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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公子以身相許 第六章

「哇嗚……」

後頭的哀叫聲,讓走在前頭的慶蒔頓了頓,疑惑地回頭看了一眼。

原來,即使是花妖,滿身都掛了東西,走路也沒法優雅。瞧他右半邊的套褲都濕了,想是這身笨東西讓他走得東倒西歪,長壺的熱豆汁兒灑出來,被燙到了吧?

梅崗見她回頭看他,想笑得讓她安心。「沒事!慶蒔繼續走啊!走在前邊,我才看得到你。」

慶蒔抿了抿唇,往他走去。「我不是三歲女圭女圭!」她朝梅崗伸手。「拿來。」

梅崗愣了下,啊了一聲,說︰「好,你等等。」他把身上的東西都卸下,開始往自個兒的身上模,好像想模出個東西。

「你干嘛啊?」慶蒔瞧糊涂了。

「你不是想吃東西嗎?」梅崗一邊模一邊回答︰「再等等,我記得……應該有黃米黏糕啊,是那有名的桂興齋的,你等等,我拿出來給你……」

「啊?」慶蒔不耐煩地說︰「不是吃的,是長壺!拿來!我拿!」而且真不可思議,先是糖火燒,現在又是那桂興齋著名的黃米黏糕,這家伙竟都把她喜歡吃的東西給模透了。

梅崗停下手,看了看慶蒔,忙說︰「不!不!我來就成了。」

慶蒔看著他被豆汁兒燙到的腿,凶他︰「你技術不好,等回到了喜雀胡同,豆汁兒也沒了,才不給你拿!」說完,她就把長壺提走了。

她的嘴不討喜,其實,她只是想起了之前,自己也這麼狼狽過,她不想看到梅崗這麼狼狽,他只是來報恩的,不是來受苦。

梅崗趕緊掛上東西,緊跟著慶蒔。他看了看慶蒔被凍紅的面頰,見那眉眼、嘴唇還是裝得那麼倔強,他笑了下,了解這小家伙在不好意思。

他想告訴她不要客氣,為她做任何事,他都心甘情願,不過說這種話,慶蒔只會紅著臉念他一頓。他想了想,干脆跟她輕松地聊聊天。

「說到豆汁兒,我是被慶蒔用豆汁兒喂大的。」梅崗笑說。

慶蒔看了他一下,嗯了一聲。

「這豆汁兒真營養,所以我才能再生得這麼壯。」他獻寶似的再說。

慶蒔冷他一眼,她不懂梅崗為什麼時常要把她做的小事,夸張美化得很偉大。

她說︰「我只是因為冷掉的豆汁兒難喝,所以才把剩下的倒給你。」

「不是!」梅崗難得反駁她的話。「盡管你自己餓扁了,你還是會把那唯一的豆汁兒讓給我,我真是被你養壯的!」說著,他挺起他豐壯的胸膛,想證明什麼。

「你可以模模看我的胸部,就知道你讓給我的豆汁兒就像海一樣多。」

慶蒔紅著臉,推他一把,「不要每次都胡說八道。」

「這是慶蒔的功勞,當然要讓你知道。」他說得理所當然。

「這些事,根本沒這麼好。」慶蒔回嘴,雖然在外人面前,她裝得很驕傲,不過她只是做個樣子,給那些慣常欺負她的人看,證明她王慶蒔出有人疼,這是種虛榮心作祟。

其實,梅崗對她太好,會讓她不安。

但這家伙也固執得很。「不,真的很好。」他堅持。「你願意跟我分享任何東西,甚至以身相許。」

「咦?」慶蒔瞠大眼,什麼以身相許?

「呃……」梅崗以為自己用錯話了。「這不是你們入的說法嗎?以身相許,不是一種承諾?」

「晤,是這樣沒錯啦!」不過一個大男人說這種話,感覺真怪。

「那就對了!」梅崗得到肯定,語氣更認真,為了做出穩重的承諾,他收斂了笑容,說︰「既然我要對慶蒔以身相許,那我更不容許那些人,這著慶蒔出嫁!」

慶蒔一怔,看著梅崗不笑的表情,心里一動。這家伙,關于她的事真的什麼都知道。她記得這一整天,她都還不曾同他細說關于跟那藥罐子的婚事。

梅崗看著她,嚴肅地說︰「否則,我的妻子就不見了。」

「妻、妻子?」慶蒔又是一愕。

「沒錯!」梅崗還是凝著臉說︰「不是說過我要以身相許了嗎?」

「別亂說!走啦!我們快回去!」慶蒔槌了他一拳,梅崗身子一偏重心都被背後的煤簍給拉了去,險些狼狽地趴在地上。可慶蒔羞極了,才不理他,逕自快步走人。

「啊啊!別跑啊!慶蒔。」梅崗一邊撿著掉下來的煤,一邊喊著︰「別跑,地滑,不要滑跤了!慶蒔、慶蒔——」

回到家,放妥了那些日用雜物,慶蒔與梅崗又來到了前院的店鋪,為油鋪的掌櫃先生與帳房先生開門、滾茶、燒炭盆,然後將店鋪里里外外都清掃個一回。

這也是以往慶蒔例行要干的苦差事。

當然,今天梅崗全替她擔了下來。梅崗同樣為她端了把凳子安在煤爐旁邊,讓她坐在那兒取暖,一邊吃著桂興齋的黃米黏糕。這位置視線廣,慶蒔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著他做事,如果他做不對了,她馬上糾正他。

