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裁情夫 第五章
「原來是她。」他的聲音有如來自地獄。從這樣一個溫文的人嘴里，听見這樣的聲音，更加讓人毛骨悚然。
弄影打了個冷顫，她緩緩抬頭，直勾勾的盯著他，此刻，她一點也不認識他，不認識他目光里的冷漠和仇恨，不認識他臉上僵硬的線條。
她的心驀地死了，沒有感覺，也不會再跳動!他的表情已經告訴她，這一切，都是真的!
「她還跟你說了些什麼?」他的聲音平靜得讓人感到可怕。
她驀地咽了口唾沫，身體不停顫動。「她說……她說她不應該告訴我這些，因為她是風浩臣的妻子。可是，她不能背叛她的良心，不能跟著你們一起欺騙我。是她介紹我們認識的，她有責任告訴我你的真面目!」一想起芳菲當時的神情，她就忍不住落下淚來。
「難道她會撒謊嗎?她一直那麼贊成我們在一起，一直不遺余力的撮合我們兩個……她難道會對我說謊嗎?」
風燻挺直腰桿，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你相信她的話，而不相信我?」
「我認識她許多年，我了解她的為人。」她低著頭，沒有抬頭看他。
風燻認真的瞅著她，從她烏黑的發絲到她顫抖的小腿。她如此荏弱，又如此動人，這樣的女孩是用來保護，而不是用來傷害的。可是……他閉了閉雙眼，讓冷漠充斥他整個心靈。
「如果我告訴你，她這樣說只是為了拆散我們，你會相信嗎?」他一字一字的說著。
「我想相信你。」她的聲音低啞，表情淒楚。「因為我是如此愛你’，願意為你付出一切。你可以是我的天，我的地，我的全部……可是、可是……」她閉了閉眼眸，任憑淚水肆意而下。
「可是我看不見你愛我的證據，我怎麼會那麼盲目的相信你的話呢?你把我藏在這里，然後和你的堂哥肆無忌憚的攻擊我的親人，而我……竟成了幫凶!」一想到她的大哥和炎天集團都籠罩在危險中，她就心痛如絞。
他的嘴角緊繃的怞搐，胸膛劇烈起伏。她不相信他!她竟不相信他的愛，認定他只是在利用她，別人的一句話，就可以抹殺他所有的努力……
他知道自己應該繼續欺騙她，用更多的謊言和甜言蜜語把她包圍。他一定可以讓她相信，只要他再說一些。
他握緊了雙拳。「炎弄影，我會接近你，這一切都只是一個計劃，一個為了毀滅整個炎天集團的計劃。」他說出來了!他驀地覺得一陣輕松，再也沒有謊言和欺騙，再也不必受良心的譴責，他——終于說出來了!
她猛地張開眼眸，雙手緩緩的環繞住自己的身體，因為她覺得無比寒冷，從心底深處升起的徹骨寒冷，那種寒冷是任何東西也無法溫暖的!
他看著她，眼神越來越冷漠。她是個敵人，是個讓他這麼多年來都活在痛苦里的敵人!他想起小時候他跟著浩臣、凌波被大伯鞭打的痛苦，想起他那毫無歡笑的童年，想起當其他孩子還賴在母親懷里撒嬌的時候，他卻被迫遠離自己的母親，去適應這個冷酷的世界。
他想起四鬼，他們是他童年時唯一的玩伴，卻被殘忍的訓練成風家的守護者，訓練他們各種格斗術，訓練他們服從!絕對的服從，他想起了凌波，風家唯一的女兒，她被要求不能微笑也不能撒嬌，不能哭泣也不能喊叫……
還有浩臣，他有個世界上最可怕的母親，被仇恨壓迫著無法喘氣的孩子，還有他自己，因為他太愛微笑，每次都被處罰，在寒冷的夜晚，站在北海道的冰天雪地里，直到暈倒在雪地上……
這一切的一切，都要炎家人來負責!只有他們消失在這個世界，風氏一族未來的孩子，才不會承受他們所承受的痛苦和悲哀!浩臣說得對，仇恨必須在這一代結束，而不是繼續延續下去!
即使要下地獄，由他們來也就夠了，不必賠上一代又一代的風家人。為此，他甘願下地獄!
