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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兩相依此情深 第六章

徐代絹醒來時,呆了片刻。她是被全然陌生的環境嚇呆的,她半撐起身體,打量著寬大的辦公室。

「你醒了?」艾裴迎上笑臉。

徐代絹也為之動容,她不得不承認,那張笑臉無私又有著無限關懷,對一個陌路人尚可如此,對至親至友又是何等一種情愛呢?她不禁要揣測起來。

「你不舒服嗎?我再叫醫生……」艾裴見她不答,急問。

徐代絹猛搖起頭回答︰「我沒事了!」

「哦!真的沒事?」艾裴再看看她又喃道︰「那就好。」

「這里是……」

艾裴笑說︰「這是我的辦公室,因為你突然暈倒,我就叫了隔壁診所的醫生替你急救,他說你只是一時血氣不暢,醒來就沒事了!」

「謝謝!」徐代絹淡淡道著謝,目光四處搜尋唐心宜的身影,卻遍尋不著,她急問︰「我朋友呢?」

「你說的是唐心宜嗎?」

「是的。」

「因為你睡了滿久的,我叫她先回去了!」

徐代絹急急起身說︰「那我也該走了!謝謝你!也打擾你了!」

「我叫人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叫車。」

「那你小心點。」

「謝謝!」徐代絹頷首後轉身走向辦公室大門,突然轉身問︰「你真的叫何艾裴嗎?」

艾裴一楞,不明所以的問︰「有何不對嗎?」

「你認不認識一個叫何穎青的人呢?」徐代絹套起口風問。

艾裴望了她許久才點頭答道︰「那是我遠房表姊。有事嗎?你認識她?」

「她人在哪里?」徐代絹不疑有他了!

「天國吧!」艾裴仰頭苦笑。

「天國?什麼意思?」徐代絹呆問。

「她兩年多前死了!」

穎青心想能不能不這麼說?听來真像在咒自己,但事出無奈。問題又在于這女孩為何認識她呢?記憶中,她是不曾見過眼前這女孩的。這不禁叫人納悶了。

「你是我表姊的朋友嗎?」艾裴仍掛著笑容問。

徐代絹搖頭反問︰「你听過紀揚這個人嗎?」她想從何艾裴臉上看出一些端倪。

艾裴怔楞了片刻,她以為今生和紀揚再不會有任何牽扯了!誰知連听聞其名都如此撼動人心,難道上蒼真要如此折磨她不可嗎?

回過神,她極力穩住陣腳︰「沒听過。」

徐代絹卻一臉狐疑,若她沒看錯,她的確看到何艾裴那稍縱即逝的悲痛,但她只淡淡說︰「那就沒事了,再見!」她打開門又將之闔上。

望著關著的門,穎青不禁暗忖︰「她到底是誰?」

小如過生日,艾裴特地抽空陪小如至生鮮超市買東西,準備晚上好大展身手一番。

小如看著推車內的一堆食物問︰「媽咪買這麼多東西做什麼呢?咱們家只有兩個人怎麼吃得完呢?電視上教人家生鮮食物不要購買大多,放久了會變質喔!」她一副食物專家似的模樣惹得艾裴低笑。

