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雙嬲 第六章
跟前的貴婦人一身深藍色的香奈兒時裝，她臉上的表情相當嚴肅，嚴峻的五官配上那一臉的嚴肅看起來有點可怕！高山水突然覺得她那愛美的姑姑比這人可愛許多。
貴婦人的旁邊站著一個年輕美麗的女孩子－－那天開著跑車來接方杰的就是這個女孩子。
高山水心里大概有數－－方杰的女朋友去向長輩告狀，現在人家找上門來了。
阿Ben指指貴婦人。
"這位太太等你很久了。"
高山水嘆口氣走向貴婦人。
"您好，我就是高山水，請問有什麼貴事嗎?"
"坐。"
貴婦人態度雍容，好像她才是這家店的老板。
山水依言坐了下來，貴婦人眼光犀利地打量了她一番。
那種評估的眼神讓高山水十分不自在。
"請問……"
"我是方杰的母親。"方夫人開門見山地說︰"听說我兒子現在和你住在一起？"
原來他是方杰的母親，但怎麼看也看不出這女人和方杰有什麼地方相像。方杰的長相斯文俊朗，和眼前女子完全不像一家人。
"你沒有有回答我的問題。"
"事情不是您想像的那個樣子。"
"你怎麼知道我想像的是什麼樣子?"方夫人似乎對她回答不太滿意。"我只是問你，我兒子現在是不是跟你住在一起？"
"是。"
"你們打算結婚嗎?"
高山水的眼楮差點掉下來，她愕然地張大了嘴叫道︰"什麼?!"
"我問的活你听不懂是不是?"方夫人不耐煩地傾身向前。"我問你——你們是不是、有沒有打算要結婚?"
"當然沒有！"
"沒有？！"方夫人的眉頭緊緊鎖在一起，畫得完美的眉看起來像是兩條不高興的毛毛蟲。"你們不打算結婚?"
"方太太，我和方杰只是普通朋友。"高山水搖搖頭。"我說過事情不是您想像的那個樣子。"
"你不用提醒我你說過什麼，我知道你說過什麼!"夫人暴躁地嚷道。
"媽咪——"方倩在一旁忍不住拉她的衣袖。"你的脾氣不要這麼壞，會嚇到人家的。"
"如果她想當我們方家的人，早晚都要習慣我的脾氣！"
看來這個誤會大了！高山水焦急地解釋。
"方太太，您真的誤會了，我和方杰－－"
"你們既然住在一起就應該要結婚才對，你們這些年輕人麼老是把婚姻大事當成兒戲?沒結婚之前就已經做了結婚後才該做的事，應該要結婚的時候卻又不肯結婚了。"
"我們——"
"她在哪里?是哪一個?"
門被推開，一個老人領著幾名穿著黑西裝的男人走了進來。
老人的嗓門極大，一進門，整個咖啡店全是他的聲音︰
"是哪一個？"
高山水傻眼——
不會吧?難道他也是來找她的!
"請問您要找哪一位？"
阿Ben撇著嘴放下手上的杯子。
"我要找高……"他轉頭問嘍羅︰"高什麼?"
"山水。"
"喔，高山水小姐。"
阿Ben攤攤手。
"山水，這位老先生要找你。"
高山水哭笑不得地站起來。
"我就是高山水。"
"你就是高山水?"
兩個老人的態度全然不同－－
這位虎背熊腰的老人家極其熱情地大步走到地面前，高興地看著她。
"很好!很好!"他的大手緊緊握住她的，笑開了一張原本方正正的臉，仿佛連頭發也跟著笑。"山水是吧？名字好，人也好。"
"這位老先生，請問你是……"
"我是姚東遠，飛龍有跟你提起我吧？"他的眼楮閃閃發亮。"我是他老子啊！"
不會吧?
高山水快昏過去了－－
這怎麼可能?同一天，同一個時間，方杰的老媽和姚飛龍的老爸居然同時找上門來。
"姚先生……"
"別叫我什麼姚先生，叫我………叫我伯父好了，伯父比較親切，反正你早晚也是要改口的。"他樂不可支地上上下下高山水，似乎很滿意跟前所看到的。"真好，真好!我就知道龍小子有眼光，沒想到他還真的替我找到個好媳婦。"
高山水快尖叫了。
"哼!有什麼老子就有什麼兒子，你這種人生的兒子也配和方杰搶女朋友嗎?"
