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匪搶妻 第四章
翟虎子狂妄放出的話,對芷凌造成莫大影響,她愈是告訴自己別去理會、別去在乎,就愈是時刻惦記,弄得她煩躁不已。
明明他不是她會記掛在心上的人,為何老是要想著他?
她該想的是與她有婚約的未婚夫婿不是嗎?偏偏自她到了「福報村」後,不曾想念過嚴釋策,甚至連啟程去找他的念頭也不曾動過,難道在她心里翟虎子比嚴釋策重要?
「不!我不可能會那麼糊涂!」她用力地搖搖頭,努力將翟虎子那老是噙著大剌剌笑意的臉龐自腦海中甩掉。
究竟是從何時起,翟虎子在她眼里不再像頭急吼吼的大熊?她為何要刻意忽略他的怒號咆哮,只願記憶他那還算好的一面?
這樣的她真的很不對勁!
幽幽地長嘆了口氣,抬手輕拭額際上的薄汗,無奈仰頭望著被她低估的太陽,本想今日陽光不會太炎熱,沒想到上了山之後,才發現現實與她的想像差距甚大。
為了實踐她對翟虎子所說的話,她會想辦法融入大家,和村里其他女人一塊兒摘采野菜是她所能想到最簡單的方法,沒有人喜歡一個只會坐享其成的人,所以她上山來了。
一直以為采野菜沒啥困難,直到真正去做,才了解有多難,在她眼里野菜就長得和野草一模一樣,她多次采錯,端靠許金花指點,才沒采了整籮筐的野草。
「小姐,采野菜這麼粗重的工作不是你該做的,你還是坐在一旁休息,讓我來就好。」許金花可見不得小姐雪白細女敕的雙手沾染到泥土,忙要她停下來。
「翟大嬸,我們不是說好不要再叫我小姐了嗎?你怎麼又忘了?何況什麼叫粗重的工作不是我該做的,既然大家都能做,沒道理我就做不來不是嗎?」芷凌拿著小鋤頭偏頭對許金花嫣然一笑。
「我可憐的小……芷凌。」許金花難受得眼角濕潤,低頭以衣角擦拭。
她著實想不透小姐為何會想跟大伙兒一塊兒上山采野菜,明明前些天還好好的,莫不是有人對她說了些什麼吧?
「有你和翟大叔在我身邊,我並不可憐。」芷凌笑著溫柔地為她拭淚。
她已決定將對爹娘的思念放在心里,不再整日沉浸在悲傷中,她會有所改變,讓翟虎子另眼相看。
「唉!」許金花感嘆地不住搖頭嘆氣,明明該是最嬌、備受呵護的花兒,居然淪落到深山采摘野菜,怎能不說是造化弄人?
芷凌何嘗不明白許金花的心思,她淡笑不語,專注坐著手上的工作,采了株野菜,獻寶地移到許金花眼前。「翟大嬸,你瞧我采的這個對不對?」
「哎,沒錯,就是這個,我說,待一陣子風頭過了,咱們就離開去找姑爺吧!只要順利找到姑爺,就沒事了。」盡管小姐尚未與嚴釋策成親,可在許金花心里,嚴釋策早已是姑爺,是那個能為小姐扛起一片天的男人。
「再說吧。」許金花突然提起嚴釋策,使她有點煩悶,不願多談。
「你怎麼了?難道不想早點見到姑爺嗎?」許金花心里打了個突,敏銳地發現她並不是很樂意提到嚴釋策。
「我沒事,不過是太熱了,有點煩悶罷了。」芷凌淡然說道,要她別多心。
「原來是這樣。」許金花覺得不大對勁,偏偏無法明確指出她究竟是哪兒不對,只覺煩躁不安。
許金花低頭皺眉,一邊揣測小姐的心思,一邊移動身軀,摘采野菜。
她們倆采野菜的位置右側臨近山谷,左側則是姿態各異的枯黃樹木,腳下土地凹凸不平,得小心留意,才不會摔倒跌跤。
滿月復心思的許金花再無心思留意足下情形,在移動身軀時,不小心踩到一顆圓滾滾的石頭,身軀不穩地朝向山谷晃動,她害怕地驚叫出聲。
芷凌听見叫聲,轉頭赫見許金花就要摔落山谷,她心下一驚,丟掉手中的小鋤頭,伸手拉住許金花。