「你像個小老師呢!」

「我是啊!上課時老師都會叫我上講台說課哦!」小如興奮的說著。

「哇,真不簡單呢,媽咪以前都沒那麼棒耶!」艾裴夸贊道。

「但媽咪現在也是一級棒啊!」小如笑道。

她對艾裴近乎崇拜的。

「我們兩個羞不羞呢?自己人夸自己人,讓人家听到會被偷笑哦!快走吧!」艾裴半開玩笑的說。

「有誰要來嗎?」小如邊走邊問。

「爺爺、女乃女乃和舅舅都要過來。」艾裴笑答。

回台以後,艾裴即購買了間位于五樓的公寓,和小如兩母女獨自居住.原先還遭林素阻擋,後來一家人拗不過艾裴的堅持,只得讓她搬了出去。

「真的?今天是特別的日子嗎?」小如好奇的問。

「很特別啊!」

「我不知道是什麼日子耶!」

「晚上就知道啦!」

兩個人一路推車走出超市,有說又有笑的。

她們的親密狀全落進徐代絹眼中。原本她一見到艾裴就想叫住她的,但當她看到艾裴身旁的小女孩,她慌忙停住了腳步。

她認得那小女孩的,有一回紀揚帶她去看他父母,回途中,紀揚突然停車並快步越過馬路叫住對街的小女孩,事後紀揚只簡單的解釋說︰「她是我的干女兒範小如。」

紀揚的干女兒叫何艾裴螞咪,這到底是怎樣一層關系呢?這不禁叫她百思不解,也愈來愈覺心慌意亂。

有誰能回答自己?代絹仰天,卻尋不著答案。

「紀揚……」徐代絹低喚。

平時在家中,紀揚總是鮮少主動開口找她聊天,每一回他們的對話都像在做問答題,代絹一問他才一答。

紀揚全心的投入工作,將自己變成一部工作機器,只為了不想多想、不想多說,這叫她既心疼又心痛。

她始終走不進紀揚的世界,他一直深鎖著內心,不讓人靠近、更不得去踫觸,她這名義上的紀太太當得愈來愈痛苦了。

代絹見他不答,又喚︰「紀揚……」

她總是要喚到他回笞或抬頭為止。

紀揚抬眼問︰「什麼事?」他的手指仍停在電腦鍵盤上。

「你可不可以停下來和我聊聊?」代絹詢問著。

「你明知道我在忙。」紀揚不耐煩的又低頭苦干。

代絹的心嚴重受創,她用著可憐兮兮的聲調說︰「我真的這麼令人厭惡嗎?你真的這麼討厭我?」

她快哭了!

又來了!為何她老是要用上這一招?難道除了哭喪著臉,她不能有另一號表情?他真的很懷疑,她是否是哭喪星轉世而來?

「你想說什麼就說吧!我會听。」他未抬眼,卻緩和了語氣,他還是受不了女人哭的。

「今天我踫到小如……」

「哦!」他輕哼,不太熱中的問︰「怎樣?」

「她和一個很漂亮的小姐在一起。」

「又怎樣?」小如要和漂亮女人走在一起,他們管得著嗎?這話題簡直無聊透頂。

「她是唐心宜公司的負責人。」代絹觀看他的表情,有些心灰意冷的,她有點想放棄了!這種日子遠比入地獄還要來得痛苦,但她又舍不得放棄。

「你沒有其他話可說了嗎?可不可以講些比較有建設性的?」紀揚這回挑起眼看向她。

他不想把時間浪費在無意義的對白上,雖不是有心,卻還是狠狠的潑了她一盆冷水。

「小如叫那小姐媽咪,你想你認識她嗎?」代絹這回雙眼直視他了!

「小如叫她媽咪?你沒听錯?」紀揚從椅子上跳起,直沖向她並鉗制她的雙臂,粗魯的問。

頭一次見到情緒如此激動的紀揚,代絹心中滿不是滋味的,但她早明白的,自始至終,都只是她一廂情願的依附著他,這一份依附令他們倆都無限疲憊了。

紀揚一發覺自己的失控,馬上松開代絹的手,並轉了開去。

他淡然說︰「也許你听錯了!」

「當時我離她們很近。」代絹強調著。

「好吧!就算你沒听錯,那又如何?何家也許有許多親戚,他們看小如乖巧就認她當干女兒,這並不奇怪。」他不知這話是在說服誰。

他這麼想,一定是想說服他自己,如果不這麼想,他會立刻沖到何家去查個水落石出;而今日的他,有何權利去質問穎青生死的事實呢?

他轉身關上電腦並抓起外套,筆直的朝外走。

「你又要出去?」代絹垮著臉問。

「我幫人代晚班。」

「可是你明早還得上班,不是嗎?」她好希望他留在家。

「急診室也不能沒人。」

代絹一股怒氣全爆發出來,她高八度的音量正響著︰「你別一天到晚都工作、工作、工作,行不行?」她想哀求,卻無法讓聲音、語氣听來緩和。

「病人能控制生病時間嗎?不能!我身為醫生,工作是我的職責,本來醫生就沒多少自由的時間,你早該認清這一點。」紀揚冷厲的聲音彷如來自冰山雪海,令人寒栗。

「我……我……」代絹結巴起來。

「我曾說過,凡事不能想得大美好,愛情和婚姻不夠健全,誰都一樣在受苦,我已經盡量在當一個好丈夫,我要你生活無慮,唯一抱歉的即是我不可能當你的愛人,更不可能愛你,這一點你早就該明白了。我很無奈,也很抱歉!」紀揚不給她任何反駁的機會就奪門而出。