但不論是卸門板、灑掃積雪、擦油甕,還是招呼兩位先生用茶,梅崗都做得很上手,好像他是個早已在這兒待了三年的學徒。

兩位先生偎在炭盆旁烘手,看著慶蒔悠悠哉哉地坐在他們旁邊吃著黏糕,又看了看忙進忙出的梅崗,兩人都覺得這畫面真是怪異得很。

尤其是掌櫃先生,他已從趙嬤嬤那里得知昨夜的事,不明白這慶蒔怎麼會表現得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于是,他咳了一聲,問︰「慶蒔,那人是?」

就知道你們會問!

慶蒔馬上轉過頭解釋。「他是我雇的長工,叫梅崗。」她笑了笑,驕傲地說︰「你們覺得他手腳如何?如果做得不合你們的意,沒關系,盡管跟他說,他一定會改進。」

帳房先生沒什麼心眼,便順著慶蒔的話應和道︰「呵!真不錯,這下慶蒔就真的像個大少女乃女乃一樣,坐在這兒啃黏糕了。」

可掌櫃先生卻說;「你哪來的錢雇長工?」

這掌櫃先生相後娘處得好、處得長,將後娘鄙夷人的嘴臉學得很好。

慶蒔冷了臉。「掌櫃先生不信?」她拿出她逼著梅崗蓋手印的合同,攤給他們看,說︰「瞧清楚了!這是聘雇合同。」

掌櫃先生哼了一聲,正要拿起來細瞧,後娘尖銳的罵聲就傳了過來。

一伙人往後院瞧,只見後娘碎著快步從垂花門里走來。

趙嬤嬤,還有慶蒔的妹妹慶珠,則一臉看好戲地跟在後頭。

「王慶蒔!」後娘叫道︰「她回來了沒?在哪里?」

梅崗也听到這罵聲,他很熟悉,听了十年了,而且非常討厭。他來到慶蒔身邊護著她,卻發現慶蒔的臉發白僵住了,身體不自覺顫抖。他以為她會家前幾回面對眾人一樣,裝得很高傲地向大家解釋他是她的僕人,沒想到一遇上她後娘,她的小心眼都不敢亂使了。

慶蒔的確很怕她後娘,即使練了好幾遍,要上陣面對她還是會害怕。當後娘沖進來時,她試著穩著聲音喊一聲︰「娘。」

後娘瞪了慶蒔一眼,又斜著眼打量了梅崗,她怔了下,才正眼細看他,青樓出身的她,很少看過長得這麼端正的男人,差點兒看入迷。不過,想起自己前來的目的,她指著慶蒔的鼻子就罵︰「趙嬤嬤是我的人,你敢這樣唬趙嬤嬤?你哪來的錢雇長工?你憑什麼雇長工?有我的允許嗎?啊?啊?這個家是我在當家,你眼里還有我嗎?」而且雇的還是這麼英俊的長工!

慶蒔吞了口口水,舉起那紙合同,說︰「我的確存了錢……」

後娘扯過那紙合同,根本不讓慶蒔說完話。「錢?你這窮光蛋會有錢?說!你是不是私下坑了鋪里的錢?」

梅崗听了這話,很火大,想替慶蒔出頭,可是慶蒔按住他,自己解釋︰「娘可以去問問帳房先生,看看鋪里的錢何時少過。」

後娘狠瞪帳房先生,帳房先生吞吐地說︰「鋪里的進帳,我每日都會呈上給太太核對過,應該不會有這種事……」

「你當家是誰?你替她說話?」後娘苛薄地對慶蒔罵道︰「好,沒錢,那怎麼可能雇得了長工?這紙合同是假的吧?其實這男人是你偷來的漢子,對不對!你氣咱們要把你許給那藥罐子,所以就拐個男人進來,想玷污你自己,讓自個兒嫁不出去?你真下賤啊,王慶蒔——」說完,她竟想把那紙合同給撕毀。

梅崗再忍不住,沖過去扯住後娘的手,吼道︰「你污辱人也該有個限度!」

「啊——梅崗!」慶蒔慘叫,趕緊把梅崗推離後娘。他看著她過了十年這樣的生活,難道不知道後娘在發飆的時候,應該要更冷靜嗎?失去理智的反抗,只會讓她的處境更悲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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