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誘惑淑女 第六章

咬他?!可惜沒有。

楚蓁蓁沒有用她的尖牙利齒咬他,只是伸長了手從桌上模到一瓶罐裝鮮女乃,毫不猶豫的朝他頭頂澆了下去!

冰涼的液體從頭頂緩緩順著頸項流下,段予書有些困惑的推開她,手指抹了下頭發一看,才發現他被潑牛女乃了!

「你干麻在我頭上倒牛女乃?!」

牛女乃灌頂,不但俊臉遭殃,連襯衫也立即濕透。冰涼的牛女乃透心涼,教他抑不住地打了個哆嗦。

「下次再動手動腳就不只是這樣。」

楚蓁蓁雖然是倒牛女乃的人,也難以幸免的被波及,她化著淡妝的臉也沾上許多白漬。

「你的意思是,你很期待下次?」段予書即使變成「侞臭未干」的牛女乃小生,嘴上仍是不服輸。

「對……期待下次淋你一鍋滾燙的熱油!」楚蓁蓁瞧著他半透明襯衫下的健壯胸膛,隨著主人的怒氣而起伏劇烈……感覺竟有些煽情!

她的眼神閃爍了一下,立刻回避,並以尖刻的語氣掩飾自己要不得的心慌。

「你就恨不得我死啊?」

他死了對她到底有什麼好處?為什麼她就不能與他好好相處?

沒錯,他沒經她的同意就吻她,是他不對,但她為什麼就不能稍微收斂一下脾氣,不要拿他當仇人看?

縱使兩人有仇,也都是過去式了,她又何必非得將前仇延續至今?

何況小孩子胡鬧說的話,斗過就算了,哪還會留下什麼深仇大恨呢?

再說,現在他喜歡她、想愛她,難道她就不能稍微配合一下嗎?

咦?配合?

這種想法似乎不太對……

段予書的腦子突地中斷思考,感情的事絲毫不能勉強,他可以追求,哪怕是不擇手段,用任何卑鄙的方法都行,但如果只是一味霸道的要她「配合」……

別說性情強硬的楚蓁蓁不會接受,只怕連一般性情溫婉的女人也未必願意吧?

段予書此刻才驚覺自己的心態,從頭到尾竟然都是錯誤的!

他口口聲聲說要追求她,卻未曾做出半點有意義的事來,光耍嘴皮、使賤招,也莫怪楚蓁蓁對他毫不心動。

他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了!

