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窮富家男 第七章
「什麼事情讓我們的阿南一臉傷腦筋的模樣？嘿，這可是難得一見呢。」一大早就到公司的凌聖文，取笑著比他更早到公司，卻坐在位子上發呆的富家南。他來到他身邊，一臉曖昧地探問。
「沒事，早餐你要吃什麼？」他心不在焉地敷衍道。
「一定有事，八成是昨天請假去醫院探望孟小渝，順便連魂也被她勾走了。」凌聖文拍了拍他的頰，想讓他清醒點。
「我去幫你弄點吃的，在此之前，桌上的文件你先看一下。」富家南懶得理他，徑自站了起來。
「是不是你發現自己喜歡上孟小渝，所以很困惱，不知該如何是好？」凌聖文當然不會輕易放過這難得的八卦機會，他一手勾住他的頸項，從身後將他捆得死死的。
「聖文，你少胡鬧了。快放手啦！」富家南才沒心情和他打鬧，然而卻動彈不得。
「那麼你告訴我，你昨天和孟小渝的約會到底如何？」他逼問到底。
「我們根本沒怎樣，我答應幫孟小渝搬家，並邀請她在搬家之前到家里喝杯茶。」拗不過他的追問，富家南終是說了出來。
「阿南，難不成你已經告訴孟小渝關于你的身世內幕？」凌聖文問。
富家南一臉苦惱地搖頭。
「這麼說，孟小渝依然以為你真的是富家男？」
「嗯。」
「這還不簡單，老實告訴她事情真相不就得了。」凌聖文不以為然地表示。「等她知道你富家
南其實不是個富家男，只是位虛有光鮮外表的窮光蛋，我敢說孟小渝一定跑得比誰都快。」
凌聖文應付女人的經驗顯然相當豐富。
「我並不打算將這件事情告訴她。」富家南搖頭。「那麼做只會傷了她，讓她現在唯一的精神寄托幻滅。」
「如果你不打算告訴她，難道你打算瞞她一輩子？」
「嗯。」他點點頭，低嘆一聲。
「除非你打算放棄這段感情，不然紙是包不住火的。這一點，我可是很有實戰經驗的。」他以過來人的身分建議。
「我……不打算和她有什麼開始。」
「這麼說你決定要以壓抑情感的方法來面對孟小渝嘍？」凌聖文難得正經道。
「我現在的精神和心力全放在工作和家佳身上，尤其是家佳，在她沒有找到一戶好人家之前，我哪有心情顧慮自己的事情。」為難的神情盡寫在他秀朗的臉上。
「你總不能為了家佳就這麼放棄自己的幸福吧，特別是你這個愛情白痴，好不容易終于找到一個讓你心動的女人，若不好好把握，難不成打算光棍一輩子？」凌聖文對他想要犧牲自己的作法不予苟同。
「現在的我自身都自身難保了，哪有多余的心力去照顧孟小渝與其讓她和我一起談一場沒有未來的戀愛，不如就讓她在心中一直保有我是富家男的完美形象，這就夠了。」富家南已然有了痛苦的決定。
「既然你心中已有定案，干嗎還一副為難的樣子？」凌聖文很壞心地故意問。
「我……」
「好了，既然已經決定，就不要後悔了。看你約孟小渝何時過來，我的房子可以借你，僕人那些的你也不用客氣，反正只是要讓孟小渝作一天的美夢，既然如此，就好好演戲吧！至于家佳，我會帶她去看場電影，免得她壞了你和孟小渝單獨相處的時間。」凌聖文二話不說，很阿沙力的助他「多」臂之力。
「嗯。」富家南漫不經心地起身，視線落在身旁落地窗的那片天空外。
生平第一次，他有無法定心抉擇的感受。
孟小渝出院後的隔天，終于如願以償來到富家南的住所。
「阿南，這里不就是凌總經理的房子？」她所站的這處豪宅花園，便是那次晚宴所混進之處。
歐式造型的三層百坪豪華別墅，有著漂亮的花園，美麗的噴水池，大大的游泳池，還有數不清的藝術雕刻作品分散在庭院花園上。放眼過去，屋子的四周布滿林木，映襯著最遠處的層層山巒，整體景色之美，難以言喻。
「嗯，因為某些原因，我一直和他住在一起。」富家南避重就輕地回答。
十七歲之後，他的確就和凌聖文「住在一起」，這一住，竟也過了十年。
「那這幢房子是誰的啊？難不成如外界所說的那樣，你和凌家有某種親戚關系？」孟小渝相當好奇地問。
上次溜進來的時候，沒能好好欣賞這棟豪宅，現在總算可以看個過癮了。她好奇又興奮的視線不曾離開過這棟屋子。
「可以這麼說。」他微微一笑。「我剛剛泡了壺燻衣草茶，還烤了盤隻果派，現在上桌正好，我們一起到露天花園去吃吧。
「嗯。」她開心不已地應道。
