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以為你躲得過 第四章
和天愛的相知若是基于個性上的互補作用的話,那促成我和彤琤相惜的,可能就是我們兩人性格理念上的臭味相投。
與彤琤的熟識比之天愛更為曲折離奇了,我們是在那一家待遇苛刻的貿易公司認識的,這一點就夠讓人想不到了吧?
我們兩人歷經為數不長的相處時間——因為她終究忍受不住而早早提出離職的要求——可我們之間跌破所有人的眼鏡,因趣味相投而結成莫逆。
彤琤百分之兩百是個好人,那絕對是肯定的,不過,她是一個只適合于活在陶淵明的桃花源中的好人,那種永遠也不能理解世界上為什麼會貧富不均,導致壞人滿街跑的單純善良分子。
想當初,會踏上寫作一途,還真多虧了她大力鼓舞。
「一個人獨自閉門造車,總是強過出門見一些自以為出錢就是大爺的老板好。」還記得她遞過她第一本小說《奇特小蠻女》到我手上時說這話的神情。
彤琤她還有個讓我無法不去喜歡她的優點,她絕對是一個可以信賴與傾訴的朋友。她會自動幫你過濾哪些可以說——好制造生活中多一些的笑料;而哪些又不該說——確保當事人的隱私,總而言之,她絕對是一個可以只進不出的傾訴對象。
而且,彤琤的另一個讓人感動到覺得舉世無雙的,就是只要你不想多談的,她也不會以「關心」為美名,苦苦相逼你想保有的隱私,就如同這一次。
听出我的不對勁,她的第一反應是先提供幾個近來听到的笑話,不似其他人般的先追問我何以煩心的問題,她,夠特別的吧!只可惜,我的心情無法仰天長笑三聲以報她說笑話的苦心。
有賴她臨時為了配合我的花東之行,創造出讓我有同行的借口搪塞天愛的追問。只要天愛認定我出了遠門,那苗緯拓縱有通天的本領也無從追問起我的行蹤。
任誰也想不到這花東之行只是個幌子,我的本尊早溜回我的山中小屋中……
品茗著我的近鄰——方圓十里外的鄰居——所送的香茗,很滿意于這近乎天衣無縫的安排。
四天了,遠離暢意居所發生的一切算來也匆匆過了四天了,我應該要有松了口氣的感覺的,可事實上卻不然。我很想否認,可內心里那股濃濃的思念情緒卻不由得我辯駁,我想他,那個生來就是要毀滅我的男人,苗緯拓。
這幾日,他的身影無時不刻的浮現在我的腦海中,撇開自兒時夢中就一直出現的那雙眼是我應該熟悉的外,即使那一次荒謬的一夜是我們之間的初次見面,可那眉、那臉、那俊逸挺拔的身子所有的一切,就像是被用火烙印了般,已深深的刻劃在我心中,讓我想忘也忘不了。
午夜夢回,就只見他英俊的面容抑郁的望著我,讓我驚醒之余,明知對不起天愛,心中仍沒由來的充斥一股悵然若失的失落感。?
我一直沒想到,僅是一次原不該發生的一夜會讓我陷進去,在見到真實的他的那一剎那就仿佛注定了似的,沒想到我真的會陷的那麼深,整個思維里全佔滿了他的身影,讓我幾乎想拋下道德束縛與對天愛的愧疚,只求再見他一面。
幸好我所剩不多的理智還足夠阻止了我這麼做,誰知道再見他一面,我以往所自喻的理智會怎麼背叛我呢?這也正是我逃回我山中小屋做自我隔離的主要原因。
「!麻煩請找孫天愛。」接上被我拔掉數日的插頭,我撥了通越洋電話。
答應過天愛,在我「出遠門」期間必須定時撥通電話給她,這是她肯接受我「出游」的條件。
「我是孫天愛,哪位找?」過了一會兒,天愛清雅有禮的嗓音柔柔傳來。
「是我,夏意映準時報到。」希望我的故作輕快讓人听不出什麼破綻。
「雖然差強人意,但勉強可以接受。」听出是我,天愛噗時一笑。「一切還好嗎?意映?」
「好,怎麼會不好呢?」
「你見過緯拓嗎?」天愛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我心驚,幸好她不理會我的答案逕自又往下說下去︰「告訴你一件事,昨天我才知道我和樵出國的那一天緯拓剛巧也回國了,搞不好我們在機場擦身而過都沒發現呢!」
「呃……」這時候該說什麼才是正常反應?
