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授受親親 第五章
「對了，」漫步在廊檐下，微兒打了好幾個哈欠。拉拉阿音的衣袖，「今天晚上我們要在哪里睡覺呀？」
「什麼你們——」梁惜夕將阿音拉開，自己站在微兒身邊。
微兒酣酣的笑了一笑，卻讓人覺得有點邪邪的，「我和阿音要睡在一起，不是嗎？」
「當然不是！你怎麼可以和阿音睡在一起？」
「對哦！我和阿音、和小夕夕都是男女授受不親哦！」微兒根本是存心加故意的，他臉上戲謔的表情，在在逗火了另外兩人。
「微兒！」這回是阿音和惜夕同時發聲。
「少主吩咐過，你可以住進東閣的廂房里。」薛上臣低沉有力的聲音，從三人後方飄了過來。
「薛哥哥，你的聲音好好听哦！」宋微兒亂崇拜薜上臣的，他希望有朝一日能像薛哥哥一樣有高大魁梧的身材，和充滿魄力的嗓音。
阿音立在原地。本以為桑中約早忘了她這個乞兒了，沒想到他還是注意到她了。「哼！請你轉達你的少主，我對你們屋里的每一樣東西都沒興趣！」才怪！她在心里加上這兩宇。
「那我也能住進東閣的廂房嗎？」宋微兒期待的問。昨晚他睡在柔柔軟軟的床上，好舒服哦！不知道他們指的東閣廂房是不是也那麼好睡。
「你……」梁惜夕眼楮張得大大的。她怎能讓微兒和阿音住得近，那豈不給阿音有了近水樓台的機會？！驀地，她瞧見穆意彤一個人踩著蓮花碎步，迅速地走近他們。梁惜夕靈光一閃，拉大嗓門嚷道︰「當然是和我大哥住同一個房問羅！」
「哪有這回事？」穆意彤顧不得公主身段，聲音也大了起來。她停在微兒身前，橫眉怒眼，直瞪著他，「你叫宋微兒？」
「對呀！」宋微兒一勁兒傻傻的笑，只覺得公主好美哦！
「你……」穆意彤大大的杏眼在微兒身上溜呀溜，不知她怎能笑得那麼坦率。她嘟著嘴，問道︰「你和梁大哥他們是什麼關系？」
梁惜夕將微兒推到一邊，搶答道︰「微兒和我是朋友關系，至于他和我大哥……」
穆意彤知道惜夕想唬她，她可不容易上當。「我問過其他人了，他們說她們兩個都是你昨天才帶回來的！」
本來穆意彤才不把宋微兒看在眼里。但下午她在房里歇息時，听到隨身幾個富女吱吱喳喳、神秘兮兮的不知在討論什麼。當她一問，她們又支吾其詞，故意吊她的胃口。直到她生氣了，她們才坦言自梁家的下人得知，昨天惜夕帶回兩個小廝；其中一個，也就是宋微兒，早上被發現睡在梁惜少的房里。不只如此，在梁家大門前，宋微兒逾越自己的身分，要求乘上梁惜少的棕馬；梁惜少非但沒有拒絕，還親自抱她上馬……而兩人同在馬上，這不懂禮教的奴僕竟然……竟然主動對梁惜少……
穆意彤橫睇著宋微兒。那種有失身分的言詞她連想都不敢想，而宋微兒居然在大庭廣眾上公然……她真想指著宋微兒的鼻子問她知不知羞呀！
所以在用膳時，穆意彤堅持將宋微兒趕出大廳。然後趁梁借少等人餐後啜酒閑談的時刻，前來質問宋微兒到底有何居心！
梁惜夕沒料到穆意彤事先已從別處得知大概。不過沒關系，想必她也听說了大哥和微兒之間頗為曖昧的情事。而其他人清楚微兒是男的，公主卻以為微兒是女的——哈哈！不是她梁惜夕自夸，誰說女子無才？她的聰明可是無人能比！
「誰說的，我們認識很久了，而且我大哥很疼微兒！」梁惜夕相信，只要她堅持微兒是她的多年好友，誰敢說她說謊？
「胡說！怎麼以前就沒听你們說過有她這個人！」
梁惜夕輕蔑一笑，「我們才沒有義務什麼事都要向你報告。」難得她二哥不在，多把握機會氣氣穆意彤是不會錯的。