無奈她的力氣實在是不夠大,用力將許金花拉到安全的地方時,反而自己沒能站穩,腳下又踩到一個窟窿,整個人突然凌空飛出,完全來不及反應就摔山谷。
許金花眼睜睜看著她摔落山谷,嚇得驚聲尖叫︰「小姐!」
可惜芷凌摔落的速度過快,根本就無法做任何回應。
瞪著無路可下的山谷,嚇得快魂飛魄散的許金花哭著揚聲大喊︰「快來人啊!我家小姐摔進山谷了!你們快來救人哪!」
在附近采摘野菜的村中婦女听見她的叫喊聲,紛紛急奔而來幫忙想方設法救人。
秋高氣爽,真是適合打劫的好天氣。
負責打前鋒的黑子,再次不辱使命于荒草蔓生的小道上成功嚇阻過路肥羊。
翟虎子面目猙獰,肩扛大刀,狠狠注視眼前已嚇得躲在書僮背後,龜縮成一團、不停打顫的蠢書生。
「小子,想要保住你的小命,就快點把銀子交出來,若是讓老子等得不耐煩,就一塊塊割下你的肉喂狗。」他語帶威脅,露出邪惡的笑容。
躲在書僮身後的書生一听見他要割下自己身上的肉喂狗,嚇得放聲大叫︰「大爺饒命!千萬不要割我的肉喂狗!」
可憐的書僮不斷被往前推,無處可逃,早已嚇得臉色發青、淚流滿面。「少爺,你不要再推我了。」
翟虎子發出虎吼︰「怕死的話就快交出錢來啊!」
「小四,你把錢拿給攔路的大爺。」書生抖顫著手自懷中取出荷包,硬塞到書僮手中。
「我……我……」小四瞪著被硬塞到手中的荷包,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若說要親手交出,怕那個一臉凶相的男人會嫌他長得不夠討喜,干脆拿他的手喂刀子;倘若是用丟的,又怕那個一臉凶相的男人會惱他不夠敬重,拿刀抹了他的脖子,究竟他該怎麼做才對?
翟虎子受不了這兩個軟弱的小子畏畏縮縮的模樣,低喝一聲︰「快點!」
忽然間村中腳程最快的男孩大毛朝著他們急奔而來,翟虎子挑了挑眉,清楚看見大毛臉上慌張的神情,料想出事了,怒咒了聲。「他女乃女乃的!」
書生與書僮誤以為他是在嫌他們動作太慢,兩個人嚇得雙膝一軟,馬上跪地求饒。「大爺,我們知道錯了,請饒命啊!」
翟虎子不理會他們兩人的求饒聲,跨大步走過兩人身旁,一把抓住已奔到跟前的大毛急問︰「村里出了什麼事?」
「芷……芷凌姊姊跟村里的大嬸上山……去摘野菜,不、不小心摔到山谷里去了。」大毛跑得氣喘吁吁,用力吞下口水,才有辦法把話說得完全。
「你說什麼?那女人摔進山谷了?」翟虎子心頭狠狠遭受一擊,發出無法接受的怒吼。
他又急又氣飆出一長串。「他女乃女乃的!那個笨女人不乖乖待在屋里發呆睡覺,干麼學別人上山摘野菜?她以為她很行嗎?簡直是要把老子給氣死!」
唉!實在是有夠窩囊,先前讓她住進村里,打定主意就是要狠狠折磨她,怎料他的心思會全繞著她打轉,光瞧她弱不禁風的模樣,就心生憐惜舍不得了。
「人摔進山谷,這可不得了了。」其他跟著出來攔路打劫的男人們表情蒙上一層憂慮。
「該死的女人,等老子將她抓上來,一定要擰斷她的脖子,看她以後還敢不敢到危險的地方!」氣急敗壞的翟虎子邊罵邊跑,急著上山救人。
「快!咱們快跟過去看看。」其他男人緊追在後,深怕天色一暗,更難救人。
大毛緊跟在大人身後離開。
跪在地上求饒的書生與書僮嚇壞了,兩人抖顫得有如秋風中的落葉,听聞到雜沓的腳步離開,依然不敢放膽抬起頭來。
「這……這群土匪實在是太可怕了,連個姑娘都不放過,人都已經摔下山谷,竟……竟然還要抓上來,擰斷她的脖子,真的是……太沒人性了。」書生光是想像一個縴弱的女子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自山谷上來,卻又在轉瞬間被擰斷脖子,這不是悲劇是啥?
