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新娘 第五章
敞開你的心扉，
縱情于嘗試各種不同的夢——
阿拉伯諺語
「你不喜歡我。」康紹恩嘆口氣宣布。
關夢歌抬起頭來，眼底有一絲猶豫︰「為什麼這樣說？我給你這樣的感覺嗎？」
他苦笑兩聲︰「我不是傻瓜，我們都是成年人了，我分得出來女人對我的感覺是什麼，你雖然從不拒絕你的邀請，但你也從沒有把我當成一個可能的情人來看，你的心很難追逐。」
「是這樣嗎？」她淡淡地反問，對自己的心情並不十分了解，他的話有幾分真實她也不明白。
「你對昂軒有好感對嗎？」
她不肯回答如此正面的問題，現在這個時代沒人會傻到給自己宣判定位。
「如果你不是對史昂軒有興趣，何必派出你表弟去勾引習小羽？」
關夢歌猛然抬頭，向來溫和的表情消失，換上一副忿怒強悍的面孔︰「你這是什麼意思？！」
康子微微一笑，果然踩痛了她的傷口︰「歐克強是你表弟不是嗎？他最近追小羽追得很勤，听說還想請她當廣告模特兒，這件事你不會不知道。」
「那又怎麼樣？克強是個大人了，他追女朋友不需要經過任何人授意！」
「那你現在干嘛發這麼大的脾氣？」
關夢歌冷冷地瞪著他︰「我發脾氣是因為你是個混帳！因為你追女人的手腕很差勁！」她抓起皮包站了起來。
他一把拉住她，滿眼失意︰「開開玩笑都不行，可別讓我以為你心虛。」
「你愛怎麼想是你的事，我沒必要待在這里听你胡扯！」她忿怒地甩開他的手往外走。
康子坐了下來望著她離去，輕輕地笑了起來。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她發脾氣，過去的她過于內斂，幾乎看不出情緒，不管他如何努力，她就是一張平淡的面孔，今天他總算讓她感覺到自己的存在了！
他當然不會笨到看不出她對史昂軒的興趣，但他也知道昂軒不會對關夢歌采取行動。
當然不是說昂軒對關夢歌一點都不心動，而是他知道史昂軒真正愛的人不是她。得不到的永遠是好的，正因為關夢歌永遠都不會在昂軒心里佔一席之地，所以她會迷戀史昂軒。
康紹恩嘆口氣，他又何嘗不希望自己能有昂軒的氣質？但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特點，現在的她眼里根本沒有他，就算他再怎麼出色也一樣沒用！
他不會甘于永遠淪為次級選擇的角色，他要她！
但他也重視昂軒的友誼，相交數十年的感情畢竟不輕能棄，更何況昂軒從來沒有和他爭過她，一直都是她一廂情願地暗戀他的！
他一點都不介意現在她的心里沒有自己，正如昂軒所說的太容易到手的女人沒有價值，關夢歌值得他花心思去爭取。
只要繼續讓她人性化下去，總有一天她會察覺他的存在，而且他相信這一天不會太遠了！
想到這里他輕輕地笑了起來！
有時候生活是需要一點挑戰性的，而關夢歌更是他一生的賭注！
未來的妻子呢！
還有什麼比這個更重要的？
「典兒！」
「關阿姨！」典兒開心地打開門︰「你回來啦！好多天沒有看到你喔！」
關夢歌溫柔地朝她微笑︰「關阿姨很忙啊！爹地在不在？」
「在啊！有要你爹地做什麼？」
「關阿姨有事和爹地談，他在哪里？」
「在書房，我去叫他。」
「不必了，關阿姨自己去找他就可以了。」她微笑地拍拍她的頭，逕自往書房走去。
小羽悄悄走了出來︰「她不喜歡我，不知道為什麼？」
典兒慧黠地笑了起來︰「因為她喜歡爹地嘛！可是爹地你不喜歡她，所以她討厭你。」
小羽不解地眨眨眼︰「你怎麼知道？」