正當富家南領著孟小渝一起走到露天花園的一隅時，忽地，富家佳的聲音忽然傳了過來。
「我就知道，事情一定不單純，凌大哥果然是護著你們兩人的。」富家佳的驟然出現，打壞了兩人沉浸其中的好氣氛。
富家佳話才剛說完，便是凌聖文上氣不接下氣地奔跑而來。
一看到三人凝結在現場的氣氛，凌聖文大感不妙！
「家佳，你不是和凌大哥快看電影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富家南若無其事的笑問，試圖讓現場氣氛輕松點。
「哥，你怎麼可以要凌大哥支開我，然後自己一個人和這個女人偷偷約會。」富家佳氣得直發
抖，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
「家佳，我們不要打擾到你哥哥和孟小姐談事情，凌大哥帶你出去玩，嗯？」凌聖文見狀不妙，連忙圓場。
富家南難得托他辦事，而他卻把它搞砸了，真是罪過。
「我才不要和你去玩呢！」富家佳甩開凌聖文的手。「喔，我明白大家為什麼要把我這個妹妹支開了。哥哥是怕這個狐狸精知道你的秘密之後，就再也不理你了，所以才要支開我，以免哥哥打腫臉充胖子的事，會被我破壞了。」她來到孟小渝面前，用很不屑的眼光打量她。
這個長得不怎樣的女人，竟敢想要單獨霸佔她的哥哥，門兒都沒有！她和哥哥相依為命了十七
年，兄妹兩人心中只有彼此的存在。哥哥疼愛她，而她敬愛他，不管對方是誰，她絕不允許有外人來分享哥哥對她的愛。哥哥是她的，永遠永遠都是她一個人的……富家佳一臉敵意地瞪視著孟小渝，嚴重的戀兄情結讓她無法接受富家南心有所屬的事實。
「家佳，你回屋里去。」富家南終于沉下臉來，說出重話。
「回屋里去？回哪個屋啊？是凌大哥好心提供我們住的小破屋，還是這棟根本不是我們的大豪
宅？」富家佳愈說愈生氣。
凌聖文想要強拉她離開，反而被她狠狠地咬了一口。
他哀叫一聲，難以置信地揉著手腕上清晰可見的齒痕。
「家佳！」富家南見狀，低斥一聲，現場場面已混亂成一團。
只有孟小渝一個人呆立在原地，似乎還不是很清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富家佳見孟小渝不發一語，沒有任何情緒反應，她的心情更是不悅。
她來到孟小渝面前，很不客氣地指責她。「我不清楚你這個女人接近我哥哥究竟有何目的，不過我告訴你，我哥哥他沒有你想像中的有錢，他既非凱子，更不是金龜，如果你想要吊金主的話，勸你別動我哥哥的腦筋。真正有錢的金龜是凌聖文，他身上才有你花不完的財富，你真正的目標應該是他！
富家佳吐槽自己哥哥的同時，不忘挖苦凌聖文。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也不想去懂。」孟小渝相當冷靜地表示。「富小姐，我想你一定是誤會
了。我和你哥哥根本沒有什麼，請你不用太過擔心。不會有人搶走你哥哥的，因為沒有人取代得了
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不然他今天也就不需要這麼辛苦的演戲，試圖遮掩事情的真相。」孟小渝內心激動，表面冷靜地望著富家南說這番話。她從他自責的眼中已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情願他直截了當地告訴自己他的真面目，而不是由他親自扮演她美夢中的王子角色，自編自導這一出再荒唐不過的假戲。
難道他以為滿足了她對他的崇拜幻想，她回了老家以後，就可以死心地嫁人，安心地在鄉下終老一生？
他太天真了，她對他的感情，絕不是爾爾罷了。
她要的不是這種可笑的鬧劇，更不要他的同情和憐憫。她承受得了他不是富家男的這個事實，卻無法承受他故意欺瞞她一輩子的心態啊！
這個動作的背後，很清楚地傳達出他想給她的訊息。
兩人之間的情誼，除了朋友還是朋友……
「不打擾你們，我先回去了。」收回和他接觸的眼神，她故作堅強地平心離去。
「小渝，讓我有說明的機會。」富家南心急地追上前去，抓住她的手腕。
「謝謝你費心的招待。」她微微一笑，笑中有著淒楚。
