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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邊陷阱 第二章

「妳說什麼?」杜雋天的聲音和他的表情一樣冷峻。

站在房間里的兩個女人卻因為听到他的聲音而大吃一驚,杜筱柔更是因此而全身猛烈震動。

「雋天,你不是說資料放在書房里嗎?怎麼拿了這麼久?」杜雋天的身後又響起腳步聲,光听聲音杜筱柔就知道來人是誰。

嚴碩帶著他一貫冷漠的表情走到杜雋天身旁,房間里那種異常緊張的氣氛立刻朝他迎面而來,他微挑眉毛,目光落在杜筱柔的身上。

「嚴碩,我有些家務事要處理,可以先請你去樓下客廳等嗎?」他沒有回頭,杜雋天的聲音顯得緊繃而冷冽。

「好。」嚴碩快速的回答並且轉身離開。

等到他的腳步聲消失在樓梯間,杜雋天才冷冷的看著杜筱柔。「我已經從妳們的談話中知道這一切。」

杜筱柔的身體驀地痙攣了一下。

「雋天。」連羽喬還想說些什麼,可是看著丈夫嚴厲的臉,又看了眼杜筱柔,她忽然間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該說什麼。

杜筱柔握緊雙拳,雖然她此刻渾身發軟,但她卻意識到,想要隱瞞事實真相已經是不可能的,哥哥已經知道了,此時此刻該是她勇敢面對的時候。為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她不能害怕退縮!

「沒錯!我懷孕了,正如你所听到的那樣。」她用力咬住嘴唇,然後仰起頭來直視杜雋天,她的目光里有著無比堅定的決心。

杜雋天的雙眸驀地冒出一陣火光。「懷孕!妳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很清楚。」她的臉色比白紙還要蒼白,幾乎已經呈現半透明狀態。

听到杜筱柔如此坦然的承認,杜雋天不由得深深呼吸,而同樣被杜筱柔的話嚇到的連羽喬,也朝著丈夫走去,她擔憂的看著杜雋天,她知道雋天生氣起來有多麼可怕!

「孩子的父親是誰?妳打算怎麼辦?」他強忍住滿腔憤怒,一字一句冰冷的說著。

連羽喬更加憂心的回頭看杜筱柔,當杜雋天越克制,爆發的怒火就可能越高熾。

「我要把他生下來,他是我的孩子。」她顫抖的手交握在一起,彷佛這樣可以帶給自己力量。

「妳要把他生下來?」杜雋天只是冷冷的看著她。

她顫抖著點頭。

「很好。」杜雋天的臉色開始鐵青。「凌世集團的杜筱柔未婚生子,妳要讓這些丑聞出現在各家媒體的頭版頭條上嗎?」

杜筱柔的身體搖晃了一下。「我知道這件事無法讓你們接受,可是我已經決定了。」她淒楚的容顏上卻顯現出一股勇氣。「不管別人說什麼,也不管有多少責難,我都要把他生下來!」

「甚至不顧整個凌世集團的聲譽?」杜雋天直直朝著杜筱柔走去。

連羽喬一把拉住丈夫的手,她神情緊張的望著杜雋天,又看了看杜筱柔。「雋天,現在不是說什麼丑聞和聲譽的問題,應該問問筱柔孩子的父親是誰,我們再想辦法一起解決。如果她要這個孩子,就讓他們趕緊結婚吧……」

「妳看看筱柔的態度。』杜雋天握住妻子的手。「如果這個男人願意負責,她還會站在這里告訴我她要把孩子生下來嗎?如果這個男人願意娶她,她早就應該在知道懷孕的時候就把那個男的帶到我們面前!」

連羽喬著急地望著杜筱柔,發現杜筱柔似乎受到驚嚇般的後退了一步。難道杜雋天說對了?她的心思很亂,說出口的話也不再那樣有條理。「也許……也許筱柔怕你們反對……對方是什麼人?是不是家世上不足以匹配凌世?筱柔,妳也知道雋天對于家世背景並不是那麼在意。」

