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羅王 第五章
「阿修羅！」關海霄沖出大門，對著外面寒冷的空氣大喊︰「阿修羅！」
空空蕩蕩的街道上沒有一點聲音；陰冷的空氣里沒有半點溫暖，關海霄痛苦地停下來。
沒有用的！阿修羅不會原諒他！他是多麼的愚蠢，竟然會懷疑他們！如果他們真想要活人的血液，那又何必挑上他，和他在一起？
「老天！我真蠢！」他無比自責地閉上眼楮，那一刻他真想立刻死了算了。
「先生？」依達太太的聲音在陽台上出現，她笑嘻嘻地喊道︰「天氣這麼冷，你還是進來吧！」
關海霄一愣。他回頭一看，屋子里燈光通明。「阿修羅——」
他轉身沖了進去！
「阿修羅！」
阿修羅抱著小小的孩子坐在沙發上說話，他頓時覺得所有的寒意都消失了！
極度放松之下，整個人竟然就這樣坐在地上！
「老天！阿修羅……我……」說不出來了。他的腦筋一片空白，所有學過的道歉文字、語言在這種時候，竟然完全派不上用場！
小越好笑地看著他︰「你喜歡坐在地上嗎？」
關海霄苦笑著搖搖頭︰「我只夠資格坐在地上。」
小越很有趣地從阿修羅身上跳下來，走到關海霄的身邊仔細打量他︰「你是誰？」
關海霄深吸一口氣，好不容易才鎮定下來回答︰「我是關海霄，你呢？」
「我是小越。」小越很可愛的露出兩顆小小的獠牙︰「我是阿修羅的孩子，你呢？」
關海霄一愣！阿修羅的孩子？
凱思洛站在阿修羅的後面，一句話也不說；可是他的臉上卻帶著笑意。
那種笑容是什麼意思？
阿修羅對小越招招手︰「過來。」
小越輕輕一躍，便跳到她的身邊，關海霄錯愕地注視著阿修羅和小男孩。
那是兩張不怎麼神似的面孔，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在一起的感覺卻那麼理所當然！
阿修羅的孩子？他搖搖頭，很努力地想著這句話可能會有的其它含意，可惜卻怎麼也想不出來——
阿修羅卻不理他，連看也不多看他一眼，便抱著小越往樓上走。
關海霄愣愣地坐在那里不知道應該作何反應——阿修羅有孩子了？
凱思洛這時回過頭來朝他神秘一笑，那笑容和剛才一樣莫測高深。
這是什麼意思？關海霄懊惱地瞪著一屋子神秘人物蹙眉。他到底錯過什麼了？
這天關海霄下班回家時候經過一個小小的花市，第一眼便看到了淡紫色的「瑪格麗特」，他猶豫了幾秒鐘——也許阿修羅會喜歡這樣的花是不是？
這幾天阿修羅總是不理他，她完全漠視他的存在，這對關海霄來說真是極度痛苦！
看著阿修羅就在他的身邊，可是他卻一點也不能接近，那種感覺簡直快讓他瘋掉了！
他需要一份道歉禮物。
幾分鐘之後，他的車上便多了一大把紫色的花束。
他回到住所的時候依莎貝正躺在陽台上的休閑椅閑閑地喝著飲料，她一見到他便開心地朝他揮手︰「關！」
關海霄只能笑一笑，算是回應。他心里只想盡快讓阿修羅看到這一束美麗的花朵。可是，一進門，阿修羅和凱思洛都不在，他有點失望……
「這花是送給我的嗎？」依莎貝開心地跳下來，一把便搶過花束︰「真好看！不過我比較喜歡玫瑰。」
關海霄沒吭氣，可是依達太太卻看出他臉上的失望，她體貼地走上來接過他的公事包︰「阿修羅和凱思洛剛剛帶著小越出去，他們說也許不會回來吃飯。」
依莎貝不屑地噴出一口氣︰「當然不會回來吃飯，他們想吃的晚餐我們的菜單上恐怕沒有！」
關海霄一聲不哼地往樓上走，甚至連正眼也沒多看她一眼！
