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端把焦尾琴 第三章
「你方才跟管事說了些什麼?」
傅霽東甫邁進廂房,綠芽就迫不及待地奔上前追問。一見到她那充滿好奇的表情,他就忍不住揚起唇瓣。
「在聊把你拐到我那兒去的事情。」他扯著笑調侃她。這要是讓那些大臣們撞見,肯定又要以為天快塌下來了。
「真的?那管事他答應了嗎?」一想到即將能踫到那把古琴,綠芽就興奮得不得了。
傅霽東覷了她一眼,好笑地問︰「我要把你拐走,再也不能回來這兒,你一點都不覺得依依不舍?」
「啊、對噢,以後就看不到樓里的大伙兒了……」經他提醒,她才後知後覺地苦著臉兒,發起愁來。
傅霽東登時忍俊不住,很不給她顏面地笑出聲來。
這小妮子真是一點心眼兒也沒有,光是望著無憂無慮的她,他的心里就有說不出的舒坦自在,像是在瞬間就把所有煩惱都拋在腦後了。
如果日子能這樣平平靜靜、知足恬淡地過下去,那該有多好……
待他察覺自己正在幻想些什麼,傅霽東差點沒有從椅子上摔下地去──
等等,他是哪根筋不對進了?!先別說朝中還有一大堆弊端等著他去改革,綠芽兒根本就不是他能覬覦妄想的對象啊!
「查大哥……你怎麼了?」瞅著臉色陰晴不定的男人,綠芽憂心地問道。
「沒什麼,只是想起一些……不開心的事兒……」他苦笑開口,不敢看向她充滿關懷的眼神。
斗室內隨即陷入一陣尷尬的沉默中,綠芽忐忑地偷偷觀察著男人的表情,不安得只能將手里的巾帕扭過來又絞過去,不明白結拜大哥為何突然收起了笑臉,眉頭深鎖。
難道她剛剛說錯了什麼、做錯了什麼,才惹得大哥生氣?
「大哥,對不起!」她忽地站起身來,沒頭沒腦地便鞠躬道歉。
傅霽東不由得愣住。「你為什麼跟我道歉?」
「我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大哥不高興,總之妹妹在這里跟大哥陪不是了……」她抬起那雙楚楚可憐的眸子來,巴巴地瞅著男人。
「我不是生你的氣,真的只是想起了一些煩心的事。」他揚起唇瓣,嘆了一口氣。
他怎麼能夠告訴她,他這個應當保護她、照顧她的結拜大哥,竟然瞬間對她起了不該有的妄念?
「噢,那我就放心了。」綠芽松口氣地拍拍胸脯,臉上又重新堆滿了甜甜的笑靨。「大哥,你還沒跟我說管事怎麼回答哪!他答應了嗎?」
「他是答應了……但還得等一個月後,四季夫人回來,我才能帶你離開。」他言簡意賅地說出方才和管事間的決議。
綠芽點點頭。「這樣也好,我也該利用這段時間,同先前照顧我頗多的爺兒們好好道別才行。」
一股莫名的酸意驀地涌上心口,傅霽東挑了挑眉,感到十分地不舒坦。
「照顧你頗多?他們都是些什麼樣的人、又是怎麼樣地照顧你頗多?」不及細思,一句句酸溜溜的問話就這麼由他嘴里冒了出來。
他再了解那種附庸風雅的公子哥兒不過了!表面上是欣賞喜愛綠芽兒的琴藝,但天曉得他們肚子里打著哪些低下粗鄙的主意?!