「很簡單啊！」典兒跳上沙發朝她調皮地眨眼楮；「歐叔叔喜歡你，可是你喜歡爹地，所以爹地很討厭歐叔叔，歐叔叔也很討厭他。」
這是很正常的人性邏輯，可是小羽還是听不懂，她不能明白為什麼不能三個人都互相喜歡？
「你很笨。」典兒小大人似地說道。
小羽聳聳肩︰「大概吧！不過人類很麻煩，為什麼不能互相喜歡？我喜歡你，昂軒先生也喜歡你，但昂軒先生討厭我啊！這不是很好嗎？」
典兒夸張地拍拍額頭叫道︰「笨人！笨人！連三角戀愛都不懂！」
「什麼叫三角戀愛？」
「就是……」
「關小姐？！」昂軒訝異地看著自他的門口走進來的女人︰「發生了什麼事嗎？」
關夢歌淒然一笑︰「我來向你道歉。」
「道歉？」他拉開一張椅子請她坐下︰「我不記得你得罪過我。」
「我不知道你那麼討厭克強，否則不會告訴他你的地址，我只是存心幫表弟一個忙而已，如果我早知道你對小羽……」
「等等！」他詫異地打斷她︰「是誰告訴你我討厭歐克強的？」
她抿緊唇沉默地不願回答。
史昂軒嘆口氣︰「又是康子！那家伙有病！他的話不能听的！我和歐先生素昧平生干嘛有討厭他？他是個陌生人我當然會對他懷有戒心，你不能期望我打開大門歡迎一個陌生男子吧？」
關夢歌沉默地凝視他，她當然知道他說得有理，可是她也知道事情並不象他說的那麼簡單。
能爬到今天這個地位固然是因為她的才干，但也因她有擅于察言觀色的本事。
史昂軒也許不知道自己的表現有多麼明顯，但他對習小羽的感情不是沒人看得出來的！
他既然喜歡習小羽，當然也就不會歡迎歐克強，有誰會歡迎一個將要和他爭奪愛人的男人？
她澀澀一笑，對自己的痴心妄想感到可憐︰「克強是來向你下戰書的，你想我會相信你不介意嗎？畢竟習小羽只有一個。」
他張口結舌地望著她︰「你是在告訴我什麼？」
她吸進一口冰冷的空氣︰「我想我是在告訴你，你愛上了習小羽。」
「荒謬！」怎麼每個人都來告訴他愛上誰了？先是康子，現在是她！
「真的荒謬嗎？」她別過臉站了起來，在他有書架前佇足，隨手抽出一本西洋神話︰「記不記得你曾問過我，相不相信妖精這個問題？」
「那又怎麼樣？我只是隨口——」
「克強告訴我，小羽是妖精的崇拜者，她相信世界上有妖精的存在。」
昂軒一心，心里涌起怒氣！
他們才見過兩次面就談了這麼多嗎？
他一直以為只有自己才是妖精的受害者！現在他知道小羽根本不只針對他，她對任何一個男人都會問那個荒謬的問題！
「你愛她。」
他冷哼一聲︰「你憑什麼下這種定論？就憑我被那個小妖精整昏了頭問你的話？」
關夢歌微微苦笑轉過頭來︰「如果真的那麼荒謬，你根本不會被困擾。」
「人性很復雜，誰都有被迷惑的時候，別告訴我你沒有過這種經驗！」
迷惑？
她澀澀地想著，如果真的只是迷惑就好了。但他倔強的眼神和固執的唇角告訴她︰他不過是在做困獸之斗罷了。
「你不必說服我，畢竟這件事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我只是來向你道歉而已。」
她扼抑著自己的心情，平淡地說道。
他瞪著她，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他到底想說服誰呢？
是她還是他自己？
承認自己對小羽的感情就這麼難嗎？
謊言堆積謊言到後來會變成什麼？他希望自己的生活必須用一堆謊言來建造嗎？
三十二歲的男人，害怕被自己的愛所傷害，他到底是迷惑還是真的愛上小羽？
他茫然地嘆口氣，自己剛剛不也說人性太復雜嗎？「你不必向我道歉，我也不會因為歐克強而責怪你，他喜歡小羽是他的權利，我不是暴君，也沒有資格限制他們在一起。」
