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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腹 八 我想問

小桑晚上顧綠章從異味館回來,鳳-說她家是《山海經》描述的怪獸誕生的地方,她隨時都會遭到怪獸襲擊,要她注意。但是注意又能怎麼樣呢?要是遇到九尾狐那樣的東西,她除了俯首被吃,還能怎麼樣呢?

明紫想要跟著她,不過被小薇鎖在房里,不許他再出來。

鳳-站在門口微笑送行,他是小薇的雇員,小薇沒有讓他出來他也不能出來。

只有她自己一個人。

要救父母,就要殺明紫。

殺明紫……她只想被明紫殺死……殺明紫……怎麼能殺明紫……滑天下之大稽,那怎麼可能……

走到小桑家巷子的門口,側頭看去里面一片黑暗,連小桑院子里都沒有燈。她卻知道他在,等她想清楚他在的時候,人已經不知不覺走到巷子的中途,左右兩邊都是空屋,她卻不怕,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渴望看見小桑,感覺到他在里面,她直接奔了進去。

院子的門照舊沒關。

她一推門就奔了進去,「小桑……」話到這里頓時哽住,她渾身僵直站在門口,連推門的手指都不及離開便已石化——桑菟之在院子里。

他剛剛洗完澡,睡衣搭在肩上,正和一個陌生男子並肩摟在一起。

「你……你……」她張口結舌,渾身發冷,「我……

我……「

桑菟之猛地看見她推門進來,也是口下了一跳,轉身面對她的時候神情依然殘留著風情的余韻,「綠章……」

「對不起。」她急促地呼吸著,以比推門還快的速度扣上了門,以比進來還快的速度奔過這條窄小黑暗的小巷,跑出巷口,外面的路途一片漆黑,她不敢回家不知道能去哪里……一路往前跑,一路往前跑一路往前跑一路往前跑……

能跑到哪里去呢?

國雪、國雪、國雪國雪國雪……

我能跑到哪里去呢?

我知道總想要別人拯救很軟弱,我知道深夜沖進別人房門很可恥,可是你走了爸媽也走了,除了小桑我不知道誰能救我……可是他……可是他……

他卻為什麼要救我呢?

只是我以為他能救我,他卻為什麼要救我呢?

我真……可笑是不是?

「綠章……」桑菟之猛地看到顧綠章沖了進來,又看見她奔了出去,本能地踏上一步要把她叫回來。身後的男人一用力,把他拉了回來,「小桑,你干什麼?不是你叫我過來陪你的嗎?」

桑菟之頓了一下,回過頭眼楮在笑,「今天晚上就算了吧。」

「小桑!難得你打電話給我……」

「呵呵,你又不是我什麼人……」桑菟之哧哧地笑。

「你不是說今天晚上不想一個人過嗎?肯定發生了什麼事,你不想一個人過肯定心情很……」

桑菟之只是對著他笑,進去換了一身外衣,拍了拍他的肩,「以後好好找個女朋友。」

「小桑你什麼意思?喂!」

桑菟之綁好球鞋的鞋帶,「其實我不太喜歡總是被當做女人,你該去找個真正的女人。」說著他背對著那男人,「我出去了,門沒鎖,想什麼時候走都行。」

「小桑!其實我很想安慰你的,是你自己不給我機會!

喂!那個女人是干什麼的?很重要嗎?喂……「

綠章奔進來的樣子很迷亂,他大概已經猜到發生什麼事了。

可以不理她的,因為今天他的心情很不好。

從一個普通人,變成一只-,任何人心情都不會平靜的,他也是普通人,當然不例外。頭上的角經過一段時間漸漸潛伏了下來,他靠在院子的牆上想了半天才打電話叫人過來陪他。

不過比起屋里那個男人,綠章對他……比較好。

她可能是這一輩子第一次求救吧?所以才會連求救都沒說出口,就轉身跑了。

真是矜持的女生,一點都不懂得……如何依靠柔弱生存。

夜色深沉。

濃得像墨。

在風雨巷這樣的老巷子里,伸手不見五指。

她會去哪里呢?

桑菟之或者比顧綠章自己還清楚——她會去哪里呢?