「嗯……有城里做大生意的員外、也有內城的貝子貝勒……」綠芽不懂他心中的念叨嘀咕,還真的掰起手指一一描述。「噢,還有些千金小姐,也會女扮男裝進樓里來听我彈琴喔,很有趣吧?」
說完,她天真無邪地逕自笑了起來,而傅霽東卻只能拿她沒轍地扯扯嘴角。
終于找到教她女扮男裝到茶樓去听曲兒,帶她學壞的罪魁禍首了……
真不知該叫她離那些意圖不軌的男人遠些,還是跟唯恐天下不亂的千金們保持距離才好……
「罷了,你就用這一個月的時間好好跟他們道別吧!」末了,他只有無奈地搖搖頭,不想再去思考這類困難的問題。「等到你離開了四季樓,就不準再跟他們見面了。」
「咦?不行嗎?為什麼?!」豈料她竟然瞠圓了眸子,大感困惑地問。
「你還問為什麼?」他瞪著她,開始覺得額際有些抽痛。「黃花大閨女的,怎麼能跟那些圖謀不軌的男人共處一室?
班昭《女誡》有言道︰‘行己有恥,動靜有法,是謂婦德。’這就是說,身為女人家,應該言行舉止要知道廉恥、合乎禮法,才算是有品德。男女授受不親,過去大哥已經管不著了,但既然咱們倆已經是結拜兄妹了,從今起就不能不嚴加注意管束!」
這番引經據典的訓誡,听得綠芽是頭暈眼花。
那些專程上四季樓听她彈奏絲竹的爺兒們,向來將她當作妹妹般疼愛,平時也總有武功不弱的春兒在旁守護,大伙兒一直都是說說笑笑好不愉快的,從沒遇過什麼圖謀不軌的男人呀?
怎麼……讓大哥一說,就變成了不知廉恥、沒有品德了呢?
「我知道了……」她咬著嘴兒,低下頭,有些難過。
她這樣沮喪挫敗的模樣,傅霽東看了也有所不忍,連忙拍拍她的頭安慰道︰
「大哥也不是在罵你,只是希望你明白。這世道復雜得很,待你好的,並不全都是好人。小心一點總是比較保險。」他語重心長。
思及此,他不禁深深懷疑,帶綠芽回宮向皇上交差,究竟對綠芽是好是壞?
能夠進入宮中侍奉皇上,是何等的風光得意?但誰都知道,嬪妃們鉤心斗角、逞凶斗狠的那股毒辣勁兒,實在不是外人能夠想像的。然而明知後宮污臭如此,他還要親手將她推向那個無邊深淵嗎?
「可是,以後有大哥你保護我啊!」她水亮清澈的雙眼眨巴眨巴地望著他,里頭滿是對他的信賴崇拜。
「沒有錯,大哥會保護你的。」她無邪的目光讓傅霽東心中一陣抽痛,情不自禁地點頭承諾。
說的也是,他好歹也是堂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難道連自己的結拜妹子都維護不了嗎?更何況,有誰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動他的義妹?
他信誓旦旦的保證,讓原本噙著甜甜笑意的綠芽忽然落下淚來,嚇得傅霽東慌了手腳。
「噯?好端端地,你怎麼說哭就哭了?」他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先安慰她好、還是先認錯才好,問題是,他根本不曉得自己說錯了什麼呀!「算大哥求你,不要哭了……」
綠芽揚起梨花帶雨的一張臉來,正要解釋,卻在迎上他視線的那一剎那,嘴角扭曲顫抖、噴笑了出來!
「我沒事,我只是──噗哧!」
一個大男人在自己面前哈著腰,苦著臉,手腳不知該往哪擺,那幅畫面窩心歸窩心,卻也……逗趣極了!
「你若笑完了,是不是可以撥冗告訴大哥,你又哭又笑究竟是為哪樁?」傅霽東無奈極了,但見她好歹是收住了淚,倒也沒有生氣。
「對不住啊,大哥。」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雙頰浮上淡淡紅霞。「我只是突然覺得,原來這就是有哥哥的感覺啊……不知怎地,眼淚就自己掉下來了。」
「傻瓜!高興也要哭,你是水做的不成?」他調侃她,忽地感到好奇。「你家里還有些什麼人?有幾個弟妹姊姊?」
「我太不記得了,只記得家里一直都好熱鬧,我應該有不少弟妹吧!」她搖搖頭,笑容看來有些茫然若失。「孩子太多,家里又窮,我很小就被牙婆帶到四季樓里來了。這麼說來,我上頭好像還有個姊姊,也在我很小的時候,被賣到遠方去當丫鬟了……」
聞言,傅霽東不禁握緊了她的柔荑。是什麼樣狠心的父母,竟然將自己懷胎十月的兒女一個接著一個賣掉?!
