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心相印 第九章
安妮從此真的不再出現在正偉面前。
「你呀!」池端瑞氣得搖頭。
之前是脾氣糟得嚇人,現在卻變成凡事都提不起勁來,只坐在那兒發呆,他到底是不是不想干啦?
「要你出去走走消消氣,想不到你的氣真的都消光了。」真不知該拿他怎麼辦。
「等鐘小晶的事處理完,我要休假。」正偉不耐煩的揉了下眉心。
「哦?」池端瑞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你保證回來後還有力氣說話?」
那天問他為什麼變成泥人回來,他怎麼都不說。
「到底為什麼你那天下午回來後就火力全消,變得不愛說話了?」男人鬧起別扭來還真讓人無法領教。
「別煩我!」正偉不耐煩的瞪了他一眼。
好,不說就不說,那說別的總可以吧。池端瑞搖搖頭。
「方才你在講電話的時候,鐘小晶打電話來了。」
「嗯?」
「我很驚訝你會接離婚官司。」
「這案子很精采。」
「精采?」有比上一回他跟某議員大打官司精采?
「弄不好我就叫「一敗金童」了。」
「什麼?」池端瑞吃了一驚。「那麼簡單的官司我來接就好了。」只不過是想辦法達成當事人的心願離婚嘛!
正偉冷著臉不說話,安妮離去的身影仍糾纏著他的心。
「有的時候,看似簡單的離婚官司,就像看起來毫無殺傷力的果凍一樣,也會有噎死人的時候。」
這是什麼論調?正偉不耐煩的睇了好友一眼。
「我來接好了。」
「不,」他搖頭。「這是我跟安妮聯系的唯一機會。」
池端瑞一愣。「她不見你?」他終于明白正偉火力全消的原因了。
「我深深的傷害了她。」他懊惱的一嘆。
池端瑞開口想要說話,想想還是明智的閉上嘴巴。感情的問題是誰都不能介入的。
「對了,鐘小晶說,安妮要她今天晚上八點前回家一趟。」
正偉當場倒抽了口氣。不好的預感立刻讓他的心猛地跳了下。
安妮是打算教鐘小晶回家面對丈夫,伺機把對方動粗的暴行錄下來,作為證據。
不,她不能這麼做!
彷佛知道安妮會發生危險,他的心沒來由的驚慌。
「幫我報警。」正偉說出時間和地點,拿起西裝就往外街。
「什麼?」池端瑞回過神來時,他已經離去。「你不能教我告訴警察,今天晚上八點會發生凶殺案啊!」真是莫名其妙!
通常都是到了案發現場,或者有事實發生才能報警,正偉在搞什麼?
他連忙打正偉的手機。
「喂,你怎麼能要我告訴警察,今天晚上「可能」會有命案發生?」
「不是可能,是一定會有命案發生!」正偉冷酷的結束通話。
池端瑞傻在那兒。他怎麼覺得正偉愈來愈反常了?
正偉直覺認為安妮今天一定會出意外,強烈的預感教他心神不寧,根本沒主意到他的要求有多麼不合乎邏輯。
他信了,毫無道理地相信他一直斥為無稽之談的「直覺」。
他只想直奔到安妮的身邊,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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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確定今天真的會有命案發生嗎?」偵探譚道良不太相信的問。
這幾天他一直暗中跟著鐘小晶的丈夫張成,他表現得很正常,和一般心急如焚拚命地找失蹤老婆的丈夫一樣,任誰看到他焦急的神色,都不相信他會殺害老婆。