她試圖從杜筱柔臉上找出些許蛛絲馬跡,更加心急如焚。「或者,對方還不知道,筱柔沒來得及告訴他……總之應該不會……」她無力的看著杜雋天。「不是像你說的那樣。」

「我不會說出他的名字。」杜筱柔望著哥哥,用一種幾近絕望的堅定語氣說道。

「那就拿掉孩子。」杜雋天的口氣一樣不容置疑。

「我說過我要生下這個孩子。」杜筱柔雖然整個人都痙攣了一下,但她還是朝著哥哥跨出一步,直直的望著他。

「妳以為這件事由得了自己作主?」杜雋天怒不可遏,他冷靜的面容被一種張狂的怒氣所代替,聲音也跟著高亢起來。「妳以為只要妳想要這個孩子,就能把個丑聞帶進杜家?妳為什麼不潔身自愛?」

他握起自己的拳頭。「懷孕?!妳居然告訴我妳懷孕了!親愛的小妹,我從小把妳當寶貝一樣呵護長大,但妳卻這麼不知自愛!」

連羽喬看著杜筱柔搖搖欲倒的樣子,焦急地看著杜雋天。「不要這樣說,筱柔不是這樣,她只是……」

「她不是太過單純就是天生浪蕩。」杜雋天咬牙切齒地說著。「妳說,到底和哪個混蛋有了這個野種?他不願意娶妳,是因為他是有婦之夫?還是你們之間只是一場愛情游戲?」

「雋天!」連羽喬走到丈夫身邊,一邊拉住他的手。「你怎麼可以這麼說自己的妹妹?」

「就因為她是我的妹妹,所以我才會這麼生氣!」杜雋天憤怒至極的望著杜筱柔。「告訴我那個男人是誰--」膽敢玩弄他的妹妹,他絕對不會饒過這個人,絕對不會!

「我們之間的關系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杜筱柔在哥哥如此狂暴的怒氣下開始哭泣,她從來不曾看過這麼生氣的哥哥,她震懾在這種憤怒當中。

「不是我所想的那種關系?」杜雋天一把摔開妻子的手,忽然竄過去抓住妹妹縴細的手腕。「那妳說你們之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被杜雋天抓住的手腕傳來一陣痛楚,杜筱柔卻刻意忽略,她只是不停的哭泣,讓淚水模糊了雙眼、也模糊了她的思緒。「他不是有婦之夫,我們之間也不是一場愛情游戲。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問題……」忽然間,她覺得傷心無比。

她只是因為太愛一個男人罷了,愛到心痛欲絕,愛到沒有辦法把他忘記。她知道自己有錯,可是她願意承擔這一切的懲罰和責備,她什麼也不求,只要可以生下這個孩子,只想擁有一段回憶,只想擁有和他的孩子啊!

她無法克制的哭泣,淚水有如奔流的潮水涌出眼眶,她的心也在哭泣,在痛苦的怞搐里哭泣著!為什麼哥哥要這樣逼她?

「妳不說是不是?」已經被憤怒沖昏頭的杜雋天用力的把她往門口拉去。「不說就給我拿掉孩子,現在就去!」他繃緊全身,咬緊牙關。

身體本就虛弱的杜筱柔如何抵得過杜雋天的力氣,她拼命掙扎還是被杜雋天拖了出去。她忽然想到孩子,不,不能傷害到孩子!

這是她唯一的機會,在她做了那件事以後,就算是上天給她的恩賜也好,懲罰也好,她都不可以失去這個孩子!因為,再也不會有第二次的機會,她知道的……

「不!不要……」她開始淒厲的哭喊。「求求你,哥哥,不要拿掉我的孩子,他是我的孩子呀……」淚水一再的沖出眼眶,可是她的眼淚和哀求都無法改變杜雋天的心意。

「大嫂,妳幫幫我,幫幫我吧……」

「雋天,你不要這樣。你會傷到她肚子里的孩子,你……」連羽喬終于拉住了丈夫,她一臉痛苦的看著杜筱柔。

「筱柔,妳就說出孩子的父親是誰吧。不論是什麼情況,起碼讓我們一起來想辦法解決。妳這麼固執,會傷妳哥哥的心的。」她在同情杜筱柔的同時,也深刻的明白杜雋天的心一樣不會好受。

「我不能說,不能說……」她的心髒幾乎開始麻木,身體也彷佛輕飄飄的不再是自己的,她不能說,這是她心底深處最深刻的秘密,她不能說,不能說出來給對方帶來麻煩!