代絹跌坐在地,她的心底響起了千萬聲——錯了嗎?錯了嗎?錯了嗎?……但她仍不願承認自己的失敗。

紀揚還是忍不住想要查證。

他站在小如就讀的小學門口;煙拈熄了一根,又燃起了一根。

自從代絹向他提及小如和那叫「何艾裴」的女孩的事,沒有一刻他不是如坐針氈般難熬。

而穎青的笑臉又開始像夢魘般纏繞住他的心、他的思維,讓他片刻不得以安穩的喘息。

他對她,依然有著深深的痛、深深的思念。

一群學生走出校門口,紀揚的眼就沒閑過的四處搜尋小如的身影。

「範小如,你的書包。」

「謝謝!」小如接過同學遞上的書包。

「今天誰來接你?」

「我媽咪今天有事,我自己搭公車回家。」

「你媽咪好能干哦!我想要一張簽名照,幫我要一張好不好?」

唉!現在的孩子實在大早熟了!

小如好笑的說著︰「我媽咪又不是明星。」

「你媽咪比明星還更漂亮,連我媽咪都喜歡你媽咪公司的衣服,我媽咪還答應下回送我你媽咪公司的衣服呢!」

「對了!印有‘新奇小子’的新款式出來了!」

「哇!那我一定要叫我媽去買。」女孩突然看向一頭說︰「我媽咪來接我了,拜拜!」她蹦蹦跳跳的走開了!

紀揚等那女孩走開,才靠過來喚︰「小如。」

小如猛一轉頭嚇了一跳。

「干爹!」她驚叫一聲。

「看到干爹不高興?」紀揚笑問。

他知道小如這女孩大聰明了,若穎青事先交代過她要守密,那他要套話可就得小心翼翼才行了!

「當然高興。」小如垂下頭,有些心虛的。

「上星期你生日,干爹進手術房沒空替你慶生,今天干爹補請你吃一客牛排,再帶你去選禮物。」

「可是我生日過了……」

「說是補請嘛!」紀揚啟開了車門等小如坐進去。

「可是我和媽……」一覺有錯!小如忙改口說︰「我和舅舅約好了!」

「小如,你在撒謊哦!我記得你媽媽不許你撒謊的,你是不是不讓干爹知道什麼事?」紀揚嚴肅的問。

小如神色慌張了起來,她連說話都微顫抖的辯道︰「沒有,真的沒有。我只是和舅約好了去給媽咪上香。」

「那待會兒我打個電話給你舅,要上香改選個假日去,電話我幫你打。」

「那……不用了!我回去再解釋……」小如還是結結巴巴。

這下子,紀揚是愈來愈懷疑了!小如的神色大不對勁,不說謊的孩子突然撒謊,其中就已大有文章了!

「那上車吧!」

小如被迫無奈的上了車,待車子一抵達「古道民歌西餐廳」門外,小如又突然猶豫起來。

「我們可不可以不吃?」

「為什麼?都到了!」

「到了啊?」小如見紀揚泊好車準備下車,才明白真的已經到牛排館了!

「你有什麼心事不能告訴我嗎?以前你和干爹很親的,現在這麼生疏,干爹好傷心哪!」紀揚故作悲傷。

小如急急解釋︰「不是的,我還是很愛干爹的……」

「那就陪干爹吃一頓飯,好不好?」

「好。」小如點著頭說︰「您還是先進去吧,我打個電話給舅,否則他會生氣的。」

「櫃台打就行了!」

「我在這兒打,里面有雜音,不方便。您先進去,我打完就會進去的。」小如堅持著。

「好吧!但別大久哦!」紀揚應允的往內走。

但,一待小如轉身去打電話,他又折返,所以,他把小如的話一句不漏的听完了。

小如急說︰「媽咪,我是小如啦!干爹突然來接我吃飯……對,我不能去你那里……哦!不會……可是干爹好像在懷疑……那我掛了。好,我知道,我沒說……嗯!好,拜!」她匆匆掛上電話,一轉身,嚇呆了!

