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負有情郎 第三章
同樣是冷血的死上,寡言的愁情從不會對他發出的命令生出任何質疑,連殺人的方式部是不致令人感覺到痛苦的溫柔︰冷峻不輕饒對手的悲霄則孤絕得難以近身,殺起人來雖猛又狼,讓他殺人卻得視他的心情而定,這點與性傲的歡休不屑與武功低于自身的任何人交手確有相同之處。
歡休十九歲那年,夜半獨闖他寢房,以高傲的姿態表明投靠他時,便已將他的野心顯露在外。這孩子以我行我素的狂猖心性縱橫江湖,學習諸事都是以突破頂點為挑戰,相當清楚他要的是什麼,一旦做起事來不達到目的,絕不罷手。
他的江山,有一半是歡休幫他打下的。不論忠奸善惡,只要足他開口要求歡休鏟除的人,他絕對不會讓他失望;何以這回獨獨對愁情,他有了寬容之心……
與王爺平起乎生的歡休放下酒杯,嘲諷地瞧著滿地的玉籬、金步搖。
此刻幾乎王府內所有的人都圍在廳堂中央,為兩位上身果袒以眉對肩,以氣力比較勝負的壯士迷醉,王爺的姬妾們更嬉荒過度地卸下發上的飾物往場內丟擲以為犒賞,喧鬧的儀態已盡失綽約的美感。
「王爺招歡休前來,不會是為了觀賞這場粗蠻的色觸戲吧?」看不慣俗婦、俗夫,歡休鄙夷諷笑。
「好了,全都退下。」八王爺揚手煩躁的斥退所有人。心煩的時候,以往能取悅人的歡娛,也同樣讓人感到不耐煩。
坐在另一例看得意猶未盡的池弄波嘟起小嘴,偎向王爺嬌嘖道︰「王爺,妾身還沒瞧個過癮呢.」
「我和歡休有事要談,這兒太吵了.」,見寵妾發嘖,威儀的八王爺立刻降低宏亮的嗓門,生怕駭著嬌滴滴的美人兒。
「人家不管,待會人家的「虎將軍」頭一次上陣比賽,你這一撤走他們,不是擺明妾身飼養的「虎將軍」沒用嗎?」
「什麼「虎將軍」7」八王爺一臉納悶。
「就是上回王爺從皇宮帶回來給我的蝴蝴兒,王爺貴人忘事。」她不快地將紅潤的小嘴兒嘟得更高,滴溜的媚眼有意無意瞟向另一側悠然自適的歡休。
「好好好,你們繼續。」擺手撤回命令,八王爺起身步出廳堂.「歡休,你隨我到書苑,」
「歡休遵命。」
「師哥……」池弄波匆匆在歡休身後低喚。
歡休听若未聞,神態從容地拂開珠簾,轉進幽論的花廊間。
「你為何沒殺愁情,還救了柳綻雪?」池弄波不死心地追到人廊口,質問的怨聲中隱約透露王爺急招他的目的,好讓他心中有個底。
「夫人只管看牢你的蝴蝴兒,別讓它斗輸了,江湖上的煩心事歡休自會擔著,不敢偏勞夫人。」歡休不承情,低沉有力的諷笑聲揚長至天際,氣熬了池弄波。
莫非他還瞧不出來王爺對她是言听計從,只要她肯,她可以不費吹灰之力毀掉他,也可以輕易枚平王爺對他的疑心,師哥只消甜言幾句,她便會為他上天人地呀!嬌媚的盈盈秋波隨著行遠的偉岸身軀逐漸黯淡。
緩步彎人富麗的書苑,歡休傲立在門側,靜候主子。八王爺彎身在一座精巧的烏屋前,拿珍珠一顆顆喂飼一對形似麻雀、碉嗽不停的黃羽金鳥,臉色不若片刻前凝重,卻顯得陰郁。
「歡休,口敕金鳥因何珍貴?」喂掉最後一顆珍珠,八王爺低沉出聲。
「其一是罕見,再則不好照看,最重要是賞心悅目。」
「說得好。」八王爺贊賞地輕點頭。「這種鳥兒確是嬌貴的貢鳥,得喂以珍珠和龜腦,天生怕冷,食飽後會吐出粟粒大小的金屑,可-鑄成器物,確是希罕,本王為留住它們,使命人打造一座防寒的烏屋來嬌寵他們,確實不好照看。心緒煩亂時,撫撫他們柔密的羽毛,本工總會覺得舒暢許多。」