「不，你一定要听我說。」他抓著她不放。
「我無心欺瞞你任何事情，喜歡你的這個感覺來得突然，當下困擾的我不知該如何是好。在沒有信心讓你過得開心幸福之前，我無法說服自己坦然面對你，包括我真正的身世。」情急之下，他終于說出自己的難言之隱。
「難不成你真的以為我是因為看上你的財富，才對你有好感的。我孟小渝家境雖然貧窮，但還不至于出賣自己的人格，我喜歡你是因為富家南是個讓人喜歡的男人，他親切、善良、脾氣好、品格佳。學識豐富……當初進公司時要不是你的幫忙，我永遠也找不到人室事。我喜歡你不是因為你是個有錢哥兒，不然當初總經理借故約我時，我干麼惡意缺席……」她愈說愈委屈，淚水倔強地堆積在眼眶里。
「我現在徹底明白你的情況，在你妹妹沒有一個好歸宿之前，你是絕對不會考慮到自己的事情。既然如此，我也只能衷心祝福你，我們之間就如你所願，做個不是朋友的朋友吧。」硬咽地把話說完，她用力甩開他緊抓的手，飛奔離去。
「小渝！」富家南正要追上前去，一旁的富家佳卻死命地抱住他，哭著不讓他離開。
「哥，除非你真的不要家佳了，不然就不要去追她了。」富家佳緊抱著哥哥不放地哭嚷著。
「家佳……」富家南見到妹妹哭泣的可憐樣，激動的情緒忽然冷卻下來。
這十七年來，和自己相依為命的妹妹，已嘗盡無父無母的酸楚，若她現在再失去他這唯一的哥哥，後果將會如何……他從未仔細思考過。
「哥，家佳永遠不要離開你啊……」她可憐兮兮的模樣叫人看了好不忍心。
「家佳乖，哥哥向你保證，絕對不會離開你的。」富家南痛下決心，緊繁地擁住寶貝妹妹。
真是太傻了，原本不想傷害孟小渝的心意，竟變質到現在這種地步。他不僅傷了她，還狠狠地朝她心口猛劃一刀。自以為是的好意，終是落到不可收拾的無奈田地。
「我去看看孟小渝，免得她出事。」一旁的凌聖文，放心不下孟小渝，連忙留下讓兄妹兩人獨處的機會，火速追了出去。
「孟小渝，你等等！」開車出來的凌聖文很快就追上她的腳步。
只見她一個人無視于往來車輛，不要命地在蜿蜒山路上行走，邊走邊掉眼淚。
「不要管我，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孟小渝無視他的車子跟行，淚水跟著難過的情緒直
落。
就在這時，轉為陰沉的天空忽然下起小雨來，打在她落淚哭泣的臉蛋上。
「我凌聖文最不拿手的就是安慰女人的眼淚了。不過看你哭得這麼可憐，我好心地奉勸你一句
話，至于听不听就隨你了。」他開車緩緩跟著她，深怕她一個不小心，就跌到路旁的山溝里去。
「我不要听。」她生氣地將耳朵捂起來。「你和富家南一起聯合作戲，你們兩人是一丘之貉，我不會听你幫他說話的。」
「我想說的是有關阿南身世的事實，而不是幫他說話。」受不了她毫無目的地行走，凌聖文終于把車停下，走出車外。
「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我不想知道任何人的身世！」她茫然的驟停腳步。
因為凌聖文橫擋下了她的去路。
「就因為這麼一點點小挫折，你就放棄對阿南的感情？我實在不得不懷疑你是否只是看上阿南的金龜身分？不然，為何一得知他並非富家男後，就立刻輕言放棄？」他不悅地冷眼看她的負氣。
「我和他的事情，不用你插手。」孟小渝低吼一聲，臉上的淚水早已和雨水混融一起。
她想強行穿越過他的身邊，卻被他一手擋了下來，兩人相互拉扯了一會兒，凌聖文最後將她整個人壓制在車身上，令過度激動的她動彈不得。
「阿南和我不一樣，他對你的感情是真心真意的。你可以拒絕我對你有目的的追求，卻不能拒絕阿南對你的一番心意，我不許你糟蹋他的感情。」凌聖文緊抓她的手，神情嚴肅得可怕。
「不要替你自己的嫉妒找借口。你和富家佳一樣，見不得阿南對我好，要不然你和富家佳的反應不會這麼強烈。你表面上不說，私底下卻痛恨阿南將他的感情和生活重心放在我身上。我的介入對你和家佳來說，是一種威脅，更是一種考驗。別以為你現在口頭嚇我幾句，我就會害怕你凌家大少的權勢，反正我孟小渝原本就一無所有，你從我身上奪走不了什麼好處的。再說，要不是阿南的緣故，像你這種自負又自私的男人，對我是不屑一顧的，所以，收起你那些說教的言論吧！」孟小渝一臉倔強地反駁。