「沒事做什麼冒出一個花東之旅,要不然你們就可以多熟悉熟悉,好好認識一下彼此了,緯拓是我以後要一起生活一輩子的人,你又是我這一輩子最好的朋友,你們這樣王不見王,都讓我覺得有一些夸張了。」天愛無心的話語雖免去了我答話的難題,卻也造成我良心上的極度不安。
是啊,一個是她將來要依歸一輩子的丈夫,一個是她心目中一輩子的好朋友,我怎能放任自已做出傷害她的事呢?
「呃……你的會開的怎麼樣了?」快快轉移話題為上策。
「還不就是那樣,悶死我也,幸好樵體貼,常怞空帶我出去走走,也把議程全分散開,否則,就看我場場會議打瞌睡好了。」天愛抱怨中有一絲的困惑。
「怎麼了?」
「什麼事都瞞不過你。」天愛嘆了口氣。「只是……只是覺得有一些怪怪的。」
「發生什麼事了嗎?」想起苗緯樵對天愛的那份無法忘懷的情愫,讓人著實為這錯綜復雜的關系捏一把冷汗。
「沒什麼,只是樵實在是對我很好,那種感覺……那種感覺……唉呀,該怎麼說呢?我不會形容啦,有時我會錯把他當成緯拓,好希望好希望緯拓能跟他一樣,對我再溫柔、體貼一些些,不是緯拓對我不好,而是、而是……算了,我不會說,你明白吧?」
忍不住苦笑,這天愛,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這般捏頭去尾的話語就要我明白一切,這似乎……難了些。
「算了、算了,就算我沒睡醒在說夢話好了。」自覺自己的言語有一些深奧難懂,天愛也不強人所難。「電話費挺貴的,不跟你扯了,好好玩吧!!」
收了線後,兀自對著電話發呆。
如果,只是如果啦,有沒有可能讓苗緯樵與天愛配成一對,那苗緯拓……
一種異想天開的荒謬想法因天愛的話而離奇產生,但之後的反應是立即出現的,隨即我便唾棄于自己的低層次念頭。
夏意映啊夏意映,你的心真讓那個男人給蒙蔽了,這麼不入流的想法也想的出來?你不是神,不要為了一己之私而妄想改變一切、躁縱每個人的感情。
狠狠的擰了下自己的頰,算是懲罰自己出現這麼幼稚又沒意義的念頭。
「叮咚!」千篇一律的門鈴聲讓人意外的響起,幾日來好不容易才較為平定下來的心,一時間,很不爭氣的不規則狂跳了起來。
是、是他嗎?
帶著異常綠動的心跳,深呼一口氣,忐忑不安的,緩緩的開了門。
「意映,原來你在啊,我還以為你還沒回來呢!」
松了一口氣,原來是我十里外開小雜貨店的芳鄰,原住民娜娜帶著女兒小琦琦來拜訪。
「還是覺得山里清幽,所以又回來住了。」帶著笑,我彎探視我多日不見的小芳鄰。「琦琦,這麼久沒看見姨,想不想姨?」
「想喔,怎麼會不想,我說你電話沒人接她不相信,就是她吵的凶,我才帶她來看看,沒想到你真的在。」娜娜淳樸的笑著,讓我不好意思解釋電話插頭讓我拔掉了。
琦琦是個有輕微自閉癥的孩子,當初去娜娜店里買日常用品時,讓我發現的小天使。
清靈秀氣的圓潤臉上帶著自閉式的恬靜淡雅,讓人見到就直想攬進懷里疼愛,喜愛孩子的我一眼便讓她給掠取了我全部心思。可是我這素來有天賦異稟的孩子緣,加上高超的騙孩子技巧,也足足哄了三天才獲得她的注意與全心信賴。
「姨很想你,讓姨抱抱好嗎?」忍不住朝琦琦張開我的臂膀。
至今仍忘不了琦琦第一次投入我懷抱時,娜娜眼中的驚奇。
也難怪琦琦肯對我卸下心防會讓娜娜訝異,據娜娜說,就連看著琦琦長大的親友也不見琦琦肯多理會,平日讓琦琦分神看一眼都難,更別說肢體上的擁抱,沒想到我竟在短短的時間內就收服了琦琦的心。
「意映,你會寵壞她的,等一下她會不想跟我回去的。」娜娜無奈的看琦琦歡愉的投入我的懷抱。?