「嗯。」正偉緊張地一直望著屋內的動靜,「我的直覺不會錯。」
他一臉驚訝的看著正偉,隨即笑了起來。
他認識正偉三年,第一次听到他說出這麼「不科學」的話。
「笑什麼?」正偉眉頭一皺,回過頭來問道︰「都架設好了嗎?」他要把待會兒一切的情況都拍攝下來。
「沒問題,待會兒我會把張成刺向鐘小晶的刀尖拍得一清二楚。」譚道良忍不住失笑。
「還有安妮。」
「什麼?」
「我的女朋友安妮在里面。」
譚道良一臉驚訝。「除了張成和鐘小晶,里面沒有別人了啊。」
「有,她在里面。」他斬釘截鐵的說。
「我從昨天盯梢到現在,除了他們兩個,沒看到第三個人出現。」
「不,她在里面。」
譚道良啞然失笑。「你今天不太正常。」
「我說真的,她在里面。」正偉蹙眉看著他。「等一下如果有狀況發生,你沖去救鐘小晶,我去救安妮,記住,別擋住鏡頭。」
「沒問題!」他只好聳聳肩。
七點五十八分時,屋內突然響起激烈的爭吵聲,緊接著接連幾道東西掉落地面碎裂的聲響讓兩人同時繃緊了神經,瞪大了眼待機而動。
這時候,屋內另一個攝影機悄悄的啟動。為了幫鐘小晶的忙,躲在衣櫃里的安妮拿V8等待狀況出現。
「你愛的是我的錢,你娶我也是為了得到我的財產!」鐘小晶大喊。
「就是現在,我從另一邊繞進去,你伺機而動。」正偉發號施令,趕緊溜進屋子里。
「我是為了你的錢……」屋里繼續傳來說話聲。
鐘小晶恐懼的瞠大眼。
張成在說這句話時,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若無其事的扯下脖子上的領帶,慢慢向她逼近。
過分的驚駭讓鐘小晶發不出聲音來,只能不住的退後。
她不能逃!這是唯一逮住張成的機會!
張成得意一笑,突然伸出雙手,像是要掐住她脖子似的,讓鐘小晶差點尖叫,突然,她身後的衣櫃被打開。
鐘小晶錯愕的同時,安妮也同樣愣住。
她是怎麼被發現的?
張成朝她一笑,隨即面目猙獰的將領帶套在安妮的脖子上,咬牙用力地一扯。
「啊——」鐘小晶尖叫出聲。
V8應聲摔在地上,安妮掙扎著想要掙月兌,臉色逐漸發青,開始呼吸困難。
「啊——」鐘小晶不住地尖叫,驚駭讓她忘了反應,只能眼見安妮不停的掙扎。
「叫吧!叫吧!」張成兩手不斷使勁,面孔愈來愈扭曲,胸有成竹的哈哈大笑。「不會有人來救你們的,隔壁鄰居都不在,哈哈哈……」
「快……報……警……」安妮死命掙扎,要鐘小晶快逃。
在鐘小晶正欲奪門而出的剎那,張成扯著安妮,快速移往門口攔住,鐘小晶只能臉色發青的瞪著他。
「你這個婊子!」張成更是加重手勁。
安妮幾乎暈了過去。
「打從鐘小晶去找你們的第一天,我就注意到你了。」
那天鐘小晶沒有像以前一樣找人求助卻無功而返,害得他找不到人,當時他心里就直覺有問題,有人會協助她。
「要不是你的幫忙,我早就得到財產了!」張成憤恨的咬牙,手勁愈來愈重。
緊閉的窗簾映著兩道人影,高大的黑影正拉扯著某人,那人仰首奮力掙扎,畫面驚心動魄。
譚道良見瞄頭不對打算沖進去,卻突然摔了一跤,扭傷了腳。
這時,正偉用力撞著房門。「安妮!」
將要窒息的安妮听到聲音,突然瞠亮眼楮。
「正……嗚……」她愈要發出聲音,脖子上的力道卻愈大。
「安妮,我來救你了!」正偉大吼,用力踹著門,知道她面臨生命危險。
「嗚……」安妮掙扎著想要呼喊,不停地伸長手臂想開門。
張成變了臉色。沒想到還有救兵!