除了國雪的墓,她還能去哪里呢?

顧綠章跑出風雨巷,在中華北街上一個人走著。

周圍的街燈和車燈明亮得刺眼,彼此相依相伴的情侶、父女、母女言笑晏晏,那麼幸福美滿,商店里放著快樂的歌︰「我愛你,愛著你,就像老鼠愛大米……」

只有她像一只落湯雞,從頭到腳亂七八糟,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

一輛的士在她身邊停了下來,以為她雙眼無神地望著馬路是在找車,「去哪里?」

她打開車門上了車,「鐘商山。」

除了那里,她能去哪里?

的士在漫漫的黑夜里疾馳,窗戶外掠過種種建築和各種各樣的人,那些人看起來都一樣也都不一樣,看著窗外,望著望著,漸漸地除了外面街燈映在車窗上的流影,什麼也看不見了。

只有無窮無盡的黑。

還有的士發動機的聲音,車輪軋過公路的聲音。

鐘商山離市區有幾十公里的路程,要開很久。

的士司機開了廣播。

「末班車回家,雨一直下,整夜忍的淚,它不听話。我不想去擦,就這樣吧,愛讓這女孩,一夜長大,一夜長大。

想要說的話,竟然忘了啊我總是很想說,不懂得表達……「

廣播電台在唱。

她沒有哭。

「……那幾乎成真我——們——的——家,你再也不想嗎?那這些年的專心無猜,當朋友都不好嗎?……」

她突然有些想笑,閉起了眼楮。國雪啊……那些幾乎成真的,我們對未來的計劃和曾經為之付出的努力,你再也不會想啦;這些年的專心無猜,當朋友都不能啦……我多想不在雨中想起這些啊,只是……

只是……

今夜我真的好想好想你在我身邊。

到了鐘商山,看到的士上的價錢,她愣了一下,才知道這一路過來車費竟然是兩百多元錢。翻出錢包,她全身上下只有一百三十七元,正在尷尬,突然道路上又來了一輛的士。

已經是晚上九點半了,誰還搭車來這種地方?她被車燈照得花了下眼,再睜開的時候看見桑菟之打開車門從里面跳了下來,雙手插在兜里對著她笑。

車燈映照下,他戴著黃白細格子的帽子,白襯衫牛仔褲,領子翻得很有技巧,整齊而不死板,有一絲絲嫵媚。臉頰膚質白皙,他微微笑著,嘴角上挑,那風情被車燈照得雪白,很美……

像個天使……

她怔怔地站在那里,第一次覺得……原來小桑很美,難怪他總是自負容貌,總是很小心地修飾,還有……總覺得他自己應該被保護……

不想勇敢的小桑、只想被保護的小桑,卻在這里下車。

「喂,是你朋友來了?」身後的的士司機在喊,「叫他幫你付錢啊。」

她轉頭看那個的土司機,桑菟之跑了過去,付了車錢。

兩輛的士掉頭走了。

她往鐘商山這麼一跑,花掉了四五百塊錢……突然覺得有點犯罪感……深夜了,卻和小桑兩個人在這荒涼的山腳下,回不去了……

「听說——出門不帶錢?」桑菟之站在她面前,她慢慢地抬頭,原來他雖然不是很高,但是比她高……雖然他沒有國雪高,但是足夠了……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仰頭,像望著支柱一樣,望著一個人……「對不起……」她輕聲說,「跑到你家里去,我……走錯門了。」

「唉,你說謊的技術沒有我好。」桑菟之只是笑,像搖落了一地櫻花,花-滿地地飄。

「嗯……」她跟著笑笑,心情慢慢地變好,沉重的感覺變輕了,好像看著小桑,那麼多復雜紊亂的故事都能暫時拋到一邊,只因為他「唉」了那一聲。

那一聲讓她覺得……很好笑。

國雪從來不會這樣。

國雪是不開玩笑的。

「走吧,你不是想見國雪嗎?」桑菟之轉身往山里走,山里一片黑,沒有路燈,黑得或者只有鬼火,和老鼠的眼楮。

「小桑你——不怕嗎?」她輕輕地跟在他身後,記憶中,小桑不曾這麼瀟灑地走在前面,他常常只是瀟灑地站在原地,看別人往前走,他在旁邊笑。

「怕。」桑菟之回頭笑,「很可怕耶,這麼黑漆漆的一片,連個燈都沒有。不過如果有燈可能更可怕,唉,我听別人說這種氣氛最好說鬼故事……」他一邊說一邊往前走,突然撞到一棵樹,「哎呀……」他一個矮身、很靈敏地從樹枝下閃了過去,「哇哈!晚上不能說鬼的,一說就遇見……」

