拋繡球招親 第五章
柳月眉到底長得什麼樣子-昭筠非常無聊地坐在白雲柵欄前的干草堆上-用手托著下巴-小指-無名指輕敵著柔女敕的唇瓣。
來此已將近十天的光景-她跟那些粗魯的男僕和總愛大吼的佣人無話可聊-所以她最常待的地方就是白雲這兒。
柳月眉漂亮嗎-她沒忘了自己來這里的目的。
她就是為了讓自己死心-讓自己對汪精睿最後的一點點幻想-一絲絲期待落空-才可以-開過去-面對新的人生。
她要徹徹底底地把他忘了-再嫁給大哥為她安排的人選-以後專心地當人家的妻子。然而-她來此的目的真是這樣嗎-她的心又紛亂了起來-埋葬在內心深處的情感正蠢蠢欲動。
忘了他-忘了他-忘了他-忘了-她好煩-「原來你在這兒。」勇伯擰起她一只小巧的耳朵-順勢把她拉了起來。
「哎哎哎-痛呀-」老管家雖沒用力道-但耳朵被人輕輕一擰還是會痛的。「柳姑娘來了-待會兒大少爺會回來-你先去前廳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別老賴在這兒。」
「哦。」她不情願的拍了拍。
「又是『哦』-要說『小的遵命』。」勇伯訓著。
「小的遵命。」昭筠說得不情不願-活像別人欠她似的。「柳姑娘長什麼樣子-」她的心又沉重了起來-那表情彷佛要去面對的是她的仇敵。
「漂亮。」勇伯毫不猶豫地贊嘆道「閉月羞花-沉魚落雁-」
「柳姑娘溫婉嫻淑-有如出塵仙子。」
聞言-昭筠的心迅速跌落至冰窖。
「走走走-我帶你去見見她。」勇伯拉著她就走-沒瞧見她懊惱的臉色。***「這位就是咱們未來的大少女乃女乃-柳姑娘。」昭筠堆起笑臉迎人-卻在瞬間雙眼瞠直。「她-」怎麼會是個瘸子-她聰明的沒有將後面的話說出口。輕微的跛行雖然無損她美麗的儀態-但是教人看了可惜。
「嚇到你了-」氣質高雅的柳月眉笑著看她-聲音和緩地說。
「沒-沒有。」她真的是嚇到了-真是教人意想不到。
「柳姑娘可是棋琴書畫樣樣精通-在京城是出了名的才女。」
父親當尚書郎是有點身分。
「她與大少爺指月復為婚-兩人一文一武-將來生出來的子嗣一定不同凡響。」勇伯吹捧著。
美麗的女人腿瘸了有什麼關系-親照樣成-兒子照樣生-她還有什麼希望-柳月眉不動聲色地將昭筠懊惱失望的神色看進眼里。
離開了前廳-昭筠捧著一顆摔落的心-漫步在庭院中-突然有人由後將她抓進林蔭里。「你-」
「什麼你不你-」汪精睿將放在一旁的棋譜往她頭上敲-「叫我少爺。」「少爺-你怎麼會待在這兒-」
「我為什麼不能待在這兒-」
「柳姑娘在前廳等你耶。」
「讓她等。」汪精睿不理她-低頭繼續研究他的棋局。
「你一個人躲在這邊下棋-」她不敢相信地大叫。
此刻-他們兩人身處在矮樹叢里-樹叢前方有一片天然的庭園造景-流水潺潺-美不勝收。
「嗯。別吵。」他頭抬也不拾的回道。
盯著他專注在棋盤上擺棋子-昭筠心中突然涌現一股怪異的情緒。
「你不喜歡她-」她小心翼翼地問-試探他的反應。
「該你了。」汪精睿故意逗她-要她按著下。
昭筠想也沒想地動手下了顆棋子-兩人開始對起弈來。
汪精睿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他偷瞄了眼正在專心下棋的昭筠。「為什麼你不喜歡柳姑娘-」她大膽假設-又略低螓首開始思索著棋步。「你怎麼知道我不喜歡柳姑娘-」他的聲音低沉佣懶-略-著眼-盯著她美好的頸子。
李魚兒的外貌-完全沒有男孩的結實精瘦-反而看起來有些嬌弱-像個女人。思及此-他開始認真打量起李魚兒來。
