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網擄盡 第三章
喀的一聲，沉重中帶點艱澀，標準的重擊鍵盤聲，李廷寬頭也不轉，反射性地問︰「需要幫忙嗎？」
邵愷英俊的面孔緊繃，一副要將眼前的電腦生吞活剝的模樣。他自我厭惡地嘆了一口氣，沒有回答李廷寬的話，繼續打起精神跟研究報告奮戰。
李廷寬聳聳肩膀，不以為意地繼續看著他的電腦。
這一個多月以來總是這樣，不是見他折磨著自己的電腦，就是一聲不吭、滿懷心事地呆坐在研究室里，就連平常最喜歡上網找一夜的游戲都停止了。
「方便跟我說到底怎麼回事嗎？」
李廷寬跟邵愷大學時是同班，又同時考上研究所，兩人情誼深厚無比。上個月的某天早上，主持完報告後的邵愷約他一起吃飯，閑聊間，邵愷忽然提起他前一天晚上一夜的對象，是大學部四年級的葉彤。正奇怪著邵愷居然會破天荒地記得一個女孩子的長相，而且還是一夜的對象，之後邵愷的性情便每天改變，從原來的開朗樂觀、溫和健談，到今天的暴躁易怒、孤僻封閉，這點點滴滴的改變，一一瞧在李廷寬眼里，始終沒有機會好好問清楚，趁著今天研究室里剩下兩個人，外面又剛好下了場雨，空氣清新，也許邵愷會願意說點什麼。
「如果我自己知道到底怎麼回事就好了。」邵愷沒好氣地說著。
很玄的回答！
李廷寬還是維持那抹不以為意的笑。
雙子座的邵愷，出生在五月三十號。天生就具有迷人、富吸引力的藝術家特質。雙子座的人通常都有雙重性格，因此邵愷同時具有光明開朗與陰霾低潮兩面，不過那陰霾低潮通常隱藏于光明開朗的背後。由于雙子座追求變化的個性使然，因此不能忍受被束縛的感受，這就是他為什麼不交固定女朋友而大玩一夜游戲的原因了。
邵愷剛中帶柔，既會玩又會讀書，像一簇不斷跳動的火焰，永遠精力旺盛。跟他一起做研究，不懂他個性的人，會被他連火燒眉毛都還能從容不迫地尋找樂子的個性給氣炸，但是知他如自己者，卻往往懂得耐心等待；在玩樂過後，該做的事他仍會迅速正確的完成，因此跟這樣的天才做同學其實是一件很刺激的事情。
他的個性有時教人迷惑，但是對于愛情游戲，卻是花樣百出、百玩不厭。那俊美中略帶孩子氣的臉孔，使他非常有本錢周旋于女人堆中。但他要的是一夜，絕不是濫情；他以姜太公釣魚的方式，征求自願與他發生關系的對象，同時也很明白的表示一夜之後絕不再牽扯的決心。這是個人自由，李廷寬對這點絕不會多加置喙，畢竟邵愷還不能算是公子，雖然有很多女孩為他心碎。
「我幫你看看本周運勢吧！」李廷寬熟練地操作電腦，無論如何先讓這股低氣壓遠離再說。他已經有點受不了那總是突如其來、讓人驚心動魄的砸鍵盤聲，這情形再不改善，先瘋掉的會是他。
「雙子座，愛神的箭準確地射中你的心，以往的態度已不適合用來對待正與你發生微妙關系的異性身上。雖然不服氣，但是與其逃避這個問題，不如提起勇氣正視它。本周的好運勢集中在下午，建議與異性溝通的時間也訂在下午以後。」
李廷寬像個老學究般滔滔不絕地念著網路上的建言，一面偷偷觀察著邵愷，只見他的臉色乍青還白，幾次似欲出口反駁，卻又硬是說不出來。
「胡說八道！」當李廷寬的話聲終止，邵愷如困獸般的低咒一聲，「我去圖書館找資料。」仿佛逃避什麼似的，他匆匆地離開實驗室。
「不會吧？」李廷寬看看螢幕，再看看邵愷的背影，一種豁然開朗的了悟讓他神秘兮兮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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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過雨的午後天空，空氣清新如洗，校園里的花樹活潑地透著鮮明的色彩。
從醫學院到圖書館，中間得穿過大學部。一臉傲岸的邵愷戴著墨鏡走在校園里，立體的五官與自然散發的迷人氣息引來許多女生側目，他在這所大學已是明星級人物。
早就習慣那種被注目的感覺，因此他毫不在意地邁開腳步往圖書館走去。但他越是表現得孤高自傲，女孩子們就越是無法把眼光自他身上移開。
圖書館中，醫學部的資料室設在三樓，當他到達二樓、準備轉往三樓時，卻听到這樣的聲音——