「人家……人家學紹哥哥什麼事都會告訴我！」穆意彤往後望了望，這會兒才覺得有梁學紹跟在身邊是多麼好的事。
「他是他，我是我。他的心眼被人給蒙住了，我的可沒有。」
「你……」穆意彤看著揚著下巴、氣焰頗高的梁惜夕；以及站在她身旁，傻呼呼看著她們斗嘴的宋微兒和阿音，還有她們身後冷眼望向院外的薛上臣，他們……他們全都是一國的，全都想看她的洋相！
她將腳用力一跺，也不怕把腳給跺疼了。「你們聯手欺負我！」
梁惜夕神情泰然的望向她身後，「怎麼我二哥沒跟在你身後？他該不會是開竅了吧？」
「大膽！竟敢對本公主如此無理！」穆意彤拿出貴為公主的權勢。
「這里不是你父皇的皇宮，沒人吃你這套。」她抬起手在穆意彤眼前一揮。
「你……你……」穆意彤吵不過梁惜夕，只好轉向她以為比較好應付的宋微兒。「我問你，你昨晚睡哪里？」
「我昨晚……」宋微兒搔著頭，認真的想。「睡在床上呀！」
「誰不知道你睡在床上！我是問你跟誰睡在一起。」
梁惜夕推推還想開口答話的宋微兒的頭，要他閉嘴。「沒有人親眼看到他跟誰睡在一起，但是管家和幾個僕人早上進我大哥的房間時，都看到他……」
「騙人！」雖然已知那是事實，但穆意彤仍拒絕接受。因為她心目中的偶像梁惜少，怎麼可能跟一個粗鄙的下人如此親密？！
「既然覺得我在騙你，那你又何必問？」
穆意彤兩腮氣得鼓鼓的，兩手僵硬的直伸著，緊握成拳，指甲都嵌進掌肉里。「宋徽兒，我再問你，中午從梁府起程時，你是不是吵著要和梁大哥同馬？」
梁惜夕更用力的將微兒推到一邊，又搶著答︰「是我大哥親手抱微兒上馬的，當時大家都看得很清楚。」
「你們不要騙我！我才不相信梁大哥會和她……和她……」梁惜少在穆意彤心目中比她的父皇還偉大、還重要，她不準任何人破壞他的形象。而且，她只準梁惜少和像她這樣有著尊貴身分的美女親近……不，她只準梁惜少對她」個人體貼呵護！
穆意彤望著又瘦又癟、衣裝雜亂、面目干黃的宋微兒，這等的丑丫頭有誰會動心？
她轉向梁惜夕，「我問你，如果她是個女的，為什麼她要穿小廝的衣服？」
「這……他高興這麼穿，不行呀？」梁惜夕硬辯道。
「她……梁大哥才不會喜歡上她這個丑八怪！」穆意彤咆哮。眼中已經有淚。
「誰說他丑？」梁惜夕逮住任何一個氣死穆意彤的機會，「他只是不像某人身上戴著一些名貴的飾品、穿著上等的衣裳就自以為是絕世美女了！而且，如果你也換上和他一樣的衣服，那你也會變成丑八怪」個！」
穆意彤硬咽的哭嚷︰「胡說！我才不是丑八怪！」
「你是仙女下凡，或是丑八怪都不重要了。」梁惜夕得意洋洋。多少次在大人面前，她都得低頭讓她，令兒個風水輪流轉，可讓她為自己出了一口氣了！「你想想看，你看過我大哥對任何人這麼好嗎？」
「哪有？」只不過讓宋微兒進他的房，還抱宋微兒上馬，還在馬上和宋微兒……不管啦！雖然她的梁大哥第一次這麼特別的對待一個女生，可是她絕不允許梁大哥從今爾後只對這個來歷不明的小奴婢好——
梁惜夕已經等不及要捧月復大笑、擊掌叫好了。但她沉住氣，在公主耳畔說道︰「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等我爹爹來到這里，我大哥就會請爹爹幫他主婚了！」
事實上是梁惜夕要她爹爹讓她和宋微兒成親。
而不知情的穆意彤卻尖聲大嚷︰「我不準！」
「在這‘北大都’里準或不準都由不得你了。」
「我不管！」穆意彤淚眼汪汪，轉向宋微兒。「你立刻滾出我的視線！」