依莎貝氣憤地追上去︰「關！關！」
關海霄筆直走上他的房間，當著依莎貝的臉關上門。
「關海霄！」依莎貝氣得把手上的花束往地上一扔！「你真可惡！」說完她便氣虎虎地沖回自己的房間，用力摔上門！
依達太太無言地上前將花束撿起來，看著那束淡紫色的美麗花朵，她不由得輕輕地嘆口氣）唉！這要怎麼說呢？上帝在安排命運的時候，總是喜歡將截然不同的人放在一起，甚至截然不同的生物、神人。
這是無法抗拒的！
她將脆弱的花朵收拾好走進阿修羅的房間放進花瓶里，細心地整理……或許這一束花真能改變些什麼也說不定。
人很渺小，所以人的希望也只能很簡單。
至于簡單是否就代表了容易，那就得看上帝的安排了！
深夜，阿修羅那銀灰色的身影終于出現在房間里，她意外地看著一束淡藍色的花朵。
她認得這種花，在長遠以前總是開在靠近水邊的山坡地上。她珍地捧起花束，很意外凱思洛會注意到這種細節。
「凱思洛？」
「王。」凱思洛的身影在瞬間出現在她的面前。
阿修羅微微一笑︰「謝謝你的花。」
「花？」凱思洛愣了一下，阿修羅的手上捧著一束不知名的藍色花朵。
凱思洛搖搖頭︰「這不是我送的。」
阿修羅意外地看著他︰「這不是你送的？」
凱思洛想了想，笑起來︰「恐怕這是關先生的禮物。」
「他為什麼要送禮物給你？」小越從床上跳起來問。
「這不關你的事。」凱思洛橫了小越一眼︰「睡覺！」
小越有點不開心地噘起唇︰「為什麼不干我的事？他如果喜歡阿修羅，那就干我的事！我沒說過我想要一個父親。」
阿修羅笑著拍拍小越的頭︰「你在人類世界真是生活得太久了！誰說我想替你找一個父親的？」
「可是也許有一個父親也不錯啊！」小越鬼靈精怪地說道︰「不過我要考慮看看……」他說著神色突然黯了下來。
「怎麼了？」阿修羅關心地問。
小越勉強一笑。「沒什麼，我只是需要好好考慮而已。」
阿修羅溫柔地替他蓋上被子︰「那你就好好睡覺考慮吧！」
小越無言地閉上眼下。他需要考慮，真的……至少他需要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這麼想念假面……
這麼想念異人酒館……
關……阿修羅捧著花感覺到自己的心微微一震。這是關送的禮物。
看著那束淡紫色的花朵，她的心微微柔軟。這是關送給她的禮物……
「你要去哪里？」凱思洛意外地問。
「去答謝送禮的人。」阿修羅捧著花，頭也不回地說道。
凱思洛停了一下，他真的不確定這樣到底好不好？他希望他的王快樂，但是和一個人類？
這是不可能的！修羅王身負重要使命，她不能為了一個人類而棄整個修羅族于不顧！
凱思洛猶豫地低下眼——
他知道這對阿修羅很不公平，但是不能再一次發生那樣的事情了；要不然阿修羅將永無翻身的機會！
他必須想辦法控制事情的發展！
「修羅？」
阿修羅正想伸手敲關海霄的房門時，鄰房的依達太太穿著睡衣的影子出現，她輕輕地喚住她。
「依達。」阿修羅開心得像個小孩子似的，捧著花跳到她的面前︰「你看，關送我的花！」
「我看到了。」依達太太慈祥地笑了笑，朝她招招手︰「過來一點。」
「啊？」
依達太太伸手拭駢阿修羅唇角那一絲血漬，阿修羅愣了一下，竟然有些慚愧地低下眼︰「依達……」
依達太太似乎了解地拍拍她的頭︰「依達知道。」她那張充滿皺紋的臉上有些心疼︰「依達知道阿修羅也不喜歡這樣是不是？先生更是不會喜歡這樣的——阿修羅……」
阿修羅霍地抬起臉看著她。