驀地-他的視線定住不動-幾乎不敢相信地緊盯李魚兒身上某一個奇特的地方。「你穿耳洞-」
「啊-」昭筠嚇了一跳-手上的棋子摔回棋盤上。
汪精睿的大手突然撫上她柔女敕的耳垂-上面確確實實有一個洞-左邊也是。霎時他眼露精光-想看李魚兒接下來會說什麼謊話。
「這-這-說來實在難以啟齒-」她干笑兩聲-暗地已急出一身冷汗。
之前她事事打點妥當-以為萬無一失-就連白皙的臉龐及露在外頭的雙手都涂上了黑冰泥-那是老神醫要前為她調制的遮膚膏-免得讓精明的汪精睿看出了破綻。可是-她獨獨忘了這雙穿過洞的耳朵。
「你說-我不會笑你。」他的語氣很溫柔-眼神卻很危險。
「這-這-」昭筠低頭苦笑-半晌才訥訥地開口-「我小的時候不太好照顧-成天哭哭啼啼的-我娘听說小男生愛哭啼-穿個耳洞就會好-而且長大了洞口自然會密合-不礙事的。」她看著棋盤-因為他犀利精銳的眼眸讓她不自在到了極點。
她的心髒又開始狂跳起來。
任何一個說謊的人都沒辦法直視他銳利逼人的眼楮-更沒辦法將謊話說得自然。起碼她就辦不到。
「是這樣的嗎-」他縮回了手-眼楮仍緊盯著她。
糟糕-該不會是被他看穿了吧-在他逼人的目光下-她愈來愈忐忑不安。
「听說你都不洗澡-」
最近他听到了不少抱怨-大都是跟李魚兒有關-像是-「大少爺-那只新來的鯉魚都不愛洗澡-跟大伙合不太來-你怎麼會用這種家伙-」
而且-連老管家也曾向他訴苦過。
「有的時候叫他做事-他都愛理不理的-不高興的時候還會瞪人。」勇伯如是說。李魚兒的人際關系不太好-因為他有點傲-又不大合群-不高興的時候還會擺臉色-不懂得隱藏自己的心思-難怪會招來一大堆批評。
「我-哪有-」那一雙粗糙的大手撫上她的臉頰-害得她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沒有嗎-」
盯住她的那雙眼楮宛若兩泓清潭-映照出她緊張無措的神色。
「我天天都有-洗啊-」只是不跟那群下人一起洗。
她是女的-怎麼可以踉那群臭男人一塊進澡堂呢-所以-她總是私下一個人溜去洗澡。雖然經常得忍受寒風-但她必須忍著-趁著四下無人的時候趕快洗。
「是嗎-」大手由輕撫改為用指背慢慢來回摩挲-汪精睿的眉全擰了起來。好柔細的觸感。
「怎麼啦-」她好奇地盯著他擰緊的眉峰-懷疑自己不洗澡究竟帶給他多少困擾-「為什麼臉還這麼髒-」他誑她。
「我的臉髒-」她不太相信的捂著雙頰-那模樣活像個吃驚的小姑娘。
「嗯。」汪精睿虛應了聲-注視著她的反應。
天哪-居然被他看見了她髒兮兮的臉-一定是今天早上被那鍋粥的熱煙燻壞了-黑冰泥遇熱則融-她現在臉上是不是一團糊-「我命人打兩桶熱水讓你洗澡-順便洗一下臉。」「不不不-」昭筠兩只小手猛搖-嚇得站起身要逃。
「有什麼關系-」他反手一扣-又將她拉回了矮樹叢里。
「不用了-我昨天才洗過。」她慌亂地想擺月兌他。
「昨天洗過今天就不能洗-」
「時-時間不對。」
「洗澡還得看日子-」
「我-我還有活兒要干。」在他的面前-她一緊張就會語無倫次。
「今天我放你假-陪我好好洗個澡-順便幫我刷背-按摩按摩腳丫子。」「啊——」昭筠下巴差點收不回。
「走-」她一副心中有鬼的賊樣-更加重了汪精睿今天非掀開她底牌的決心。「不-不-不可以-」昭筠哀叫著求饒-往後直退-想停住被他一直往前拖的腳步。汪精睿拖著她一直往前走-背後小小的抗拒完全不影響他的腳步-不一會兒他就將她拉進屋里。
「來人-打兩桶熱水來。」汪精睿大喝。
「馬上來。」一旁的僕人精神抖擻的應答。