我想,娜娜永遠也無法明白我和琦琦之間的奇妙緣分。
「沒關系,就先將她留在我這兒好了,反正我一個人也沒有伴,就將她留下來陪我,那你也可以回去好好做你的事。」擁著琦琦柔軟的小身子,我很高興在我心亂的時候有她的陪伴。
琦琦是個需要愛的孩子,我也挺能理解娜娜為了生活,無法給予琦琦更多肢體上的親密擁抱,若是可以,我願意彌補娜娜無法補足的那一份愛。
「這樣會不好意思的啦。」娜娜猶豫著。
「不會,我們就這麼說定了,晚一些你再來接她好了。」擁緊琦琦,以加強表現出自己的決心。「來,琦琦跟媽媽說再見。」
展開高度的配合,琦琦伸出小手朝娜娜道別。
「這孩子,真拿她沒辦法。」娜娜對我們兩人沒轍。「好吧,就將琦琦先留下來,我晚一點再來接她好了,那要是有什麼問題,你撥個電話來,我就會先過來接她。」
高高興興的送走了娜娜,就剩下我們兩個。
「好了,就剩我們了,想玩什麼呢?」對琦琦,我總是有無比的耐心。
「拼圖。」露出靦腆的笑,琦琦童稚的臉上有一絲期待。
對拼圖這玩意兒有絕佳特異天分的琦琦來說,這可是她最喜歡的游戲了,由于家人沒有時間陪她玩這游戲,她總愛央求我這個唯一的玩伴陪著玩。若在平日,我也盡可能的滿足她的願望,即使自己對拼圖實在是一竅不通、蹩腳的很。可是這一次,我只想帶她出去走一走。
「可是姨好悶,先陪姨出去散散步,走一走好不好?」我溫婉的向她解釋著。
多接觸大自然對琦琦也是有好處的,我在心中這麼的對自己解釋,以掩飾我內心的浮躁。
「好。」琦琦乖巧的令人心疼。?
牽起琦琦的手,在雲淡風輕的午後,我們踏上了尋幽訪勝的大自然之行。
希望,在琦琦的陪伴下,能吸取森林間的些許靈氣,還我原來的平靜。
真的希望。
琦琦真是世上最甜蜜的安琪兒!
原先度日如年的煩悶在她的陪伴下一掃而空。初初我們頂著藍天白雲寫意的散步,欣賞沿途不知名的小花與小草,後來興起,我們還抓了一些我根本叫也叫不出名的小昆蟲。
有時,為了一只新發現的小蟲我們興奮的又叫又跳,一會兒,我們又跟著一只色彩鮮艷的大鳳蝶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伴著琦琦清脆的笑聲,時間也過得飛快,整趟旅程中充滿了驚喜,一顆混沌不明的心在琦琦單純世界的渲染下,也漸漸回到最初的寧靜。
至少,一個下午,我想起苗緯拓的次數變得極少。
回到屋子里,我們又玩了好一會兒的拼圖,琦琦這才因為倦極而沉沉睡去,連帶著幾日來沒好吃沒好睡的我,也因消耗相當體力而覺得失去了大半條命,整個人已瀕臨陣亡的邊緣了。
草草收拾好屋內的混亂,忍著胃部一陣陣預兆性作嘔的不適,我累得沒力氣安撫讓我凌虐了好幾日的胃,只想爬上床擁著我的小安琪兒入夢。
不知過了多久,連日來的一陣好眠在陣陣的門鈴聲中被打斷。
知道是娜娜來接琦琦,睡眼惺忪的看了看熟睡中的安琪兒,不忍驚醒她,只得強忍住一陣陣反胃的難受,自覺像個神力女超人般的勉強抱起她去應門。
「你……」我整個人像個小白痴似的呆在門邊。
我的老天,來的人竟然是、竟然是——
苗緯拓?!