依達太太有些為難，但卻不得不看著她的臉焦急地壓低了聲音說道︰「這件事不能讓先生知道，他會傷心的！他已經有很多年沒買過花了你知道嗎？你千萬別讓先生傷心……」依達太太有點傷感地注視著阿修羅︰「我知道你和依莎貝不一樣，你一定明白我的心意。」
阿修羅無言地點點頭，她當然知道依達太太之所以能接受她和凱思洛純粹是因為關海霄；如果不是因為關海霄，那依達太太會去教堂取聖水、請神父來燒死他們。
但是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想讓依達太太傷心——她更不想讓關海霄傷心！
依達太太從她的表情看出她是真的明白，這才放心地揉揉她的發︰「那就好，你進去吧！我想先生一定還在等你。」
她說著便關上房門，留下阿修羅一個人站在黑暗中。
阿修羅走到關海霄的房門前，門底下還微微透著燈光；她渴望著可以敲門進去，但是伸出去的手卻一次又一次地收回來！
最後她放棄了，將手上的花輕輕地放在門口，默默地轉身離去……
她不能進去，因為到頭業她一定會讓關傷心！
她不要他傷心，但是她無法改變已定的事實！那麼至少她可以讓他少傷一點心，這已經是她唯一能做——盡管這也是她最不想做的。
門外已經沒有聲音了，關海霄等在那里，一直懸宕著的心不由得發出失望的聲音。
他已經等了一個晚上，剛剛阿修羅就站在那里，他听到她開心說話的聲音，那她為什麼不進來？
隱隱約約的，他听到依達太太在跟她說話，她們說了些什麼？
他忍不住打開房門，一低頭便看到那束花憔悴地躺在他的門口。
關海霄失望地閉起了眼楮——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些什麼，但是絕不是這個！他將花束撿起來，那花淡淡的香氣中似乎有阿修羅身上特有的味道。
他無言地抱住花朵，無言地退進了房里，卻是漸漸地明白……
也許他期待的永遠不會出現，但是那心卻已經無法關上了；那夢境不知不覺中竟實現了一半！
他愛上了一個人，而他將不惜一切保護她！
可是那個人或許將會毀天滅地；那個人或許將是他的死神。
「你真的可以幫我把他們趕走？」依莎貝很懷疑地注視著眼前穿著長袍，臉上帶著面具的男人。「為什麼你要帶面具？」
假面沒說話，可是依莎貝的眼楮卻驀然大睜！
那聲音自她的心底響起！她竟然听到他在她的心里「說話」？
依莎貝怔了幾秒鐘之後才恢復神志，她對著假面那張哭泣小丑的面具說︰「那好！你跟我回去，我希望你真能做到你所答應我的事；只要你能做得到，那麼我也不會忘記我所承諾的條件。」
假面微微點頭，就在那瞬間他竟消失了蹤影。
依莎貝驚喘一聲︰「天！」
「公主？」福克斯在外面焦急地拍門︰「公主？」
「進來。」
福克斯和拿著槍的警衛著急地沖了進來︰「公主！你剛剛……」
「沒事……」依莎貝有點恍惚地瞪著剛剛假面所站的地。那不是一個「人」，她知道！因為在他身上，她感覺不到任何屬于「人」的氣息。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找到了什麼，但是她知道——
依莎貝的眼里閃動著詭譎的光芒，她知道她掌握了他們的弱點……
小越。
那個小小的吸血鬼竟然是他們所有人的弱點。
「凱思洛？」阿修羅半躺在窗台上，頭也不回地問。
關海霄沉默不語，阿修羅果然回頭。
他無言地走到她的面前，在窗下的床上坐下來。「我可以和你談一談嗎？」