書僮小聲說道︰「少……少爺,咱們是不是趁現在快逃?」
正當書僮提議要快點逃離這可怕的地方時,沒有隨著大伙兒離開的黑子盡責地壓低身軀,繞著兩人打轉,嘴里發出怒咆警告,只消兩人稍有妄動,它就會狠狠撲上,一口咬下。
「嗚……別叫了,都給你就是。」書僮哭喪著臉,馬上將手中的荷包丟出。
慘遭惡犬打劫,劫後余生的書生倍感屈辱,恨恨捶著堅硬的土地。「這是什麼世道?!土匪窩養的狗也是窮凶極惡!」
連狗都齜牙咧嘴,一副要吃人的模樣,這算什麼?!
黑子叼著荷包,對識時務的兩人哼了哼,這才滿意地以輕盈的小跳步離開。
留在山上的女人們因為芷凌摔下山谷而六神無主亂成一團,想要下去救人,但見山谷陡峭,實在是不敢輕率行動,無計可施,唯有一人先行回村派大毛去通知男人們上山。
「我可憐的小姐哪!老天爺怎會如此狠心一再虧待你?你別怕,我這就下去陪你。」自責的許金花哭得雙眼紅腫,就要往山谷躍下。
「金花,你瘋了不成?!這山谷不曉得有多深,你這一跳,豈不是要跟著陪葬?」一旁的女人緊緊拉住她,不讓她跳。
「是啊!你不要這麼傻。」
「嗚……都是我不好,小姐若不是為了拉住我,根本就不會摔下去,老爺和夫人若地下有知,肯定會怪我沒能好好照顧小姐。」許金花捶著心口,哭倒快厥過去。
她賠上女兒,為的就是保住小姐,得到的竟是這樣的結果,要她如何能夠接受?
怒火攻心的翟虎子以生平最快的速度上山,循著喊聲來到村里女人們焦急呼喚的地方。
他沖入慌亂的女人堆中,大掌抓著一個女人劈頭就問︰「她摔下去多久了?」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了。」女人們見到他出現,全都松了口氣。
「他女乃女乃的,老子早該在見到那女人的第一眼就知道,她不會讓老子太好過。」心急如焚的翟虎子煩躁地扒過頭發,焦急的黑眸快速在四周尋找可以供他下去找人的方法。
猛地看見纏繞在大樹上的樹藤,心下大喜,一個箭步沖上,將刀懸佩于腰際,用力扯下藤蔓。「把藤蔓綁在一塊兒,我就能下去找那個連路都走不好的蠢女人。」
「沒錯!大伙兒一塊兒幫忙。」許金花恍然大悟,收起淚水,振作精神,吆喝其他女人一起動手。
救人如救火,村里的女人們絲毫不敢耽擱,開始幫忙找樹藤,將樹藤一一結成可以承受翟虎子重量的結實繩索。
「怎麼樣?人找到了嗎?」
「有沒有听到她的叫聲?」
其他男人紛紛趕到,七嘴八舌追問情況。
「這山谷不知有多深,怎麼可能馬上就找到人,又怎麼可能听得見她的叫聲?」一個女人為這些蠢問題,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
「這麼深,也不曉得她會不會……」一個女人已經憂慮得想到最壞的情況。
「那女人倔強得很,哪會敗給這小小山谷!」翟虎子怒沉著臉,極力駁斥這可能性,可心里卻恐懼到幾乎要全身顫抖。
她是長年養在深閨里的千金大小姐,是如此縴細瘦弱,隨便一跤都可能會摔斷她的腿兒,更甭提是摔進深幽的山谷,恐怕她早已摔得粉身碎骨。
呸呸呸!他不能淨想些不好的事,他得想她好運逃過一劫,正等著他下去救她。
一想到柔弱的她正害怕地瑟縮著身子,等待他出現,體內便凝聚無比堅定的信心,不再輕易恐懼動搖。
集合眾人的力量,很快地就將垂下山谷的繩索綁好,翟虎子沉著臉,將繩索的一端綁縛在腰際。
眾人看著他的動作,心下明白他要親自下去找人,暗地里期望他能順利找到人,不論是生抑或是死。