「那我就放心了，打擾你很不好意思，我現在就走。」她朝他奪澀一笑往外走。
「等一等。」
她背對著他停了下來︰「還有事？」
昂軒思索著應該如何開口。
他總不能問她︰你是不是愛上我了吧？
「夢歌……」
她轉過身來，平靜的臉上看不出有任何感情︰「你剛剛說人性很復雜，我同意你的話，我也承認自己會被迷惑——」她微微嘆口氣，神色淒迷︰「但這並不表示我就不會清醒，商場上的人最擅長的就是快刀斬亂麻。」
他站了起來走到她的面前，凝視她雍容的臉︰「你是這樣認為的嗎？那你知不知道有時候快刀斬亂麻也會出錯？人的感覺瞬息萬變。」
她苦笑著迎上他的視線︰「但有一種感覺是不會變的，女人的直覺準確性高達百分之八十，我看得出來的。」
昂軒挫敗地耙著頭發︰「我糊涂了！這是一場大爛仗！」
「可惜不是為我而打的仗。」
她黯然地望著他︰「或許你從來就沒有糊涂過。」她將手中的西洋神話輕輕放到他的書桌上︰「糊涂的是我，而我甚至不是你戰事里的一份子。」
他抬起頭來，她已走出門，輕輕地關上了他的視線，和來時一樣悄無聲息。
為什麼會這樣呢？他自問。
當初第一次見到她，他是很欣賞她的，許久不曾有過成家的念頭，但見到她，他是想過的。
如果和她談戀愛必定平靜無波，雙方都是理智的成年人了，在婚姻的前提下，他們甚至很可能會攜手共創未來。
是什麼地方出了差錯？
五分鐘後出現的習小羽改變了這一切，他們連戀愛都還沒來得及開始談便已宣告結束！
關夢歌會是他理想的妻子，她所具備的一切物質都符合他的要求，而不是那個來歷不明的習小羽。
是誰說過愛情是沒有道理的？
他苦澀一笑，現在他甚至沒機會再回頭，而對小羽的感覺到底又是什麼？
從頭到尾他都沒開口說過「愛」這個字，可是情敵和危機已翩然而至，這一切都不是他所能左右的，愛情真的沒有半點道理，他還沒弄清楚狀況便已一頭栽了進去！
時下不是有句話這麼說的︰他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頭向左偏一點……手抬高一點點……對！就是這樣！」
小羽有點好笑地看著歐克強不斷要求她頭高點、手低點，他的表情十分認真，和平時談笑時的神態完全不同。
他給她穿的衣服很好笑，一襲淡藍色的薄紗，背後還有兩片薄薄的翅膀，頭上也戴著同樣色系的頭紗，腳上則套著可愛的平底鞋。
這很象她自己原來的樣子，只是臉上擦的粉讓她不太舒服，但他說這是一定要的，否則在鏡頭里會顯得很蒼白，她不置可否的任由他擺布。
這是她第一次進攝影棚，典兒和昂軒先生也來了，典兒開心地在攝影棚里東奔西路，玩得不亦樂乎，昂軒先生只是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她。
他會喜歡她現在的樣子嗎？
小羽有點耽心的偷偷看著他，這是他可能看到最接近自己的樣子，他會不會覺得她很怪異！
「小羽看我這邊好嗎？」
她心神一斂，象個被逮到從事吃糖的孩子一樣臉紅了起來︰「對——對不起——」她囁嚅著。
歐克強微微一笑，她不知道她現在的樣子有多迷人，多象個真正的妖精，任何男人都不會舍得把眼光移開的！他的助理們光是花在傾慕她的時間就遠比工作的時間來得長！
更不要說正站在旁邊的史昂軒了！
他看起來很平靜，但他的眼神可不是那麼一回事！
他的眼里燃燒的熊熊火星，比攝影棚里的燈光還來得更亮更熱！
表姐關夢歌曾經警告過他，史昂軒是個不可輕忽的情敵！由現在的情形看來的確如此！
如果他想得到小羽，非得好好下一番心思不可！
「歐先生？」
「哦！燈光暗一點……」
