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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計就妻 第一章

「我的好小姐,你已經快把那杯可憐的Latte給攪爛掉,幫個忙,要嘛就叫服務生把它撤走,要不你就一口喝掉它。」鄭韻如眉一皺,不喜原本賞心悅目的東西。被人如此的凌虐。

「心情不好嘛」再一下,溫昱瑩又攪動面前早已不像Latte的咖啡。

「敢問大小姐您何時心情好過?老是那麼憂憂愁愁的;活像天下人都負你似的」她哇哇的大叫,早就不理會她是在誠品書局里頭的咖啡屋,理當要降低音量。以免妨礙到他人的權益。

鄭韻如將白眼一翻,她就是不懂坐在她對面溫昱瑩大小姐有什麼心情不好的權利,溫昱瑩生來富貴,理當無憂無慮,隻果般的臉蛋瓖上晶亮的大眼,那兩顆會說話的眸子總是泛著惹人憐愛的淚光,不抹而紅的俏紅唇瓣,是男人最想一親芳澤的柔軟。

「中軒哥哥,」本該盛滿希罕的大眼如今一眨,淚水逐漸溢滿眼眶,「中軒哥哥要結婚了。」

說著,她的眼角便開始落下一顆顆足以讓眾多男性為之心疼的淚珠。

「嘎?」眨眨眼,鄭韻如以為自己听錯了,或者耳朵在那一瞬間暫時失去听覺功能,要不她怎麼听見這種滑稽的事情。

天啊,她有沒有听錯?這天底下有這種怪異的人存在嗎,哥哥要結婚,做人家妹妹的應當高興才對,怎知道這位小姐居然是懸淚欲泣,活像「愛人要結婚,新娘不是我」的超級悲劇女主角。

「中軒哥哥,中軒哥哥不要我了,嗚……」說著,溫昱瑩便難過的趴在咖啡桌上不能自已的嚶嚶哭泣起來,長及腰際的發瀑遮掩住她的臉龐。

「他不是你的親哥哥嗎?」鄭韻如希望這十年來她並沒有搞錯溫家兄妹間的關系,否則就米臭——糗了。」

只見那顆有著微卷長發的頭輕輕的抬起,點了一下,然後又趴下去悲傷的哭泣著,其實溫昱瑩與溫家人並沒有真正的血緣關系,只不過這事被隱瞞的很好,除了自家人外,沒有任何外人知曉此事。

「這就對了,他是你的親哥哥,那他結婚你應該替他開心才是啊!」她不懂的勸解道。

「你不懂的,「溫昱瑩抬起淚跡斑斑的淒慘小臉,指控般的瞪著好友。「你不懂中軒哥哥對我有多重要,你不懂的。」

面對她的超級戀兄情節,鄭韻如也只能大嘆無力。

「是,我是不懂,可是中軒哥已經……呃。」她迅速的在心里算了一下,「三十有四了,他再不結婚的話,那你其他的哥哥豈不是很可憐?」鄭韻如知道溫家有個不成文的家規,那就是上面的兄長尚未成婚,那麼底下的弟弟就不能結婚。

「我才不管其他哥哥怎麼樣,我就是不要中軒哥哥不要我!」憤怒的揮舞拳頭,溫昱瑩豁然站起身來。

鄭韻如焦急的跟著她站起來,為了追上她的腳步,鄭韻如只好丟了張千元大鈔在桌上,也不顧後頭服務生的叫喊,只想抓住哭泣中的溫昱瑩。

「瑩瑩,你要到哪兒去?她不禁慶幸瑩瑩習慣穿著三寸高跟鞋,所以跑起步來只差沒有小碎步,才能讓她追得上,要不然她這個體育成績老是倒數第一的人,如何追得上倒數第二的家伙。

「我想一個人走走,你不要管我。」溫昱瑩低喃著,輕輕推開鄭韻如,她只想找個地方舌忝傷口。

就連她最要好的朋友都無法了解她的心情,她又能奢求其他人能多了解她嗎?

「可是中軒可待會不是要來接你嗎?」她該不會連家都不回去了吧?

中軒哥哥?一提到親愛的大哥,溫昱瑩的淚水掉得更凶。

「他都快變成別人的老公了,我理他做什麼?」嗚咽著說出,她搖頭搖得更猛。

鄭韻如直想抓亂自己的頭發,她快瘋了,怎麼會有這種人吶?!

「你等等,我陪你散心去。」眼前她只能看緊瑩瑩,不讓瑩瑩有半點損傷的回到溫家去,她不怕青天來個霹靂,就怕溫家人以為是瑩瑩發瘋的把整個台北市掀過來。

「韻如,散心是需要一個人安安靜靜的,」溫昱瑩揚起一抹脆弱的笑,謝過好友的好意。「我想一個人靜靜;你不要太擔心。她梨花帶淚的,好讓人不舍她這般的脆弱。

不要太擔心?「你這樣還要我不要太擔心你?我……」

鄭韻如開始揪住自己的頭發,她真——的——快——要——抓——狂——了!該死的溫中軒怎麼還不出現?