他和她的關系之所以一再惡化,全因為自己沒有對癥下藥,不只下錯了藥,他還差點毒到自己,毀了自己的愛情。

「我沒有希望你死,只恨不得你永遠消失在我眼前。」

楚蓁蓁沉聲說著,準備轉身回樓上去洗淨臉、換套衣服再去上班。

「我……不可能消失的。」段予書在她背後回道。

他不會消失,而且他會用另一種方式出現。

時間無情流逝,楚蓁蓁的生活就在段予書防不勝防的「蚤擾」中度過。

對于他的存在,她已經習慣了,能忍則忍,不能忍就把氣質擺一邊,發飆發個夠,反正她知道——他也一定早就習慣她的脾氣了。

這一天,楚蓁蓁才剛到氣球屋不久,正在為當天工作所需的材料做最後一次檢查時,就接到葉寶氣若游絲的請假電話。

「楚姐,我生病了。現在不但上吐下瀉,還渾身無力、忽冷忽熱……所以我要請假。」

「你要不要緊?看醫生了沒有?」楚蓁蓁听他的語氣要死不活的,好像病得很嚴重。

「看了、看了,醫生叮嚀我回家休息,不能工作。」

「那你好好休息,有什麼狀況隨時告訴我,我有空再去看你。」

「可是楚姐,今天乖乖幼稚園的園慶裝置工作,你一個人應付得來嗎?」

「我一個人是有點吃重,不過你不用擔心,我待會兒打電話給廠商,看看有沒有人手可以幫忙……」

乖乖幼稚園的園區雖然不大,但要將整個園區全部布置起來,對兩個人來說都有點吃重了,何況是她一個人。

「楚姐不必啦,我有個朋友願意去幫忙,你用他就好了,他看起來孔武有力、身手俐落,超好用的。」葉寶一提到他的朋友,語氣莫名的有力起來。

「喔,是嗎?」楚蓁蓁隱約覺得奇怪,但又說不上哪里不對勁,于是含糊的應允了一聲。

掛斷電話,楚蓁蓁回頭繼續忙著,不久,段予書便一聲不響的出現在她眼前。

「一大早,你還真有時間來我這兒浪費。」一見了他,楚蓁蓁又沒好臉色。

「我不是來鬧你的,我是應朋友要求來工作的。」

休閑風向來是段予書的穿著特色,他今天更是徹底的休閑,舊Τ恤、牛仔褲,頭上一頂棒球帽,腳下一雙半髒不髒的名牌球鞋。

「你在說什麼?誰要你來工作?」楚蓁蓁板著臉,心存警戒。

「葉寶生病請假了不是嗎?他說你今天有個大型的布置要做,一個人肯定忙不過來,所以他就拜托我來幫忙。」事實上,是他拜托葉寶裝病的。

「喔!原來你就是葉寶口中‘看起來超好用’的那個朋友啊?」楚蓁蓁語帶諷刺的說。

真不知道葉寶是看上他哪一點?把他捧這麼高?

這個段予書騎腳踏車都會跌到溝里,要是讓他登高爬上爬下,只怕一個不小心不摔個半死,至少也會殘廢吧!

看起來超好用?

對啦,僅止于外麥,實際上到底堪不堪用,她一點也不樂觀。

「你讓我做做看,就知道我有多能干。」

「……」

不知他打哪來的自信,楚蓁蓁無言,冷掃他一眼後,示意他幫忙將東西搬上爆爆氣球屋的公務車,看來是默許了這位臨時工。

半個鐘頭後,楚蓁蓁與段予書相安無事的來到乖乖幼稚園,材料和器具也都準備就緒。

段予書看得出來楚蓁蓁工作時態度認真,跟自己在工作領域上專注、認真的情況不相上下,他也很嚴肅的接受她的任何指示,安分做著助手的工作,絲毫不敢掉以輕心。

「將這些氣球灌氣,灌成三號大,需要兩百個黃色,一百五十個紅色。」

「三號大?」

「這里有量氣球直徑的圓洞,你只要將氣球灌到三號直徑那麼大就行了。」楚蓁蓁將充氣機、測量器及各色氣球拿到他面前。

「好,我知道了。」段予書立刻接過器材,專心的灌起氣球。

一整個上午,楚蓁蓁忙得焦頭爛額,段予書則任勞任怨接受差遣,沒叫聲苦。

偶爾,楚蓁蓁在百忙中不經意抬起頭,瞧著他專注工作的樣子,有種令人難以抗拒的魅力時,她不得不暗自承認自己深受他吸引。

盡管恨他、氣他,但這麼多年來,她就是止不住對他的喜歡。

有時,她也考慮是否摒除以往對他的偏見,忘記他那句傷人至深的話,然後坦然接受他的追求。

只是,她的心靈創傷真的太深了,她無法漠視心里那片別人看不見、卻時時刻刻籠罩在她心頭的陰影。

楚蓁蓁收回自己情不自禁的欣賞眼光,努力讓自己埋入工作中。

她提醒自己,千萬不要被他給迷惑了。

中午,兩人草草吃了便當,稍事休息後,又繼續未完的工作。直到下午小朋友午睡結束鐘響之際,氣球布置才正式宣告完工。

當小朋友們睡眼惺忪的從教室里走出來梳洗,看見園區里琳瑯滿目、各式各樣的氣球,除了動物造型、花朵、樹木,甚至還有間氣球搭建的小房屋,大家的眼楮都亮了起來!

驚呼聲、贊嘆聲、童言童語的笑聲,形成一股熱鬧的氣氛,小朋友幾乎不受老師控制的直在園內奔跑。

「原來那就是你從事氣球布置工作的原因。」收工回氣球屋的路上,段予書開著車笑說。

「嗯?」楚蓁蓁疲倦的轉頭望他一眼。

「你喜歡大家在看見你精心做出氣球布置時,露出驚喜、贊美與手舞足蹈的模樣,從中獲得成就感與滿足感。」

「沒錯!我特別喜歡接校園的工作,尤其是幼稚園和小學,小朋友們給的反應最直接也最熱切,你可以從他們口中知道自己的優缺點。相反的,結婚場所的布置最容易被忽略,做起來也最沒有成就感,因為眾人的焦點都在酒席菜色及新郎、新娘的身上嘛!」