「爹地！小羽是不是很漂亮！很象妖精？」典兒蹦蹦跳跳地在他的身旁低聲叫道。
好幾天沒再听到她們提妖精這個話題，現在听到不知怎麼的，感覺上很自然，很有點懷念的味道。
他輕輕一笑，將典兒抱了起來︰「是啊！小羽很漂亮，很象個真正的妖精。」
典兒開心地笑了起來︰「小羽是我看過最漂亮的妖精喔！她要是當新娘子一定更漂亮！」
這個小鬼靈精！
昂軒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典兒狡獪的小臉，這幾天她想盡了辦法要讓他和小羽在一起，居然肯乖乖自己洗澡上麻睡覺了！
小家伙自以為高明，卻不知道自己每次都做得「天衣有縫」，竟然要小羽陪他寫稿，要小羽不可以太早睡，還頻頻叮嚀他晚上要找小羽陪他，因為會有怪物要捉他。
他啼笑皆非地揉揉她的頭發︰「你想小羽當誰的新娘子？你不怕她嫁人了就不陪你了？」
「才不會！」典兒篤定地回答︰「如果爹地不要小羽當新娘子，那歐叔叔也會要的，他很喜歡我，不會不讓小羽陪我。」
昂軒沉默地轉頭看正在替小羽拍照的歐克強，他的確是個很吸引人的男人，最近他三天兩頭找小羽，若不是每次都有典兒在，他大概會氣得拆散他全身的骨頭！
「爹地！你要不要小羽當你的新娘子嘛？」她不死心地追問。
他放下她︰「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
「那你到底要不要？」
要不要？
他炙熱的眼神直直射向一團光圈包圍下的小羽，他要是不要她就該死了！
「小管家婆！你真是羅嗦，自己去玩。」他輕輕斥她。
典兒不悅地嘟起唇︰「爹地是膽小鬼！」她氣呼呼地跑開了，一面抓起豆豆喃喃自語著︰「他若是不要，歐叔叔就會娶走小羽了……」
昂軒轉過頭，眼光落在小羽的身上，幾乎無法再次將眼光移開！
燈泡下的小羽輕輕舉起細致的手腕，掌中是一瓶精致的香水，昏黃的光線下她顯得神秘又清純得醉人！
一個妖精新婚？
他不知道這個念頭是從哪里冒出來的，但它是那麼引人、那麼令人憧憬！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不再在乎她到底是不是一個妖精了？習小羽就是習小羽，她到底是什麼並不重要。
他不知道這是一份什麼樣的情感！竟會強烈到讓他害怕起來！算算這些年來，認識過交往過的女人何止數十？但沒有任何一個女人可以讓他害怕自己的感情，而她做到了！
不費吹灰之力！
「史先生，有人叫我把這個交給你。」一個工作人員匆匆自外面走進來，交給他一個信封。
他心在焉地接過，突然想到沒人知道他今天會在這里，連他自己都是臨時起意才來的。
他蹙著眉看著手上的白信封，這和一般的信封沒什麼兩樣，上面沒有任何字——
他打開，抽出里面的紙條︰將東西交出來，否則要你的命。
他悚然一驚。
紙條上的字是英文，而且是從報紙上剪下來的英文字所拼成的。
是誰會做這種事？難道對方日夜監視著他？
他收起紙條，焦急地在攝影棚中尋找典兒，對方既然知道他在這里，那麼難保不會以典兒來要脅他！
「典——」
「爹地！爹地你看。」典兒手上拿著氣球開心地向他跑來，他正松了口氣——
「怎麼回事？！」
燈光猛然熄來，密閉的攝影棚內頓時陷入混亂中︰「保險絲燒斷了嗎？快去拿手電筒！」歐克強叫道。
「誰捉我？不要捉我！」典兒尖叫起來︰「爹地！爹地有人捉我！爹——」
「典兒！」昂軒緊張地在棚內跌跌撞撞地模索著，典兒不能出事！她不可以出事！「你在哪里？典兒！」