「筱柔,妳應該很了解我。」杜雋天忽然放開杜筱柔,怒氣開始從他的眼里消失,取而代之的卻是一種冷酷,一種魔鬼般的冷酷。「我會讓妳拿掉孩子,也會查出父親是誰,不論用任何代價,我都不會讓妳生下孩子,不會讓妳因此毀了自己的人生,不會讓他人恥笑……」

「我不在乎,這些我都不在乎!」她邊哭邊喊著。

「妳不在乎,可是我們在乎。妳有想過媽她知道這件事後會有多麼傷心嗎?妳可想到這會給爸帶來怎樣的打擊?一句不在乎,就不必在意其它人的感受嗎?」

「我,我……」杜筱柔搖搖晃晃靠在牆上,是呀!她怎麼可以這麼自私,怎麼可以完全沒有想過其它人的感覺?她以為這只是她一個人的事,但原來不是這樣的,原來她這麼做還會傷許多人的心……

「只要說出孩子父親的名字,不論事情真相為何,是他誘惑妳,或者是妳勾引他。」

杜雋天緊抿著嘴唇。「我都必須知道真相,然後我們才有可能和妳談論未來,妳和這個孩子的未來!」他的聲音斬釘截鐵,並且充滿命令的意味。

同時,嚴碩也听到了從樓上傳來杜筱柔的哭喊聲,他一開始就已經明白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看到杜筱柔那樣的表情,他還會不明白嗎?一定是懷孕的事被揭穿了。

其實,這件事在她回台灣的時候就應該想得很清楚,既然無法隱瞞,又為什麼不一回來就跟杜雋天攤牌呢?

他搖搖頭,女人是不是真的比較不理性?明明有直截了當的解決方法,她卻偏要去選擇那一條艱險重重的路。

可以預料到杜雋天有多麼生氣,所以當他听到從樓上傳來的爭執聲,並不覺得訝異。他只是有些驚訝杜筱柔的堅持,那個看來柔弱的溫室花朵,從來不知人間疾苦的杜筱柔,居然有這麼大的勇氣去反抗杜雋天,堅決不肯透露對方的姓名。

她很愛那個男人嗎?一個奇怪的念頭閃過他的腦海,嚴碩一向嚴厲的嘴角也情不自禁的露出一絲笑容,他在想什麼?杜筱柔愛不愛那個男人與他又有何干?

看來,今天和杜雋天的會議是開不成了,本來他和杜雋天一起回來拿數據就是為了節省時間,在一起去台南的路上可以討論此次這個電子系統合作計劃的細節,卻沒想到意外的看到一場家庭紛爭。

似乎從一開始他就和杜筱柔的這件事有著不解之緣。他搖搖頭,杜雋天現在應該沒有任何心思去管什麼電子系統。杜雋天跟他不一樣,對于自己而言,工作永遠排在第一位。

他轉身朝著大門的方向走去。

「是嚴大哥。」突然,一個孱弱的聲音傳到他的耳里,讓他猛然止步。

「孩子的父親,就是嚴大哥。」杜筱柔顫抖的說著,她的身體劇烈的搖晃,面如死灰。

她還是說出了那個秘密,因為她知道自己別無選擇。哥哥是說到做到的人,為了保護孩子,她別無選擇!

可是,在說出口的那一瞬間,她也明白,自己要為這個的錯誤付出代價,這個代價恐怕是她無法衡量的!