紀揚立在她面前,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起浮劇烈的胸膛說明他強壓住怒火,但雙眼卻早已狂熾如焰。

小如嚇得退了好幾步。

紀揚鐵青著臉命令道︰「你現在馬上帶我去找她!」字字說得鏗鏘有力。

「不要啊!干爹……」小如恐懼的直搖頭。

「我說馬上!」他並不想嚇壞小孩,他已經極力忍住怒火了!但語氣仍好不到哪去。

「干爹……」

小如語未畢,紀揚已似在拎小雞般的將她拎向車子,打開車門把她丟進車座,所有央求抗議全然成了多余了!

艾裴服飾公司頂樓,負責人辦公室大門突地被一股怪力推開,艾裴就算有再好的修養,她也容不得有人膽敢如此打擾她工作!

但,抬眼一看,她僵住了!

她看到小如一臉哀求和恐慌。

她看到紀揚既悲又喜的眼,卻異常憤怒的臉正一瞬也不瞬的死瞪著自己,但即使如此,他仍能牽動自己內心最弱的那一絲情愫。

紀揚所受的震撼亦然。她活生生的立在自己眼前,她的呼吸他甚至也可以感受得到;她依然美麗,依然能挑動他最堅硬的心腸,使之為之軟化。

艾裴手中的針線盒因落了地而發出「咚」一聲,針線倏地散落一地。

「媽咪,不是我說的……」小如驚慌的解釋。

艾裴回過神,心疼的說︰「沒事,你先去我車上等我。」

「好。」小如片刻不敢多待的匆匆離去。

「你嚇壞了她!」艾裴努力裝出自己最滿意的笑容。

紀揚彷若未聞的呢喃︰「為什麼?」

他的聲音如來自深谷般黯啞而遙遠,卻仍感性的讓艾裴的心為之顫悸。

她極力的穩住情緒笑問︰「什麼為什麼?」

除了裝傻,她還能如何呢?

「該死的!」紀揚啞聲低咒。

所有的氣惱全被艾裴的笑融化得消失無蹤。

艾裴睨著他,不慍不火的問︰「這位先生,你在說誰該死呢?不會是我吧?我不記得我得罪過你喲!頭一回見面你就咒我,不大妥當吧?」她頑皮又無邪的笑著。

紀揚瞪大眼叫︰「你……」

「我自我介紹好了!免得你老是‘你’、‘你’的叫我!我叫何艾裴,今年才由美國返台,是何家遠親。」她頑性未減的眨動大眼楮,不慌不忙又接口說︰「至于你,不用多費心猜想,想必是紀大醫生,何穎青生前念念不忘的男人,對吧?」

紀揚氣急敗壞的吼︰「你說什麼瘋話?你明明好好的站在我眼前,別再把我當傻瓜一樣的耍!」他恨不得打她一頓。

「我?你沒說錯吧?」艾裴故作迷糊狀。

「你到底要騙我到何時才肯罷休?我究竟犯了什麼罪,要你這樣子對待我!你到底還有沒有良心呢?你回答我啊!」

紀揚用力的將門甩上,並將門上鎖,但他克制著奔上前抓住她,好把她搖醒的沖動。

「你到底在說些什麼?」

紀揚再也控制不住,他的理智全瓦解了,他沖上前將她擁進懷中,不給她抗議的機會,他的唇狠狠的吻住了她的。

艾裴有一刻怔楞,有一刻迷失了!她很想回應他,很想永遠留在他懷中,承受他的深情、他的狂野。

但,他已婚的事實瞬時打醒了她。

她用力的咬住紀揚的唇,血腥味瞬時滲入兩人的唇齒間。

紀揚推開她,艾裴踉蹌的退了幾步,跌坐在地。

「你真像只瘋狗,我都說了我不是何穎青,我叫何艾裴,我可沒興趣當人替身哪!你到底懂是不懂?還要我再次重申嗎?還是你想證明自己吻技高超?那我可以告訴你——真是爛透了!」艾裴句句是違心之論,她用嘲諷來加強自己的聲勢,否則她就快哭了!