「你既然知道了這一切，就應該更加明白，為了了結這一段仇恨，我們會如何不擇手段。婚姻、愛情、良心、道德、甚至生命，我都可以輕易舍棄。你只要乖乖的待在這里，等到事情了結，我自然會放你走。」他冷漠的看著她，仿佛看著一個陌生人。
她倏地抬眼，清冽的目光對上他的冷然，慘澹的容顏上閃爍著一種執拗。「事情了結，是什麼意思?」
他看看她半晌，突然開口。「完全、徹底的打敗炎氏一族，讓你們從此翻不了身，再也無法同我們為敵!」
她的嘴唇不住的抖動，臉色一片慘白。「你不會如願的!我大哥即使再愛我，也不會為了我犧牲整個集團的利益。」
「我們不需要他為了你而犧牲炎天，他連自己妻子的生命都可以放棄，更何況是你?」這個方法，風浩臣不是沒有用過，可是炎無塵寧願同歸于盡，也不會放棄炎天。
「我們只需要他分神，只需要他為你牽腸掛肚，要他猜疑，要他尋找你……兩個勢均力敵的敵人，一方只要稍有疏忽，另一方就有機可乘。」他高傲的揚起眉，露出和風浩臣一樣的魔鬼表情。
弄影怔怔的看著這個自己已經不認識的風燻，如雷擊般，一股痛，從身體里爆炸開來。這個男人，已經不是她愛上的風燻了!她驀地明白。
弄影搖晃了一下，然後堅強的昂起頭，霍地站了起來，緊緊盯著他的眼。「我不會讓你們如願，也不會做你的傀儡。」
「你要做什麼?」他警覺的眯起雙眼，戒慎的看著她。
她忽然向門口走去，頭也不回。
「炎弄影!」他大喊一聲，一把拽過她的手臂。「你真以為你走得掉嗎?」
她定定回首，眼眸大張著怒視他。「你阻止不了我!」
「你可以試試看!」他捏緊她的手，一道紅痕立刻出現在她手腕。忍著劇痛，她堅定的瞪著他，臉色雖然蒼白，但表情卻那樣沉靜，凜然不可侵犯。
突然間，他覺得她的目光很刺眼，仿佛兩把利劍般刺著他的胸口，風燻驀地放開握住她的手。「識時務者為俊杰，你現在在我手上，任何頑強抵抗只會傷害你自己。」
「傷害?」她大聲的打斷他的話，怒火在她清亮的眼眸里燃燒。「我已經被你捅了無數刀，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我還能怎麼被傷害?你告訴我，你還能怎麼傷害我?」
他在她的怒吼聲中怔怔的心驚，此刻的她渾身燃燒著火焰，異常的脆弱卻也異常的美麗和堅強，吸引著他全部的注意。
他一直以為她是柔弱的，可卻不曾想到她也可以是強韌的，堅定的……就在他發愣的瞬間，弄影猝然奪門而出，向大門飛快的跑去。
她的心跳怦怦作響，腳步如浮在雲端般不真實。逃，她只能逃!先逃離他的身邊，逃離這恐怖的一切，然後再去思考她以後該何去何從。
她看見了大門，也握住了門把。
可是下一秒，一股力量將她拉離開房門，她被人拽住手臂，硬往臥室里拖去。
她大聲的喊叫，用力的踢打，歇斯底里的吵鬧……她已經什麼也顧不得了，她要逃走，他要傷害她!她不能留下來!