「王爺為何事煩憂?」歡休似笑非笑,過分清明的思緒很難听不出八王爺的暗示。
八五爺心中詫然,臉色不變地回頭看他,見他不避諱地直視自己的手,才發現不知不覺中他的手已留慣的撫順鳥身,不禁為之失笑,
「我只擔心嬌春的鳥兒不知本王待它百般的好。」像是漫不經心,八王爺松開了手,掌中那只價值連城的口敕金鳥一得自由,便頭也不回地振翅飛出。「同它一般,無情無義的說走就走呀!」八王爺行至窗邊,望天興嘆。
「珍禽異獸就算有靈性,也不如人。」歡休興味的斟了杯酒,遞給八王爺。「況且它能不能飛走,全操縱在王爺的指掌間,怕是王爺看膩了它,不想多留它片刻才是。」
歡沐在反諷他。八王爺不再拐彎,有雅量的溫笑道︰「本王听說愁情沒死?」
「我沒殺他。」听說?天下有多大,就這麼誤打誤撞八王爺剛好听說了這事,未免巧合了些。歡休滿眼嘲弄。
沒達成使命,他居然回答得理直氣壯!八王爺陰暗的老眼疾掠過一絲慍色,捺下一腔怒火,以超人的度量捻髯微笑。
「本王想听听你沒殺愁情的原因。」
「王爺怎會知道愁情沒死?」歡休笑笑反問。
放肆!「歡休,你我一向無尊卑之分,本工相信你是聰明人,知道何時該適可而止。」八王爺慈善的面容一片煞黑。他過分放縱歡休,才會寵得他目中無人,
這叫無尊卑之分?可笑至極。「王爺切勿動怒,恐怕是有人想挑撥八王爺對歡休的信任,就怕王爺誤信饞吉,開始懷疑起歡休的忠誠。」
昨夜才給風戀棠解藥,王爺再怎麼神通廣大也不可能這麼快得知愁情沒死的消息。愁情的行蹤若有那麼容易被查出,他便不叫愁情了。看樣子有人巴不得他死。這個要他人頭落地的人絕不會是風戀棠,她磊落的個性不允許她這麼做,所以只有愁情了,
歡休半掩的長睫毛投影在紅褐色的酒液上,淡淡地掀起陰寒的漣漪。
端詳歡休太過溫和的表情,八王爺心生戒慎,如履薄冰的感覺也不過爾爾了。
歡休算是人中之龍,將世間的一切踩在腳底下,越是艱險的困境,越能激發他狂傲的心性。他早該覺悟連自己的命都不放在眼底的人,自然非凡夫俗子能及,自然也不能以籠絡的手段侮辱他,他近來的態度越來越難掌握,就怕有朝一日他會和愁情一樣,從他的心月復變成心頭一根拔也拔不去的利刺,可就棘手了。
「前些日子本王無意中冒犯聖顏,惹得皇上大怒收回兵權,張丞相乘隙而入,頗得聖上歡心。張丞相與本王之前的過節你該明白,本王可不能落出任何把柄在他手中。」八王爺和緩了神色,銳眼卻緊緊盯著歡休,彷佛想從他聚然的笑臉看出什麼。
「王爺放心,愁情的命我一定會收,不會讓王爺寢食難安.「他為八五爺鞠躬盡瘁的結果與愁情何何分別?歡休生笑肉不笑,執壺又替主子注滿酒。
「也罷。你跟在本王身邊這麼多年,本王相信你做事有分寸在,不合辜負我對你的期望,愁情的事你看著辦。」八王爺以和為貴,體恤的擺擺手。「本王今日找你來是想與你商量另外一件事。」
十分驚人的自制力,明明惱得想即刻斬了他的不是嗎?「王爺請吩咐。」歡休狂放的唇色越彎越高,似乎是有意拿自己的命試探王爺的最底限。
小心,別再動氣了。他得先解決掉愁情,再打算歡休。「你投靠到本王門下有幾載了?」八王爺漫不經心地抓出另一只口敕金鳥落坐,揮手讓歡休跟著坐。