「沒事的。」溫昱瑩用力抱了抱鄭韻如,然後趁她呆愕之際,跳上不知何時停靠在路旁的計程車上。

「瑩瑩」鄭韻如想叫住她好跟上去,卻來不及了,只能呆呆的望著絕塵而去的計程車,就連車號都忘了要記下來。

「喔,該死的,怎麼辦?」再度的揪住頭發,這下她跳腳也為時已晚。

「韻如,小昱呢?怎麼只有你站在這里?」早該來不來的溫中軒狐疑的往她身後瞥去,卻找不到該站在那里的小人兒。

呆滯的鄭韻如不知該說溫中軒的出現是她的救星?還是災難的開始?總之這下換她掛上一張哭喪的臉,淒慘的望向溫中軒那張過分好看的臉龐。

「中軒哥?」她微聳的肩膀已經在告訴溫中軒某件不祥的事情即將發生。「中軒哥,瑩瑩她……嗚……她哭著跑了。」

溫中軒遲疑的拍著哭倒在他懷里鄭韻如的肩,對听到的話蹙起眉宇。

看來該發生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溫昱瑩並沒有離開台北,事實上她只是要計程車司機把她送到捷運車站,然後她便坐上捷運,直到終點的淡水才下車。

走過長長的堤防,溫昱瑩沒有注意到別人對她投來的驚艷注視,她像落淚的天使,隨風飛揚的長發像羽翼,一身的黑色更顯得她的脆弱。

她選擇一處人煙較稀少的堤防坐下,不在乎海風吹來陣陣的異味,也不在意身上的名牌服飾是否會弄髒,她全心都放在偎著觀音山而西下的夕陽,思緒卻飄到自己和溫中軒身上。

從小,父母忙著賺錢,他們有處理不完的公事,參加不完的宴會。而溫昱瑩這溫家年紀最小的小孩。是溫家夫婦意外下的「產物」,他們夫妻倆因為沒有女兒貼心而感到遺憾,所以在一次的機緣巧合之下,他們收養了剛滿月,卻失去親生父母的她。

就這樣她開始活在成群的僕人里頭,整天就只有滿屋子的洋女圭女圭和看不完的故事書作陪,直到當年年僅十四歲的溫中軒住校放假回家發現這種情況後,他便自願每天通勤上學,就為了照顧當年只有兩歲的妹妹。從此溫昱瑩的生活里不再只有板著臉的僕人,多了一個哥哥的陪伴讓她的生活更多彩多姿,也因為這樣。她對溫中軒的依賴早已出乎所有人能想像的地步。

「中軒哥哥一旦結婚了就不會是我的中軒哥哥了。」溫昱瑩如此告訴自己,所以她再加強自己的信念,告訴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順利的結婚。

她伸手撫平被風打亂的長發,這頭濃密的長發也是因為中軒哥哥喜歡她才留的,打小到大,她除了定時的修剪一些參差不齊的發尾外,從未真正動過大刀大剪的修短。而為了這頭長發,她規避了台灣制式化的就學環境,改上美國學校。如此一來也避免掉一般中學的學校規定,使長發得以保存下來。

垂首看著中指上的圈戒,上頭被人細心的纏繞上一圈圈的紅線,為的只是不讓過大的男戒無法束住她縴細的手指。這戒指原本也是中軒哥哥的,因為有一次她看了很喜歡,所以中軒哥哥也二話不說的把它拔下送她,算算,也有五、六年之久了吧!

一滴眼淚不听話的又滾落已經紅腫的眼眶,滴滴答答的落到她手指上,溫昱瑩又開始覺得自己像個沒人要的棄嬰,好可憐哪!

她的自怨自艾讓她沒有發覺自己已經成了他人鏡頭下的取景對象,她只想著自己就要失去的親情,所以外界的紛擾,全部無法進入她的世界里。

左光平打出娘胎就沒見過這麼愛哭的女生,從他發現自己的取景世界里多了個侵入者開始到現在,數來也有十來分鐘了吧?這說短不短的時間里有大半時刻他都听到她嚶嚶哭泣的聲音,說惱人嘛,也還好,但就是礙著他攝影的樂趣。

他想要走過去、請她好心些別再吵人,但卻發現自己要命的墜入一片清潭里頭。

該說她是天使還是撒旦?黑色仿佛是她的保護色,但他卻覺得白色才是最適合她的顏色。

不由自主的,左光平把鏡頭對向她,然後憑著反射神經的律動按下快門,透過鏡頭他發覺不論哪個角度都很適合這個落淚天使,她身上傳來的悲哀也經過鏡頭,準確的被拍攝下來。

溫昱瑩曲起雙腳,讓濕潤的下頷靠在彎曲的膝蓋骨上,紅腫的鼻尖小而挺,不加矯飾的發絲被拂到耳邊,彎彎柳眉下的杏眼依舊含著淚珠,她是如此用心的哭泣著,一點一滴的懷念少小不懂事時的種種,直到眼角的余光發現不尋常的閃光正朝著她的方向閃動後,她才收拾起淚水,抬眼往光線的來源望去。

有……有人在拍她照!