「喂喂！你們兩個美人吵架，可不關我的事喲！」宋微兒幾乎完全听不懂公主和梁惜夕到底在吵些什麼，因為他還沒想明白上一句，另一個就又接下一句了。只是，公主指著他的鼻子要他「滾」的這回事，他可不同意，他有兩條腿可以好好的走路！
穆意彤手捂著淚臉，「滾！我再也不要見到你！」想她當令皇上最寵愛的掌上明珠，令晚竟在這里受這些委屈……
宋微兒不明白什麼事令她難受得哭成這樣。而他是男生，男生就怕女孩掉淚……可是他真的不想在地上打滾嘛！宋微兒側著頭，轉念一想，然後訥訥地說︰「要不這樣，你閉上眼楮，就可以不用再見到我了！」
「你……」她受夠了！「你們全是故意的！全是故意的……」
穆意彤轉身想回大廳討救兵。不過不用勞動她再走一趟，因為時刻掛念著她的梁學紹遠遠就听到她們的吵鬧，來到了她們的後方。
「意彤公主……」梁學紹望著顰眉淚眼的穆意彤，整顆心霎時揪在一起，心疼！「這是怎麼一回事？」他語迸寒意的質問眾人。
「學紹哥哥……」穆意彤偎近學紹的懷里哭訴︰「她們……她們聯手一起欺負我……」
「你亂講！」這會兒微兒听得清清楚楚——公主那樣子叫「告狀」！他走到穆意彤身後，手才要抬起指著她時，便被梁學紹揮手打開。他撫著手忍著不喊疼，低聲咕噥︰「明明是你和小夕夕罵過來罵過去，我和阿音什麼都沒有說……」
「學紹哥哥……」穆意彤躲到梁學紹身後，要他幫她做主。
宋微兒挪步要和穆意彤對質，「真的呀！我們又沒有欺……啊」
梁學紹一個旋身，順勢出掌往宋微兒的肩膀擊去。他暗自立過誓言的，絕不輕饒膽敢讓公主心傷之人！
「微兒！」阿音、惜夕望著微兒倏飛出去的身影驚喊！
「救命呀！」宋微兒兩腳離地，身不由已的往後飛退，嚇死他了-．他會撞到什麼？一根柱子、一面牆……一定會很痛吧！比小夕夕打他、踹他還痛……
「大哥！」
「梁大哥！」
當宋微兒飛離原地十步之遠，甫和桑中約同時跨出大廳門檻的梁惜少，見著該景象，反應迅速地上前接住微兒。
而梁學紹掌勁之大，連接住微兒的梁惜少也倒退了數步才穩住身子。
梁惜少輕拍微兒臉頰，發覺他已昏去。
「惜少，需不需要我找大夫？」桑中約道。桑家的住客中有不少人精通醫術。
梁惜少橫抱起微兒。「不用了。」冷冽地瞪了梁學紹一眼，轉身箭步往他的房間走去。
梁惜夕輕咬著下唇，老實說，微兒受傷她也有責任；但是，最可惡的還是教唆她二哥動手的穆意彤！
梁惜夕走近公主，「你糟糕了，你惹怒我大哥了！因為是你害微兒受傷的！」
「我……」穆意彤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淚又撲簌簌流出。不會錯了……這回她親眼所見，梁惜少對宋微兒特別的關愛是不會錯了……
穆意彤苦著一張臉。她不要……她不要她的梁大哥去對別人好，她不要梁大哥討厭她……「我不要！」她蝶袖一拂，起步跑開。
「公主！」梁學紹隨即追去。他承認他過于莽撞、出手過重；但他不會道歉，因為那宋微兒冒犯了他的公主、讓他的公主淚流不止！
梁惜夕對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扮鬼臉，「哼！」一個是恃寵而嬌的臭公主，一個是胳膊往外彎的跟屁蟲。
她發覺那個外表很成熟，其實和她們一樣都還沒長大的桑中約在偷笑。她兩手往腰上一放，「喂！你站在哪一邊？」梁惜夕對他向來不用太重禮節。
