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 第九章
「請您讓柔兒一試，也許郡主會發現，邦彥其實並不是她最合適的夫婿人選，以郡主的才德容貌，更適合她的大有人在，如此一來才不會耽誤了郡主的終生幸福。」其實是她的終生幸福。柔兒的話將王蘭芷捧得高高的，仿佛于邦彥完全配不上王蘭芷。不過皇上也不是省油的燈。「你的意思是郡主看走眼了?」皇上看著她問。他銳利的眼神教人驚慌。「呃……」柔兒流了一身冷汗。「俗話說，男怕人錯行，女怕嫁嫁郎，說真的……民女覺得……蘭芷郡主嫁給邦彥……還真是委屈她了。」柔兒心一虛，話說得結結巴巴，讓人一听就知道言不由衷。于邦彥緊張了起來。事前早巳經囑咐過她，皇上沒要她開口她就當啞巴，她怎麼……哎呀!他有說不出的生氣，生怕皇上會找她麻煩。皇上的表情高深莫測，笑著點了幾下頭，讓兩人心驚膽戰了起來。殿內突然一片靜謐，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讓人听見。皇上思索著，輕輕地來回踱步，卻每踏一步都能教兩人緊張得心也跟著驚顫。「嗯，」皇上終于出聲。「朕一看就知道你很喜歡他。」柔兒當場嚇白了臉。皇上听出她的言不由哀了?皇上听出她的滿口謊話了?皇上……皇上要殺她啦?「是不是?」皇上問道。「呃……呃……」她被嚇得突然像啞巴似的無法說話，只好點頭。「嗯哼。」皇上笑了聲。那笑有點森冷，可他眼里的暖意又像陽光，讓人覺得看見了希望，一時之間柔兒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她快死了嗎?否則皇上怎麼會笑得這麼古怪?還是有救了呢?要不然皇上眼里怎麼會有暖暖的笑意?皇上仰首不語，仿佛思索著什麼，然後緩緩將目光調回他們的身上。「朕也有年輕的時候，朕也有想要而得不到的東西。」皇上直勾勾地望著柔兒。「朕很想成全你……」當初要不是父皇和母後的阻撓，他心愛的女子不會出家為尼，他也不會每每午夜夢回時，看著身邊的人，心里卻是她的影子。皇上的一番話教柔兒驚喜不已。想不到皇上不但不處罰她，還說要幫她!她差點高興得跳起來。于邦彥捂著胸口，只差沒癱倒在地上。要不是皇上突然說出驚人之語，他還以為柔兒沒救了呢!「伴君如伴虎」這句話一點都沒錯，皇上的心思完全教人看不透，更別妄想揣測出他真正的想法。還好他沒當官，否則每天驚嚇連連怎麼得了?「可朕……舍不得你。」皇上看向于邦彥。這麼多年來他一直把邦彥當成自己的兒子看待，如果他的兒子們能像邦彥這樣，少一點爭權奪利的心思，他不知道會有多快樂?「皇上，邦彥永遠敬愛您，邦彥還是會時時來……」皇上抬起手阻止他說下去。「朕知道，朕都明白，你要不是教人這麼窩心，朕也不會讓你去什麼深山里修習那麼多年，早派人把你抓回來了。」「皇上……」于邦彥一臉感動。「蘭芷一直等著你，你可知道朕為什麼不攔阻?」「皇上……」「你可知有多少人求朕把蘭芷許配給他?」「皇上……」「朕任由蘭芷等下去，一來因為她實在驕縱任性，的確需要有個人管教管教，二來……」皇上笑了聲。「那些來求朕賜婚的，哪一個不是看上她的地位?」就因為這樣，與其把她嫁給那些豺狼虎豹，倒不如讓她等個有為的青年，起碼教他放心點。「皇上……」于邦彥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皇上對他的厚愛他實在無以為報，只是他愛柔兒甚于一切，所以也只能婉謝了。「如何?