震驚的感覺持續不到三秒,倏然地將琦琦往他懷中一塞,我整個人沖到廁所里大吐特吐了起來。
矛盾!
實在是矛盾啊!
不想……該說是不能再見他的,可現在他真的出現在眼前,卻又不想他見我這麼狼狽的模樣,這是什麼樣的心情在作祟呢?
可能是我吐得太過嘔心瀝血、可歌可泣吧,原先一副欲秋後算帳的表情從我虛弱的離開馬桶到梳洗完,苗緯拓已換上一副極度關懷的表情,而他懷中的琦琦也在我驚天地泣鬼神的嘔吐聲中被驚醒,小小的臉上盡是擔憂。
「沒事吧?」苗緯拓跟著我回到床邊。
有點不想理會他的問題——沒事會吐?其實是沒力氣理會他,我說過,我的體質屬于中看不中用的那一種,現下的情況只代表一件我很不想承認的事實——
我的腸胃第度發炎了!
「你不應該找到這里來的。」困惑于他的出現,他是怎麼知道我在這兒的?
癱在床上,伸手討回一臉恐慌的琦琦,將她安置回床上後,我才有絲力打量我的訪客。
迷人的意氣風發依舊,英俊有型的臉上出現的些許憔悴不知是為了什麼,可散亂的發與些微未打理的胡碴並沒讓他顯得落拓、惹人反感,相對的,襯上他頎長精壯的體魄,竟讓他更顯一股時下最流行的頹廢美,這般的得天獨厚,實在讓人不禁感嘆造物者的不公。
「我說過你躲不過。」像是看穿我的疑問,苗緯拓目光炯炯有神的看著我,一如先前夢中的一般,犀利得令人心驚。
「永遠都別想懷疑我的話,既然你是真實的,我就有辦法找出你,即使你耍了些小花招,讓天愛以為你人在東部。」
他連這也知道了?
「你不該來的。」我虛弱的只能就事論事,無多余的力量再多說些什麼。
「我說過,天涯海角絕不再讓你離開我。」一臉不容置疑的語氣,在見到我的病容後轉為輕柔。「我早該來了,要不是想等你自己回來,我不會讓你離開我身邊那麼多天。」
言下之意,他早掌握了我的行蹤?這苗緯拓……
「病了,才幾日,為什麼不好好照顧自己?」
他輕撫著我的頰,可我只能摟著琦琦做無言的逐客令,只因不能放任自己理會他,怕好不容易說服自己放棄的心,在他的三言兩語下盡數死灰復燃,那並不是我所樂意見到的。
「姨?」琦琦困惑的朝苗緯拓張望著。
門鈴聲再度響起,這次我能肯定來人是娜娜,可是不說我床邊杵了個避之唯恐不及的煞星,我實在也沒那個多余的力氣爬起來開門了。
「意映,我來接琦琦了啦!」娜娜扯開喉嚨在門外喊道。
「琦琦?」看了一眼我懷中籍以屏障的小人兒,苗緯拓不分由說的抱起了她,可懼生的琦琦不似剛剛沒睡醒的好商量,完全不給苗大少面子的放聲尖叫起來。
很好,這一叫連帶的反應就是娜娜的破門而入。這提醒我,以後絕不要再有不鎖門的愚行,先是苗緯拓再是娜娜,我不知道下一個闖進來的會是誰。
「你是誰?意映呢?」娜娜驚恐的聲音揚起。
「呃……」他是誰?這實在是一個好問題,我該怎麼回答這種艱澀的問題呢?