桑中約笑笑，沒有回答。注意到惜夕後方的阿音整個人緊繃著，當他是仇人般橫睇著他。他走到她面前，「不錯嘛！曉得要找件正常的差事，還算有上進心。」
阿音知道他想諷刺她，並激她回話。她緊閉雙唇，撇開頭不屑理他。
這種冷淡的對峙比起剛才火辣相對的場面更令人覺得有趣。梁惜夕站在兩人之間，問道︰「你們認識？」
桑中約點頭，「一面之緣。」
阿音輕嗤︰「孽緣！」
「哦！」梁惜夕清楚感覺到兩人之間刮起一股不尋常的對流。看看阿音那板著的臉，惜夕興起惡作劇的心態，便對桑中約說道︰「那你知不知道她其實是……」
「不準說！」阿音失聲一吼，猛自借夕的後方捂住她的嘴，將她拖離現場。
看著她架著梁惜夕離開的堅毅表情，桑中約禁不住打心底發出微笑。
和幼稚無邪的宋微兒、坦率任性的梁惜夕比起來，阿音顯得較為多變。
薛上臣注意到桑中約抿嘴微笑，而那笑容是他所熟悉的。
每當桑中約對某個女人有興趣時，他的雙眼便如飛鷹鎖定獵物般的閃爍著異樣光芒；且唇角總是輕揚、抿成迷人的笑容……
所以這回薛上臣看到他又獨自揚起這種笑容時，並不會覺得奇怪。
但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這回桑中約選中的對象竟是和他以前所欣賞的類型，相差十萬八千里的阿音……
這就真的很奇怪了！
☆☆☆
藍凰玉環！
梁惜少望著微兒項上戴著的玉環鏈子，驚詫萬分！
方才他抱著驚嚇過度而昏迷的微兒人房，讓他躺在床頭。解開他的衣襟，審視學紹的一掌對他造成的傷害，發現掌力挺重，傷及皮肉，幸好未折斷肩骨。
而微兒除了受傷的左肩一片紅腫外，手臂、脖子到處都是青青紫紫，想是惜夕動不動便擰他、整他。
梁惜少細心的為微兒敷上手邊現有的藥，沒有時間對毫不尊重微兒的二弟及麼妹生氣。
收好藥瓶，他抬眼望著昏迷中的微兒——長睫、巧鼻、粉唇……有一剎那他還以為
然後梁惜少再垂眼，視線便停駐于垂掛在微兒胸前的那只寶藍中略帶透明色澤的藍凰玉環——梁家的家寶之一，多是傳贈給與梁家繼承人指月復為婚的女嬰。
如令上只玉環在惜夕身上；另一只玉環……依照父親所言，應該在……
微兒……宋微兒……宋微……宋……
他早該想到的！
十幾年前，梁父為惜夕戴上玉環，並時常撫著惜夕的小手，對著玉環長嘆。當時的他年僅七、八歲，梁母告訴過他梁父慟失摯友的心情！，也就在當時，他便听過宋徽這個名字了……
他知道宋微是個男的，卻破例擁有玉環；而宋微的哥哥宋墨，則持有紫鷹玉佩。這些年來，梁父不斷東奔西走，尋找這兩人的下落。
據梁借少所知，宋微的二娘，也就是他們所稱的尊姨，帶著宋微避難至一個神秘的地方。現在微兒回來了，那麼尊姨妮？
而微兒，是否清楚自己的身世？怎麼未見他問起梁父？
梁惜少拿出薄荷藥，令微兒嗅了嗅。微兒眼睫輕輕舞動，緩緩恢復意識。
「微兒，」梁惜少撫著他的臉頰，「你怎麼回來的？和你在一起的尊姨呢？」
「尊姨？一直和我在一起的是殘婆婆……」宋微兒思緒雖仍朦朧，但已能回答他的問題。「是白哥哥帶我回來的……」
殘婆婆……就是尊姨嗎？就字面上來看，尊姨似乎……
「這王環……」他接著詢問微兒對玉環所代表的意義知道多少。
「玉環…．︰」宋微兒甩甩頭，突然舉起手抓住玉環，「殘婆婆說不可以隨便讓別人看到玉環的……」
「殘婆婆還說什麼？」
宋微兒與梁惜少溫柔的雙眼對上，躊躇了一下，放開握著玉環的手，盯著玉環回想殘婆婆突然又開口說話，向他交代事情的那一天。「殘婆婆說這玉環叫……叫什麼藍藍白白的……啊！不是不是，是玉環叫藍……」