她跟在他後面跑,不知不覺,嘴角微微揚了起來。

「小桑……」

「嗯?」

「剛才……」

「什麼?」

「沒什麼?」

「剛才我屋里的男人?我男朋友。」

「和你不配。」她說。

「怎麼不配?」他似笑非笑……「他不純潔。」

「我也不純潔。」他的眼楮在笑。

她搖頭,不說話。他在前面頂風走,模索道路,她在後面輕輕慢慢地走。

到了鶴園,門沒有開,有誰會大半夜來墓園?

「怎麼辦?」桑菟之看著大門緊閉的鶴園,聳了聳肩。

「沒……」她輕輕搖了搖頭,背靠著鶴園的圍牆,望著天,「我只是……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小桑,你知道明紫他……明紫他……」

「是馬月復?」他在笑。

「果然……你知道。」她幽幽地說,「果然,全世界都知道,只有我一個人不知道。」

他不置可否,「你說明紫是個好孩子。」

「到現在,即使小薇說明紫吃了我爸爸媽媽,可是明紫還是個好孩子……」她微閉上眼楮,「小薇說不殺死明紫我爸爸媽媽就不會回來……我……怎麼能殺呢?明紫昨天救了我……兩次……」她微微側頭靠著牆,「我該怎麼辦?」

桑菟之跟她一樣靠在圍牆上,頭側向她那個方向,指了指圍牆里面,「翻牆吧。」

「翻牆?」她怔了一下。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但是國雪肯定知道。」桑菟之跳

起來一下攀住牆頭,坐到牆頭上,「像他那樣的人,我很羨慕,你去問他。」

「小桑覺得,國雪是什麼樣的人?」

「很厲害的人。」

「國雪是個很簡單的人。」她淡淡地笑,「他不像你和小薇,只是看到了目標,就努力往前走。他……不會騙我,我也不用努力去猜,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我很復雜?」桑菟之歪頭笑。

「你比我復雜。」她抬頭看著他,「不是嗎?」

「你知道嗎?其實你在我看來,也很復雜。」桑菟之撐住牆頭對著她笑笑,「你在想什麼,我也不知道。」

「我不說話的時候,是因為我想不清楚。」她說,「有很多事,我不知道我的想法對不對,對人的看法、對事的看法,也許很多都很主觀,說出來的話也許會傷害別人。只不過因為那樣,所以總是很想說些什麼,到最後多數都沒有說。」搖了搖頭,她慢慢地說,「我很簡單,就像你看到的一樣。」