「九載。」執起酒壺為兩人再斟一杯酒,歡休低沉道。
「九載嗎?好個悠悠的漫長歲月,你已成為王府不可或缺的一分子,听風那孩子的武功還是委屈你親自教授的,連心高氣傲的觀雲也只听你一人的話。」八王爺心生感慨。
「歡休以一介草莽之身辛得小王爺和郡主抬愛,實在是受寵若驚了。」他不卑不亢,續斟一杯陳年西鳳酒。
歡休竟比風兒更具王者風範,八王爺欣賞他雍容傲岸的舉止。過分謙恭的人總給人不踏實的感受,收歡休為門下近十載,從沒見他為何事驚慌過,他喜歡歡休臨危不亂的冷然態度,卻也怕了他過分沉著的氣勢。
「本王一直拿你當親生兒子看待,你不會不明白吧?」不是干脆的收買他就是徹底除去他;歡休是百年難得一見的使毒高手,失去他將是一大損失。
「歡休說不出太虛偽的辭令,王爺應當明白。」他老實道。
「本王了解你的個性,千萬別拘禮了。」八王爺放聲大笑,這便是桀鰲不馴的歡休了,懶得依照規矩走,連應付都覺得委屈。剛剛被愁情的事弄煩了,一時失去耐性真不該呀!「雲兒今年已十七歲,你苦不嫌棄她太任性,本王打算等愁情的再解決了以後讓玉王爺收你為義子,將她許配給你,不知意下如何?」
「多謝王爺好意,歡休心領了。」歡休再一次婉拒,一點也不希罕攀裙帶得來的江山,何況那個無知的郡主根本配不上他。
「唉,你一日不答應,本王的耳根便一日不得清靜。」八王爺不以為意,開明地自嘲
舉杯敬八王爺,歡休且笑不話,家務事難有外人插話的份兒。
「爹,听說歡休來了是嗎?」遠遠地,自廊外飆進一位著翠綢衣衫的嬌俏娃兒,她進門一見俊雅的歡休,臉上立即溢滿欣喜之情,沖上前挽住他手臂,「歡休,爹向你提起親事了沒?」
「雲兒……」八王爺筒直拿膽大驕縱的愛女沒轍。
歡休朗聲輕笑。「許配給歡休,未兔委屈郡主了。」
「才不會。這輩子除了你,本郡主誰都不嫁。」她臉不紅氣不喘的宣稱,惹得八王爺又是一陣羞慚的愧嘆。「兩年前若不是歡休救了我,我早就不在人世了。那時我便暗暗發誓今生非歡休不嫁,而且這世上也唯有歡休配得上本郡主。爹……你快幫人家說服歡休嘛!」
八王爺搖頭苦笑,豈會不了解女兒一心眷戀歡休。
雲兒及-那年,他奉旨征討漠北頻頻犯境的蠻子。都怪他平時太寵雪兒,那孩子才會荒唐的喬裝混入軍營之中,更不知天高地厚的只身在城外游蕩,才會被敵人擄走。辛好當時有歡休隨行,憑借一身高強的好武功獨入敵營,救回任性的雲兒。
同年,皇上感念他長年征戰沙場,封他為「八王爺」,特賜民豐物繞的臨波城為采邑。
自那以後,雲兒的一顆心就全系在歡休身上,寧死不肯許配給他人。雲兒一心一意只想與歡休共給白首,完全不顧王公貴族不得與平民百姓通婚的律法,她的個性又強悍得容不得反對的聲音,脾氣越鬧越凶,偏生高傲的歡休怎麼都不肯答應,就算他拿出王爺的威儀勉強他也沒用,唉,這事真難辦。
「王爺若沒其它事,歡休先……」
「人家好久沒看到你,今天絕不讓你溜走。」狄觀雲嬌蠻地拉住歡休,撒賴道︰「大哥不讓我跟去游獵,人家整日跟宮內那群沒用的公主、郡主們蕩秋千、踢球的,好無趣,本郡主現在命令你陪我去逛市集。」刁鑽的臉色慢慢漾出愛慕的紅潮,狄觀雲為觀休俊逸的儀表一臉嬌羞。