棚內人聲吵雜但就是沒有典兒的聲音，他嚇壞了吼了起來︰「典兒！你在哪里？不要動我女兒，否則我殺了你！」
「典兒怎麼了？」黑暗中歐克強叫道。
「豆豆！」小羽嚷了起來。
混亂中豆豆尖銳的呼嘯聲傳來，他們還來不及知道聲音發自哪里，一團藍光猛襲向角落︰「放開典兒！」
他們目瞪口呆地望著藍色的光芒在角落輕閃，雖然剛剛只是一瞬間，但史昂軒和歐克強都清楚的看見！
那是小羽！說話的也是小羽，而且她是——
她是飄動的！
尖叫聲傳來，人體踫撞的聲音十分清楚，不久大門被猛然打開，一條男子的身影踉蹌地奔了出去。
只一秒鐘，角落的藍光已然消失，昂軒朝那里奔了過去，燈光在剎那亮起！
「典兒！」
小羽抱著典兒坐在地上，典兒小臉蒼白，緊緊抱著她啜泣著︰「他捉我！怪物來捉我了！」
「沒事了，豆豆咬了他，他跑掉啦！以後不敢再來了。」她柔聲哄道。
昂軒怔在當場，歐克強站在他的身旁，兩人全都說不出話來，方才那短暫的一幕所代表的意義震撼了他們！
小羽背上的翅膀發出淡淡的藍光，仿佛天使的羽翼，他們誰也分不清楚，那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回史昂軒的家里，誰也沒有心情說話，小羽陪著典兒睡覺，兩個男人沉默地在客廳中喝著酒，偶爾相視，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你——看到了？」歐克強吞吞吐吐地問，不太確定地看著他。
昂軒望著他好一會兒，沉默地點點頭︰「看到了。」
「那是什麼？」
「別問我。」他澀澀一笑，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我不知道那是什麼，總之不會是幽靈。」
「別開玩笑！」歐克強輕嚷，不由自主地替他倒了杯酒︰「那是小羽，她是人不是鬼！」
昂軒把玩著酒杯︰「既然你這麼確定，那你還問我做什麼？」
歐克強沉默地站了起來，不安地來回踱步︰「我不確定，我現在什麼都不能確定了！連我自己眼楮看到的也不能確定！我不知道到底該相信什麼？」
現在的情形該用什麼形容詞？
他不知道，因為他從未遇見過這種情形，連類似的情形也沒有，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也有詞窮的一天！
「她真的是個妖精？」
昂軒猛然抬起頭，嚴肅地望著他，試圖自他的臉上搜尋出這句話所代表的意思︰「這對你很重要？世界上不可知的事情太多了，難道你想解剖她？」
「你這是侮辱我！」歐克強不悅地回答︰「別告訴我你不懷疑，但我相信任何人都不會因此而傷害小羽的，不管她到底是什麼！」
「至少我們在這一點上的意見是相同的。」
歐克強又開始踱步︰「我知道她與眾不同，但從來沒想過她真的是個妖精，想想看！一個妖精！」
「你可不可以停止踱步？我家就這麼一點大，你不必來回測量。」他幾乎有點惱怒地吼道︰「而且請你停止用妖精這個名詞！」
「那我請問你用什麼？」歐克強瞪著他︰「仙女？還是魔女？」
「超能力者。」
他不屑地冷哼︰「你非得要什麼都能符合你自己的理論才行嗎？妖精和超能力者有很大的差別！」
昂軒不悅地放下酒︰「超能力者至少能解釋我們剛剛所見的，小羽是個人，難道你真希望她是個妖精？」
歐克強走到他的面前坐了下來︰「小羽是個妖精。但這對我並沒有分別，只要我知道她就是她這就夠了，我的感情並不會因為這點而有所改變。」
這是宣戰嗎？
昂軒沉默地望著他，歐克強的眼神清澄，似乎對他自己所說的話沒有半點猶豫和懷疑。