「難道這種事情……在你的家鄉中,是很稀松平常的嗎?」望著她太過平靜認命的神情,他皺起眉頭,感到深深心痛。
「我也不曉得,說不定只有我和姊姊是這樣。」她輕輕一笑,反過來安慰地拍拍他的大掌。「而且幸好我是被賣到四季樓呀!不但得到夫人的疼愛,讓我識字讀書學琴,客人也都是經過挑選的文人雅士,日子既輕松又愜意。
比起那些被賣入大戶人家讓人凌虐、或是淪落風塵的姑娘家,老天爺已經是太過眷顧我了。」
他默默地瞅著她,訝異她天真樂觀個性下的懂事知足,心中不由得對她更加疼惜。
她是這麼好的姑娘,值得過最好最優渥的生活!她的臉上應該天天掛著毫無憂愁的燦爛笑顏,而不是這種認命感慨的無奈!
「綠芽,我發誓,從今以後,不會讓你傷心難過、讓你餓著冷著。」他心念一動,話就這麼出口了。「我要你永遠開開心心的,每天只要彈琴、听曲兒,做任何你愛做想做的事兒,其余什麼都不必煩惱。」
他握緊了她的雙手,誠摯至極地許下了諾言。
綠芽眨了眨眼,想把不听話地涌上眼眶的霧氣眨回去,但卻只是讓豆大的淚水如斷線珍珠般灑灑落下──
「嗚嗚嗚……大哥,你待我真好!」
忍了半天,她忽然哇地一聲,再也不想忍耐了,直接撲進傅霽東懷里,放聲大哭。
「嗚哇!這個……綠芽!這樣成何體統?你快放開我!」
面對這突然自己投懷送抱的溫香軟玉,傅霽東死板的腦袋瓜立刻冒出一堆「男女授受不親」、「發乎禮」、「止于情」的教條。無奈她就像只八爪章魚似的緊緊纏抱住他,他也只有嘆口氣,隨她摟到高興了。
綠芽窩在他結實溫暖的胸前,聆听著他平穩規律的心音,感覺就算是再浮躁不安,都能在此獲得平靜。
她真想就這麼依偎在大哥懷里,不要離開……
說時遲、那時快,腦中的警鐘突如其來地大作。她愣了愣,這才終于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正不知羞地抱著他不放!
「啊……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她陡然松開手,忙不迭地道歉,一顆腦袋羞愧地垂得老低,不敢抬起來面對他。「我太得意忘形了,請大哥原諒我!請不要拿什麼‘婦德’啊、‘班昭’的來罵我,我知道自己錯了,真的!」
她瞠圓了黑白分明的眸子,乞求地望著他,看來實在是好不可憐,直讓原本打算念她一念意思意思的男人,不由自主地順了她的意,打消了念頭。
「知道錯了就好,下次可沒這麼便宜你。」他干咳幾聲,藉以掩飾被她那生動表情逗笑的反應,板著臉警告。
「是。」綠芽拍拍胸脯,俏皮地吐了吐舌頭。
但一想到剛剛在他懷里時,腦中瞬間浮現的綺麗旖旎畫面,她便忍不住羞紅了一張小臉。
她方才是怎麼了?怎麼會突然覺得,如果能永遠小鳥依人地躺在大哥的胸前該有多好?
「怎麼了?表情怪里怪氣的。」傅霽東睨了她一眼,寵溺地捏捏她因疑惑而不自覺鼓起的腮幫子。
「沒有啦,嘿嘿嘿……」她連忙用打哈哈敷衍過去。
「是不是餓了?要不要請人弄點東西來吃?」他溫柔地問道,見她沒有反對,便逕自請人送來一些點心。
綠芽皺著眉頭,模了模自己扁扁的肚子,歪著頭不解地想道──
奇怪,難道她是餓昏頭了?