「啊……」石破天驚的一喊,只差沒叫來警察而已;四周散步的人們紛紛駐足往她這里望來,好似堤岸邊發生了強暴案般路好奇張望。

「小姐麻煩你安靜點好嗎。螞蟻都快要被你嚇跑了。」左光平向來就瞧不起只會哭泣還有尖叫的女生,今天她總算是讓他開了眼界,因為她的哭泣時間不但破了左氏紀錄,就連尖叫聲也是他生平前所未聞的高分貝。

「把底片交給我!」她忘了要繼續替自己哀悼,只曉得要把這壞人所拍的相片全討回來,否則她的代志就大條了。

「什麼底片?小姐請你搞清楚狀況好嗎?」去她的八婆,這底片里頭除了她之外,還有他剛剛辛苦的成果在里頭,豈能說交就交呢?

「你、你、你,你剛剛偷拍的底片!」她仿佛被人拍到不堪入目的照片般激烈的強索。

八婆就是八婆,不過是她的那張臉被他的相機捕捉下來而已,說得那麼激動,好像被人拍照是什麼見不得人的骯髒事一樣,真是受不了。

左光平不回應她,兀自收拾好身邊的攝影器材。

這下子他可真的惹毛溫昱瑩,打小到大,從來沒有人敢忽視她的話,尤其是當她的話里還隱藏命令的時候,通常所有人都會乖乖的馴服,可是今天她總算是開了眼界,讓她知道這世上沒有事事順心的時候。

她一個難得的大跨步,溫昱瑩用力的搶過左光平正欲收拾到提袋里頭的相機,她很快的找到底片座,而後很夸張的把尚未拍完的底片給抽出來。

「你在做什麼」嗚……他心愛的相片,在她粗魯的動作中統統毀了。

「我沒有答應你要讓你拍照,所以這底片我必須收回。」帶著霸道的氣質,溫昱瑩抬起下巴,有些不可一世的睨著他。

「相機是我的,底片也是我的,你憑什麼強搶別人的財物?你知道我可以告你損毀他人財物的嗎?」左光平嚴重的警告她,其實他純粹是只想要嚇嚇她罷了,沒想到她小嘴一撇,又開始她的哭泣事業。

「是你先不對的,還對我凶!」她柔細的聲音滿是指責,讓人有措手不及的感覺。

「我沒有對你凶,我只是跟你講道理而已。」他的頭開始痛起來。女人,果真是禍水,遇上了準沒好事。

「還說沒有,你的聲音就比我大上許多。」再一次的指責,這回她可是得到四周駐足游客的友情贊助聲。

左光平這會真的低下眼來仔細瞧瞧眼前的小女生,只見她激動的抬起小拳頭不時的揮舞著,就像是在助長她的氣勢般。

「小姐,我拜托你講講理好嗎?你是哪只眼楮見到我拍你了?」應付這種蠻橫不講理,外表一看就知道是個大小姐的女孩,惟一的辦法就是把黑的說成白的,反正又沒有人真的見到他拍她,所以愛怎麼說都是他的自由。

「還說沒有,我明明就看見鎂光燈對著我的臉閃呀閃的。」她邊說,還邊指著自己的臉,強調的說道。

哼,說謊成癖的臭男人,還是她的中軒哥哥好,誠實善良,一點都不像他,活像個猥瑣的魯男子。

「喔,我是對著你身後的夕陽拍照不行嗎?中華民國的法律有哪條規定人民不可以拍夕陽的?」左光平得意揚揚的指著後頭只剩下一抹殘光的夕陽說道。

勝負似乎就此論定,因為那群好事的游客又改變立場,紛紛的同意他說的話。

中華民國的法律是沒有規定不準人民拍夕陽的。

「你……強詞奪理。」說不過他,溫昱瑩氣得直跳腳,差點說不出話來。「法律是沒有明文規定你不可以拍攝夕陽。但是中華民國的法律卻有規定我可以享有隱私權。而我的臉是我獨家享有的肖像權,我有權力不準你的鏡頭對準我身體的任何一個部分拍照。」