男人們將繩索的另一端牢牢綁在一棵結實大樹上,且還有三名力氣大的男人牢牢抓著繩索,以防萬一。「可以下去了。」
信心十足的翟虎子朝無條件信賴他的村人們頷首,中氣充沛道︰「我會把她帶回來的。」
「身為一頭猛虎,你當然是沒問題。」男人們對他咧嘴一笑。
「可不是。」女人們對他寄予厚望。
「你要小心點。」許金花低喃。
「沒事的。」翟虎子微微一笑,對眾人揮了揮手,便抓著繩索小心翼翼往山谷下走。
沿著山谷而下,生長了許多帶著荊棘的樹木雜草,盡管翟虎子已盡量避開,雙腿與雙臂仍不免被銳利的小刺刺中,身上的衣衫有多處破損,結實黝黑的肌膚沁著血絲。
他一邊往下走,一邊低咒。「他女乃女乃的,這些小刺閑著沒事長那麼多干麼?」
當手背被細刺劃傷時,他不快的撇了撇嘴角,忽然想到那個女人也是如此,渾身帶著刺,隨時都想刺得他鮮血淋灕。
「可惡的女人!」為她牽腸掛肚的滋味實在是太難受了,也許他該在她腰際綁條繩索,像個守財奴時時牢牢看守住,如此她就不會遭遇危險。
幸好繩索夠長,這座山谷並沒有想像中的深,他垂降到谷底,馬上解開腰際的繩索,撥開濃密的樹葉開始找人。
「喂!女人,你在哪兒?」他扯開喉嚨大喊。
原本有些遲疑,考慮究竟是要叫她冉姑娘呢,抑或是叫她芷凌?可叫冉姑娘太軟趴趴,沒有半點男子氣概,若直接叫她芷凌,又顯得太過親密,畢竟他們沒好到那種程度,思來想去,叫她女人最為舒服自在,也就沒有改口的必要。
四周的鳥兒被他的叫聲給驚動,振翅高飛。
谷底其他怕生的動物,也因他的入侵紛紛躲藏。
濃密的樹木遮掩住淙淙水泉聲,足下泥土濕潤,滿布一層翠綠的青苔綠草,加上周圍有著爭相綻放明艷的花朵,簡直就是世外桃源。
無暇欣賞美景的翟虎子沒能得到芷凌的回應,一顆心似被放進油鍋里煎炸,難受地翻滾著。
「該死!女人,你到底有沒有听見老子叫你?」
猛地,發現用詞不對,翟虎子甩自己兩個耳刮子。「呸!呸!不是該死的女人,是可惡的女人才對。」
老天爺不會以為他在咒她吧?千萬要好的靈;壞的不靈。
明知這里除了他和失去蹤影的冉芷凌外,應當別無他人,他仍是緊張地看了看四周,再三確定沒人後,雙手才虔誠合十,向上天祝禱。
「老天爺,你曉得我翟虎子天生是個粗人,人笨嘴也笨,淨說難听話,可是我敢發誓,剛剛說的難听話全都是隨便說說,你千萬不能當真,你不僅要保佑我快點找到她,還要保佑她平安無事哪!」
雙手拜了三拜,向老天爺告罪過後,他這才稍微放心。
緊接著側耳聆听,除了風拂過樹梢的沙沙聲以及動物走動的聲音外,卻沒有听到她的聲響,他更加焦急不安。
「這女人究竟是上哪兒去了?」除非她自上頭摔下安然無恙,然後在谷底亂繞找出路,再不然便是她摔得厲害,以至于沒能听見他的呼喊聲。
他心慌意亂地四下尋找,深怕自己來得太晚。
急切的步伐找到泉水邊時,看到那抹纏繞心頭的身影倒臥在地一動也不動,當場嚇得他心都快停止跳動,他快步沖上前,蹲下扶起較弱的身軀。
黝黑的臉龐寫滿痛楚,右手食指顫抖地伸至她的鼻端,確定呼息。
「感謝老天爺,你真的听見我的祈求了,我感謝你!」確定她還有呼吸,緊繃的肩頭得以松懈。
他不是好人,攔路打劫對他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可是在發現她倒地不起的那一刻,他衷心向上蒼祈求,別讓惡運降臨在她身上,她是如此美好,先遭逢家變、失去父母,假如又失去生命,老天爺豈不是太虧待她了?