紀揚突然蹲到她面前邪邪笑道︰「你別再把我當白痴,我不會上當的!」

艾裴伸出手指戳著他的胸膛吼道︰「誰管你!愛信不信隨便你,我可沒義務在這和你這只瘋狗閑扯淡!」

「有,你當然有這個義務!只要你這張臉永遠不變,你就有義務要跟我將一切解釋清楚!」紀揚冷笑著。

他步步逼向她,簡直把她逼急了!

「喂!你再亂來,我報警了哦!」可惜氣勢大弱!

紀揚微聳肩,無所謂的說︰「請便。」

「你這人真有毛病哪!到底要怎樣你才肯相信嘛!我都說我不是何穎青了,你這根本強人所難嘛!難不成叫我剝下這張人臉皮嗎?」艾裴哭喪著臉叫。

紀揚不為所動,他雙手環胸,好整以遐的說︰「那倒不必,你只要月兌了上衣,證實你身上沒有手術疤痕,我自會相信。」

「你有病!」艾裴漲紅著臉嚷︰「我干嘛听你的?笑話!月兌衣服?哈!虧你想得出來!下流!何穎青是瞎了眼不成?居然會看上你?」她使出潑婦罵街那一套來。

但,仍唬不了他!他一副賴到底的模樣。

「你愛怎麼罵、高興怎麼罵都無所謂!反正我也是不痛不癢,渴了我還可以倒杯茶給你止止渴。請繼續啊!」

他的回答真讓艾裴又氣又想笑。

「我叫一個人來證明好了!」

「誰?」

「何穎華。」

「真抱歉!何家人的話我一概不采信。」他拒絕妥協。

「我說的都是真的嘛!」

「無憑無據,誰能評斷真假?」紀揚冷笑。

「唉,你這人真跟個瘋子一般說不通,我懶得跟你解釋了,反正你愛信不信!」艾裴從地上躍起。

紀揚一把拉住她吼︰「不許走,你還沒給我合理的解釋,不許你走!」他的脾氣拗起來又臭又硬。

「紀先生,你再如此糾纏我就真要報警了!原本我一听你為穎青的死而失魂落魄,好心的跑來想安慰你,誰知你已結了婚,那也好,我原以為只要你結了婚就會沒事了!我也犯不著為你擔心,但今天看到你,你的行徑真叫人害怕,我很後悔來台灣……」

艾裴一使出殺手 ,紀揚就頓時呆愣地松了手。

在他記憶里,穎青是絕不會怕自己的,但端看眼前女人,她眼中盛滿恐懼,受的驚嚇似讓她隨時想逃,這讓他沒了把握。

「你不是穎青?」他頓失神的低喃。

艾裴猛搖頭說︰「不是!」

有一刻她真是想招認算了!她是多麼想投入他懷中,但,一想到紀揚已婚,她只好打消念頭,她不能任性而為,她不能當那介入他人婚姻的第三者。

紀揚茫然的望向她。「真的不是穎青?」

是問亦是答,穎青討厭商業氣息,穎青討厭當女強人,但何艾裴是個人中之鳳,她有商業頭腦,她們完全是兩種類型的人呢!

「我真的不是!」

死離別是種悲,生離別何嘗不是一種痛!即使曾經滄海難為水,卻再回首仍成了陌路,她滿心無奈誰懂?滿心病痍誰痛?