「藍凰玉環？」梁惜少給他提示。
「對對對！殘婆婆還叫我找什麼涼涼的……」
「梁勝覺？」
「好像是吧！梁哥哥，你怎麼都知道？」對哦！依照阿音教他的，梁哥哥的爹爹一定是叫梁什麼的，所以梁哥哥姓梁……原來殘婆婆要他找的真的不是什麼涼涼的、好吃的東西。
那殘婆婆要他找那個梁什麼的做什麼呢？殘婆婆當時交代他好多好多事，是不是早就知道他得一個人回來這里？向梁哥哥怎麼什麼都知道？是不是梁哥哥也認得殘婆婆？還有，殘婆婆叫他換上女生的襦裙回來這里的事，該不該也告訴梁哥哥？可是這件事又有點糗……
宋微兒的思緒因梁惜少突然緊緊抱住他的身子而中斷！
梁惜少像要將微兒融入體內似的，緊緊的抱著他。
他面對微兒的心情本來就沉重，此刻更是扭曲得無以復加。
如果……如果宋微兒是女的的話，那麼他就是他的未婚妻子；如果微兒是女的，那麼他這一天下來的紊亂心緒，即刻可以釋得開懷。但是，微兒卻是個男孩，他是父親摯友所遺留下來的孩子之一……他和惜夕有成親之約……
難怪他一回來，便由著緣分的牽引和惜夕相遇……
梁惜少該派人立刻趕回京城向父親報告這個消息的，但是他不肯……他不願這麼快讓微兒回復宋家後代的身分，不願見微兒和惜夕成對……
再欺騙自己和眾人半個月吧！等半個月後，父親抵達「北大都」，他再向父親稟告一切。而這半個月——就讓他自私的緊擁著微兒吧……
宋微兒由著梁惜少抱著。雖然有點兒喘不過氣，但他不敢掙扎。因為他喜歡這樣的感覺。
他的下巴靠在梁惜少的肩膀上，耳畔響著梁借少急促的呼吸聲。他轉過頭，雙唇剛好抵上梁惜少的頸項——腦海里立刻閃過早上坐在馬上，他主動親吻梁惜少唇瓣的畫面。
「梁哥哥……」他輕喚，聲音細若游絲。
梁惜少驚覺弄疼了微兒，倏地放開他；且撇開頭，不敢看他。
「梁哥哥，」微兒輕拉梁惜少的衣袖，「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
見梁惜少點頭之後，微兒有些期待的問︰「男女授受不親，就是男生不可以和女生親親對不對？」
話一問完，他立刻屏息等待梁惜少再點頭。如果他又點頭，就表示男生只能跟男生親親……那麼微兒下定決心，以後都只要跟他的梁哥哥親親……
梁借少轉回頭，只看了微兒一眼，便立刻逃開那無邪的目光。他應該藉此機會向微兒解釋一切、教導他男女之間的正確觀念的，但他居然猶疑了，甚至想誤導微兒……
梁惜少悚驚！心底嚴正警告自己必須維持基本道德，但同時，身體卻不听使喚的將頭點了又點……
「太棒了！」宋微兒想拍掌歡呼，卻發覺手指發疼。他將右手伸到梁借少眼前，「梁哥哥，我這里痛痛！」他指的是剛才被梁學紹揮開時傷著的手指。
梁惜少心底左右掙扎，卻還是低頭以唇點了微兒的手指一下。
宋微兒的手夸張的顫了又顫。不是唬人的，那感覺酥酥麻麻的，從手指頭延伸到他心坎里，亂舒服的。于是他手掌一翻，指著昨天被梁惜夕抽了一小鞭的手背，「還有這里，也是痛痛！」
梁惜少淡然一笑，既然意志斗不過本能，又何必多做無謂的掙扎？他捧著微兒的手，輕吻他的手背。
「還有——」宋微兒索性將衣袖拉開，露出整只手臂，指著上頭惜夕捏出來的青青紫紫，「這里、這里、這里！」要梁惜少以滾燙的唇，一一吻過。
望著衣衫半褪的微兒，梁惜少莫名所以的燃起一把欲火，幸好他強自Ｈ己殘存著些許理智……但他仍遵從微兒的要求，自他的手腕緩緩上吻……