楚蓁蓁笑了笑,盡管笑容有些許無奈,但始終不減她對氣球布置的熱情。

對每一份布置工作,她總是盡心盡力做到最好,就算被忽略、沒有得到贊美,更少也不能做到被嫌棄。

「認真的女人真的很美麗。」

明明她的臉上還留有幾道辛動工作後的污漬,段予書卻覺得那些污痕比任何彩妝更加美麗。

他喜歡她提及工作時,臉上及眼里散發出的自信與迷人光采。

那份光采,和她咬牙說討厭他、恨不得他消失的怨念模樣,有如雲泥之別。

「少油嘴滑舌了。」楚蓁蓁白了他一眼,將視線投向車窗外。

「說真心話也會被打槍,你知道你讓人很尷尬嗎?」段予書忍不住嘆了口氣。

「你……」

楚蓁蓁又將眼神移回他的側臉上,望著他俊美的側臉,她的心跳突然加速,車內窄小的空間里因有他的存在,使她呼吸有些困難。

其實,他今天幫了她很大的忙,她對他是心存感激的,只是礙于一些無法言喻的情緒,她說不出道謝的言詞,甚至連給個笑容都很為難。

「沒關系,我受得了你給的尷尬,總比被你甩耳光或倒牛女乃來得好。」

不被她當面團甩或當牛女乃芭樂猛澆牛女乃,就已是萬幸了,尷尬算什麼?

「不知你什麼時候變成一只蟑螂的。」她瞥他一眼,淡淡的說。

「你是指打不死嗎?」

難道不能拿別的來比喻他的堅忍不拔,非拿蟑螂不可嗎?

「你知道就好。」

「我不能說你的比喻有錯,但是你應該有听過梅花吧?那種愈冷愈開花,代表不屈不撓,在逆境中仍活得高傲優雅的梅花,是不是比打不死的蟑螂文雅得多,而且讓人听了也開心得多。」

「段予書,你的臉皮有夠厚。」

拿梅花來比喻他?

這種污辱國花的罪名,她可擔不起。

而且他的大言不慚,才教人感到無限尷尬呢!

「你的心肝有夠硬。」

他好歹跟著她辛苦一整天,得不到稱許、听不見她一句道謝都沒關系,他也不求回報,但她出口沒一句好听的話,即使是個大男人,也很難不受傷呀!

「晚上我讓我爸多煮幾道菜慰勞你,這樣總可以吧?」

楚蓁蓁總算硬扯動一下唇角,送他一記看起來有點毛骨悚然卻美麗的微笑。

「再多加一個條件,我就閉嘴。」

「你想得寸進尺呀!」

「這個星期五晚上我要回台北,你跟我一起上去。」

「我干嘛跟你回台北?」

「不用說也知道我想帶你去參觀我的工作室、帶你到處走一走、逛一逛……」也不用說我想誘你跟我過夜啦!「還有去看看我爺爺和媽媽,這個理由很正當,而且很正式吧?」

提到段稟林和曾美虹,楚蓁蓁倒是有點心動了。

從她和段予書重逢以來,她接過幾次段稟林及曾美虹邀約見面的電話,卻不曾找個時間北上去探望他們,她的心里也一直過意不去。

「你心動的話就點個頭,點個頭頭不會掉下來的啦!」段予書瞥向她,車子已緩緩滑向氣球屋的門口。

「你就不能正經一點嗎?」

說著,楚蓁蓁突然拿起腳邊一顆灌得飽滿的心型侞膠氣球,趁他在停車沒注意時,指尖往球體一掐——

氣球倏地爆破,嚇得段予書險些破膽,差點撞上前方的車輛。

段予書及時踩煞車,驚魂未定、錯愕萬分的質問楚蓁蓁。「你故意的?!」

「沒錯,我故意的。」

楚蓁蓁大笑的承認,逕自開門下車,才不管他臉色忽白忽紅、額冒青筋,表情跟剛才那顆快爆裂的氣球一樣。

一時興起的惡作劇,隨著在密閉空間里,威力加倍的爆炸聲響,她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由心底釋放出來,不禁感到一陣快意,樂得想笑。

于是,一向吝于對他微笑的楚蓁蓁,就忍不住大笑出聲!

「楚蓁蓁!到底是誰不正經,你給我說清楚!我跟著你辛苦工作了一天,你竟是這樣回報我的?你到底有沒人性啊?」

段予書下車追著她想加以理論,卻只見她從店里拿出一顆顆灌好的大氣球,又朝著他直爆!