"你說什麼!"姚東遠本來沒注意，現在定眼一看，臉色當場大變。"是你！"
"對!就是我!姚東遠，你沒想到吧?"方夫人霍然站起來，臉色極度難看。
"你兒子是什麼東西?他配跟我兒子搶女人嗎?搶得過嗎？"
現在是什麼情形?
高山水呆茫地注視著眼前的這一幕，他們互望的眼光真是復雜——
上一妙鐘像是想把對方生吞活剝，下一秒鐘卻又似乎充滿了多年不見的渴望。
姚東遠足足比方夫人高出一個頭，可是方夫人那驕傲的下巴卻高抬，手指著他的鼻子。
"我告訴你……山水是方杰的女朋友。看你的樣子，你那個什麼兒子充其量也只是個黑社會的，我看你還是隨便替他找個村姑吧，別妄想了。"
"村姑?!"姚東遠這下子火大了。他瞪著婦人咆哮道，"林貴珠小姐!你以為你兒子又是什麼好貨色?有你這種老娘一定也是個忘恩負義、見錢眼開的家伙!他才該找個村姑!"
"我忘恩負義？我見錢眼開?"林貴珠氣得尖叫起來。"你這個老混蛋!到了這時候你還想顛倒是非!你簡直不是人!"
"你才不是人!你忘了當年的事了嗎?是誰見錢眼開，是誰忘恩負義，你自己心里很清楚!"
"姚東遠——"
"夠啦！"高山水再也受不了他們的大呼小叫，眼看著客人一個一個嚇跑了，再這樣下去她連生意都不用做了。"請你們要吵的話換個地方吵好嗎?我這里是公共場所，我還要做生意！"
他們全都楞住了——一會兒，林貴珠氣呼呼地拿起自己的外套。
"我不屑跟你這種人吵!"
"我才不屑跟你這種女人吵！小鼻子，小眼楮——"
"你說我什麼?!"
"媽——"門砰地打開，方杰一身狼狽地沖了進來。"媽，您怎麼會到這里來?"
"呵呵!這就是你兒子?"姚東遠冷哼了兩聲，打量了方杰兩眼。"也不怎麼樣嘛，跟他那個老子一樣是個娘娘腔。"
"姚東遠！你這個王八蛋！"林貴珠已經完全失去風度，張牙舞爪地瞪著昔日的戀人，"你試試看我會不會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
"媽——"方杰連忙拉住母親。"媽，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是誰？"
姚東遠笑嘻嘻地替他母親回答︰"我啊?我差點做了你們的老爸呢。"
"姚東遠——"
高山水快哭出來了。
"姚伯父，求求您少說兩句吧。"她擋在他們中間勸道。
姚東遠點點頭。
"既然是我未來的媳婦替你求情，今天我就暫時放過你好了。"
貴珠氣得說不出話來，眼楮幾乎翻白。
方杰連忙扶著母親坐下。
"小倩，藥呢?有沒有帶藥？"
高山水聞言，焦急地沖至櫃台拿了一杯水過來。
"伯母?您沒事吧?要不要緊?"
姚東遠這才有些歉意地看著被他氣得快吐血的林貴珠。
"好啦好啦，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了，好不容易才見面，吵什麼呢？你看看你，還是那麼不懂得照顧自己。"
"你給我住口……"林貴珠虛弱地捧著胸口嚷道︰"我一看到你就討厭!你給我走!"
"走?我為什麼要走?我又不是來看你的，我是來……"
姚東遠看向高山水。
"伯父——"高山水連忙將他推到門邊。"您先回去吧，方伯母的身體不好，您就別再氣她了。"
"好好好!我不氣她，我不氣她了。"
高山水現在說什麼，姚東遠都當成金玉良言。就算原來他對高山水還抱有幾分的懷疑，現在也全煙消雲散了。連林貴珠都搶著要的女孩子，可見條件還不錯，更何況還有什麼能比搶到山水還氣死林貴珠更過癮的事?
姚東遠笑嘻嘻地看著高山水。
"山水啊，伯父過兩天再來看你。"他的口氣溫柔到了極點，走到門口還不忘回頭，得意地看著林貴珠，微笑道，"林太太身體不好就回去休息休息，小心別吃不到羊肉還惹得一身腥。"
"姚東遠……你……"
林貴珠恨不得用高跟鞋踹他。
"媽——"方杰忙攔住母親。"媽，您別再生氣了，小心血壓。"
林貴珠都快吐血了。
"我都快氣死了，還管他什麼血壓!"