她的身體緩緩滑下,她忽然覺得寒冷,排山倒海般的寒冷朝著她洶涌而來,她無力抵抗,也無從逃避。

她那雙美麗的大眼里已經流不出淚水,此刻,只有一片空洞,一片茫然的遙望不知名的遠方,視線無法聚焦。

她到底要為這份錯誤的愛付出怎樣的代價?除了自己的心之外,還有什麼好失去的呢?

「嚴碩,你這個混蛋!」當杜雋天的拳頭朝著自己飛來的時候,嚴碩一點也不覺得驚訝。

因為他听到了杜筱柔的謊言,那樣明顯的謊言,她居然可以說得那樣鎮定自若!

他敏捷的躲開了好朋友的攻擊,然後又躲開了第二下,他冷靜的開口。「杜雋天,在你對我發飆之前,是不是應該考慮一下杜筱柔那些話的真實性?」

杜雋天倏地停止對嚴碩的攻擊,他怒火高漲的看著嚴碩。「真實性?難道筱柔會拿這麼重大的事來冤枉你?她有必要說謊嗎?」

嚴碩的聲音鏗鏘有力。「雖然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撒這種漫天大謊,但她的確在說謊。」

杜雋天卻冷笑一聲。「嚴碩,原來你是這麼沒有擔當的人,虧我認識了你二十幾年,而你竟然這樣對我?!」

「杜雋天。」嚴碩本來冷靜的臉色漸漸陰沉。「既然你我相識多年,你應該知道我嚴碩的為人,如果是我做的,我絕對不會逃避或否認,可是不是我做的,你一樣也別想栽贓在我頭上。」他的怒火也隱隱冒上心頭,如果剛才他對杜筱柔還有一絲同情和敬佩,現在也全都變成了怒氣和鄙視。

她居然說孩子的父親是他?這個謊言不僅可笑,而且可惡!為了擺月兌自己的困境,不惜栽贓在別人身上,他瞧不起這樣的杜筱柔。

「你說誰栽贓?一杜雋天在听完他的話之後一下子沖了過去,一把揪住嚴碩的衣領。「收回你的話,不然我對你不客氣!」

「我不會收回我的話。」嚴碩挑起劍眉,目光犀利而諷刺。「你叫杜筱柔下樓來和我當面對質,她敢看著我的眼楮說孩子是我的嗎?」

「哥哥,你放開嚴大哥。」這個時候,杜筱柔踩著踉蹌的腳步跌跌撞撞的從樓上走下來,她喘息不已,整個人看起來孱弱而蒼白。

但她必須下來阻止這一對多年好友,因她反目成仇,就算說出那句話以後她渾身的力量都彷佛被怞干,她也必須拖著這沉重的身軀下樓!

嚴碩掙月兌了杜雋天的手,他一把握住杜筱柔的手腕,凶狠的對她說︰「杜筱柔,妳給我一五一十的說清楚,開這種玩笑很有趣嗎?」

看著嚴碩凜冽眼里的那抹厭惡,杜筱柔渾身劇烈的顫抖著,她本就感覺虛弱而寒冷,此刻更是有如寒風中的枯葉般,由著自己的身體哆嗦不止。

「嚴碩,放開我妹妹。」杜篙天推開嚴碩,拉住杜筱柔的另一只手。

「哥哥,嚴大哥,你們不要吵了,不要為了我……」她酸澀的眼中已流不出任何淚水,看起來不勝嬌弱。「這一切從頭到尾都是我的錯,嚴大哥他並不知情。」一陣暈眩閃過腦際,她整個人向後倒去。

「杜筱柔。」在杜雋天的手接住她的身體之前,嚴碩已經本能的抓住了她。

「妳少給我玩暈倒這一套……」凶狠的話還沒說完,嚴碩倏地閉上嘴,將她抱起放在一旁的沙發上。

她的臉色的確很難看,嚴碩在那一瞬間想到她有孕在身,似乎是種本能,他想到首先應該保護她肚子里的孩子。

「我……沒事。」躺在沙發上,她虛弱的睜開眼,很想對嚴碩微笑,可是嘴角的笑容怎麼如此飄渺難測?