紀揚終于無奈地接受這個事實。「很抱歉,或許真是我弄錯了,對不起!方才多有得罪之處,我……」他有些困窘的站起身。

艾裴無力的笑答︰「沒事,別放在心上。」

「再見!」紀揚垂頭走向門口。

「紀先生,請等一下……」艾裴急喚住他。

紀揚挑起眉問︰「有事?」

「小青托我交樣東西給你。」艾裴取下頸項上的項練,快步上前遞給他,是條半心型的紅石。

「小青說這項練是一對的,她要我交給你,好讓這顆心還原。」

紀揚一臉蒼白,失了血色。

他看著艾裴的臉,許久、許久,都不發一言。

「項練……」她遞給他。

「你留下吧!或者丟了它。」紀揚轉身,頭也不回的走出她的辦公室。

望著關上的門,艾裴掩面痛哭,為她已逝的情。

艾裴服飾公司正進行著業務部門的高峰會議。

「是誰接手冠威傳播那件Case的?」艾裴看了一眼助理特別用紅筆圈示過的地方問。

她向來給每個部門充分的自主權,但冠威傳播是國內知名的傳播公司,每一年他們外制的片子都叫好又賣座,而其制裝費更是高得驚人,所以,對此,艾裴也較重視了些。

而就她所知,一個月前即與冠威接觸的業務部到現今都沒下文傳來,不禁叫她頗感納悶。

「簡莉瑩負責的,但她今天生病休假。」

「那有誰能代她回答一下?這Case拖得大久了!」

「報告總經理,這案子被冠威負責人擋下來了!」

「有什麼問題嗎?」艾裴蹙眉問。

以艾裴服飾目前的業務而言,他們是不需采這種低姿態的,但,傳播媒體是最容易引人注目的,艾裴可不想放棄這個Case。

「冠威的江先生要總經理親自去談這個Case。」

「什麼?」艾裴大感意外。

業務部職員全誤以為她動怒,所以膽怯的人全垂下頭,只有一人吞吞吐吐的答︰

「冠威……江制……作……」

「我沒有生氣,麻煩你一口氣說完。」艾裴淡笑道。

「江制作要求何總親自前去談合作的Case。」那人總算一口氣說了出來。

「沒人對他說我不管業務的嗎?」

「有,但他非常堅持!」

「非常堅持?你說他叫什麼來著?」艾裴的眉鎖的更深。

「江制作。」

「好吧?這Case我再研究看看。找個人把資料找齊,送到我辦公室來,今天會議就到這,散會。」艾裴起身交代完畢就逕往外走。

一路上她在想,那個什麼江制作是存心沖著自己來的嗎?那她可得小心應付才行!接業務,她大姑娘可還是生平頭一遭呢!親自出馬可別出錯,否則就「糗」大了!

何家宅邸。

「穎青,紀揚找上你了,是不是?」何穎華見穎青一個人坐在樹蔭下沉思,以為她在煩惱此事。

穎青挑起眉仰頭笞︰「又被我騙過去了!」

「何不干脆講清楚算了!」他還真有些同情紀揚。

「那只會把事情愈弄愈混亂罷了!」

「我可不這麼認為。」

「你就別管我的事嘛!你自己呢?感情世界一片空白,未來總該有個計畫吧?」

她實在有點想不通,她大哥是個出類拔萃的人物,照理說,他不該是孤家寡人才對!但對他的感情世界,她可是連一絲風吹草動也從沒听過。

「哈哈!」何穎華干笑了兩聲卻未見答腔。

「笑什麼?問你話哪!不回答是已有對象還是另有答案?你倒說說看啊!」穎青追問著。

「我要先看你嫁人。」

「我嫁不嫁人跟你結不結婚是兩回事。」

「可是我的心願就是看你嫁個好丈夫,那我才能安心做自己的事,現在還沒人替你‘收拾善後’,我哪能放心?」何穎華出言調侃道。

穎青佯裝生氣道︰「大過分了吧!人家現在可不像以前一樣了啊!再說,現在我有事業又有小如,長大些了嘛!那你可以管你自己就行了,不是嗎?」她嘟起嘴,仍似個天真小丫頭般惹人憐愛。

何穎華又習慣性的把她一頭頭發揉亂。

「對我來說,你永遠是個小妹;所以,要我考慮自己的事就請你先好好考慮自己的事,OK!」

「你比爸媽還嘮叨!」穎青咕噥著。

但,這又不能真怪何穎華,從小到大,她幾乎是跟在何穎華身旁的,尤其父母忙時,她的大哥就成了名副其實的保母,所以,這真不能怪他大杞人憂天。

「我該走了!我晚上有個酒宴要參加,麻煩你去接小如,晚些我再來接她。」

「你是要去參加冠威的酒宴?」

「對!」

「听說他們負責人很難纏!?」

「對呀!我約他談公事,他叫我到酒宴找他,不去又不行!」

「別太勉強,艾裴服飾又不是非接那筆Case不可。」他還是擔心穎青吃虧。

「放心啦,我會量力而為的。」

「祝你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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