「你這婊子!」突然張成憤恨地甩了鐘小晶一巴掌,眼楮發紅。
因他突然放松力道,安妮順勢掙月兌他的鉗制,倒在門邊,手捂著脖子拚命的嘔咳。
張成惱恨的一手將她扯起,把她推倒在不遠處的地板上,舉起一把椅子站在門邊伺機而動。
這時門被踹開,正偉嘶喊著街了進來。
「安妮!」他趕緊奔向她,將她一把抱起。
「小……小……」安妮掙扎著想警告他小心後面。
正偉擔心她的情況,完全沒注意到後頭有人突擊,在鐘小晶放聲大叫的那一剎那,他回首打算反擊,但椅子比他快一步往他的頭砸下,他當場暈了過去。
張成嘿嘿冷笑,揚起了刀子,走向鐘小晶。
「我錯了,我應該先殺了你再殺那個婊子,然後再奪回錄影帶才對。」
「別……別過來……」鐘小晶驚慌的後退,退到窗邊。
「現在我決定一個一個來,先殺了你,再殺那個女的,再殺那男人。目前最有力氣的就只剩下你了,嘿嘿……」
鐘小晶驚駭地抵在窗子上。
「為什麼?」她尖聲嚷道︰「我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為什麼要殺我?」
「因為一開始我愛的就是你的錢,嘿嘿……」他眯著眼對她直笑。
突然他舉刀刺下,就在同時,整個院子大放光明。
「放下刀子,你已經被我們包圍了!」警方的聲音傳來。
張成臉色大變的拋開手里的刀子,一臉驚惶。
警方的探照燈對準了他,他狠戾的表情以及正打算一刀刺下的所有舉動,全都被拍了下來。
鐘小晶一臉放松,兩腳卻不听使喚的滑坐在地上。
「別動!」
張成正打算拿鐘小晶當人質,但警方快一步把槍瞄準他的頭部,他只好舉起手投降。
「安妮,謝謝你……」鐘小晶虛月兌的說,不知該怎麼形容心里的感激。
安妮只是欣慰的笑笑,擁緊了昏倒在她身旁的正偉。
要不是正偉突然出現,激起她強烈的求生意志,她恐怕早就一命嗚呼了。
「哎呀!」跟著警方一同進來的池端瑞,一看到伙伴昏過去,當場笑了出來。「我以為他是來救你的。」結果反而倒在女友的懷里,不省人事。
「不,他救了我。」安妮說出了當時的情況。「可是他怎麼知道我在這里呢?是你告訴他的?」她問向鐘小晶。
「我沒有,我什麼都听你的,你說不可以告訴任何人,我就沒說,只告訴他你要我回家一趟而已。」
「那怎麼會……」她滿臉疑問的看向池端瑞及正跛著腳走進房里的譚道良。
譚道良朝她一笑,扶起了鐘小晶。「我叫譚道良,是正偉的朋友。」
警方欲押走張成,臨走之際,張成轉頭瞪視鐘小晶,令她打了記冷顫。
「別瞪,你以後出不來了。」譚道良沉著臉道。
「我會出來的!」張成大吼。
「那我們會讓你消失。」池端瑞揚首一笑。
他的話讓在場的人同時愣住。
「否則還有誰敢幫人打官司?」池端瑞無辜的攤手一笑。
強烈的恐懼突然從張成的腳底往上冒。
「警察先生,他恐嚇我!」他大叫。
「我還你咧。」
眾人笑成一團。
「他說要讓我消失!」張成氣急敗壞。
「我是說,消失——在我的面前啊。」池端瑞好整以暇的將手插進口袋里,笑著看他。
「他……他……」
「走了!」警察不客氣的押著他出去。「你敢殺人,誰敢恐嚇你?」
「可是他剛剛明明……」
警車的鳴笛聲很快的把張成的叫嚷聲掩蓋。
之後,正偉和安妮被送上救護車,鐘小晶則到警局去做筆錄。
池端瑞叉腰站在那兒,思索著什麼。
譚道良喝著飲料,順便也遞了罐飲料給他。「在想什麼?」
「今天正偉的表現有點奇怪。」他打開了飲料喝了一口,說出下午他在事務所里的情況。
正喝著飲料的譚道良突然停下動作。
「你是說,不是這附近的人報警的?」
當他一听到東西破碎的聲響他就立刻報警,而警方說早已經出動了,他還以為是附近有人比他先一步報警,沒想到是……
「正偉說,今天晚上一定會發生命案,我本來還不信,沒想到說得還真準。」他手擦著腰,百思不得其解。
「奇怪,他怎麼知道?」接著譯道良也說出了剛才的情況。
兩個大男人咦了聲,眼對眼看著彼此。
池端瑞接著道︰「我本來是不打算報警的,可是我又想,那家伙從來不知道什麼叫開玩笑,所以……」尤其正偉又告訴他這場官司他可能會輸,他更不敢等閑視之,惟恐砸了正偉的招牌。
「後來呢?」譚道良仰首灌了口飲料。
「我怕被揍!」
譚道良笑了出來,趕緊抹掉嘴邊的可樂。
「我是說真的,你要是見到他那時的表情,也會嚇一跳。」
當他這麼告訴警察時,警察均啼笑皆非,幸好大家都認識,他們願意出馬幫忙。
「我心想,如果我謊報,頂多哈腰鞠躬賠個罪,但如果我不報……唉唉唉!」他的表情苦不堪言。
譚道良听了大笑。
「幸好我報警了,否則我真的會被修理得很慘。」池端瑞苦笑道。
「也幸虧你報警了,這場官司可以不戰而勝了。」
「是啊!」
兩人笑著一同走出鐘小晶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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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正偉腦部受到撞擊,因此住院觀察。
他住院的這段期間,事務所的同事抽空來看他。
由于鐘小晶的這個案子,大家都有滿月復的疑問想要請教他,為什麼他能未卜先知,知道會發生命案?