宋微兒閉著眼，用心感受梁惜少炙熱的溫度。當梁惜少離開他的右肩，他不滿足的指著受傷的左肩，「還有這里也要！」
「微兒……」梁惜少深吐了口氣，撫著他的臉頰，愛憐而喑啞的說道︰「那里已經敷了藥了。」
「那麼……」宋微兒下巴一拍，指著自己的脖子，「這里……」
未等微兒要求，梁惜少已俯身吻上那縴秀的粉頸了，間或舌尖輕點、間或熱情舌忝吻……忘神間，他的雙手開始附在那紗似的背部游移。
猛然地，最後一絲理智像一把細刃自他的太陽穴刺人，直入腦髓！梁惜少挺直背脊，不敢相信現在的自己臉紅心熱的在做什麼！
而微兒，更是虛月兌般，雙手無力的攀附著梁惜少的頸項，雙頰嫣紅，神情陶醉而恍惚，「還有……這里……」這回他指的是他的紅唇，沒等梁惜少反應過來，自己便趨身吻住對方。
梁惜少沒有躲開。
混蛋——梁惜少在心里罵著自己。明明知道這一切是不道德、不容世俗眼光所接受的，他卻還是做了……卻還是無法克制的被微兒所吸引……卻不肯告訴微兒這是不對的
他真是個混蛋！竟還敢自詡為君子……竟還……沉迷于這樣的長吻中……
梁惜少激烈又忘情的吻，像是吻上微兒靈魂般撼動人心。宋微兒則有樣學樣，狂烈回應。長吻終結束在依依不舍中。
微兒羞怯地躲人梁惜少的懷里，听著兩人同樣狂奔的心跳，腦筋仍是混亂得無法思考。
「梁哥哥……以後……只準你和我親親哦！」他不自主的提出要求。
「嗯。」梁借少允諾。「微兒……」
「嗯？」
「不可以告訴別人。」老天！梁惜少恨不得去撞牆！
「為什麼？」他才想要到處去炫耀哪！
「不可以。」
微兒垂下眼，「好吧！我不會告訴別人。」
「絕對！」梁惜少再三強調。
「絕對不告訴別人！」宋微兒重復，並想要舉例說明自己多守信用。「像小夕夕有戀兄情結，她不準我告訴別人，我就沒有告訴別人。」
「微兒！」梁惜少驚呼。
「真的呀！像阿音是女的，我也不會告訴別人。」他不知道他已經在告訴別人了！
「微兒，絕對不準說……這是我們的秘密。」
「秘密？就是指只有你知道、我知道嗎？」宋微兒一雙大眼眨呀眨，對于和粱惜少共有一個秘密真是個不錯的想法！「嗯！不能說，絕對不能說！」
宋微兒覺得，像小夕夕有戀兄情結、阿音是女的這兩件事，幾乎是已是眾所周知，要他不能說實在不合情理。可是，和梁哥哥親親，就真的是沒有別人知道了！這真的是件大秘密，所以他絕對不會說！
而梁惜少，則更深深的陷人痛苦的深淵了。
他覺得自己該去死！
自白天在大門口和微兒共乘一騎、且未拒絕微兒的吻後，他猜想得到現在其他人在私底下會怎麼說他。如果他還知恥、還有良知，他該和微兒保持距離。
但他沒有，他甚至還哄微兒不可以說出去——
老天，他覺得自己有病……
唉……
沒有人知道最痛苦的人是梁惜少。
包括因預知宋家的劫難，而執意將微兒視為男兒身的尊冰，為了微兒的安危而同意尊冰的決定，且連好友梁勝覺也未告知的宋自正夫婦，以及已暗下決定將委身于微兒的梁惜夕，再加上全然以男子心態成長的宋微兒……等等，沒有人知道在此一性別錯置的烏龍事件中，受傷害最大的就是梁惜少！
從他見到宋微兒的第一眼，他便陷入自己竟對一個小男孩有興趣的泥沼里。待因微兒不知情的逗弄、兩人情不自禁的親密接觸後，更使他時時陷人質疑自己精神病態的狀況中。
不論將來是否能有弄清微兒真實性別的一天，這種不堪的陰影，或許會緊跟著梁惜少一輩子。
唉……他會熬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