「恕歡休無禮了。」歡休小心地將鄙夷掩飾住,腦中不由自主浮現出一張美艷的容顏。和風戀棠的沉靜一比,這位嬌生慣養的郡主實在幼稚得可憐。
來不及意會出歡休話意,狄觀雲只覺得背脊一陣酥琳,怎麼也握不住歡休絕塵遠去的身影,連跨出步子都成問題。
「爹」拉不下被拒絕的臉,刁鑽的郡主失聲大叫,
從頭到尾,威儀的狄王爺都只有撫髯搖頭的份。
對那種無惡不作的大魔頭,她便是輕易毀約,也沒人會責怪她的……然而她不能,風戀棠心裹十分清楚.就算歡休忠奸不辨,幫八王爺殘害許多忠良,就算他是人人得以誅之的凶神惡煞,也不能抹滅她對他親口許下的諾吉,
她若能隨心而行,今日的種種便不會合發生了。
枯坐在花店一上午,風戀棠極力試著不讓半個月後的中秋夜之約影醬心情,全神專注想集中精神打坐,試了幾次均因煩躁而告徒勞無功。以往在香山她心煩意亂時,只消釀酒沉澱紊緒便可打發掉煩郁,偏偏醉山這兒只有酒母,沒有她隨時貯存以釀酒的花果藥材,不能隨興釀酒,也就不能收藏傷心。
越想心越躁,扭頭發現外頭雨已停,她決定出去采擷茶花回來釀酒,也不管驟雨初歇的園子滿地泥濘。
心不在焉步入栽滿奇花異卉的園子,迎面撲來的花香剛被秋兩洗去泥氣,飄散出午後的山巒獨有的怡人清香。風戀棠放下籃子,探手欲摘花,忽然想起三年前自香山攜回數攫佳花膠仍埋在樹下末取出,那原是給娘飲用的。
喪親的痛苦至今猶回蕩心底,時時戳刺她的心。忽生的一股沖動,讓哀痛逾恆的地無暇細想,也顧不得月才由的衣衫禁不住半點泥沙沾惹,任性的一跪坐在開滿白色茶花的矮樹叢前,徒手翻土,急切地想找出陳封已久的釀酒。
模索半晌,指尖踫觸到一塊堅硬的板子,悲痛的眼驚喜一亮。找到了……
先小心清開覆蓋板上的少許泥土,再用力扳開壓住饞口的板子,手指的皮挖破,總算挖出其中一台。
娘……
將沾滿泥塊的酒攫緊緊抱在懷中,伏首在台口,淚水何時滑下面頰,她已心痛得感覺不
池弄波找周水榭內外,有些不耐煩地繞到藥圃來,終于在茶樹下看到一名白衣女子,渾身髒兮兮的背向她,像是抱著什麼低頭嶼泣。輕便眼色讓兩位侍從至門外候著,她嬌立在葫蘆形的拱門前,不肯再多人一步,生怕泥濘不堪的小路污髒她華美的繡衣繡衫。
為了師哥,她向王爺托口返鄉祭拜爹爹,不辭辛苦自臨波府趕到醉山,就是為了查出愁情和柳綻雪的下落,以便殺了他們,
這些日子王爺表面一派和顏悅色,其實生性多疑的他心底己對師哥遲遲不肯殺愁情生了怨言,再加上忠心如愁情的背叛,動搖了王爺對其他心月復的信賴,就怕愁情的事再延宕下去,會激怒原就忌憚師哥功高蓋主的王爺。
在王爺找足理由除去師哥前,她必須先下手。奇怪的是,愁情帶著柳綻雪居然徹底消失,任她撒盡千金萬金重賞江湖好手查訪,也尋不著半點蛛絲馬跡,只查到這名喚風戀棠的女子便足向輕眉的女兒,也足唯-一個叮能知道他們隱身之地的人。
風戀棠?地分明听過這名字,池弄波魅規前方織柔的背影,腦子飛快掠過一張曾在雪鴻一瞥覷兒的絕美容顏。
沒錯,那日放言要殺師哥的女子就是這個名字,風戀棠。
「你是風戀棠?」哼,就算查不到愁情的消息,她也想一會斗膽夸口殺師哥的無知女子。意欲對師哥不利的人,她都不輕饒。
「你走吧!我今日沒心情見客。」風戀棠揩去淚水,不疾不徐地拾起袖子擦拂台身的污
池弄波可容不得其它女子的氣焰高于她,畢竟她是連八王爺都要禮讓三分的寵妾呀!