他不愛她、他不愛她、他不愛她……這個聲音反覆的在她腦海回蕩，奪走她所有的神志。
「風燻，你這個壞蛋，你放開我，讓我走……我恨你，恨透了你和你的家族。
還有那該下地獄的仇恨，你們全都應該下地獄！她一邊叫，一邊瘋狂的哭泣。她緊繃的神經已經斷裂，此刻的她再也沒有任何理智，除了叫喊和哭泣，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我會下地獄，但是也要在毀滅整個炎氏一族以後!」他咬牙說著，一把將她推進了臥室。
啪!她用盡全身的力氣甩了他一個耳光，巨大的回響在臥室里回蕩。
她呆愣的看著他，看著他英俊的半邊臉上浮現出血紅的手印。
他面無表情，身體緊繃，目光如利刀般直射著她。
她顫抖著收緊自己的手掌，驚恐的看著他臉上的手印，痛苦的怞泣一聲。
「好好休息，不要再妄想要逃走，你是逃不掉的。從一開始，你就已經逃不掉了。」他的聲音如可怕的咒語般回蕩在她的耳邊，讓她不住顫栗。
風燻的臉上沒有勝利的喜悅，只剩下一片悲哀。可是弄影卻看不見，她已經再也看不見任何東西，只有淚水在臉上瘋狂的、遏止不住的奔流。
她听見房門被鎖住的聲音，听見他離開的腳步聲。接著就剩下一片死寂，一種仿佛被置身孤島，無人問津、無所依靠的死寂。
走到門邊，她身體緊緊貼著門板，緩緩跌坐在地上。她逃不掉了，當她掉入了他細心編織的情網，當她愛上他的那一刻起，她就逃不掉了。
這陷阱是她甘願往下跳的，即使是現在，認清了他的真面目，听到了他親口說的話，她還是無法忘記對他的愛。
看著自己打過他的手，正不住的顫抖著。那個剎那，她竟然想撲到他的懷里，對他說對不起，靠著他緊緊哭泣!
她低著頭，開始不斷的怞泣。怎麼辦?她還是這麼的愛他，愛一個欺騙她，利用她，把她當成敵人的男人。他已經擁有了她的一切一身體和心靈，可他並不愛她!她的胸口如萬箭穿心般的劇痛，卻不知道該如何減輕這痛苦。
這個男人是要利用她對付她的親人，要毀滅整個炎天。而她，就這樣任憑他利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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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燻甩上電話，不敢相信他堂哥的話。
「我不準你找芳菲麻煩，她是你的大嫂，是族長夫人，就是你的長輩和你必須尊敬的人!你只要給我看好炎弄影，她知不知道真相又有什麼關系?」
他那個冷血到讓魔鬼都會害怕的堂哥，居然會這樣維護他的妻子!
他瞪著話筒，一股憤怒從身體里爆發，他為什麼就不能保護他愛的女人，為什麼他就必須傷害他愛的女人?而他的堂哥，說為了復仇可以不顧一切，卻在遇到心愛的人時，完全沒了原則!
他狠狠握緊雙拳!等一下，他憤怒的眼眸里閃過驚恐和疑惑。他愛的人?誰是那個他愛的人?他怎麼會忽然有這樣的想法?
他跌坐在沙發上，點燃了一支煙。他愛她……他听見自己的心不斷的重復這句話，不論他如何狡辯和否定，他都愛她!
不知不覺愛上她的笑靨，愛上她純真的表情，愛上她看著他時的深情目光。他煩躁的熄滅了煙蒂，霍地站了起來，看著窗外那沒有星辰的天空。
房間里一絲聲音也沒有，安靜得讓人害怕。他驀然心驚膽顫，仿佛有什麼可怕的事就要發生。
弄影!她的名字劃過他胸口，他猛然轉身，大步向臥室走去。
「弄影。」他敲了敲房門，依然是一片死寂!
他不再敲門，拿起鑰匙就將門鎖打開，這一刻，他的手竟然微微顫抖著。有什麼不對勁的痛苦在胸口逗留，讓他心膽俱裂。
「弄影!」他沖進了房間。
那觸目驚心的畫面將他全身的血液霎時凍結。冷汗從他額角迅速的滴落，他如獵豹般敏捷的沖到她的身邊，一把抱起她的身體，放到床上。
弄影的神志早已模糊不清，當她用匕首劃下自己的手腕時，她就已經失去了所有的意識。
直到她感覺到有人將她抱起，正緊緊的用繃帶綁住她手腕上的傷口，一股尖銳的痛從傷口處向全身蔓延，她驀地瑟縮了一下。
疼痛讓弄影睜開雙眼，她呆滯的看著風燻，看著他替她包扎好傷口，看著他嘴角嚴厲的線條和服眸憤怒的火焰。
「你不要管我。」她開始掙扎。「不要管我!」她想把手從他手里怞回來，他卻一把狠狠的握住。
「你給我閉嘴!」他惡狠狠的說。
她從來沒有見過他這麼生氣，他總是溫文有禮，即使是剛才，他也不曾如此凶惡過!她不知如何是好，一時間忘了掙扎。
他此刻的目光可怕得嚇人!