「是嗎?法律有這種條文嗎?」想騙他?找個不是干律師這行的人來戲耍吧!很不幸的,他左光平什麼事不會,就只會拍照,什麼行業都做不來,就是單單會上法庭替人申冤辯論罷了。

「我說有就有。」就算沒有,她也可以把白布染黑,誰教她是溫家的大小姐。

「無理取鬧!」他決定不理會她的瘋言瘋語,伸長手想把自己的相機取回來。「底片都被你抽走了,那麼相機可以還給我了嗎?」

「也許吧!」溫昱瑩把玩著手上的相機,很滿意四周擁擠的人群逐漸散去。她想,他們八成當她和這個魯男子是朋友之間的斗斗嘴,所以沒啥激烈的看頭便自動離開了。

「也許吧?喂,做人不要太過分。」左光平氣暈了頭,忘了自己平日訓練有素的口才。」

「過分?哪里過分了?這里又沒有馬桶,我又豈能‘過分’呢?」她泛著淺笑,檢視著手中相機的品牌,心想中軒哥哥的相機也是這個牌子,「我怎麼會知道你偷拍了幾張我的照片,所以……」她尾音拉的長長的,暗示他她有某種企圖。

「你……女人。」氣不過的他也不曉得自己的利舌跑到哪里躲起來。只好吹胡子瞪眼楮的瞪著她。

「是喔——」溫昱瑩偏著頭,可愛的睨著他瞧。「孔老夫子曾言,惟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而我正不巧是其中一種人。」她說這話的時候可一點抱歉感都沒有。

在她眯起眼,對著他嬌笑時,左光平發覺自己不但丟了舌頭、丟了相機、丟了底片,甚至連魂也要被這個魔女給勾走了,她的笑,仿佛有某種魅力般的四射,讓人無法漠視或輕易忘記。

「把東西還給我,我可以不告你強盜。」既然她自認是小女子,那他用恐嚇的方式應該會嚇倒她才是。「否則的話,我們只有法院見了。」

「這就奇怪咧,」溫昱瑩故意翻動相機,然後又把臉擠成像老太婆般的皺巴,用狐疑的聲音對著手上的相機說話。「這上頭有注明是某某某的東西嗎?要不然為何女人硬是想搶走你咧?」套用他的話,並且加以改編,呵,她也會是個好的辯護人才的。

「你……哼,小人。」多列條罪狀,讓女子與小人統統讓她包辦,夠多吧?

「謝謝啦,」溫昱瑩咯咯的笑道︰「我也承認自己是個小人,畢竟我人矮,跟高個兒站在一塊,本來就是個‘小人’。」這話可不是她創先的唷,她家的幾位哥哥也常這麼樣的笑她矮個頭。

背包上夾的呼叫器響起,她嚇到的反射性低頭看了一眼。

呼,原來是自己的定時功能提醒她夜黑了,該是她敷臉、按摩、洗澡然後上床睡覺的美容時間已經到了,再不回去,她的日程表會變得一團的混亂。

溫昱瑩朝他擺擺手,手里拿著揮動的物體正是左光平的所有物。

「拜了,希望咱們後會無期喔。」高聲的呼叫著,她還是在臨走前將相機物歸原主。

對她突如其來的歸還動作左光手反倒是有些錯愕,他還以為自己要不回相機了。」

「喂!」方光平有一股想留住她,並想知道她是誰的沖動。

待會她還是要搭捷運回家,所以時間可是十分的寶貴,再加上她還想買些特產回去,根本就浪費不得半點時間。

「東西都還你了,你還有啥事快說。」溫昱瑩有點不滿意背後傳來的那聲「喂」,但基于剛剛的小沖突,她還是回頭看看他還想要幫她羅織何種罪名。

「呃,我……」是唷,他可以說,請問小姐你的芳名,家里住哪里嗎?要不是剛剛他們起的沖突,他也八成會在話問出口後被她當成或登徒子之類的家伙看待。

覷了他一眼,發現他沒有說話的意思時,溫昱瑩覺得自己像個神經病,沒事回頭做啥,但她還是忍住痛罵他一頓的,再度的轉身離開。

不過在轉身的那瞬間她也意外的發現自己跟他斗嘴斗得還滿起勁的,尤其是當兩人在爭鋒相對的時候,她完全忘掉中軒哥哥要結婚這事給自己的難受,原來找個人吵架也是滿愉快的事,只可惜她不會再見到他。

左光平呆呆的望著她遠離的背影,也為自己的呆滯感到陌生。

有趣的小女生,不過脾氣和品行似乎不怎麼樣。他是如此想的,但他對自己是否該慶幸以後不會再見到她時心里頭的矛盾,他也只能用無解來解釋自己紊亂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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