「大膽!你可知我是誰?」
「不是病人,便是無禮之人。」掩在泥下的邊身漸漸露出光亮的色澤,稍微寬慰風戀棠隱隱作痛的心。
一向被眾人拱在掌中小心討好的池弄波,憤于風戀棠不理不睬的傲慢態度,嬌客泛青。
「風戀棠,你若想活命,軌告訴我愁情在哪里。」待她查出愁情落腳之處,她會樂意慢慢、親手折磨兀地。
揭開酒暖封口的黃巾,風戀棠淡漠的伸指攪拌香醇帶有絲絲澀味的酒液,沾起些余放在口中品嘗,沉浸在自己的思潮里。
「你是聾子還是啞巴,本夫人問你的話還不快快回答?!」
「有本事就動手,口頭威逼誰都會。」風戀棠重將瓶口封好。酒味不夠綿甜,還得理地兩年才能勉強飲用。
池弄波被她輕藐的態度惹得耐性全失,她火冒三丈地伸手一揚,蜜色的粉末從她柔美的指尖滑出,順著風勢散向風戀棠。沉浸在悲傷之中的風戀棠大意輕敵,待那股酸澀的氣味人鼻,她終于發現異狀時已嫌過晚。
「給我愁情的下落,我便給你「醉芙蓉」的解藥。」
「雕蟲小技何必在這里丟人現眼,就算你用你最引以為傲的「杏花嬌」也傷不了我分毫。听清楚了嗎?池弄波。」風戀棠沉著的放下酒握,白袖底拿出一小罐藥瓶,倒出三粒丹藥服下。
她一直是知道她的身分!池弄波奸邪地瞄細眼楮,不怒反而得意大笑。
「風戀棠,別以為你盡得啞婆的真傳,就有恃無恐了。你可知道「醉笑容」除了本身的毒性,踫到花香便會變成「雲雨粉」?」啞婆醫技精良堪與她爹媲美,可惜終生未嫁的她,不知這種猛烈的藥不比普通的合歡散,即使是冰冶玉潔的深奄女尼也禁不起一嗅.啞婆錯失了欲仙欲死的機會不打緊,她會讓她的得意門生補足她的遺憾。
「雲雨粉」?風戀棠暗吃一駕,已止不住體內逐漸滾沸的氣血,雪白的肌後淡淡沁出一層色澤柔女敕的紅彩,敏感得受不住些些觸踫。
「呵,不必猜疑,那便是為了服侍王爺調配出來的快活藥.」池弄波妖燒的笑得十分快意。「不消三刻,你便會比倚門賣笑的娼妓更不如、更沒有尊嚴,可憐的你必須央求每個路過的男子與你交歡,以解你心頭欲火。」
「那又如何,頂多同你一般無恥而已,絕不至于沒有尊嚴。」風戀棠緩緩起身,卻只是悠然的摘采茶花,不肯費神瞧她一眼。「倚門賣笑的青樓女怎會沒尊嚴?她們賣身不賣心,任意選擇客人服侍,總有自己的人格在。比起那些忠奸不分,為了貪圖一時的榮華富貴不惜殘害別人的人,賣笑女自然足清高許多。」最糟的狀況也不過如此,咬牙硬撐,她絕對撐得過。
怎麼也想不到風戀棠中了藥後不慌著哭爹叫娘,猶自一派鎮定,洋洋灑灑地訓誡人。池弄波難有的臉色急遽冰凍成陰狠,半晌灰敗的嬌客忽爾綻出甜美至極的笑容。
「不錯嘛!小嘴滿刁的,我倒要看看你能逞強到幾時。」款款朝園內移去,池弄波想好生瞧瞧風戀棠有何花容月貌。「光嘴刁有何用?還不是不孝女一個。明明知道我是殺母仇人,竟沒半點報仇的意味呢!」呵呵,她喜歡折磨不輕易求饒的女人,勝利的滋味之所以甜美,是因為勢均力敵的對手能亢奮人心。她要慢慢、慢慢地一層層剝去它的尊嚴,提供一些娛樂給自己。