朕說那麼多，你還不肯考慮嗎?」這算哪門子的幫助?柔兒懊惱地嘟起嘴。剛剛還說很想成全她，現在又要邦彥再考慮考慮，皇上怎麼可以這樣出爾反爾?她難過又傷心，卻不敢表現出來，只敢頭低低的在心中暗暗罵著。「如何?你考慮得怎麼樣?」皇上見他一直沒答腔，于是催促道。「回皇上，邦彥早已經考慮清楚了。」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或許皇上要他考慮的是榮華富貴，但他不需要那些，他只需要柔兒。「哦?看來你的答案還是不變。」皇上無奈的看著他。「是的。」于邦彥毫不遲疑的回答。「我今生今世只愛柔兒一個。」說著握緊柔兒的手以示他堅定的心意。皇上的表情轉為震怒。「真的不再考慮?」他的聲音極為冷硬。「是的。」于邦彥仍面不改色。柔兒驚慌的低著頭，皇上那雙鷹眼像是審問犯人似的，又冷又銳利，讓她不禁從腳底發涼。「朕就是喜歡你這一點!」皇上突然道，隨即笑了出來。「嗄?!」兩人錯愕地對看一眼，還以為自己听錯了。「朕就是喜歡你這一點。」皇上高興地又說了一遍。「朕應該生氣的，竟然有人把朕賜予的往外推，可朕就是打從心底高興呀!」邦彥這孩子真是難得呀!柔兒的心七上八下。皇上現在到底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剛才還一臉的肅殺之氣，現在卻又笑著說他打從心底高興，皇上的性子怎麼這麼奇怪?到底是答應成全他們呢?還是不答應?柔兒憋不住了。「皇上，您的意思是……」「柔兒!」于邦彥低斥了聲，要她別開口。「沒關系，你說。」皇上坐了下來。「您……是答應還是不答應?」讓人提心吊膽的，拜托您就一口氣說清楚吧!「柔兒!」于邦彥頭痛地又斥責了聲。「哈哈哈……小姑娘，你屬猴嗎?」「不是。」「那怎麼這麼猴急呢?」原來是在罵她呀!柔兒不敢答腔，只有任由皇上笑。「好吧，朕就成全你們……」柔兒高興地驚呼了聲。「朕還沒說完呢!」「啊?」柔兒無力地垂下雙肩。「朕有朕的難處，一邊是我的佷女，一邊是我的義子……」柔兒愕然地張大了嘴。「怎麼，你反對?」皇上笑著問。「還不快謝皇上?」于邦彥頂了她一下。這丫頭，都跟她說了，不該有的表情絕不可以有，老是忘記。兩人趕緊謝恩。皇上哈哈大笑地將兩人扶起。「丫頭，在朕還沒有答應要成全你之前，你本來打算怎麼做?」「教蘭芷郡主打消念頭呀!」柔兒想也沒想地說。」哦?怎麼打消她的念頭?」「拐她、騙她，用盡各種方法，教她還我相公啊!」「柔兒!」于邦彥忍不住喊她一聲。「哎呀!」柔兒趕緊捂住嘴，轉了轉眼珠。皇上又氣又好笑，不知道該如何接腔。「皇上……」于邦彥覺得有些丟臉，開口想解釋。皇上了解地擺了擺手。「半斤八兩，什麼人娶什麼樣的老婆，一點都沒錯。」「嘻嘻……」柔兒听了不禁笑出來。「你還笑!」于邦彥低斥道，白了她一眼。要不是皇上仁慈，她怎麼死的都不知道。皇上的興致被提起來，一臉好奇。「你打算怎麼拐騙蘭芷郡主?」他倒要看看這丫頭有什麼能耐。柔兒張開嘴原本要說，可是眼珠子一瞄到于邦彥，她馬上改口。「說出來就不靈了，所以現在不能說。」她搖搖頭，一臉警戒地又瞄了眼于邦彥。「哦。」皇上了解地點了下頭。「那朕讓蘭芷郡主過來，你來‘勸勸她’如何?」「好呀!」她一臉驚喜地說。她等這一天等很久了，這口氣她一直憋著呢!「柔兒你……」「宣蘭芷郡主。」皇上朝門外的太監道。立刻有人高聲宣蘭芷郡主進殿。「你……」于邦彥拉了拉她的手。柔兒把他推開。