苗緯拓似是警告的眼神,讓我說不出他是好友未婚夫的話,可總不能說,他是一個我等待幾生幾世的人,一個初見面、就將我迷得心魂俱失的陌生人吧?
「他是我……朋友。」娜娜一副即將發動攻擊的模樣,讓我澀聲擠出一個答案。
「原來是你‘朋友’啊!」
瞧娜娜笑得一副她什麼都知道的表情,我就知道她想歪了,我的猶豫讓她百分之百的誤會了,而一旁的苗緯拓卻是一副「雖不滿意,但可勉強接受」的表情。
扯扯母親的衣衫,琦琦試圖獲取一些注意力︰「姨,吐。」
「吐?」娜娜狐疑的看看床上的我。
「她病了。」指指我,苗緯拓一句話解釋一切。
「生病了啊?難怪下午帶琦琦來時,就看她的臉色差,原來是病了……意映,不是我愛說你,平常就叫你來我們家搭伙你就不要,雖然不是什麼山珍海味,但是總也強過你每次胡亂吃吃,用零食泡面來抵三餐好吧!」
念完了我,娜娜繼而轉向苗緯拓——
「意映她什麼都好,就是不怎麼會照顧自己,老是泡面度日也不是辦法,我說她,她也不听,現在難怪會病了,現在嚴不嚴重啊?」
這會兒,娜娜又將苗緯拓當成什麼多年知交的好友似的滔滔不絕,好像沒一次數落完我的不會照顧自己,就會很對不起她的良心似的。?
「娜娜,店里生意不需要照顧嗎?快回去吧!要不太晚了又讓達克罵了。」娜娜的丈夫什麼都不錯,就是那火爆脾氣讓人不敢恭維。
沒有人理會我,就見娜娜持續她的熱心,連忙的問道︰「有沒有人可以照顧她?如果沒有,我看就讓意映住到我們家去好了,我可以照顧她的啦!」
「她是我的人,我會處理。」又是一副不容辯駁的語氣,一如他苗緯拓該有的風格。
「噢——」對話就此靜止了一會兒,像是評估似的,娜娜朝苗緯拓打量了下。
「意映是個好女孩,你可要好好對她。」娜娜笑得極愉快,看樣子,苗緯拓是通過她的審核了。
「我知道。」沒再多說些什麼,就只見苗緯拓像個男主人似的送客,而床上無力感遍布全身的我,現在也不想再多說些什麼來解釋這理不清的混亂,反正,也沒有機會讓我解釋了。
「苗先生?」如果他能懂我的意思,我也想叫他一起離開。
「別那樣怪里怪氣的叫我,喚我拓。」重回床邊的苗緯拓整個人壓在我的上方,像是一張網似的將我困在他身下,神情是無比的認真。?
「你也該離開了。」無法否認再見到他心中那股竊喜的感覺,但我也該有我的堅持,不理會他的強人氣勢,我忍住一陣反冑的感覺下著逐客令。
「既然知道你不是虛幻的人物,你想我會再放開你嗎?」執起我的右掌,放至他的唇邊輕嚙深吻著。
這種輕憐蜜愛的場景似曾相識……頭很暈,以至于我有些恍惚,我困惑的看著他。
「我該拿你怎麼辦呢?」見我不舒服,苗緯拓攔腰抱起我,無奈的嘆口氣。
若是其他人,或者我會擔心我的體重,可對象是苗緯拓……算了,依他的體格,這對他而言不是問題。望入他的眼,所有該拒絕的話全化為烏有,一種說不上的奇怪感覺讓我一瞬間就這麼呆愣的看著他。那種感覺……就是讓人莫名的心安,說不出是為了什麼,像是以前我們就經常這般的相依偎似的。
或者是病人最大的觀念所導致我的行為的吧!不知怎地,我在那一瞬間完全的放棄了自己原先的堅持,縱容自己眷戀他的一切。
緊緊圈住他的頸項,我安心的依附在他的懷抱中,汲取他身上所散發的淡淡古龍水香味,並告訴自己——
就這一次,真的,真的就這一次……
是有他在的緣故吧!我知道一切不會有問題的,我就是知道。
當然,在打那一針由血管注射的針之前,不論是心理安慰或什麼的,我真的那麼拗直的想,直至打完針後的沒幾分鐘後——
我、想、死!