她輕微顫抖了一下，傷口依然一陣陣火辣辣的疼痛，她覺得自己虛弱的想要暈倒。可是，只要一看見他眼里憤怒的光芒，她就無法真正的暈倒，神智反而無比清醒。
傷口好痛，胸口更痛!她想大聲叫喊，卻無從出聲。看著他眉宇間的凶狠，她就被嚇得不敢出聲。她以前怎麼會以為他是斯文的男人呢?沒想到他不笑的時候會這麼可怕，那雙原本溫煦的眼眸竟會露出這樣的凶光!
是……她想要替他的行為找一個理由，他竟這樣緊緊的把她抱住，這樣小心翼翼，這樣視若珍寶。
他究竟是怎麼了?
「你一定要活下去!明白嗎?一定要活下去!」他的聲音如命令也如起誓，話里的感情濃重得讓她無法忽略。
她從他懷里抬頭，驚愕凝視著他，他帶著驚恐的目光正一瞬不瞬的望著她。那神情讓她愕然無法開口。
「燻……」她發出如嗚咽般的聲音，怔怔看著他。
風燻的手小心的捧住她的臉蛋，他的唇立刻攫住了她的嘴唇，一陣深吻。
弄影呆呆的無法思考，下意識里回應著他的吻，感受到他的舌尖在她的檀口里翻滾，帶著一股熾熱的力量，將她整個燃燒。
「弄影。」他的嘴停在她的唇邊，有如聲吟般呼喚著她的名字。「弄影，我不能讓你死，絕對不能。」
她顫栗的傾听他的聲音，感覺他的手將她緊緊摟住。她想掙扎，因為她知道他是她的敵人，他根本不愛她。可是她的手卻違抗了她的意志，伴隨著他越來越深沉的吻，摟上他的肩膀。
風燻忍著想要佔有她的沖動，提醒自己她的手還受著傷，她的人也非常虛弱，還有她並不信任的愛。
他強迫自己從她的溫柔里怞身，用更加溫柔的舉止擁抱著她。
他的溫柔讓她感動與軟弱，她再也不掙扎，反而停留在他的懷抱中。
他將傷口緊緊的包扎完後，才放開她的手、傷口不深，而且血已經被止住，幸好他及時發現，要不然……
弄影繼續瑟縮了一下，因為他鷙猛的目光直直的射在她的臉上，好像要吃人般。
「你以為死了，就能解決一切問題?」他的聲音冷靜中透著憤恨。「你死了，我們更加可以利用你來打擊炎無塵，因為你的大哥將再也無法尋找到你!而且在關鍵時刻，我們還可以透露你的死訊讓他傷心，徹底的打敗他!」
「你、你們……」弄影目光驚恐。
「你以為死了就一了百了?」一想到她居然想要結束生命，他就怒不可遏!
「我……」她低著頭，看著自己那被纏繞上白色繃帶的手腕，淚水不禁滴落在上頭。
「我沒有想到過什麼，我只是覺得再也沒有活下去的意義。我的親人將因為我的糊涂而一無所有，我愛的人又不曾愛過我……我還有什麼活下去的理由?即使有一天，我可以重見天日，那也只表示你們已經達到目的，炎天將不再存在……」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卻將她清亮澄澈的眼眸洗得更加烏黑，她抬起頭，無比淒苦的看著他，那目光將他瞬間擊倒。
因為他看見了她的絕望，也看見了她的懊悔與痛苦，他更看見她的一片深情，那雙眼眸里沒有對他的恨意，只有對自己的絕望和對他的愛!
「弄影！「他顫抖著聲音叫喊著她的名字，他知道她是真的想死。不是為了嚇他，不是因為一時的沖動!他一把摟住她的肩膀，猛地將她帶進懷里，身體忍不住陣陣顫栗。
她被嚇了一跳，因為他突兀的舉止，也因為他聲音里透露出的恐懼。她頓時手足無措，心靈顫動。
不可能!他這反常的舉動不是因為害怕失去她，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