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光佳人 第二章
靳夜兒發覺自己大錯特錯，因為第二天慕容悔就這樣一聲不響的離家出走了，只留下一封信，說是要去拜師學藝。
為此，慕容夫人傷心欲絕，而靳夜兒更覺得非常內疚。她滿是歉意地對慕容夫人說︰
「對不起，都是我，要不是因為我，慕容哥哥也不會離家出走。」
靳夜兒將自己和慕容悔前一天發生的事告訴了慕容夫人，沒想到慕容夫人卻反倒安慰她︰
「夜兒，這不是你的錯，悔兒他原本就有離家的念頭，其實讓他在外頭闖一闖，多一些歷練也好。」
「可是……」
靳夜兒很明白慕容夫人說這些話，只是想要安慰她罷了，也許慕容悔以前真有離家的念頭，可是現在真正讓他下定決心的，卻是她靳夜兒呀！
「別擔心，等悔兒想通，自然就會回來了。」慕容夫人只好如此安慰她。
「但他要到哪時候才會想通呢?」靳夜兒又問。
一個月？一年？十年？或者是一輩子？
這個答案除了已經離家的慕容悔外，恐怕沒有人知道。
轉眼之間，五年過去了。
現在的靳夜兒已經十八歲，而且還是個遠近馳名的大美人哩!
外面的人只以為她是慕容家的養女，因此正值芳齡的她，不乏慕名而來的追求者。
「夜兒，雖然我說過要你當我們慕容家的媳婦兒，但悔兒一直都下落不明，也不知幾時才會回來，為了不耽擱你的青春，若有好的對象，你可千萬要把握。」慕容夫人語重心長地說道。
靳夜兒聞言，立刻搖搖頭說︰
「我從來沒想過要離開慕容家，夫人，我不嫁人，我可以永遠留在慕容家嗎？」
「夜兒，你真是個好孩子。」慕容夫人疼愛的摟著她，「你就像我的女兒一樣，我是為了你的幸福著想，才不希望將你困在這個家里。」
「夫人，你就別再說了，我這樣也沒什麼不好。」靳夜兒很安于現狀。
此時，靳夜兒的貼身婢女走進大廳，先是向慕容夫人請安，接著便恭敬地對靳夜兒問︰
「小姐，門口來了個賣胭脂水粉的小販，你要不要去看看？」
「呃！不用了，我不需要那些東西，如果你要看的話，就自己去吧！」
看小菊興致勃勃的模樣，靳夜兒實在不忍心拒絕她，但靳夜兒對裝扮這類事，實在沒什麼興趣。
小菊卻難得堅持道︰「小姐，雖說你天生麗質，可是稍做打扮相信會更好的。」
「小菊說得對，夜兒，你就去看看吧！」慕容夫人也在一旁幫腔。
「好吧！我去就是了。」既然慕容夫人和小菊都這麼說了，她若是沒去的話，好像很對不起她們似的，而且去看看，對她也沒什麼損失呀！
原本靳夜兒以為自己不會有任何損失，可她卻倒霉的踫上一個討厭的人。
「靳姑娘，你出來買胭脂水粉嗎？有沒有喜歡的？就讓在下買來送你吧！」
說話的是趙大霸，仗著他父親在朝為官，便肆無忌憚的魚肉鄉民、調戲良家婦女，最近他將目標放在靳夜兒身上，還曾經上慕容府提過親。
靳夜兒厭惡地看了趙大霸一眼，早已沒有心情再繼續待下去，于是她別過頭對小菊道︰「小菊，我們走。」
「慢著。」
趙大霸突然伸出祿山之爪抓住靳夜兒手臂，此舉惹得靳夜兒嚇得花容失色。
「你快放手！」靳夜兒大叫。
小菊護主心切，立刻沖過去想要救靳夜兒，卻被趙大霸用力推開，因而摔倒在地。
「小菊……」
「嘿！小美人，怎麼可以不理人呢？我還想請你來寒舍坐坐哩！」
說著，趙大霸也不管靳夜兒同不同意，就抱起她往他的馬車走去。
「不……救命！唔……」靳夜兒想大叫，但立刻被捂住了嘴。