段予書手無寸鐵,也沒有氣球可以還擊,只能捂著耳朵閃躲,全無招架之力。

幾番折騰之後,他像被地雷轟炸過,一頭滿身掛著各色氣球的殘骸,整個人狼狽不堪。

「我投降、我投降了!」

不投降還有得活嗎?她都殺紅了眼,他總該識相認輸。

段予書高舉雙手做投降狀,並隨手從衣服上抓起一塊白色的氣球殘骸,不停的揮動著。

什麼叫「氣炸」了?

就是他現在這個樣子。

「怪怪的……」

當車子奔馳在夜晚的高速公路上,遠遠聳立的台北地標一0一大樓,在夜空中映入楚蓁蓁的眼簾時,她才發現此行北上的時間根本不對。

「怎麼了?」段予書伸手模了模她的頭。

「喂!我們沒那麼熟。」楚蓁蓁躲開他善意的親近。

「明明就很熟了……」段予書無趣的收回手,乖乖的放在方向盤上。

「我問你,你為什麼要現在模黑回台北,而不等明天早上再走?」

「現在模黑回去跟明天一早回去,有差嗎?」當然有差。問題是他才不會向她坦承自己的壞主意。

「怎麼沒差?現在都這麼晚了,段爺爺不是應該早就休息了嗎?我還現在上門去拜訪,不是很不禮貌嗎?」

「我又沒說今晚就回我家……」啊!說溜了嘴。

「不然要去哪里?」楚蓁蓁一驚,轉過臉質問。

她就覺得這家伙心存不良,果然她的直覺沒錯!

「先帶你回我的工作室。」

「那請問我今晚住哪兒?」楚蓁蓁一臉陰森的斜睨他。

「工作室有客房,你放心……」

「放心?!你好意思叫我放心?!我如果放得下心,就不會……這麼想打你了!」楚蓁蓁拿起膝上的包包就往他身上打去。

「喂!我在開車,危險啦!」段予書舉臂阻擋她的暴力。

「段予書——」

楚蓁蓁打人的動作陡然停住,怒吼卻再也抑不住。

「你冷靜一點!我又沒有要怎樣!」段予書拍拍她的肩,卻被她給甩開。

「先留你一條命,等我安全下了車,再打死你也不遲。」楚蓁蓁收回打人的武器,端正坐好,眼神投向車窗外,依然氣怒難消。

「你的火氣有必要這麼大嗎?」段予書不禁犯著嘀咕。

「誰教你讓我看了就火大。」氣怒之中,楚蓁蓁也忍不住回嘴。

與其說生他的氣,不如說她是生自己的氣……

她氣自己沒多作考慮便答應跟他回台北,而她的人都在這里了,她又如此不甘不願,根本就是個三心二意的家伙。

一听他說工作室里有客房時,她心里並不只是生氣,還有些心虛害怕,至于害怕什麼……她自己也搞不懂!

就是這種矛盾的感覺,教她心亂如麻。

「蓁蓁。」

段予書柔聲輕喚她,劃破了沉悶許久的氣氛。

楚蓁蓁本想假裝沒听見,卻不由自主的轉過頭去,在忽閃忽滅的燈光中,眼神又對上了他。

既要專注前方的路況,又要分心看她,段予書的眼楮可忙了。

「干嘛?」叫她,怎麼又不說話?

「我只是要告訴你,放輕松,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壞。」

「呵!段予書,相信我……你真的很壞!」

這種曾毫不猶豫說出傷人話語的人,打死她都不信他不壞。

就是他的壞,讓她無法釋懷。

「我壞?我怎都不覺得。」段予書不免詫異起來。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好人,至少他奉公守法、誠實納稅、絕不為非作歹,也不曾坑過任何人……

頂多為了親近她,耍了些「無傷大雅」的小手段罷了。

不過,這些小手段說穿了也只是男人追求女人的過程中,難免使用的招數嘛!這可不算做壞事。

「你很壞。」

楚蓁蓁篤定的回答,又望他一眼,才別開視線。

不能再一直看他了!

他是個壞蛋,可……她卻漸漸抗拒不了這個壞蛋……

楚蓁蓁,清醒點!

他說過,天下女人死光了,他也未必要你!

所以,他現在的追求根本不是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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