阿修羅垂下眼簾，那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像蝴蝶的翅膀。良久，她才輕輕地嘆口氣抬起臉︰「你是來叫我走的嗎？」
關海霄一愣︰「你怎麼會這麼想？」
阿修羅似乎沒听到他的話，她轉向窗外輕輕地說道︰「我們是應該走了，時間已經差不多了。」
「什麼？」關海霄跳起來，沖到她面前︰「走？為什麼？是因為依莎貝嗎？如果是這樣，我立刻叫她走！」
阿修羅微微一笑︰「當然不是，你怎麼會以為是為了依莎貝？」
「我……」關海霄有些煩躁地耙耙頭發，怎麼也說不出那是因為他私心里希望是為了依莎貝——希望是因為妒忌！
阿修羅依舊淡淡笑了笑︰「不是因為依莎貝，而是因為時間到了。」
「時間？什麼時間？」
「我不知道。」阿修羅蹙起眉，似乎自己也不理解。
「既然是這樣，那為什麼要走？」關海霄勉強微笑！心里的恐懼那麼明顯，他只能努力偽裝，不讓她看見、也不讓自己看見！「我希望你留下來。」
阿修羅訝異地面對他︰「我以為你希望早一點恢復過去平靜的生活。」
「我自己也這樣以為。」關海霄慘慘一笑︰「大概是因為我已經習慣了吧！人的習慣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它甚至可以改變地球運轉的方向。」
阿修羅不明白，她只是看著他，試圖去理解他所說的話，但顯然有些失敗！
當關海霄注視著阿修羅那張泛著淡紅色的面孔時，他發現她變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已經不再是那天他在大雨中解救的蒼白女孩。
現在她的皮膚泛著健康的紅暈，那雙暗紫金色的眸子看起來比過去更動人！
關海霄注視著她，漸漸發現阿修羅身上有了和過去不一樣的能力。
他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如果說以前的阿修羅不像個人，那麼現在她更不像了！
那種血腥——老天！他這才發現阿修羅的眼里竟泛著淡淡的血腥氣息。
「你也發現了……」阿修羅竟顫抖地笑了笑︰「我知道那瞞不了你的……」
「你做了什麼？」關海霄激動地握住她的手臂問︰「你到底做了什麼？」
阿修羅的表情變得疏離，她有些漠然地轉頭看著外面的夕陽︰「我做了我該做的事。修羅族的人願本就以人類的血液維生，這是我的天性。」
「老天！」關海霄倒抽一口冷氣。
「你很意外？」
阿修羅微笑著面對他，那表情竟有些邪惡！
「這樣不好嗎？不是有很多人類祈求著永恆的生命嗎？我可以給你，只要我在這里……」她縴細修長的手指輕輕劃過他的頸項，低低地說道︰「只要我在這里輕輕地咬一口，然後把我的血送給你，你就可以得到永恆的生命！永遠不會老去……永遠不必懼怕病痛和死亡，你可以永遠永遠，永遠保持現在這個樣子——」
「放開我！」關海霄霍然跳起來，揮開她的手。
阿修羅清脆地笑了起來，那雙暗紫金色的眸子里有一絲暑知的光芒︰「害怕？不必害怕！你沒看到小越嗎？他就是我第一個、也是唯一的孩子，他永遠都可以保持幾百年前那可愛的模樣，這不是很好嗎？」
「我不信！這不是你的原意！」關海霄閉上眼楮，痛楚地搖頭︰「這不會是你的原意！凱思洛你不需要活人！你不是這個樣子的！」
「你太天真了！」
阿修羅冷笑著說道︰「我當然需要活人！我是修羅王，我必須依靠血液來維持我的魔力，而且我痛恨人類！」