「你說的沒錯，像你這種一無所有的女人，我原本是不屑一顧的。但你的一無所有現在對我來
說，反而是一種益處。信不信，只要我願意，我會在一星期之內，讓你乖乖點頭嫁給我，一輩子充當我表面婚姻的擋箭牌？」他戲謔的嘴臉故意湊近她的。
孟小渝緊咬住下唇，一臉倔強地想推開他，卻被他使力的手勁抓得動彈不得。
手腕好痛……
「放開她，聖文！」富家南低吼的聲音從兩人身後傳來。
「我為什麼要放人？」凌聖文冷哼一聲，雙手緊抓著的手勁絲毫沒有放松。「你和孟小渝之間已毫無瓜葛，這個膚淺的女人，我想怎麼對待她，是我的自由。」
「夠了，聖文！」富家南低吼一聲，用力抓開他放肆的手，將他推到一旁去。
「阿南……」孟小渝整個人都呆住了。富家南竟然為了她，大動肝火，甚至動起手來……
「你這是什麼意思？」被他整個人甩到樹旁的凌聖文，撫著不小心被樹皮劃到的手背，寒著臉問道。
「我不管你是故意試探我，還是真的有心玩弄孟小渝，我是絕對不會讓你胡來的！我不允許你用這種手段欺負她。」富家南整個人護在孟小渝面前，不讓凌聖文接近一步。
「為了一個不值得的女人，你竟然不顧我們兩人的情誼？」凌聖文的神情陰沉得可怕，和平時的嬉皮笑臉判若兩人。
「我的事情，希望你不要插手。」富家南臉上露出懊惱神情，他低垂下頭，語氣平和許多。
「我才沒有閑工夫管你和這女人的事情。請你不要插手我和孟小渝的事情，這句話應該是我說的才是！」凌聖文氣憤地握起拳頭，語氣相當不滿。
富家南的反應太過激烈，這是他始料未及的。他根本沒有打算為了個女人，而讓情同手足的兩人針鋒相對。
「不管我和小渝之間有沒有結果，我都不許你動她……就算是我請求你。」富家南無心傷害凌聖文，只是沒料到自己為了孟小渝，情緒反應竟會如此強烈。
難道，他喜愛孟小渝的心意遠比自己以為的還要更強烈？不然為何會因她而失去慣有的理智和冷靜？
「你的請求我承受不起。我們之間，就到此為止！明天之前，我不希望再見到你和家佳兩人。」凌聖文壓著手背傷口滲出的鮮血，忿忿地下了逐客令。搞什麼嘛？他倆十年的情誼竟比不上眼前這女人？哼！他既不珍惜這份友誼，那他也不要了。
他這話一出，當場讓富家南呆愣住。
這般思斷義絕的話，竟會從他口中說出……
「公司那邊你可以照常上班，不過從明天開始，你調到人事室。一個星期之後你將被外派到廣州。」殘酷的話一說完，凌聖文頭也不回地走回車上。
「聖文——」又驚又愕的富家南，還來不及開口，凌聖文車子便已揚塵而去。
「這家伙簡直不是人。」孟小渝受驚之余，不忘低罵一聲。
「他這次是真的生氣了，不是開玩笑的……」富家南難過得呆許在原地，懊惱沮喪。
「都是因為我，你們兩人才會鬧得這麼僵。對不起！」孟小渝低聲道歉，神情卻顯得冷靜。
「不關你的事，是那家伙脾氣太壞。」他低嘆一聲，直搖頭。
凌聖文的手因方才的拉扯而受傷。也不知那家伙會不會立刻上藥，要不然等一會兒發炎化膿了，手背可會留下難看疤痕的。那家伙最不會照顧自己了，斗氣之余，富家南依然很關心他。
「你不用管我了，先回去安撫凌聖文比較重要。畢竟得罪了衣食父母，倒霉的人可是你。我先
回去了，好好保重。」孟小渝顯然有意回避他，話一說完，她就匆忙地打算離去。
富家南抱住她欲離去的身影，突如其來地給她一吻。
當下，孟小渝整個人震撼住。
他濕熱的唇輕覆著她的，親密的接觸及擁抱好似要將她整個人吞噬。
許久，富家南才依依不舍地放開她。
「小渝，再給我一些時間，等我處理完聖文和家佳的事情，我一定會去找你的。到時，我再向你好好解釋。」他低頭凝視一臉通紅的她，承諾道。
「嗯。」孟小渝點點頭，整個人投入他溫暖的懷抱中。
其實，他的解釋已無所謂了。
不管他的真實身分究竟為何？只要知道他竟是如此的在乎她、不借一切保護自己，這就夠了……
孟小渝自他懷中抬起頭來，兩人會心一笑。
她會等他的，不管是一年、兩年還是三年，她會一直一直等下去的。
小雨繽紛的潮濕山路上，充滿風聲、雨聲，和幸福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