「耶?噢……咦咦咦?!好,看我的──」
一大清早,熱鬧喧騰了一整晚的四季樓好不容易恢復了靜謐,整座樓的人兒都昏昏沉沉地睡著,位于後頭的灶房卻不斷傳來某人的喃喃自語。
「呼……這樣應該可以下鍋炒了吧?」
綠芽抬手抹了抹額際的汗,卻不慎將剛切過菜的髒手拂過了眼楮──
「嗚哇哇哇、好痛好痛好痛!有種好想流淚的感覺呀──是辣椒!我剛剛切了辣椒……」
她的雙眼立刻被菜汁辣得又紅又痛,睜也睜不開,驚險萬分地在充滿凶器的灶房里模索著找水瓢。
更糟的是,她一進灶房便生好了火,架好了鍋鼎,卻摩摩蹭蹭地洗菜切菜模了半天,這會兒火旺是夠旺,卻將大廚心愛的大鍋給硬生生燒黑了底,還弄得滿屋子全是煙。
正要準備早飯的大廚張麻子,一邁過低矮的門檻,便撞見這慘絕人寰、要他老命的一幕,一口氣險些喘不上來。
「我、我我我、我……你你你……」他粗粗食指筆直地伸出去,用力指住了那個淚流滿面、嗆咳不止的罪魁禍首,氣得說不出話來。
「這聲音是……麻子大叔?!」听見耳熟的嗓音,綠芽連忙奮力睜開眼楮,一見救星來到,立刻熱情地撲上去。「大叔,快救救我啊……現在在這世上,就只有你能救我了……」
誰能抵擋得了這樣的甜言蜜語?張麻子一身的殺氣立刻化作一聲無奈,只能搖頭嘆氣問道︰
「噯,綠芽丫頭,你要是肚子餓了,喊大叔一聲就是,做啥這般毀了俺神聖的殿堂啊?」
「不是啊大叔,人家是想自己學著做些吃食嘛!」辣椒的威力總算退去,綠芽縮著頸子環視被她毀了一半的灶房,覺得好挫折。「平時瞧大叔切切炒炒,比繡花兒還容易的樣子,沒想到自己做起來這麼難……」
而且她還把整個灶房搞得慘不忍睹,大叔會不會從此在門口貼上一張「貓狗與柳綠芽不得入內」的紙條兒啊?她咬著唇兒害怕地想。
「那當然,大叔可是吃這行飯的啊!」張麻子好不得意,挺直了腰桿,雙手插腰,驕傲地接受她的崇拜。「如果連你這種從沒燒過菜的黃毛丫頭都能做得好,那俺還要不要活啊?」
「喔喔喔!好厲害、好神勇、簡直不可思議!」綠芽抓準時機大力拍馬屁,漾著滿臉甜笑撒嬌道︰「大叔也教教人家嘛!是大叔出馬的話,一定一听就懂,馬上就能學會了!」
「少在那里灌俺的迷湯!」雖然嘴硬地這麼說,但張麻子那咧到不能再咧開的笑臉可是騙不了人的。「要當俺的徒弟,可以,俺怎麼做、你就跟著怎麼做,跟得上就是你有慧根,跟不上俺是不管的。怎麼樣,行不行?」
「行行行,我一定跟得上!」綠芽點頭如搗蒜。
從不收學徒的大廚要傳授自己一身好手藝,當然是不會也得趕著鴨子上架啊!
「好,有志氣!」
張麻子豪邁地大笑,很是贊賞地拍拍這個雙眼熠熠有神,全身充滿斗志的新徒弟。
他俐落地將燒焦的鍋子換了新的──盡管還是忍不住對著愛鍋流下了幾滴英雄淚──調整好火勢,拿了需要的青菜蛋肉,神氣地瞥向她。
「那麼,我要開始了──看好了啊!」
「噯!」綠芽雙手握拳,雙腳與肩同寬,一副摩拳擦掌、蓄勢待發的模樣。
她一定要燒出一桌色香味俱全,光用看的就讓人食指大動的飯菜!