這就是他的情敵嗎？一個年輕、飽富熱情而沒有任何猶豫的浪漫男子？
他朝他舉起酒杯︰「如果這是你的愛情宣言，那麼我听到了，我很欽佩你的勇氣。」
「有壞人要捉我！」典兒望著她，眼神仍是驚慌的︰「他是怪物！他要捉我！」
小羽坐在她的床邊，溫柔地輕撫她的頭︰「可是他沒有捉到你啊！我不會讓他把你捉走的，豆豆也不會！」
她將豆豆放在她的手上︰「豆豆很勇敢對不對？豆豆會咬壞人。」
典兒輕輕伸出小手拍拍豆豆的頭︰「豆豆很凶也！我從來沒看過這麼凶的豆豆！」
豆豆真勇敢地「吱」了一聲，安慰地看著她。
「所以啦！有我和豆豆陪著你，你是不是可以安心睡覺了呢？」
典兒打個哈欠，安心地點點頭，睡眼惺忪地問道︰「爹地和歐叔叔他們知道你的是妖精了，你開不開心？」
小羽黯然地微笑︰「很開心，你乖乖睡覺了。」
典兒閉上眼楮，沉沉地睡著了，小羽望著她，神情憂郁。
現在史昂軒終于看到真正的她了；她不是人類，只是一個下等妖精，原先那麼希望他相信，但現在，她卻不由得憂心起來。
人類很復雜，常常心口不一，她能相信他們不會傷害她且真正的接納她嗎？
妖精國里曾有許多成功的前例，但也有更多失敗的例子，誰又知道她會如何呢？
豆豆跳到她的手上，憂心地望著她。
「我不知道他會不會接受我，萬一他象其他的人一樣討厭我怎麼辦？期限一到，我就不能再待在這里了，會消失掉的。豆豆，到那時候你要一個人回去還是要留下來陪典兒呢？」
豆豆嘰嘰喳喳激動地跳著。
「可是你不可以和我在一起，沒有人類的愛我就不能完成使命，不能完成使命就必須消失。」她黯然地踫踫它小小的身體︰「可是你可以選擇回去或留下來。」
它頹喪地坐在她的手上，低聲嘰喳了幾聲。
「典兒的麻煩很快會過去，她不會有大危險的，不過你可以待在她的身邊直到她長大，你也喜歡人間不是嗎？」
小羽仰起頭茫然地嘆口氣，妖精也是有煩惱的，現在的她該何去何從呢？
「那個女孩子很怪！當時一片混亂，四周伸手不見五指，但是她居然看得到我，而且是飛過來的！」
「失敗就是失敗了，還要找借口！」
「我是說真的！那個女孩子不是正常人，她會發光，而且有翅膀！那個小鬼養的寵物也怪，根本看不出那是什麼東西！」
「就算找借口，也拜托你找個正常一點的好嗎？」男人冷哼︰「說天方夜譚沒人會相信的！」
第一個男人很是生氣地吼了起來︰「我跟你說真的！那一家人全不正常！」
「我才不管什麼正常不正常！我要東西！你要錢！你就要負責把東西給我找回來，要不我就要你好看！」
「你別不講理！」
男人冷冷地瞅著他，手中不聲不響地多了一把槍，「我上面的人比我更不講理！你要不要試試看我有多不講理？」
他一凜，氣勢猛然減了一大半︰「我盡力就是了。」
「你最好是這樣，那票人要求立刻看到東西，你我全開不起玩笑，東西在史昂軒的手里，你把它弄來，就這麼簡單！」
「我知道！」
「那最好。」男人收起手槍戴上墨鏡走了出去︰「三天，三天後我來拿東西。」
他抿緊唇，不發一語地瞪著他迅速消失的身影。
原本一件簡單的工作，如今卻變得如此棘手，是他始料未及的。
史昂軒只是個作家，雖然看起來高大魁悟，但終究只是個握筆桿的，諒他也不會有什麼通天的本事。
可是他竟得到消息，雇用了保全人員，好不容易等到那群保鏢全不在了，又冒出個怪異的女孩子來！
想到那個身發藍光朝他飛撲而來的女孩子，他不禁機伶伶地打個冷顫——
那女孩不是人！
人說夜路走多了總會遇上鬼——
他不敢再想下去；大白天的，他的背脊卻泛起了一陣又一陣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