風戀棠禁止自己妄動真氣,心里清楚池弄波有意激她,一旦她中計真被激惱,藥性便會加速發作。
風戀某經慢的態度已不能再影響池弄波看戲的心情。她信步到她身側,嚴苛的打量風戀棠清艷的測姿,靜觀半天,只覺得她一身泥濘,連臉上都抹了半邊泥,並不覺得它的姿色夠資格與自己並論。
這樣的女子,煙花柳巷俯拾皆是,悲霄未免大驚小怪了,居然將那幅繡畫帶給師哥。可恨的悲霄,她絕不會原諒他的挑釁行為,早晚唆使王爺殺了他。
「比較起來,晝上的人好看人多。」池弄波酸溜溜地挑剔喃出。
畫?風戀棠扭頭看她。她一且以為那幅絹畫是綻雪帶走的,並沒有韶心,現下听池弄波挖苦的意思分明是看過,難道那幅畫不在綻雪手里?
「一聲不響取走別人的東西,似乎不該是尊貴的池夫人所會做的事。」繡畫流落誰手她都不在意,就臨波府的人不行。
「那種繡藝不精的劣等繡畫,不配本夫人過目,也唯有悲霄那種粗俗、不識之無的街井市民才會當是珍寶,拿回給師哥。」想到師哥怎麼也不肯把那幅畫給她,池弄波越想便越覺妒火中燒,也不怕告訴風戀棠地想要試探的事了。
悲霄沒死嗎?風戀棠暗暗吃驚。必是歡休救他的。她顯然低估了歡休的能耐,沒想到連啞婆的絕傳「勾魂酒」他也能解……
月復部突然加熱的火焰猛地爆開,融焰般的火勢在體內狂肆流竄,風戀棠發現她幾乎無法思考了。
很好,額頭開始冒汗了。「雲雨粉」可不似一般的藥慢慢發作,它的厲害在于瞬間爆發那股噬人的酥癢感覺。那可是會教人生不如死,一心一意只想男人的撫慰哪!
「想要解藥,就快告訴我愁情的下落,不然休怪我把你這嬌滴滴的黃花閨女,打賞給門外那些不懂得憐香惜玉的組蠻侍衛。那有十來人,會耗去你半條命的。」池弄波邪婬地揚長嬌笑。
不行,她不能動了真氣,必須靜下心來想想「雲雨粉」的解藥。風戀棠拂袖而起,飄飄然翻過高牆奪走一匹快馬,往山下疾馳而去。
心口的搔癢模糊了她的視力,她必須找到……找到……身後響起連串如雷的馬蹄聲,狠狠踏碎了她僅存的希望。漸昏漸沉的腦子,迫使風戀棠意識到自己已無退路,韁繩一扯,她斷然做出決定,連人帶馬無悔地一頭栽人山溝里,慶幸擺月兌惡魅的糾纏……
站在岸邊小心極日下望,池弄波沿著山徑往下找,均沒發現風戀棠的影子,不禁惱了。她不相信風戀棠會這麼輕易死去,就算她真的死了,她也要看見尸首才願罷休。
踏破暮色的馬蹄聲,強勁地敲在僻靜的山道上,池弄波清楚听見卻一點也不擔心。身後自有一堆王爺蓄養的死士會保護它的安危,現今最重要的是找到風戀棠,問出愁情的下落。錯過這回,她不知何時能再出王府,那時師哥恐遭不測了。
「什麼時候師父他老人家的墓地遷移到醉出來了?師妹.」歡休慢下馬速,好奇地馳過自動退開的侍衛們,直至池弄波耳畔。
池弄波驚慌失措地轉身,「師哥!」他怎會這麼快回來?!