病房里堆滿了各式各樣的花籃,大家圍著他,快樂的享受那些吃不完的水果,只有他眉頭深鎖。
安妮沒有來。
是他表現得太遜了,在她的面前被人打暈,當場英雄形象掃地,所以她才沒有來看他嗎?
不過,與其說他在意安妮不肯來看他,倒不如說他更在意自己救不了心愛的女人,因而更覺窩囊、懊惱。
「喂,你是怎麼未卜先知的?」大家圍著他追問道。
「是啊!」張婉綺也十分好奇。「現在正偉終于相信這世上的確有神秘的力量存在了。」
「安妮呢?」他已經住院三天了,仍沒見著她的影子。
「幸好她傷勢不重,只在醫院住了一天就出院了。唉,你是怎麼保護你的女人的?」張婉綺還不知道小倆口已經分手了,以為兩人只是鬧別扭。
「我錯了,我不該不信任她的。」他忍不住低語。
「嗯?你說什麼?」大家都沒听清楚。
「沒事。」他立刻打起精神。
「對了,你還沒說你是怎麼未卜先知的。」
「你怎麼知道那天晚上一定會發生命案?」
「難不成有人跟你托夢?」
「搞不好你的每一場官司都是這麼贏的?」最後一個皮癢的問,不過開玩笑的成分居多。
正偉瞪了他一眼。「謝謝你,把我的豐功偉業講成這樣。」真是找死。
「不敢當、不敢當!」那人無辜的直笑,不過識相的趕緊往後坐一些,免得被K。
沒人知道安妮此時正站在病房外。其實他的傷勢已經不要緊了,只是她仍忍不住想看看他。
她猶豫著要不要進去,可是怕見了他後更離不開他,直到現在,她心底深處仍希望他們的愛情會有一絲曙光。
「用推理研判,也知道那天可能會發生命案。」正偉依然打死不承認——至少在這群損友的面前,他絕不能承認。
「可是端瑞說你當時的反應很反常。」
他嗤笑了聲。「我怕凶手跑掉,就這麼簡單。」
報上對鐘小晶的「夢」只字未提,鐘小晶是怎麼回答警方的詢問,他沒有興趣知道,他只想快快送走這票人,好偷溜去找安妮。
「是嗎?」說話的人皺眉,不肯相信。
「相信我,我是以我的專業判斷。」他舉出了幾個確切的理由,讓大家信服。「我從來不相信什麼預知未來的事,對不對?媽?」他意有所指的喚了聲。
張婉綺生氣的瞪他一眼。
他不得不這麼說,安妮是真的能未知未來,可是媽媽卻是個只會受騙的傻瓜。
門外的安妮一臉頹喪的轉身離開。
「可是這世界上真的有人能預測未來……」
「絕不能是你跟我。」他很快打斷對方的話。
「唉,我還以為你已經「開竅」了呢!」有人笑著說。
正偉只是彎起唇角,不置一詞。
「如果真的能夠預測未來,我要知道每一期的樂透號碼,讓自己成為億萬富翁!」另一個人幻想道。
「你會每一期杠龜!」正偉不客氣的刺破對方的美夢。
「喂,你……」
大家都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