今兒個非查清你的底細不可-汪精睿冷冷地注視著昭筠。之前他一直沒注意到李魚兒的不對勁-直到剛剛突然發現他忸怩的神態-語氣中些許的不經意及有穿洞的耳垂-紛紛透露出一個訊息--李魚兒是女的。她年紀輕輕地-女扮男裝混入他家中-到底意欲為何-他今天就要查清楚。
昭筠急著想逃離-一臉掩不住的驚恐。她該怎麼說-如果他發現她就是昭筠公主-她如何為自己這番怪行徑提出合理的解說-她能告訴他-她是因為喜歡他-又不敢明說-才想法子混入他的世界-想多看他幾眼。
她能嗎-她能告訴他-她來這里只是想要教自己徹底死了心-想親眼見他拜堂-親眼見他和新娘送人洞房-她才能真正地死了這條心。
她能嗎-還是告訴他她一直埋藏在心中-一直不願去承認-也不肯去踫觸的內心深處的一個角落-正期待奇跡出現-也許他一直都是她的-而她也有機會成為他的。
只要還未成親-她的心就不願放棄。
「我-我怕水-我有恐水癥-」她慌亂的喊道。
「有恐水癥還能幫馬兒擦澡-」他冷笑。
謊言不攻自破-他踢開房門-毫不費力地將她拉進房內-然後雙手環胸-像座山似的堵在門口。幾名奴僕很快就將水提了進來倒進澡盆里-另外還送來絲瓜條和兩條干淨的毛巾-放在澡盆邊伸手可及的地方。
奴僕離去時非常識相地拉攏門扉-屋內突然安靜下來-沒有任何聲響。汪精睿那雙犀利的眼眸直勾勾地打量著她-滿室籠罩著窒悶的空氣。
不急著揭開謎底-汪精睿開始解開外掛。
「你干什麼-」昭筠雙眼瞪得老大-手足無措地看著他在她面前月兌衣。
「洗澡。」他陰冷地笑著-按著月兌下外褲。
「呀--」昭筠用袖子蒙住眼楮尖叫。
「-也來。」他只著一條底褲-拖著她來到澡盆邊。
「不-我不洗-」昭筠-死不從-奮力地掙開他直往後退。「我不干了可以吧-我現在就辭職-你就當從來沒用過我這個人。」
「那怎麼成。」他將她欲逃跑的身子拉回-把她困在他胸前與牆間的一小方天地中。「救人救到底-送佛迭上天——才賺那麼幾文錢-出去能混多久-」
「那是我的事-不用你管-」反正她不干了-管它什麼主從之分。
「注意-的口氣——現在是在跟誰說話-」他雙眼倏地冒火。
「我-」昭筠猛地咽下口水-雙眼發直地盯著他胸前精碩結實-隱隱散發著光澤的肌膚。
他手臂上的肌肉因氣憤而起伏-充滿力與美的線條-壯碩結實的身軀充斥著溫熱與活力-有如蓄勢待發的猛獅-又宛若太陽之子-他是造物者的驕傲。
好一個熱血男兒-「-看夠了沒-」他冷怒的眼光一直沒離開過她的臉。一直瞅著他的身體的昭筠-被汪精睿生氣的話語所驚醒-她嚇得立刻跳開-縮在牆邊驚恐萬分地瞪著他。男人的體魄如此陽剛-如此熾烈-那股壓迫感讓她差點不能呼吸。
剛才明明是一雙的眼-但此刻她的神情恍若是個受到驚嚇的小處女-她真是一個矛盾又謎樣的女子。
「別過來-」她急得靠著房內的牆走。
「叫-洗個澡——的樣子卻活像有人要剝了-的皮。」他還有心情跟她說笑。他半果的身軀在她眼前晃著-教她害怕地想逃。
「是誰告訴你我不洗澡的-」她急得眼眶開始泛紅。
「大伙都這麼說。」他好整以暇地將她往內房逼-沒忽略掉她眼眶下彷佛掉了一層黑漆-露出了白皙的肌膚。
不過他依舊不動聲色-看她要撐到什麼時候-「放了我-」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她已經後悔為何想個這麼爛的主意。「-說什麼-」他佯裝不懂-訝異地肴著淚水由她眼眶滑下時-刷掉了一層污漬-她的臉上立即出現了一條條白皙似雪的肌膚。