「這是我跟她的事，誰搶我老公我就跟誰拼命，你別站在這兒礙手礙腳的，是男人就給我滾到一邊去……呃……」她立刻察覺自己失言。「皇上，民女不是在說您。」皇上沒好氣地瞥她一眼，隨即返回躺椅上坐定。柔兒知道逃過了一劫，拍拍胸口壓驚。王蘭芷一走進殿里就朝柔兒冷哼一聲，之後隨即向皇上請安。「蘭芷，是男人就得滾到一邊去，所以朕今天幫不了你，這丫頭有話跟你說。」皇上說著，白了柔兒一眼。她埋首低笑，好一會兒才揚起俏臉。「說呀!」王蘭芷看向她，一臉的敵意。「柔兒向蘭芷郡主請安。」柔兒有禮的欠身。「免禮。」王蘭芷不屑地撇開臉。「柔兒想說的是……」她故作神秘地將王蘭芷拉到一旁。「干什麼?」王蘭芷火大地吼了聲，甩開她的手。柔兒壓低聲音道︰「這些話只能咱們兩個女人私底下悄悄說。」「誰要跟你悄悄說話?」王蘭芷又大吼。皇上打量著兩人的背影，好奇柔兒究竟要跟王蘭芷說什麼。「郡主請听我說，如果听完了你還肯嫁給邦彥，那……我只有祝福你了。」柔兒說得一臉悲切。王蘭芷果然不再對她不耐煩的吼叫。「怎麼說?」表面上她完全不關心，但于邦彥是她的「財產」，她倒想知道是什麼事情。「是……是……」柔兒一臉欲言又止的為難樣。「是什麼?你倒是說呀!」王蘭芷火大地立刻又發飆。「說了，你可不許告訴別人喲!」「誰理你。」「那算了，你就嫁給他好了。」柔兒一臉無所謂的轉身就走。「等一等。」王蘭芷叫住她。曲柔兒不是很愛于邦彥，非嫁他不可嗎?怎麼現在突然變了?難道她爹那天在于家大門口所見的是事實?王蘭芷直覺地認為柔兒要跟她說的話，跟她的幸福有著非常密切的關系，她只好擺低姿態。「好，你說吧。」她裝出一臉勉為其難不得不听的樣子。柔兒搖頭。「剛剛要說給你听你不听，現在我不想說了。」「你……」「是你自己不要听的。」柔兒白了她一眼。「可是我現在想听了。」王蘭芷咬牙切齒了起來。「可是我現在不想說了。」「你……」王蘭芷氣壞地轉頭瞥了眼皇上，要不是皇上正在那兒看著，她早就甩她一巴掌了，竟然敢刁難她。「反正于邦彥我是不要了，就送給你好吧，以後不會有人跟你爭了。」柔兒說得慷慨，像她已經有了比于邦彥更好的人選似的。這更引得王蘭芷不痛快。想當初她見到于邦彥的第一眼，就被他俊美的外表迷住，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跟他示愛，想不到他竟然笑著跟她說，他心里頭早就已經住著一個比任何人都還要漂亮的姑娘，誰也比不上她。她倒要看看是誰有這麼大的本事，長得比她漂亮不說，還能教男人甘願放棄到手的權勢地位。結果一看，她心里頭又妒又恨，當下便發誓非爭贏曲柔兒不可。憑什麼曲柔兒樣樣比她強?除了身份之外，她發覺她沒有一樣能贏得過曲柔幾的，于是更加不願放棄于邦彥。「你說什麼?你不要于邦彥了?」王蘭芷不信的眯起眼楮。「是啊，那種有病的人我要他干嘛?」柔兒無力地嘆了口氣，一臉的惋惜。「有病?」王蘭芷大驚失色。「什麼病?」「這……」「到底是什麼病?」她又叫了起來。「噓!」柔兒裝出十分為難的表情。「這……也不能算是病啦，不過男人得這種病也是挺可恥的……」她愈說愈小聲，神秘兮兮的模樣令人看來覺得似乎真有這麼回事。「花柳病?」王蘭芷立刻睜大眼楮。柔兒搖頭。「比那還糟。」比那還糟?王蘭芷皺眉，努力思索了起來。到底是什麼病會比花柳病更可恥，卻又不能稱之為「病」的……「想不出來?」柔兒可得意了。稱病這主意是于邦彥想的，只是她加了一點變化，本來他是打算以此欺騙皇上，現在她則用來騙王蘭芷。原先于邦彥是要假裝他生了非常非常重的病，已活不了多久，好借此讓王蘭芷死心，不過她因此想出更毒的妙計，保證成功的機會更大。