忙點頭,很自動地也找來一枝筆。
于是乎,就盾兩個女人大寫特寫的,忙得不亦樂乎,什麼奇怪的句子都出來了,而且以朱臨安的臉上最為精彩。
除了額頭上的一只烏龜,還被「我是一只強搶民女的大色豬」的字樣給寫了滿臉,尤其那最末的「色豬」還特別標大,讓人想不看見都難。
合力解決了每一張空白的臉後,兩個女人滿意地笑了,尤其同時對朱臨安那張幾乎就要看不出五官長相的作品感到最為滿意。
「走吧,我們快離開這里。」丟下筆,懷袖拉著莫縴縴就要離開,神情愉快得像是出來郊游,而不是讓人給強行擄來似的。
「懷袖?」兩人才剛走到門邊,正好踫上趕來的闕傲陽。
「傲陽!」眼前一亮,懷袖興奮地飛撲進親親夫君的懷中。「好想你,好想你喔!
你的事情忙完了嗎?」
「你說呢?」他含笑反問。
「當然是忙完了,要不,你怎麼能來接我呢?」懷袖得意地推斷。
「真聰明。」瞄一眼一室被擺平的「彩妝死尸」後,闕傲陽順便贊道︰「懷袖越來越厲害了,一個人這麼快就解決了這麼多人。」
「那是當然的嘍!我的彌香彈配方可是師父留下來的,其威力可以說是萬夫莫敵。」懷袖小小得意著。「真好,我一直找不到機會試試我的留名粉,這會兒正好大展身手。」
「試?」莫縴縴捕捉到這字眼。
「對啊,這個是我新研究出來的,目標是維持一個月就好,但藥性總是太強,我還沒能掌控好它,所以目前還不能確定能維持多久;如果幸運一點,就是一個月,要是不幸一點,說不定一年半載都洗不掉哩!」懷袖越想越快樂,心里頭明白,要像這次這樣,能夠毫無顧忌、大量且過癮地使用留名粉的機會是很少了。
「先別說那些了,我們快離開這里吧。」闕傲陽提醒道。
「那他們呢?」雖然已給了教訓,但懷袖還是覺得不夠,她深深覺得,對付這些想傷害女性同胞的惡人,就得讓他們多受點活罪才行。
「放心,會有他們好受的。」闕傲陽保證,只是有條但書。「不過得從長講議。」
「嗯,你一定要好好的給他們點顏色瞧瞧。」懷袖叮嚀。
「會的。」闕傲陽承諾,若不是念著鳳秋官也想親自報仇,他早就料理掉這些伏勢欺人的人渣了。
莫縴縴跟在他們夫妻身邊,因為插不上話,所以負責聆听,只是她越听,心中的疑慮越來越深。
何以這些人不怕崇仁府的勢力?
不止先前救她的鳳少爺跟君……君二姑娘,就連這一個小君姑娘跟她的夫婿也一樣,說到對付這小侯爺的語氣是那麼樣地理所當然,這若說是為了伸張正義、不畏懼官家勢力,也不是這種不畏懼法的。
總覺得……她似乎遺漏了某個訊息,一個重要、她該知道卻又不知道的事情。
那到底是什麼事呢?
★★★
一直有信心,堅信著他會好起來的,但在鳳秋官接連著三天三夜的昏迷不醒後,君海棠不再這麼確定了。
找來了紹州所有的大夫,但每一個人說的都一樣,雖然是搶救得宜,但由于受創過劇,經脈受損、傷及肺腑卻也是不容否認的事實,是以短時間之內,在看顧上得加倍用心,因為他隨時有生命危險,最好能讓他快些清醒過來,只要能清醒,就有活命的機會,反之,若一直沒有清醒跡象的話,那恐怕就只能準備後事了。
在听了大夫的診治結果後,本就感到憂心了,如今再眼見他持續的昏迷不醒,君海棠的一顆心幾乎要擰成一團,就為他的不省人事。
「阿鳳……」輕輕的,她喚著毫無知覺的他,語帶哽咽,心中充滿了失去他的恐懼?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呢?
之前他眼她有說有笑的,就連她為他療傷,運真氣護住他的心脈之時,他都還能使壞心眼,想偷吃她的豆腐,怎麼才幾日的光景,他的情況會糟成這地步,像是隨時要斷了氣、離她而去一樣。
她不要這樣……她不要他變成這樣……「阿鳳……你別睡了,醒來好不好,你快醒來啊!」君海棠忍不住出聲喚著他,聲音是哽咽的,心里很是害怕他會這樣一睡不醒,就這樣離開了她。
對他,並非像所表現出來的那樣,真是那麼無情的。
他曾說過,是他最在乎也是最重要的人,但她又何嘗不是這樣子想的呢?
一直以來,她心里很明確地知道,他也是她最重要、最在乎的人,只是她太過于壓抑,壓抑並小心隱藏著那份對他的情感……是的,她知道那一份感覺是什麼樣的感覺,只是在這一方面上,她真的是太過于膽小,也太過于沒自信,所以只能選擇隱藏、壓抑它,但這真的不能怪她啊!
認識他,幾乎就介是一輩子的事了,她可以很自信的認為,她是全世界最了解他的人,一如他對她的熟知,可就是因為那一份對彼此的深刻了解,所以較之所有的人,她比這世上的任何一個人還要清楚,他那開玩笑成性的劣根性,知道大半由他口中所說出的話,都是做不得準的。
試想,要是她真當了真,真如他所言的那般,接受了他所謂「情感」,而到了她傻呼呼地掏出一顆真心來面對他時,才發現所有一切原來都只是他的一個游戲,全都只是開玩笑的,到了那時候,要她情何以堪?