「懦弱嘍,也可以說是善良。翻牆進來,把手給我。」

桑菟之伸出手來。

「爬上去?」她伸手抓住桑菟之的手,「被我拉下來怎麼辦?你體重多少?」

「五十五公斤。」他拉住她的手,用力往上提,「一米七二。」

「太瘦了,比我還瘦。」她被他用力提上來的時候才發覺桑菟之的力氣大得出乎她的意料,「我一米六一,四十八公斤。」

「按道理不會被你拉下去。」他在牆頭上笑,「起來。」

她上了牆頭,跟著桑菟之跳了下去,放眼望去,沒有她意料中的遍地荒墳,因為什麼都看不見,眼前一片漆黑。

城市雲濃,連星光都沒有。

「走吧。」

「唉?你知道國雪在哪里?你看得見?」

「我知道。」他在笑。

隨著桑菟之在墳墓間跌跌撞撞地走,慢慢繞過了很多路,到了一個普通的墓圈前面。

他打開手機,屏幕的光映著墓碑上的字。

真的是國雪的墓。

她坐在墓邊,擁抱著那冰涼的墓碑久久沒有放手,空氣里初夏的寒意隱隱襲來,草木荒蕪的氣息,沒有半點國雪的味道,更沒有國雪的體溫。

「他告訴你應該怎麼樣了嗎?」桑菟之坐在她對面,托著腮笑。

她笑了笑,「國雪說……未來,始終都在那里。」她張開五指,從指縫里看鐘商市的燈火,「從這里到家里,不只有一條路,我不該以為能救爸爸***方法,只有一種。」

她也托著腮,「未來……啊……」

她呵的氣,溫暖地呵到他面前,那尾音像霧散去,「國雪曾經想要出國讀書,回來在市里搭一座穿越唐川的橋。」

她從地上模索出一根草睫,搭在桑菟之和她的手指之間,「因為市平小學在這邊,市平區在那邊,所以市平區的孩子上學很麻煩,要繞河。國雪有一天和我在唐川邊散步,看到孩子們趕著上學繞著河在跑,他說要蓋一座穿越唐川的橋。

我想……不管發生什麼事,人都是要有未來的,如果一切都能過去的話,我想考研究生,然後出國去讀書。「

「很美的夢。」桑菟之托腮听著,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

「不是夢,是未來。」

「綠章,你做夢的樣子,很美。」桑菟之笑笑,坐在她對面,目不轉楮地看著她。

「我不是在做夢,我在規劃未來。」

「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做過夢了。」

「我不是在做夢,這些又不是很難的事情。」

他以手背抵著嘴笑,「如果我在兩年之內沒有男朋友,我就去英國。」

「這就是你的規劃?」她折斷了那根草睫,「你不能不找男朋友嗎?」

「不能。」他在笑。

「你就不能……找個女朋友?」她凝視著他的眼楮。

「你說是男人可靠呢,還是女人可靠?」他又在笑。

「可靠不可靠,和男人女人有什麼關系?」她輕輕嘆了口氣,「不過……小桑你……不喜歡被人依賴,是不是?」

「嗯?」他不置可否。

「對不起。」她低聲說,心情變得有些黯淡。

「沒關系。」

「小桑你能不能唱歌給我听?」

「當然可以。」

「多雨的冬季總算過去,天空微露淡藍的晴,我在早晨清新的陽光里,看著當時寫的日記。原來愛曾給我美麗心情,像一面深邃的風景,那深愛過他卻受傷的心,豐富了人生的記憶……」他揚著聲唱,嗓音很清亮。

雖然她覺得這是小桑唱給她听的歌,不是他想唱的,但是依然那麼深情、那麼深情。

不是很注重感情的人,不會在意尋覓不到一份自己想要的愛。

歌唱了幾首,最後她也跟著唱了《老鼠愛大米》,終于笑了出來。

「小桑,你說換了是你,你是殺明紫救爸爸媽媽,還是不殺明紫,眼看著爸爸媽媽死?」天快亮的時候,她問桑菟之。

「我遇到這種問題會找個男人去哭去的。」桑菟之「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比我勇敢。」

「我相信,一定會有別的辦法,我要先把爸爸***身體找回來。」她站了起來,「天快亮了,小桑謝謝你,整個晚上都在陪我,昨天也都在陪我。」

「沒事。」他說,「下次我要你陪我的時候,不許說不來。」

她深深吸了口氣,「當然。」

異味古董咖啡館。

「為什麼告訴她明紫是吃掉她父母的馬月復?」李鳳-正在幫唐草薇收拾餐具,有些驚訝。

「什麼為什麼?事實就是那樣。」唐草薇人在樓上,轉過身微閉眼往房間走。

「那個……房間門鎖著……呀……」李鳳-還-說完,二樓傳來「砰」的一聲,他搖了搖頭,輕輕嘆了口氣,「永遠不記得鑰匙在他口袋里嗎?唉。」

「被馬月復吃掉的人一年之內還有復活的機會,但是顧家繡房鬼魅出沒,如果不讓顧家那兩人的精魄回體,身體一旦被吃掉,那要怎麼復活……嗯?」經過踫撞之後唐草薇的聲音稍微帶點鼻音,更顯得性感、低沉、冷靜,「九尾狐的鼻子靈敏,一定比顧綠章更早找到顧家那兩個人的身體。」