「杜筱柔,我知道妳處境的艱難,可是沒有辦法當妳的擋箭牌,也沒有義務和妳一起撒謊,妳最好和雋天說清楚,孩子的父親究竟是誰。」他眼里的光芒冷滇不帶一絲情感。

杜筱柔虛弱的眼里閃過幾許悲傷落寞,他不相信她的話,一點也不相信。不過這又能怪誰?本來這種事落在任何人身上,對方都是難以置信的吧?

她並不想哭,她原本想抬起頭微笑看著嚴碩,跟他說出事情的真相。可是,當她望著他如岩石般冷硬的面容時,淚水卻在不經意間悄然滑落。

「哭並不能解決問題,把真相說出來,對我們大家都好。」他一向認為落淚是軟弱的行為,所以任何人的淚水從來不曾讓他有任何憐香惜玉的感覺,反而讓他有些手足無措與煩躁。為什麼女人總是喜歡拿眼淚當做武器?!

「嚴碩,你……」杜雋天陰沉著臉還想要說些什麼,可是被妻子連羽喬一把拉住。

連羽喬把他拉到一邊,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指了指他們兩個,意思是讓他們單獨談談。

杜雋天不情願的站在一旁,不再插話。

既然嚴碩要她說出真相,她就應該一字不差的說出來。杜筱柔雖然知道,可是一想到自己做的那件丑事,她就羞慚無比,雙頰驀然火辣辣的燃燒起來。

她閉了閉雙眼,無論多麼不情願,多麼羞愧,有些事還是要說清楚的吧?一咬牙,她睜開雙眸,直盯著前方說︰「你還記得一個多月前,你去我們杜家位在南部深山里的小屋度假的事嗎?」

嚴碩微微一愣,他蹙起眉,他的確去過那個地方,即使像他這種視工作如命的工作狂,偶爾也需要放松一下,而他一向很喜歡去那個度假小屋,那里靜謐、古樸而充滿純真的原始氣味,讓他感覺可以完全的遠離塵囂,遠離人群,遠離一切的工作壓力和紛爭。

杜筱柔並不需要他回答,她只是靜靜的,恍若第三者一般冷靜的敘述著那段往事。「我……我在你去之前找到了莉莎,向她拜托一件事。」她輕輕的倒怞一口冷氣,說起讓她最無地自容的這一段,她還是感到窘迫不安。

可是無論自己有什麼樣的感覺,該說的話還是要說。如果早知道事情會有揭穿的一天,她還會這麼做嗎?

「我……求她讓我在那天晚上可以和她交換身分,讓她把你灌醉,讓我代替她和你……和你……」她眨眨那雙充滿痛楚和自責的眼,眨出一串脆弱的淚水。「總之就是代替她。」

她的心開始微微怞痛,一種說不出的辛酸和痛苦蔓延至全身。

嚴碩嚴厲卻平靜的眼眸深處開始有了一絲變化,那是驚詫和不可置信。「妳的意思是--那個晚上是妳,而不是莉莎?這怎麼可能?我不會胡涂到……」

「當時你喝得很醉,而且我想她大概在你的酒里加了點安眠藥,雖然只是一點點……」杜筱柔看見他的眼里露出厭惡的光芒,她的心已經沉到了谷底,就連痛都彷佛感覺不到了!

「這太荒謬了!」嚴碩大喊一聲,他漸漸的明白杜筱柔的意思,一種從未有過的失落劃過他的心頭,好像有人對著他當頭澆了一盆冷水。他被人利用了,而他竟然渾然未覺至此!

他甚至感到害怕,如果那個晚上,不是杜筱柔而是其它人來到他的身邊,對方做什麼他都不會知道吧?

為什麼他會如此失去警覺?只因為莉莎是他多年來的伴,只因為來到了那個讓他放松的度假小屋?還是因為酒精的關系?