然而可悲的是，街道上竟然沒有一個人肯救她，不！是沒有人敢招惹趙大霸。
「小姐……」
小菊雖然想要救靳夜兒，可惜她自身難保，方才跌跤時，她不慎摔斷了腿骨。
眼看著靳夜兒就要被趙大霸給帶走了，想當然耳他絕對不會只是想帶她回家坐坐而已，每個人都很清楚他的企圖，若照這樣繼續下去，靳夜兒的清白可就要毀于一旦了。
就在此時，突然有人抓住趙大霸的肩膀，並且沉聲說道︰
「放開她。」
「可惡！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敢破壞老子的好事，你難道不知道我是誰嗎？」趙大霸不可一世地斜睨著他。
「我說放開她。」
那人聲音明顯地透露著憤怒，他抓住趙大霸的手更用力一按——
「呀！痛——」
趙大霸的肩膀發出骨頭碎裂的聲音，他痛得哇哇大叫，狼狽地放開靳夜兒。
「哼！」那人見趙大霸放開靳夜兒，這才松開抓住趙大霸肩膀的手。
趙大霸怎甘如此當眾出丑？他一邊後退，一邊惡狠狠地放話！
「你給我記住！這筆帳，我趙大霸一定會連本帶利的討回來。」
看著趙大霸落慌而逃，靳夜兒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謝謝你。」
剛才在慌亂中，她來不及細看救命恩人的長相，現在才終于可以看清他。
誰知，一看之下，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因為她竟然對上了一雙熟悉的湛藍眼眸。
「慕容哥哥。」靳夜兒倒抽一口氣。
他回來了，他終于回來了!靳夜兒忍不住喜極而泣。
「多年不見，你還是一樣的愛哭，靳夜兒。」慕容悔忍不住皺眉。
「因為……人家忍不住嘛！」她等了他好久，似乎有一輩子那麼久。
他回來就不會再離開了吧？
正當靳夜兒想將自己的問題說出口，卻看到慕容悔的身後多了一名做男子打扮的美貌少女，正好奇地打量她，並且親昵的拉著慕容悔的手臂問︰
「師兄，她是誰？」
師兄？
不知為什麼，那一瞬間靳夜兒的心情自高處跌到了谷底。
慕容悔凝視著靳夜兒的臉，「她是……我的義妹靳夜兒。」
「什麼！原來只是義妹，我還以為是妻子呢!不過你倘若有妻子，也不會離家那麼多年了，是不是?」然後，少女自我介紹︰「你好，我叫方瑤。」
「你……好。」靳夜兒的心情很復雜。
「夜兒，你不用太拘束，也許我將來會成為你的大嫂喔！」方瑤特意看了眼慕容悔。
「你別胡說。」慕容悔不悅地斥責。
方瑤還理直氣壯地回道︰「有什麼關系，我們的感情本來就很好。」
「有什麼話，留待日家再說吧，」靳夜兒說道。
慕容哥哥離家那麼多年，有心儀的女子也是很正常的事，只要他肯日家，慕容家的兩老一定會很高興。靳夜兒如此安慰自己。
就這樣，離家多年的慕容悔回到了自己的家。
這里是慕客家的大廳，在場的，有慕容老爺、慕容夫人、慕容悔、靳夜兒以及方瑤。
慕容家的老爺和夫人乍見慕容悔，都高興得無以復加，尤其是慕容夫人，她更是抱著兒子叮嚀︰「悔兒，娘不許你再離開，知道嗎？」
「嗯。」慕容悔嘆了口氣，他從以前就很不能習慣這種場面。
「還有，你也該給夜兒一個交代。」慕容夫人很為靳夜兒抱不平。
「夫人……」靳夜兒不好意思地叫道，她不喜歡這樣逼迫慕容悔。