如果真要有人遭遇惡運,那就由他來頂吧!反正他從小到大受盡許多磨難,早就習慣了。
「女人,醒醒。」他以自己都無法察覺的溫柔語氣呼喚她,大掌輕怕她柔女敕的臉頰。
長睫掩蓋住教人心醉神馳的眼眸,曾經泛著美麗色澤的唇瓣變成教人心碎的蒼白,整顆心因她的脆弱而揪擰。
急切的叫喚與輕柔的拍打,使得陷入昏迷的芷凌悠悠轉醒,她痛苦低吟,秀眉緊鎖,眼皮輕顫,好不容易撥開重重迷霧,睜開眼來。
雙眼甫一睜開,即對上翟虎子寫滿焦急、深幽的雙眼,她心下一怔,想不到他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你總算醒了,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如釋重負地吁出一口氣,他激動地將她摟得更緊,將她的頭安置在他的心口,撫慰那顆飽受驚嚇的心房。
突來的親密舉動教芷凌霎時愣住,可是他的胸膛太過溫暖,加上由他身上傳來好聞的泥土與青草的芳香氣息,使她不禁產生依戀,一時間舍不得離開,悄悄地自我放縱。
「我全身上下都疼,但腳最痛。」經過他的詢問,她這才憶起自己自上頭摔了下來,也是此時才意識到有多疼痛,當然也是嚇出一身冷汗,她作夢都想不到自己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竟然還能活著。
「讓老子瞧瞧。」翟虎子小心翼翼地將她放下,輕輕抬起她縴細修長的腿兒,拉開裙擺仔細察看。
「女人,若不是這里的草長得夠厚、土地夠濕軟,你早就摔斷脖子了。」她能活著是老天爺的眷寵。
粗糙的手指在細女敕的腿肚游移,激起可愛的雞皮疙瘩。
芷凌脹紅了俏臉,顧不得全身上下不斷傳來的疼痛,火速拉下自個兒的裙擺,縮回雙腿,怒問︰「你做什麼?」
翟虎子不理會她的抵抗,硬是再把她的腿拉過來,撩起裙擺。「看你的腿。」
可惡!這女人竟將一雙白皙、筆直又美麗的長腿給摔得又青又紫,實在是太暴殄天物了,她身上其他看不見的地方,一定還有相似的傷痕,他光是想,就心痛不舍。
「你沒事看我的腿做什麼?」想要縮回腿不成,她干脆動手推他。
他、他、他這頭可惡的大熊,難道不知道他不該如此靠近她嗎?
他害得她無法正常呼吸,一顆心撲通、撲通快速躍動,活像要從心口跳出來了。
不行!她不能再讓他靠近,否則全身熱燙的她一定會因此高燒不退。
「不就是你這女人在那鬼吼腳疼,老子才必須看你你的腿。」她的推拒,對他完全不構成任何影響,他不理會她,繼續他的檢查。
「我沒有鬼吼!」她可是自小接受聖賢書燻陶,豈會失了身分隨便鬼吼!
「好,你沒有,是老子鬼吼成了吧?」翟虎子軟柔地將她的腿拉直再彎曲,雖然目前他的注意力該在她受傷這件事上,可他畢竟是熱血沸騰的年輕男子,難免會受到雪白滑女敕的腿兒所影響,不禁產生美麗的遐思,全身燥熱不已。
她痛得低呼出聲。「哦,好痛!你不要再弄我的腿了。」
「你的腿沒斷,不過扭傷了。」這不幸中的大幸,安了他的心。
她嘟著嘴,撥開他的熊爪。「現在重要的不是那個,而是你不該抓著我的腿。」
翟虎子挑眉,渾身的熱燙被她的話給澆熄,以不可思議的語氣問她︰「所以你的意思是就算你的腿斷了,老子也該放任不管?」
「對。」芷凌回答得斬釘截鐵,毫不遲疑。
「女人,老子發現你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摔壞的不是你的腿,而是你的腦子。」翟虎子無法置信地直搖頭。
「你在胡說什麼?我的腦子可比你靈光多了,你難道不曉得什麼叫男女授受不親嗎?」她試著跟他講道理。
「老子不懂,老子只知道不能見死不救,不管你今天是傷到腿兒或是胳臂,為了救你,該掀開的地方,老子照掀不誤。」灼熱的黑眸意有所指地瞄向她美麗的渾圓,暗示她,她若摔斷了胸骨,他照樣會將她剝開來檢查。
發現他的目光停駐在不該停留的地方,芷凌倒抽了口氣,雙手連忙護胸,不許他亂來,咬牙道︰「你不是土匪嗎?什麼時候變成熱心助人的大善人?」
「誰說土匪就得見死不救?你不會以為老子在路上見到垂死的人,會無聊地再補上一刀吧?」他用手撫著下巴,問得非常認真。
怪了,他一直以為自己長得很和善可親,莫非旁人看他的長相,其實是非常凶惡?