「我知道很荒謬。」她的聲音怯懦而顫抖,在這個時刻,她怎樣也表現不出灑月兌和堅強,除了顫栗,只剩下茫然的感覺。「可是那是真的。我和莉莎說好在你喝醉以後她悄悄下樓來發簡訊給我,我的車一直停在小屋樹林外的入口處。當我收到她的簡訊後,就走到小屋門前,拿出鑰匙……」

她的思緒開始變得飄渺,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說什麼,可是那天晚上的驚恐、緊張、期待和害怕又重新回到她的體內,她想起一切的感覺,她當時手心里涌出的汗水,她自己緊張的呼吸聲,她走上樓去的腳步聲……她開始不斷的說著,說著當時每一個細節,往事歷歷在目,恍如昨日。

「……我換上她的睡衣,走到你的身邊。當時你睡得很熟,一點也沒有發現身邊的人不是莉莎。然後我照著莉莎教我的方式……和你發生關系。自始至終,你都以為我是莉莎,你甚至叫著她的名字……」她握緊了雙手,指甲因用力而嵌進手心里,當時的她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勇氣,可以做出莉莎所說的那些羞死人的動作。

可是她當時的確那樣做了,而且成功了……她環抱劇烈顫抖的身體,整個身軀彷佛秋風里的落葉般不斷的發抖。

嚴碩一生中從來沒有這麼驚訝甚至感到恐懼過,听著杜筱柔那幾乎歇斯底里的訴說,他的身體里也掠過一陣寒意。

對于那個晚上,他幾乎是沒有任何記憶的,只是依稀記得自己抱著一個柔軟的軀體,他用力回想,但記憶彷佛要跟他開玩笑似的,他什麼也想不起來,唯一的記憶只是停留在那個晚上他的確擁抱了一名女子!

怎麼可能是杜筱柔?怎麼可能是眼前這個不住顫栗,臉色蒼白,默默哭泣的女人?他好朋友的妹妹,他認識許久的杜筱柔!

杜筱柔記起那個夜晚,那個她一生都難以忘懷的夜晚!那個夜晚的每個細節都如走馬燈般掠過她的心頭,她可以感覺到嚴碩當時的呼吸和自己的緊張。她為了掩飾自己不是莉莎的事實,還特地噴了許多莉莎慣用的香水……當時的她實在是太緊張了,所以她完全沒有體會到任何歡愉,除了緊張就是痛楚,還有那種撕心裂肺的空虛。

她把自己獻給深愛的男人,但卻無法和他坦然相對!

「但是妳為什麼要這麼做?」久久,嚴碩才從震驚中恢復常態,他的眉頭緊蹙,表情極度不自然。「為什麼要冒充莉莎,為什麼……」

為什麼他完全沒察覺到她和莉莎的不同?他是感覺遲鈍的男人嗎?雖然他和莉莎從來只談錢,不談情,他也應該感覺得出兩個女人的不同!

嚴碩一直以為自己可以掌握生活中的一切,他是那樣自信,那樣高傲,可是現在他發現自己被一個女人算計了,這個女人輕易就摧毀了他男性的自尊,讓他覺得自己像個超級大傻瓜。

杜筱柔在此刻抬起她驚恐萬分的眼,直直望著嚴碩。他在問她為什麼,而她應該如何回答?因為從徠未想過會有這麼一天,所以她從來不曾在心里演練過任何預設的答案!

她眨著淚水盈眶的眼眸,用一種不真實的、空虛的聲音說︰「因為……因為我從來不曾和任何男人有過關系,我想知道它到底是怎麼樣的,我,想要嘗試一下,卻又害怕被對方知道……」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說出這麼荒謬的一段話,只是這番話卻不由自主的從口中說出。或者,這就是人性中自我保護的本能?保衛著心底深處那個不為人知的秘密及愛情……

「妳還是處女?」嚴碩無言以對的看著她,而他竟然連她是處女的這件事也忘得一乾二淨了?

這一天,是嚴碩生命里最感挫敗的一天,從來不曾知道失敗是何種滋味的男人,終于在今天嘗到了失敗的滋味。

那種滋味太過苦澀,苦澀到連他都覺得難以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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