「我馬上就走。」她邊說邊拭著淚-趁遠沒被識破身分之前-趕快逃之夭夭。對他-她真的該死心了。
汪精睿知道不能把她逼得太急-他想知道她隱瞞性別的真相-得給她點時間才行。他突然別開臉-走到澡盆前背對著她坐在小板凳上-修長的雙腿大大的撐開。他冷冷的開口道-「-的臉污了-快去把臉洗干淨。」
听到「臉污」這兩個字-昭筠慌忙地用袖子擦著臉-沒注意到袖口沾上了一層黑漬。汪精睿開始舀著水-慢條斯理地梳洗著。
昭筠又再一次看直了眼。他寬闊的背隨著手部的律動而跟著起伏-肌肉充斥著力與美-這般彷若銅鐵打造的厚背可以給她溫暖-可以給她安全又舒適的感覺-任她枕靠一生-汪精睿不用回頭也知道她在盯著他。他唇角嘲諷地揚高-注意背後人兒的一舉一動。「用擦的擦不干淨-去洗把臉。」
但昭筠還愣在那兒不動。
「還是-想過來陪我一起洗-」見她沒反應-他火大地轉身-在看到她那一張俊容後-差點縱聲大笑。
好一張黑白交錯的臉-他立刻轉回了頭-肩頭有點顫動。
「我-可以走了-」昭筠小心翼翼地問。
「哼-我好心好意拜托人家洗澡-對方竟然生氣地嚷著要辭職-好似我做了什麼無恥之事-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是兔兒爺-專對發育不良的男童有偏好。」
發育不良-昭筠倏地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口-那地方確實是平坦無波。
可是-那是因為她要女扮男裝-胸部必須刻意綁平才行。她不自覺地抬高了下巴-傲氣又重回臉上。
「如果-真的不喜歡洗澡。就隨-吧-免得這事傳出去對我的聲譽有不好的影響。」汪精睿自顧自地說。
「不會的-我不會說的。」她深吸一口氣趕緊發誓-他也是一番好意-只是她剛才又氣又急才會反應這麼激烈-還真傷了他的心。
「可是-想走-」他的語氣好像有點不舍。
「不-我不走了-我打算服侍你一輩子。」真的-如果她和他有緣的話。汪精睿的雙眉一挑-隨即攏緊-沒忽略掉她話里的涵意。
看來這個身分不明的女孩-對他和他的家人完全沒有敵意-而她混進來的意圖卻在剛剛無意間說溜出口-這讓他頗覺納悶。
是什麼原因讓她想服侍他一輩子-他認識她嗎-他見過她嗎-他在外頭並未與人結怨結仇-強悍的行事作風再加上良好的交際手腕-使他在各方面皆如魚得水-何況-他的官職沒有大到會讓人眼紅得想把他撂下台的地步。會讓一個陌生女子甘願犧牲色相混進府中-那位主謀者又是何居心-昭筠看著他默默不語低頭捧著毛巾貼住臉-她打算悄悄離房-留他一個人在這兒慢慢地洗。
才正要走出房-她就听到老管家的聲音從另一頭傳來「柳小姐-大少爺好像在房里-剛才僕人打了兩桶熱水往他房里去-現在大概梳洗好了吧。我帶-去瞧瞧。」昭筠停住了腳步-咬著下唇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讓這張啼哭過的臉出現在老管家和柳姑娘的面前。
剛剛汪精睿不也說了-他逼她洗澡-而把她嚇哭的事若是傳了出去-外人會對他有什麼樣的誤會-只是-她全然沒注意到自己那張黑白交錯的花臉。
汪精睿卻注意到了-他立即沖了過來-在勇伯推門而人的-那-將昭筠一把擁進懷中-讓她那張花臉埋進自己的胸口。
打開汪楠睿的房門一宥-勇伯就錯愕的張大著嘴。
「你們-」柳月眉則不知所措地盯著汪精睿雄健半果的身軀-緊擁著一個嬌小的男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