「你說!」王蘭芷斥喝道。「好嘛，我說。」柔兒要她附耳過來。「干什麼?」王蘭芷不悅地被她拉過去。柔兒低聲在她耳朵旁說了幾句話。「什麼?!」王蘭芷驚叫一聲。她看了于邦彥一眼，又趕緊調回視線。「真……真……真的呀?」王?!芷臉色都變了。柔兒無奈地以挑眉作為回答。「真的嗎?」王蘭芷再次驚懼地看向于邦彥一眼，趕緊又調回視線。她驚疑又回避的眼光，讓皇上和于邦彥納悶極了。「這丫頭挺厲害的，到底說了什麼讓蘭芷的臉色全變了?」皇上悄聲問。于邦彥也不解。「你沒騙我?」王蘭芷還是覺得不可思議。「我對他真是又愛又恨，好歹我們是青梅竹馬，偏偏他又那樣……他沒膽娶你，就是怕……你會笑他。」後面這句話她更是故意壓低聲音說。「我不相信。」「那好，你嫁給他好了。皇上，我們談完了。」「哎哎哎……」她還有話沒問完呢!「你們談完了?」皇上終于開口。「是的。」柔兒向他走去。「哎哎……」誰說她們談完了?她還有話要問呢!王蘭芷馬上跟在她身後。「蘭芷，你有話要說?」皇上看向她。「皇上……」「你還是非嫁給邦彥不可，不肯放棄?」「我……」「那好。丫頭，蘭芷郡主不願意改變心意，朕幫不了你……」「不!」王蘭芷驚喊了聲。她不要嫁給于邦彥，她不要了。「不?」皇上訝異極了。王蘭芷猶豫著不敢答腔。「不?」皇上又再問了聲。「你是說……‘不’?」是他听錯了嗎?柔兒在一旁想笑，幸好馬上忍住。「是……是的。」王蘭芷終于拿定主意。這下子皇上更驚訝了，于邦彥也是一臉的訝異。「為什麼?」皇上奇怪地瞥了一眼柔兒，「為什麼?」這丫頭是怎麼辦到的?「總之……我不嫁了。」王蘭芷一臉懊惱地嘟著嘴，跺了跺腳。「皇上您就別問了。」這教她怎麼說嘛?「你真的不嫁了?」皇上不放心地再問一次。「是的。」「確定不要嫁給邦彥?」皇上還是覺得不放心。「是的。」王蘭芷這回答得可大聲了。皇上突然傻住，自己的佷女都這麼說了，他還能說什麼?「皇上，既然于邦彥和曲柔兒早有婚的，您何不賜婚，教他們兩個即刻成親呢?」王蘭芷壞心的請求道。以前她硬要跟曲柔兒爭于邦彥，就是不想讓曲柔兒事事如意，現在既然知道于邦彥的「隱疾」，她偏偏要把他們兩個湊在一起，讓曲柔兒郁悶一生。「哎呀，你……」柔兒故作大驚失色。「哦?」皇上奇怪地睇了眼柔兒，懷疑地問王蘭芷，「你確定要朕為他們賜婚?」「沒錯。」王蘭芷得意的一笑。「這……」「皇上，您就成全他們兩個吧!」王蘭芷又壞心地瞪了柔兒一眼。反正她就是不想放過能好好教訓曲柔兒的機會。「好，這可是你說的。」「是，皇上。」王蘭芷傲然一笑。「那麼，朕就賜于邦彥和曲柔兒結為夫妻，從今以後白頭偕老、永浴愛河。今晚由朕設宴，就當朕提早向你們道賀，祝你們永結同心。」「謝皇上。」兩人高興地跪下來，建連道謝，做夢也沒想到事情會如此順利的解決。王蘭芷告退後，皇上忍不住問柔兒，「丫頭，你到底用的是哪一招，可不可以說給朕听听?」「是啊，柔兒，你到底是用什麼方法改變郡主的心意?」于邦彥也覺得奇怪。「皇上，是這樣的……」柔兒在皇上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皇上起先是一臉的訝異，隨即大笑。「真有你的、真有你的!」他連連稱奇的直搖頭。到底是什麼事讓皇上笑得這麼開心?于邦彥忍不住將耳朵湊向她，也要她說給他听。「以後再告訴你。」柔兒在他耳邊輕聲說。「柔兒!」他抗議道。「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