她被他的問題問得答不出來,他是她遇到的第一個土匪,她不曉得其他土匪是什麼樣,但是所謂的土匪頭頭跟土匪窩就該是這樣的不是嗎?他們熱情善良,甚至是有些過于天真,若非曾經親身經歷,她絕對不會認為他們是土匪。
「無話可說了吧?既然沒話好說,你就全听老子的。」翟虎子得意洋洋地瞅著她看。
「簡直是一團混亂。」她被他的話弄得腦子亂糟糟,原本已經很疼的頭因此更疼了。
「放心,有老子在,啥問題都沒有。」他笑咧嘴向她保證。
爽朗的笑容襯著潔白的牙齒,在深淺不一的翠綠包圍與鳥語花香之中,她情不自禁受到牽引,沉溺在他的笑容中。
澄清的眼兒似會勾魂攝魂直盯著他瞧,已經平息的熱火再次被點燃,敏感的指尖憶起她的腿兒有多細滑、有多蠱惑他,而她的唇瓣兒雖然不再粉女敕有血色,卻是我見猶憐地更加吸引他。
如此美麗,如此可人,要他如何不動心?
他傾身向前,寸寸逼近,直攻向朱唇。
她看著他緩慢逼近,緊張地屏住呼吸,混亂的腦子變得更加混亂,無法清晰思考。
她,是不是該別過頭避開他?
當腦子好不容易浮現這個選擇時,他的唇已經以與他外表不符,極其纏綿且溫柔地吻住她。
她輕吸了口氣,動也不敢動一下,旋即輕合上眼,領受他所帶給她、未曾體驗過的美好滋味。
溫柔的吻逐漸轉為狂猛充滿侵略性,仿佛要不夠似的,貪婪奪取她的每一分美好。
她只覺天旋地轉,小手緊緊攀附在他的肩頭,所吸取到的皆是他好聞的男性氣味,所感受的皆是他教她為之著迷的火熱。
她的心在嘆息,她的心在投降,她的心在沉淪。
「女人,當我的女人吧。」大拇指輕撫柔軟、已遭他吻成玫瑰色澤的唇瓣。
雖然她太高不可攀、她太伶牙俐齒,但他就是無法克制受他牽引,除了要她之外,他不曉得自己還能怎麼辦。
翟虎子的要求,換回了她的理智,俏臉慌亂退開,重整紛亂思緒。
她低垂著頭,回避他過于灼熱的目光,怕自己會再次禁受不住,受到吸引。「你別說笑了。」
「老子才沒有說笑,難道你看不出老子有多認真嗎?還有,你為什麼不敢看老子?」她分明也很陶醉,怎能說翻臉就翻臉,她是哪里不對勁?
芷凌深吸了口氣,確定自己不會動搖,才敢抬起頭對上他的眼。「你不能吻我!」
「為什麼?」她的唇是那樣柔軟,那樣適合他的吻,為何他不能吻?