「實際上明明在替人設想,態度和表情還是那麼差勁啊。」李鳳康微笑,「不讓明紫出去,除了不讓他吃人,還想干什麼?」

靜默了一會兒,「沒什麼。」

「需要我準備什麼嗎?」

「準備一個手術台,還有一台醫療車。」

「干什麼?」。「做手術。」

「OK!」

「草薇,除了這些,你有沒有忘記你還有什麼事沒做?」

「什麼?」唐草薇的聲音冷漠妖異。

「浴室的熱水已經放好,泡泡也打好了,再不去水就涼了。」李鳳-抱起餐巾和桌布,往洗衣機那邊走去,突然回過頭來,「對了,浴室的地板很滑,我剛剛拖過……」

只听浴室那邊發出「咚」的一聲,過了好一會兒才響起水聲。

「唉呀呀,連門也忘記關呢……」李鳳康一邊往里走一邊搖頭。

這一夜,在鐘商大學。

「沈方,能不能……晚上九點到教室等我?」電話里有個女孩低聲說。

「可以啊當然可以,只不過你是哪位?」沈方坐在宿舍一邊吃梨子,一邊接電話。

「你來了就知道。」

「哦。」他掛了電話,繼續啃梨子。

「誰啊?」舍友抬起眼皮。

「不知道,是個女生。」沈方從放著電話的那張床上爬下來,爬上自己的床穿衣服,「可能有事找我幫忙。」

「我看是有事找你告白吧?不要又隨便說什麼‘下次一起吃飯啊’,然後請了一大堆女生一起吃飯,受不了你。」

「沒辦法啊,她們都問下次能不能一起吃飯,」沈方滿嘴都是東西,含糊地說,「我想一個一個請客太麻煩,當然是一起請,誰知道她們要生氣啊?」

「受不了你,白痴,快出去啦,礙眼。」舍友眼皮都不抬一下,一腳把沈方踹了出去。

這一夜沒有月亮,校園里路燈卻很明亮。

在教學樓樓下站著一個抱著書本,長發飄散,很知性的女生,「沈方。」

沈方模了模頭,「同學你好。」他不認識這個女生,不過她的樣子有點眼熟。

她遞過來一個本子。

「啊,是老師布置的任務嗎?」沈方接過來看。

「是我的日記,送給你。」女生抱著課本,轉身順著樓道走了。

「啊?喂!那個……你叫什麼名字啊……」沈方左邊看一眼日記本,右邊看一眼走掉的女生,目瞪口呆,這還是他第一次遇到這種事,要怎麼辦才對?拿出手機快速撥打顧綠章的手機,她也是這種類型的女生,應該知道怎麼辦。

「……該手機暫時無法接通。」

這種時候,為什麼會無法接通?他奇怪地打了她家里的電話,想了想又打了桑菟之的手機。

都沒有人接。

發生了什麼事?

他低頭在路燈燈光下翻開日記本,第一頁映入眼簾的是「某年某月某日,晴。開學新生會上,他很耀眼……」

手里捧著一個女生純潔的初戀。

沈方只拿著手機在深夜里拼命找人咨詢,撥打了一個又一個電話,顧綠章不在服務範圍內,桑菟之也是,顧家的電話沒人接,異味館里也沒有人接听。

仿佛這個夜里,他所認識的人都突然失蹤了。

胸口堵著一種不好的感覺,有點煩躁,他低頭看著手機,呆呆地看著,也不知道看的是什麼,末了終于收了起來,模了模鼻子,回宿舍去了。

突然之間,覺得挺無聊,走到宿舍門口的時候,才抓抓頭皮,這種心情……也許就叫做寂寞吧?

沒有別人需要他安慰幫助的時候,他真的是挺寂寞的。

心里泛著一種異樣的情緒,心跳加速,但不是因為被人告白的原因。

他常常遇到被人告白的機會,但今天晚上……好像……

有哪里和平時不一樣。

心跳的時候,像有熱氣從心里呵出來,感覺非常、非常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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