接下來,只听見灶房不時傳出好不熱鬧的嘩啦啦切洗聲、沙啦啦炒菜聲、鏗鏘鏘翻鏟聲,還有哇啦啦的叫罵聲──
「你這蠢材!洗這什麼菜?!你把能吃的地方挑掉,留下不能吃的梗做啥?你這菜是要給人還給羊吃的?」
方才還慈眉善目的張麻子此刻恍若化身大魔頭,毫不留情地痛批手腳笨拙的綠芽,罵得好不麻利順口。
「油放太多、太多、太多了!師父我在講你到底有沒有在听?你是要炸菜還家里開油坊的?油不用錢買的嗎?」
嗚嗚嗚……她錯了、她真的錯了……她錯在不該還沒學會切肉洗菜,就妄想著要辦一桌滿漢全席、錯在不該挑不熟悉又不擅長的事情做,但其中最大的錯誤,就是不該拜這魔頭為師!
就這麼忍辱負重,好不容易終于做出了三菜一湯,再次邁過灶房的門檻,綠芽忍不住覺得,外頭的天空是這麼的藍、草是那麼的綠、花是如此的香……
「綠芽……你怎麼搞得這般狼狽?」
一道熟悉的溫雅嗓音驀地打她面前響起,她仰起臉迎視著那個逆光走來的偉岸男子,唇畔不自覺地浮現一抹甜美的笑容。
「大哥,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她好奇地問。
「我到你的廂房去找不到你,春兒便告訴我你在後院待了整個早上,不曉得在瞎忙些什麼。」傅霽東和煦笑著,溫柔地幫她攏好散亂的發絲。「你在忙什麼,怎麼整個早上都讓丫鬟找不著?」
「呃……就是、就是有些事兒嘛!」她不會說謊,只有支吾其詞、顧左右而言他。「你先回去吧,快點快點,我隨後就到,有個驚喜要給你喔!」
「我能問問是什麼樣的驚喜嗎?」瞅著她滿頭大汗、一身髒污的狼狽模樣,他忍不住取笑她道︰「我怕在我眼里,你的驚喜會變成我的驚嚇……」
「唉唷,你怎麼這樣不相信我啊?」綠芽可不高興了,她插腰跺腳,瞪著他不悅地嬌嗔。「虧我辛辛苦苦弄了一個早上欸!真是氣死人了。」
即使是生氣,她看起來依舊嬌憨可愛得緊。傅霽東不由得大笑出聲,怎麼樣也看不膩她種種生動真誠的表情。
「好好好,我相信你就是了。」在她自以為凶狠,但其實傻氣的瞪視之下,他總算止住了笑聲。「那麼我就先回廂房,等著你說的‘驚喜’嘍?」
「哼。」綠芽噘著嘴兒,鬧起了小丫頭脾氣。「我不給了。大哥就愛欺負人,我才不要理你。」
「好妹妹,你就原諒我吧!」他憋著笑,好聲好氣地求她。「我真的好想好想知道你說的驚喜究竟是什麼啊!」
「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就勉為其難地讓你瞧瞧好了。」
她故作冷淡地點點頭,但眼中的興奮光芒卻在無意間泄露了她的心緒,害傅霽東差點忍俊不住。
「快,你快點回去,我一會兒就到。」她重新堆了一臉的甜笑,不由分說地推著他的後背,要他離開。「要乖乖等我,不可以偷看喔!」
傅霽東不禁失笑,听話地邁開步伐向前走,先行回到廂房等候。
瞧她開心的,就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樣的驚喜……難不成她繡了個荷包?不對,繡荷包做啥在後院?應該是在房間里……
他正猶疑不定,冷不防背後傳來一道銳利的視線,但他飛快轉身一看,卻只迎上綠芽困惑的小臉。
奇怪,他怎麼覺得……這目光感覺起來,充滿了……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