「因為我已經許了人。」她語重心長告訴他,同時嚴厲地命令自己,不許對他動心,不可以覺得他的笑容很好看,更不可以覺得倚著他的胸膛很舒服、安全。
她得嚴守分際,千萬不能忘了她是嚴釋策未過門的妻子,不能做出有辱彼此的事。
「什麼?!你已經許了人?什麼時候的事?」他驚愕到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他曾想過她會拒絕他,理由不外乎是他的出身不好,或是他太過貧窮,或是他大字不識幾個,萬萬都沒想到竟會是讓他如此意外的答案,他大受打擊。
「在我四歲那年,我爹娘就將我許了人,我就要嫁人了,你不可以再這樣對我。」
「他女乃女乃的,你居然四歲就許了人,你爹娘是怕你找不到婆家是嗎?」翟虎子氣得怒發沖冠。
他躍起身不住來回沮喪踱步。「那老子豈不是晚太多年了?」
芷凌沉默地看著他來回走動,貝齒緊咬著粉唇,雙手則緊抓這腿上的衣服,斂定心神,盡可能不受他影響。
他煩躁地弄亂頭發,低聲嘶咆,猛地轉過頭盯著她問︰「你那未婚夫是做什麼的?」
總要曉得對方的來頭,他才知道接下來要怎麼做。
「他是個商人。」
「有錢的商人?」翟虎子想像她的未婚夫長得腦滿腸肥、渾身的銅臭味,心情登時好過許多。
「是不窮。」
「你怎麼沒去找他?」該死的笨嘴!哪壺不開偏提哪壺,她最好永遠別去找她那個光是想就覺得礙眼的未婚夫。
她的未婚夫是有錢的商人,而他就只是個窮得要死的小小土匪,兩個人相比,簡直是天差地別,遭受如此大的挫敗,使得他的臉苦到不能再苦。
感覺他在趕人,芷凌俏臉一繃,沒好氣地回他。「你放心,我不會再村里賴太久,很快就會去找他。」
「老子沒有趕你的意思,你愛在村子里待多久就待多久。」若能一輩子窩下來最好,這句話到了喉頭硬是梗住,沒法說出。
芷凌別過頭去,不相信他。
「女人,老子不會說好听話,不管你信是不信,剛剛老子說的全是真的。」
「是真也好、假也罷,反正我終究會離開這里。」低斂的眉眼故意看向一旁淙淙泉水,讓激起的冰涼水花跳躍到粉頰,不對他流瀉一絲感傷。
只消她一別過頭不看他,就讓他的心似在油鍋上煎似的,難受極了,他又是抱頭,又是踱步,實在拿她莫可奈何。
不!該說是他太在乎她,以至于對這份情感無計可施,他是真的喜歡她,很喜歡、很喜歡,喜歡到了連知道她是別人家未過門的妻子,都無法收回對她的喜愛。
到底他該怎麼做——放手?不放手?
金燦的陽關宛如黃金片片灑落在她身上,水花在她周圍跳躍,美麗的彩虹就在她身畔,這一刻的她美得不似凡塵中人,激起他獨佔她的強烈。
他不想放手,也放不開手,他要擁有她!不論前方是否有個腦滿腸肥的富商在等他。他定定站在她跟前,大聲宣布。「老子決定了。」
芷凌被他中氣十足的嗓音嚇了一跳,杏眼圓瞠瞪著他。
「老子要定你了,女人。」
「你瘋了不成!我不是剛告訴過你,我已經許了人家。」這頭大熊是听不懂人話嗎?
翟虎子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老子不在乎。」
「你這……這……」芷凌為之氣結,一時間找不到適當又文雅的言詞來罵他。
「可惡的土匪。」翟虎子好心地幫她接話。
他難得對女人這麼體貼,她應當很感動才是。
芷凌一怔,面對他的沾沾自喜,實在很想狠打他一頓。
「女人,老子是土匪,強取豪奪是很正常的,你就等著成為老子的女人吧!」他得意地雙手插腰,笑得十分囂張,充滿土匪的霸氣。
頭疼的芷凌對他的大言不慚瞠目結舌,若非平時所受的教養不容許失態,她早就抓起地上的泥土一把往他狂妄的臉上丟了。老天爺,她是否能順應自己的心意,任性一次、狂妄一回?抑或是安安分分,當冉家最乖巧的女兒?
「好了,該走了。」翟虎子蹲下背起芷凌,步伐輕快地走回剛剛下來的地方。
忽然被背起,芷凌嚇得倒抽了口氣,小手捶打他厚實的背脊。「翟虎子!你快點我放我下來!」
「沒錯!女人,就是那里,再用力一點。」翟虎子一臉陶醉。
前些天扛著獵到的大野豬讓他的背酸疼不已,經她這麼一捶,可舒服了。
「什麼?!」敢情她的捶打對他完全造成不了傷害,反而令他渾身舒暢不已?
「不要停,繼續啊!」翟虎子愉悅地鼓勵她。
芷凌不斷深呼吸極力克制,不讓拳頭往他的頭上招呼去,那太不端莊,也太不文雅了,她要忍!就算是忍到吐血,仍舊是要忍下去!
「女人,說實話,與野豬相比,你比較輕也比較香。」翟虎子試著討好她。
他拿她跟野豬相提並論?他居然拿她跟臭烘烘又丑不拉嘰的野豬相提並論?!這根本就不是稱贊,是侮辱!
咚的一聲,再也忍無可忍的芷凌終于不顧名門千金該有的風範,揮出一拳,讓那個一再惹惱她的臭男人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