王爺私造兵器企圖造反的事已經泄漏,師哥奉令連夜進京湮滅罪證軍器所的李大人,所以她才放大膽子前來醉山,怎麼……
「崖下有什麼好風光能讓我們的池大人流連不去?」大膽將駿馬策至岸邊,歡休輕松的將半副健碩的身子探出崖頂。
「小心些呀!師哥。」池弄波不耐的揮退所有侍從,緊張兮兮地拉住馬縷,生怕他一個不小心亦連人帶馬追隨風戀棠而去。
「嗯,醉山的水流聲的確碎碎入耳,別有一番不同的意趣。你說是不是呀,池夫人?」他越聆賞越開心似地,身子又探出去一截。
「師哥,你……你怎麼會來醉山的?」池弄波提心吊膽,死命抓住馬鞍,實在怕了他的膽大妄為。
他看得出神,似乎目測出水深了,才嘀咕道︰「和池夫人的目的一樣。」
「和我一樣?」池弄波驚慌失聲,突然拔尖的嬌音總算勾回歡休的注意力。
「池夫人怎麼好象很緊張?」歡休拉回身子,為之失笑地看她手足無措的模樣,「就算師哥大逆不道背叛了師門,也不至于連禽獸都不如,不懂得感恩。師父他老人家仙逝時,師哥沒能略盡孝道,回去拈上一柱香,輾轉難眠了好久。現在他老人家的墓地遷徙至醉山,這里離臨波城不過兩天路程,我總不好再不來祭拜一番吧!」
「我……我……」這樣一番合情合理的陳詞,說得池弄波無言應對。
師哥根本是口蜜月復劍,江湖上哪個人不知道他與爹的情分,早在他被爹無情的一掌打得幾乎半死那時便全部磨滅。他從來就不是心存感念的人,會這麼說只是在逼她而已。
「勞煩夫人帶路,天色已晚,山徑崎嶇不好走,我怕摔著王爺的心肝,」掉轉馬頭,歡休一本正經的就要放蹄往山上馳去。
「師哥!」爸的墓地根本不在這兒,她要帶他去哪兒拜呀!池弄波欲哭無淚。
勁捷地勒住鼻翼急促翁動的馬兒,他意興闌珊地回眸,「莫非夫人需要歡休扶上轎?」
「你明知道我是來查探愁情的事……」池弄波不敢直視他了然于心的眼神,身子往陰風猛灌的崖邊縮去。
「哦?」歡休漾大迷醉人的笑臉。「結果呢?」他好心情地問。
「都怪那個不知好歹的死丫頭……」說到委屈處她急忙抬頭想博得同情,沒想到他雲淡風清的笑臉,布滿了危險的訊息。喉頭一梗,尾音怎麼都吐不出,池弄波不自覺護佐脖子,心驚膽戰的垂下頭,再也不敢大聲激昂。
「是哪個不知好歹的死丫頭膽敢冒犯我們池夫人?」靜待下文的歡休感興趣極了。
好可怕,她真的好怕看到太過和顏悅色的師哥。
「就是……風戀棠。」池弄波的頭皮陣陣發麻,想起數日前他給的警語,心跳得史猛了。師哥只說別動它的東西,風戀棠並不屬于他,她並沒何憎越,
「哦。」他恍然大悟輕點頭,揚眉催她繼續。
「她……中了「雲雨粉」……掉……掉下去了……」池弄波直指崖下。
歡休勾出耐人尋味的笑意,從容掉轉馬首,艘回崖邊。
「什麼時候的事?」漫不經心靜望河底良久,他可親地問。
「已經兩個時辰……」
「為了留住中秋夜,京城的市坊街巷夜夜笙歌,十分熱鬧。」迷離幽深的眼映上溪水的咬潔,歡休收回心神,莫名地轉移話題。「奔波,王爺近來心情煩悶,既然你沒其它事好忙,陪他上京城去開開心吧!師哥很怕你悶壞了,你最近好象很無聊。」要笑不笑打趣完,他使勁一夾馬月復,往山下飛馳而去。
每當師哥震怒時便會直呼她的名,池弄波媚容漸起猙獰,怎麼也不甘比心……早在王爺褪盡她衣衫時便-開了。
池弄波立在崖頂,臉色陰狠地盯著涼涼不絕的溪流。她不允許師哥為了一名卑賤的女子與她針鋒相向,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