慕容悔看向靳夜兒，多年不見，她是愈來愈美麗了，就像是一朵盛開的花朵。
「她還沒嫁人嗎？」
「當然還沒。」慕容夫人道︰「夜兒一直都在等你回來。」
「夫人，我並沒有在等任何人。」靳夜兒立刻就否定了慕容夫人的話。
慕容哥哥已經有了心上人，他們實在不該逼迫他，而且，依照慕容哥哥的個性，他絕對不會依照父母的安排走，她又何必自取其辱？
「可是……」
慕容夫人正為靳夜兒的反應大感不解，慕容悔就已經率先開口︰「娘，我想休息了。我的房間應該沒有改變吧？」
「沒錯。」
慕容夫人還搞不清楚狀況，只是隱約覺得慕容悔和靳夜兒都怪怪的。
「那我呢？我要住哪里？」方瑤問。
靳夜兒立刻站起來，「方姑娘，我這就帶你去客房。」
「謝！」
慕容家的客房在西邊，靳夜兒熱心地帶著方瑤到客房，不料走在後面的方瑤突然說︰「原來慕容家的人要師兄娶你。」
「方姑娘，你可別誤會，若非兩廂情願，我是不會嫁給慕容哥哥的。」靳夜兒停下腳步。
聞言，方瑤隨即輕笑，「那是當然的，因為師兄喜歡的人是我。」
「我知道。」靳夜兒繼續往前走，使得方瑤看不到她的表情，過了不久之後，她停在一處房門口，「就請你先暫時在這個房間住下。」
「嗯，我想這也是暫時的，因為我很快就會成為你的嫂嫂了。」
听了方瑤的話，靳夜兒不禁蹙緊眉頭，在她听來，這話好像是對她的挑釁。
這是她的錯覺嗎？
「若沒有其他事，我要先走了。」靳夜兒不想將事情想得太復雜。
「站住!」方瑤的臉上閃過一絲陰霾，「你最好別妄想搶走我的師兄，否則我會讓你後悔莫及。」
好可怕！靳夜兒全身竄起一絲莫名的寒意，為什麼她會感到如此恐懼呢？
「這一點你盡管放心，就像你剛才所說的，慕容哥哥喜歡的是你，我不會從你身邊奪走他的。」
「哼!你知道就好。」
方瑤認為自己的警告已收到了效果，于是便放心的走入客房。
靳夜兒並沒有馬上離開，她回想著今日所發生的一切，不禁低頭苦笑。
慕容哥哥有了心上人，她應該要為他高興的，不是嗎？可是……
為什麼她的心卻隱隱地抽痛著呢？
不論過了多久，靳夜兒都不會忘記，當初她就是在這個地方，第一次感受到其實慕容哥哥是個溫柔的人；等了這麼多年，她就是想告訴慕容哥哥……
「你起得還真早。」
不知何時，慕容悔出現在她的背後，靳夜兒回頭對上他的目光，旋即又低下頭去。
經過了這麼多年，靳夜兒仍舊不敢直視他的目光，但那絕對不是因為害怕，而是……
「慕容哥哥，昨晚睡得好嗎？」靳夜兒努力想讓自己表現得自然一點。
「不好。」慕容悔皺眉道。
其實應該說，這些年來他始終睡得不好，因為總覺得身旁少了些什麼。
「呃？」他這樣直言不諱的話，倒讓靳夜兒不知該如何接下去了，她愣了一下才道︰「大概是因為你剛回來的緣故吧！」
慕容悔突然凝視她秀麗的臉龐，「這幾年來，是你命人整理我的房間嗎？」
昨天他回到自己的房間時，真是嚇了一大跳，所有的一切，都和五年前他離家時一模一樣，就連一點兒灰塵也看不到。
就好像他一直都住在那兒似的。
「是我整理的，有什麼不對嗎？」靳夜兒問。她不想讓其他人整理慕容哥哥的房間，怕破壞了原本的擺設及他的喜好。
「若真要說有什麼不對的話，大概就是我床上多了股難以言喻的香味吧！」
「啊！」靳夜兒驀地臉紅成一片。
「怎麼了？」她的反應令他起疑。
「沒……沒什麼。」靳夜兒想要隱瞞某些事情，她實在不願告訴慕容悔，有時候，她會跑到他的床上去睡，只是沒想到卻留下了證據。