我一向就不是個性悲觀、動不動就想尋死的人,可那種上的病痛,加上不知所以的藥物反應,那種、那種作嘔不出又渾身使不上勁的一種無法言喻的痛苦感覺,就好似靈魂與原先的相容在那一刻產生了相斥,兩者間的相互排擠就是讓你想也不想的,直有一死百了的念頭。
由醫院回到小屋中的一路上,我一直努力思索著那些癌癥病人照射鈷六都是怎麼熬過來的。
「你不該背著我偷跑的。」將我安置回床上,苗緯拓打破我們兩人一路上的沉默。
感覺身邊的位子陷了一角,這男人竟在安置好我後,就這麼堂而皇之的爬上我的床,還以讓我有窒息疑慮的力道死命的摟住我。
「你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照往常的胃炎慣例及我現在全身滾燙的感覺,我知道自己正在發燒,他真非要在這時候跟我討論這問題嗎?
「那你呢?你又知道一味的抗拒我就是代表對了?以為將床單剪個洞就可以抹煞我們所發生的一切?意映,你真的天真得令人心疼。」苗緯拓的十指緊緊纏繞住我的,舉至唇邊吻了下才又繼續說道︰「我知道是你,一眼就知道是你,不要問我為什麼,我就是知道,你該是我的,沒有人能夠改變這個事實。」
「是我天真嗎?難道你從來就沒有其他的顧慮?是不是逼死我了,你才會明白?」他當真從沒有想過天愛嗎?
不是我在恐嚇他,照我目前心理、生理上的狀況,我是真的會有沖動這麼做,要是他再不讓我喘口氣的話。
「不要說傻話。」他只是吻了下我的唇,完全沒將我的話听進去。
「是我傻還是你傻?」這男人義無反顧的一頭栽進去,讓我發昏的頭更暈了,暈眩中,這種各執一方的爭執似乎……似乎曾發生過似的讓人覺得熟悉。
迷惘的看著他,他正在理我那一頭吉普賽人似的波浪長發。
「睡吧,你在發高燒,睡一覺會覺得好些,到時候我們再談。」輕吻了下我的額心,他細心的為「我們」蓋好薄被。
「你不能留在這里。」虛弱的推他,昏沉中我尚能留有些許的意識,這真教我出乎自己的意料。
「我當然能,即使不是因為你病了。」他以擁緊我來展示他的決心。
「不行,你不能這麼做,天愛呢?天愛該怎麼辦?」我慌亂的問。
「那個婚約是個錯誤,你別擔心,我會處理。」
「不行、不……你不能……」我的腦子因他的話更顯混亂。
「意映,意映,你別再胡思亂想。」扶正我搖晃中發疼得厲害的腦袋,苗緯拓望入我的眼、我的靈魂深處問︰「為什麼不回家,要不是我不願等了及時趕到,那你一個人豈不是要在這兒孤孤單單的受罪?」
家?他語意中濃濃的關愛重得讓人喘不過氣,一顆混沌不明的腦袋開始變得恍惚。
我不知道,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不回家……你與父母兄弟的家緣不深,注定是來讓事情有個了結……這,這是誰曾告訴過我的?
「啊!老婆婆!」一片的混亂中出現了一個久遠的身影,我大喊出聲。昏沉的思緒跟著飄回多年前的午後,一條昏暗的街及面容已不復記憶的老婆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