"到底怎麼回事?"方杰蹙起眉瞪著妹妹。"誰叫你帶媽媽來這里的？"
"我也不想啊。"方倩壓低了聲音，低嚷，"是媽媽自己堅持要來的，媽的個性你也知道，我能不帶她來嗎?"
方杰沒好氣地橫了她一眼。
"那你不會早點打電話？"
"我有啊－－"
"你們兩個少在那里嘀嘀咕咕的了。"方母沒好氣地深吸一口氣。"方杰，你過來。"
方杰來到母親的身邊。
"媽——"
方母看了一眼兒子，又看了一眼高山水。
"現在你們兩個給我好好解釋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不是你們兩個人同居嗎?為什麼連姚東遠的兒子也牽扯進來？"
高山水苦著臉和方杰面面相覷－－
天啊!這要怎麼解釋?
☆☆☆☆☆☆
"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你？"姚東遠沒好氣地瞪著自己兒子。"有沒有搞錯?你們住在一起可是不睡同一個房間!你們同居可是沒發生關系?這是什麼跟什麼?"
"這沒什麼啊!"姚飛龍懊惱地說。"我只是去討債的嘛!她不還錢，我就住在她家里一直等到她還錢為止，有什麼不對？"
"這是最新的討債方式?"
"老爸——"
"別爸了!"姚東遠氣呼呼地嚷叫︰"我還以為山水已經是我未來的媳婦了，虧我還在林貴珠那個老太婆面前說大話，現在你說我這張老臉要往哪里擺?"
"我怎麼知道你要怎麼擺你的臉?又不是我的……"
"你這個死小子!"姚東遠火大地一巴掌轟在兒子頭上。"你有沒有出息啊你?"
"老頭子！"姚飛龍搗著後腦袋，生氣地鬼叫。"你別亂打人!我會生氣的喲!"
"生氣?你還敢生氣!山水那麼好的女孩子你都不把握，你還敢生什麼氣?"姚東遠愈想愈氣，索性追打著兒子。"站好!不許跑——"
"你有本事就過來打我啊!"姚飛龍笑嘻嘻地朝他做鬼臉。"山水那個女人有什麼好的?脾氣壞得要命?我要是娶了她，下半輩子都毀掉了!"
"你說的這是什麼鬼話?你以為我不認識山水?那個小女孩人長得漂亮，性格又溫柔，娶來當老婆最好不過了，你還想騙我?!"
"老爸，你根本不認識她。"姚飛龍苦著臉叫道，"你才見過她一次面耶!她那個人食量大得不得了，以後賺的錢全得給她買食物，又不會打掃煮飯燒菜，身材又差，除了臉蛋還過得去之外，簡直就是一無是處。"
"那有什麼關系!會生孩子就行了。"
"每個女人都會生孩子!"
姚東遠停止追逐，撫胸喘氣。
"我不管有幾個女人會生孩子，我就是要高山水，你要是我兒子就想辦法去把她。"
"我才不要，你那麼喜歡不如自己去追她好了!"
姚飛龍再扮個鬼臉。
"你這個死小子!"姚東遠氣得上煙。"你要是不想法把山水進門，你以後也別回來了。"
姚飛龍終于垮下臉。
"沒那麼嚴重吧？"
"就是那麼嚴重!"姚東遠沒好氣地瞪他。"我告訴你，要是你讓山水嫁給林貴珠的兒子，老子鐵定把你登報作廢!"
"老爸－－"
"去啊!再不去我捶死你！"姚東遠扔出一個煙灰缸。"快點去!"
姚飛龍垂頭喪氣地出門，臨出門前還不忘哀怨地看了他父親一眼。
"將來我的婚姻生活不幸福全要怪你。"
"給我滾出去!"
踫!門關上，鎮紙也落下來。
這可不行!飛龍那小子懶洋洋的，搞不好只是敷衍敷衍他。他想要山水當媳婦，看來得自己親自出馬。
幾十年前他被林貴珠給耍了，這次他不會再輸給她了！
他眯起眼楮，打定了主意——
怎麼樣也不能把山水讓出去，死都不行！
☆☆☆☆☆☆
"對不起……"方杰羞慚地說，"我母親把你的店搞得一團糟。"
"別這麼說。"高山水苦笑。"那是你母親的錯，也不是你的錯。"
他們倆無奈地在街上漫無目的地散步。
"我不知道我媽的反應會這麼激烈。我是她唯一的兒子，從小她對我一直都很嚴格，可是我沒想到她現在連這種事情也要插手。"
"你很幸福啊。"高山水微笑地道︰"我爸媽很多年前就過世了，我想要有人管都沒機會呢。"
"說的也是。"方杰搔搔頭。"只是有時候我真的覺得很不自由……唉……"
"別這樣……"高山水笑著拍拍他的肩。"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解釋清楚就好啦，我看伯母也是個明理智的人，相信她會了解的。"
了解?呵!那是因為山水太不了解他的母親了。
他母親向來是那種想要什麼就要得到什麼的人，就算原來她對山水不滿意，現在山水也成了重要的戰利品。他不知道母親和姚東遠過去有些什麼恩怨，但顯然他和山水已經成了她和姚東遠戰火中的炮灰了!