「你有事瞞著我？」慕容悔敏銳的問。
這個話題實在太羞人了，靳夜兒急忙轉移話題，反問︰
「慕容哥哥，可不可以告訴我，這幾年你都做些什麼？」
慕容悔聳聳肩，回答︰「沒什麼好談的，不就是拜師學藝罷了。」
五年的歲月，他一句話就交代過去了，是因為他不想告訴她嗎？
「那麼方姑娘是……」
即使沒有明說，靳夜兒還是很在意方瑤的事。
「方瑤是我師父的女兒。」出自慕容悔口中的，依然是極簡短的句子。
靳夜兒提醒自己不該再問下去了，可是她的嘴卻忍不住又開口︰
「她是你的心上人嗎？」
「這不關你的事。」慕容悔不悅地板起臉。
「的……的確不關我的事。」靳夜兒咬了咬下唇。
她發覺自己做了一件蠢事，慕容哥哥和方瑤之間的事根本不是她能干涉的。
她似乎又要哭了，從以前到現在，他看到的，都只有她的淚容而已。
「你就那麼怕我嗎？」
「什麼？」
慕容悔突如其來的話，讓靳夜兒覺得莫名其妙。他為什麼還會覺得自己怕他？
這時，一陣細碎的腳步聲打斷他們的談話，小菊氣喘吁吁的出現在他們面前。
「小姐，原來你在這兒啊！」她轉頭看見了慕容悔，更顯得驚慌地道︰「呀！少爺……」小菊到現在還是很害怕這個少爺。
「小菊，有什麼事嗎？」靳夜兒問。
「府里發生不得了的事了，老爺和夫人希望你過去一趟。」
「我？」靳夜兒不曉得慕容府里究竟發生了什麼大事，不過看樣子似乎和她有關。
「好，我這就過去。」
「還有，老爺和夫人也希望少爺能在場。」小菊瞄了一眼慕容悔。
「慕容哥哥？」靳夜兒不明白。
事情似乎很詭異，慕容悔也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便道︰「一塊兒過去吧！」
「嗯。」
慕容府邸的大廳里，慕容老爺和慕容夫人都是一副大難臨頭的模樣。
「老爺、夫人，發生了什麼事?」靳夜兒問。看來事情好像很嚴重。
「相公，你來說吧！」慕容夫人看向一旁的夫君。
慕容老爺話還沒說就先嘆了口氣，「剛才趙大霸派媒人來向夜兒提親了。」
「我不是已經拒絕他了嗎？」靳夜兒對趙大霸的厭惡，眾人皆知，真不知趙大霸怎麼還會以為她肯答應嫁給他。
「如果事情那麼簡單就好了。」慕容老爺搖搖頭，「趙大霸仗著父親是個節度使，竟放話說，若不答應他的求親，便要帶兵夷平咱們慕容府。」
真是個惡棍啊！靳夜兒咬牙想著。
「我明白了，只要我答應嫁給他就沒事了。」
如果犧牲她就能救慕容府，那也算值得，更何況這件事本來就是她惹出來的。
「別說傻話了，夜兒。」慕容夫人駁斥道，「我怎麼可能讓你嫁給那個惡霸。」
「也沒其他方法了，不是嗎？」
就算慕容家多麼富有，也只不過是平民，要怎麼和朝臣對抗？
慕容夫人聞言，不禁紅了眼眶，以責備的眼神瞪向慕容悔。
「說來說去，這都是悔兒的錯，如果他早點回來娶了夜兒的話，也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听完慕容夫人的話，慕容老爺似乎想到什麼，臉上一掃陰霾，「我有辦法了。」
「什麼辦法？」慕容夫人好奇地問。
「就讓悔兒娶夜兒吧！」
什麼?
那一刻，靳夜兒幾乎忘了呼吸，她不明白事情怎麼會演變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