關海霄愣愣地抬起眼。
阿修羅面無表情。
「如果不是人類背叛了我們，我父親不會死；因為我們太相信人類，所以導致了毀滅和死亡！人類無情地追殺我們，荼毒我們的族人，你永遠不會明白我有多麼痛恨你們這些人類！」
「別說了！」關海霄痛楚地大吼︰「這不是真的！」
「這是真的，只是你不信。」阿修羅無情地說道︰「你走吧！看在你救過我一命的分上，我不殺你，但是我不想再見到你了。」
「阿修羅——」
阿修羅只是殘忍地微笑︰「當然，如果你願意加入我們，那自然例外！我會永遠歡迎你。」
關海霄不可置信地瞪著她，好一會兒才痛楚地低吼一聲，轉身沖了出去！
「修羅？」小越小心翼翼地爬上她的膝，心疼地注視著她︰「為什麼這麼說？」
阿修羅那雙暗紫金色的眸子里有水影緩緩一蕩，她隨即深吸一口氣，低低地說道︰「這是唯一的辦法，我不希望他受到傷害，可是要我們在這里一天，他就避免不了那種命運；不怎麼說，他不會讓我們走的。」
「既然這親，那，那天你為什麼又要回來？」
阿修羅低垂著眼，困擾地搖搖頭︰「我不知道……也許是因為……我想再見他一面……」
「那現在你不想再見到他了嗎？」
「想。」阿修羅顫抖地微笑回答︰「比以前更想，所以我們才必須離開。」
小越不懂，他只能緊緊抱著阿修羅︰「沒關系，小越會保護你。」
阿修羅心疼地摟緊了小越小小的身體︰「傻瓜！小越，你不恨我嗎？」
小越抬起眼，甜甜地笑了笑︰「不恨，當然不恨，阿修羅是我最愛的人。」
阿修羅無言地抱緊小越——這就對了，她知道這不是真的愛。
她的心好悲傷，可是她卻連一滴眼淚也無法掉。
無法落淚的悲傷和痛楚將是她這一生的宿命；無法避免的宿命。
那一夜，依達太太焦急地沖下樓來︰「先生！阿修羅和凱思洛他們……」
關海霄面無表情地坐著，他那樣子嚇壞了依達太太。依達太太緊張地模模他的頭︰「孩子？你怎麼了？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關海霄無言地閉上眼楮︰「我想休息。」
依達太太理解地起身，猶豫了一秒鐘便沉默地退了下去。
阿修羅的面孔出現在他的面前，他好像可以看到第一次見到的阿修羅……可以看到各種表情的阿修羅……
他們走了。就像他最初所期望的，把他安靜的生活還給他了，這不是稻好嗎？可，為什麼他還會感到心痛？
呵！想自欺欺人到何時呢？關海霄又哭又笑著閉上了眼楮，那暖暖的液體自他的臉頰往下落！
他想騙誰？
騙得了自己嗎？他能說失去阿修羅對他來說無所謂嗎？他能說阿修羅的轉變對他沒有影響嗎？
他能說不期待阿修羅是個可以愛、可以與他白頭偕老的普通女子嗎？
那淚水無止盡地落著他不想再欺騙自己、不想再欺騙……啜泣的聲音發自他的心中，他已無法忍受、也不打算再忍受！
可以哭吧？失去了一生所愛、所祈求的人為什麼不能哭？為什麼要假裝不在乎？
他在乎——他媽的！
老天！他真的好在乎，甚至不想管什麼人類、什麼鬼神！
活著就這麼一次，為什麼不能在乎？
巴黎的深夜，冷冷的空氣帶著淡淡的霧氣環繞著整個巴黎，很美、很虛幻仿佛夢中的城一般，可是燦爛的背後總有看不見的黑暗！
小巷弄里躲著吸毒的人、都市的角落中有悲慘的生命正在誕生、終結、被凌虐、被摧殘，或者莫名其妙緩緩地消逝……
他們站在鐵塔的頂端俯視著這個屬于人類的世界——人類一定比妖魔清高嗎？妖魔一定就是可怕的嗎？