"伯母和伯父之間發生過什麼事?"高[山水好奇地問。
"我也不知道。"方杰搖搖頭，"我父親過世得很早，這十幾年來都是我母親一手撫養我和妹妹長大的，她很能干，一個人可以把銀行和醫院打理得井然有序。這麼多年來，她從來沒多看別的男人一眼。我和妹妹一直希望她可以找個老伴，但是她就是不願意。"
"說不定她和姚伯父以前是一對戀人呢。"高山水天真爛漫地微笑道。"後來因為誤會而分手，誰也沒想到再見面居然會是這種情況，雙方的兒子愛上同一個女孩子，于是上一代的戰火很自然地就延續到了下一代的身上啦。"
她說得像是個美麗的童話，卻完全忘了自己就是故事中那個倒楣的女主角。
方杰的眼光定在她那張充滿了夢幻的臉上——一下子看傻了眼——
高山水這才意織到自己說了些什麼蠢話。她紅了臉低下頭說︰
"我只是胡說八道的啦……小說看多了。"
方杰微笑地凝視她。
"我倒覺得你說得很有道理。"
一語雙關，高山水的臉更紅了。她慌張地四下張望。
"啊，已經這麼晚了!我們得快點回去才行。"
"為什麼要快點回去!有人在等我們嗎!"方杰還是一臉微笑，"山水，看著我。"
高山水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低著頭不安地站在他面前。
方杰輕握住她的手。
"說真話，你認為我們之間有沒有可能?"
高山水愣住，抬起頭傻傻地看著他。
方杰的臉也紅了，不太自在地微笑著。
"我也不知道，只是覺得我們之間的緣分很奇妙，也許這冥冥中的一種安排吧。"
"沒那回事，你想太多了。"高山水連忙低下頭。"一下子發生太多的事情，我們都有點昏頭了而已。"
"你真的這樣覺得?"
高山水偷瞄著方杰那俊秀的面孔，不知道自己心里該怎麼想。
她曾偷偷地幻想過自己和方杰之間的可能性，但是那怎麼可能!原本他們之間的距離已經夠遠了，如今知道他是銀行的小開之後，更是相差十萬八千里了!
"山水，你真的覺得是我想太多了嗎?"方杰看著她輕聲問。"你真的覺我們之間連一點可能也沒有!"
"我不知道……"高山水撇開頭。"我真的不知道，也許你是受了你母親的影響，也許你和我一樣有點昏頭，也許……也許……"
"也許我們之間真的有某種化學變化，只是我母親的出現讓它浮上台面，如此而已，對不對?"
方杰情不自禁地握緊她的手。
現在他們誰也沒有正確答案，誰也不敢肯定再見心里真正的感覺是什麼。
方杰直接的話語反而讓她有點畏縮了……
方杰似乎看出她的猶豫，便放開她的手。
"不要緊，我現在不一定要得到答案。"他的眼里有懷疑，但卻有溫柔的光芒。"我只是希望你考慮看看這種可能性。"
"那你呢?"高山水迷惘地抬起頭。"難道你一點也不懷疑？"
方杰想了半晌，路燈的光線照在他陽光般的開朗俊臉上。他突然淡淡地笑了笑，深情地看著高山水。
"我想我不需要考慮了。"
高山水有一些驚——
他溫柔的笑臉讓她的心不由自主地狂跳起來。她轉身往家的方向走。"我們該回去了。"
"山水。"方杰在後面深情地喚住她。
高山水不安地停下腳步卻不敢回頭。
"我是認真的。"
高山水怯怯地低下頭，心里有一絲喜悅以及更多的失措。
"我知道。"
方杰微笑地走到她身邊，再度挽起她的手，體貼地轉換了話題︰
"看！今天晚上星星好亮……"
高山水抬起頭－－
啊……星星是很亮，只可惜她的心里卻是一片迷惘的黑暗。
"很美吧。"
"是啊。"
方杰溫柔地牽著她，帶著她往"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