就因為這一層顧忌,所以她費盡心力地只想維持原來的朋友關系,深深地擔心著,若真跨出了朋友的那一步,到最後他們會鬧得連朋友也做不成。
當然,關于他口中所說的真心,以及對她的感情,也有可能是真的。但她不敢賭啊,如果眼著他賭了,而結果是輸的話……天啊!那後果她是連想都不敢想。已經太過于習慣他了,她絕對無法想像,她的生命中沒有他的存在,所以她自動放棄、甘願以朋友的身分伴著彼此一輩子。
就因為這樣,面對著他,她壓抑下所有蠢蠢欲動的情愫,同時假裝自己對他是沒有感覺的,彷佛那些怦然心動的感覺都不存在似的,以著驚人的意志力克制著她自己,一再地抗拒所有的感覺,單純地以為,只要兩人之間的情感維持在朋友的界線里、只要她用心維持好兩人的朋友關系,那麼,他們兩人便可以長長久久的,在不冒任何風險的情況下相伴度過今生。
真的,她一直是這樣認為著,只要她堅持住這個原則,不讓兩人的感情從友情中變質,那就能避掉失去他的可能性,讓個人開開心心過一輩子,她將永遠地擁有他,不用怕會失去他。
可是如今,她錯了,她知道她做錯了,因為她就要失去他,就快要失去他了……依著他的輪廓,順著他的眉、他的眼,素手緩緩又輕柔地觸踫著他略顯蒼白的稚氣女圭女圭臉,最後儀在他不帶血色的唇上,描著他形狀優美的唇線,晶瑩的淚同時從她略顯蒼白的玉顏上滑落。
「阿鳳……你醒來……醒來好不好?」她哽咽。「只要你能醒來,以後不管你想怎麼玩,看是想要談情,還是喜歡說愛,我陪你,我都會陪,真的!只要你能醒來……」
在她懊悔並淚流不止當中,似是要回應她,他的唇動了動,半天後地發出聲音。「君……君君……」
她一怔,無限地驚喜,連眼淚也來不及擦,急忙地便想跟他說話。「阿鳳,我在這兒,我在這兒。」
回應她的是一室的沉默,他的雙眼緊閉,沒有絲毫清醒的跡象。
「原來是錯覺,只是錯覺……」她悵然,失落感盈滿于心。
可就在這時……「君君……」雙眼緊閉著,他無意識地囈語著。
發現他只是囈語,可她直當他能听見一般,輕握住他的手回應道︰「我在這兒,阿鳳,我在這兒。」
對于她的叫喚,他沒有任何的反應,只是囈語不斷。「別離開我……君君你別離開我……」
淚,流得更凶了,她真的沒料到他會緊張這個,竟連昏迷中都還放心不下,擔心她會離開他。
淚眼迷蒙中,驀地,她開始有些明白,自己很可能錯怪他了,錯怪他對她的一片真心,錯怪了他那些類似玩笑話底下的真意,也許……事情並不像她想像的那麼樣糟糕;
就算愛玩愛鬧,他對待她的好,一直就是真的,她怎能忽略了那些呢?
「別離開我……」他無意識地重復著,像是做了什麼噩夢一樣。
「放心,不會離開,我不會離開你的。」帶著哭音,她啞聲安撫著。
「君君……」
「阿鳳,我在這里,你听我說,我不會離開你的,真的!你要相信我。」握著他的手,她一直就當他能听見一樣,持續地安撫著他,語氣輕柔卻堅定。「我就在這里,一直一直在你的身邊,不會離開,就算你醒來了也一樣……」
眼淚再次掉了下來,她繼續哽咽地說道︰「如果你一定要個期限的話……一生一世……我們這一生一世都在一起,誰也不準離開誰,這樣,你說可好?」
「一生……一世……」彷佛是听見她所說的話,不省人事的蒼白俊顏也泛起一抹幾不可察的淡淡笑意,模糊地囈語著她的承諾。
「是的,一生一世,所以你要快快醒來,我們才能一生一世在一起。」噙著淚,她微笑地對著他說道。
「愛你……好愛好愛你……君君……」
她知道他是無意識的,但也就是因為無意識,才更容易讓人明白,他話語中的真心?
淚如雨下,君海棠只覺得一顆心被緊緊地揪扯住,難受得幾乎要喘不過氣來了。
他說愛她,他說他愛她呵……鳳秋官絲毫不知道自己一進的囈語,引起了她內心多大的一陣混亂,毫無所覺的他露出一臉的焦急。「不是玩笑……沒有開玩笑……相信我……」
「我相信了,真的,我真的已經相信了。」緊握著他的手,將之貼在面頰上摩挲著,君海棠含淚微笑,想要安撫連在昏迷中都感到不安的他。「阿鳳,你快醒來,你醒來就能夠知道我沒有騙你,我是真的想念你了。」
鳳秋官停住了所有模糊不精的囈語,彷佛那些話從嚴沒出現過一樣,一如這些天來不省人事的模樣,安詳得像是在熟睡一般。
看著他蒼白俊秀的女圭女圭臉,她吸吸鼻子,壓抑下所有的眼淚,慎重而謹慎地向他承諾道︰「不再逃了,這回我不再逃,也不再避了,真的!」
「只要你快醒來,以後換成我天天纏著你,纏著告訴你,我其實是多麼地在乎你……只要你醒來,從現在起我們一輩子在一起,誰離開誰……我只救你快醒過來……」說到後來,她幾乎是泣不成聲。
若是能夠,一會放棄一切,就是要換回正常完好的他。
只是……誰能跟她做此交易?
看著依舊昏迷不醒的他,幾乎要心碎的她只能無語問蒼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