在他們的眼中，他們看到毫無人性、比妖魔恐怖百倍的人們穿著豪華的衣衫在路上肆無忌憚地活動著！
妖魔若有情比人類更勝百倍；人若無情比妖魔更恐怖千分！
阿修羅冷冷地注視著這個世界，她的眼中有嗜血冷酷的光芒！
生命就是這樣了。她是修羅王，她以人類的血液維生，這有什麼不對？人們卻當她是異族、當她是鬼怪！
人類又何嘗不是以動物維生？高級的生物撲殺低級的動物是那麼理所當然！
生命原本不就是弱肉強食的嗎？
她背上的黑色羽翼唰地展開，那紫金色的眸子盯住了她的獵物，瞬間從鐵塔上消失！
小越停在那里，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隱約覺得不對。「阿修羅……」
凱思洛同樣停在那里，他的心微微地顫抖著！看著他的王冷血地撲殺人類不知道為什麼給他一種毀滅的感覺！
他的手腳開始冰冷！
他的眼注視著發生的過程——只有短短幾秒鐘，阿修羅已經再度回到鐵塔之上，那紫金色的眸子里有著興奮、嗜血過後痛快的光芒！
阿修羅在笑；那笑容里卻沒有感情！那不是阿修羅的笑容，那不是他的王會有的笑容！
幾秒鐘之後，黑色的羽翼再度唰地展開！
小越緊緊地拉住阿修羅，懇求地搖頭︰「不要！阿修羅！求求你，今天夠了！」
阿修羅停頓了一下，凱思洛同樣以懇求的眼光注視著她，但阿修羅的眼里沒有感情，沒有理解！
那純然是獸性的光芒讓他們恐慌！
阿修羅無情地揮開小越的手，小越卻堅決地擋在她面前︰「不要！」
阿修羅那冷洌的眼光，讓他嚇得哭了起來！
「讓開！」
「不要！」小越哭著拉住她的手︰「阿修羅！你不是魔鬼，你不是這樣的，不要這樣！」
「我不是魔鬼？」阿修羅冷冷地笑著︰「我當然不是魔鬼，我是修羅王！超越一切的修羅王！為什麼替人類求情？他們該死！」
「不是這樣的！」小越哭著拼命搖頭︰「人類不全都是壞人！你不可以這樣隨意殺死他們！」
「我當然可以！」
阿修羅冷冷地俯視著這個都市里的人們，她的眼中沒有半點悲憫，只有無止盡的仇恨！
「他們不過是一群會走路的野獸！和貓狗沒有兩樣！他們不也隨意地殺掉其他的生物嗎？有什麼理由阻止我取得我所需要的能量？」
「因為你是我的母親！因為你不是沒有感情的野獸！」小越激動地哭喊著︰「你不是說過人類也有生命？你不是教導過我不能隨意把人類當成食物嗎？你不是這樣說過的嗎？」
「那是過去！」阿修羅冷血地說道︰「那是過去無知的我所說的話！」
「不要！」
「沒用的。」
冷漠的聲音出現，小越錯愕地回頭，假面灰色的身影出現在鐵塔的頂端。「假面？」
「過來吧。」假面輕輕地說著，朝他招手︰「你的阿修羅已經沒有人性了，他現在只是一具機器，一具只知道滿足饑餓的機器。」
小越不相信地拉住阿修羅，他仰起小臉懇求地看著阿修羅那張美麗絕倫的臉龐︰「不是這樣的，阿修羅，你告訴我不是這樣的！」
阿修羅的眼里閃過一絲柔軟，但是只是一瞬間，她黑色的羽翼再度張開，小越被那力量扔得老遠，筆直落在假面的懷里！
「阿修羅！」小越哭著朝那黑色的影子伸手︰「阿修羅……」
凱思洛無言地看了小越一眼，他只能隨著他的王而去——即使他知道這是錯的！
這是錯的！
假面緊緊抱住孩子，他無情地看著那消逝在都市中的影子——
這就是他們口中的「蘇醒」。
修羅王恢復了她嗜血的本性，她將成為破壞王！她將無情地將這個世界帶入煉獄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