「小彤，這邊。」
「好。」
轉角處，葉彤綁著馬尾，手里捧著一疊書，帶著慣有的靦腆的笑，打算朝叫她的那個人的方向而去，卻在瞥見正要上樓的邵愷時，她臉上的笑容整個凝結，甚至不願多看他一眼便迅速離去。
邵愷月復部一緊，他無法解釋看到葉彤時胸中的震蕩是怎麼一回事，他更無法理解的是，為何見到葉彤跟叫住她的那個男孩看似討論功課的模樣，竟會讓他產生一種又酸又澀的感覺？那天晚上的記憶鮮明地浮現在他的腦海中。白天的葉彤，白淨的臉孔比剛下過雨的空氣還清新，沒戴眼鏡的她，加上長而翹的睫毛、墨刷般的羽眉、深且亮的雙眼、略顯縴瘦的身子，有如出水芙蓉般的月兌俗美麗。她仍是一身樸素的牛仔褲及棉質T恤，這樣的打扮卻使得她未染縴塵的輪廓更加清麗動人。他神色復雜地看著略微側頭的她，潔白的脖子上有淡淡的玫瑰紅痕，那是當晚他刻意留下的。
我恨你……永遠！這句話如此深刻地嵌印在他腦海中，實際上在這一個多月間，困擾他的也就是這句話。
他竟會在意她的話！
那個男孩似乎與她討論完畢，且自她手中抱走那幾本書。當看到男孩的手不經意地握到葉彤的手時，邵愷心中酸澀的感覺再度涌現，而且猛烈無比。
雖然醫學部的書在三樓，但他已無法繼續往上走，隨手抽起身旁書架上的書，他來到葉彤落座的閱覽桌前。
葉彤頭也不抬，態度自然得就好像面前坐的是一個素未謀面的人。
他摘下墨鏡，直截了當地問︰「你好嗎？」
葉彤充耳未聞，繼續翻著她的書。
圖書館里安靜得連腳步聲都顯得突兀。他相信以這麼近的距離，葉彤絕對听見他的問話，因此他沒有再問一次，反而樂得就這麼靜靜地觀賞她好看的每一個表情。
葉彤終于沉不住氣，起身準備離去。
「今天晚上九點我在校門口等你。」他幾乎是毫不思索的便沖口說出這一句話，卻發現她的反應是身體立刻變得僵硬。
不過那只是一下子，非常善于隱藏內心情緒的她，沒做任何反應便離去。
邵愷雙手交握，眷戀地看著她的背影，那包裹在衣服底下的是令他難以忘記的美好身體。所以他打破自己訂下的規矩，渴望與她再次纏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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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當晚葉彤沒有現身。
在校門口等了一個晚上，邵愷並沒有見到預期中的身影。但他卻不覺得失望或氣餒，反而莫名地燃起一股熊熊的征服，那種讓他興奮得指尖顫抖。
很有趣！
太有趣了！當他在研究室里對李廷寬講述這件事時，是抱著向某件事情挑戰的心情。
「居然有女孩拒絕我……」從研究室大樓的玻璃窗望去，正好可以俯瞰整個大學部，邵愷搓著下巴，深思的雙眼不時掠過幾許興奮。
「我就說嘛！總有一天，會有個女孩子把你折騰得死去活來的。」
李廷寬看向大學部，但覺得那里的氣氛是如此的鮮活明亮，不像醫學部，老是死氣沉沉的。
「是總有一天。」他轉頭，「不過絕不是你講的那樣。」他信心滿滿地抬眼，「我在這里跟你打賭，不出兩個月，我一定能把葉彤追到手。」
他相信！李廷寬在心里這麼答著。但他卻只是略揚起眼看了百葉窗影下、邵愷卓爾不群的面孔一眼，隨即繼續埋首于他的工作。其實他心里想的是，有必要為了莫名的驕傲與自尊而去傷害一個女孩子嗎？他更擔心的是，到時恐怕會是個兩敗俱傷的局面，但眼前他選擇緘默，對于只是猜測、假想或沒有把握的話，他從不輕易出口。
言出必行，而且行動極快的邵愷，立刻托學弟打听一切有關于葉彤的資料。
出生于一月三號的葉彤，是魔羯座女子，大學部歷史系四年級學生，平常深居簡出，不是在圖書館便是在租處，個性沉靜，最好的朋友是目前與她同居一室的王永貞。除此之外，其余乏善可陳。
魔羯座女子嗎？既然如此，就先從她的個性研究起。邵愷馬不停蹄地又去K了一堆星座書籍，為了讓自己獲得勝利，他會去搜集一切有利于自己行動的資料。
出生于一月三號的魔羯座女子，天生個性便是安靜中帶著迷人的氣息，有副吸引人且動人心性的脾氣，外柔內剛，對于自己不認同的事，會固執到幾乎冥頑不靈的地步。
出生在沒有一絲生物氣息的嚴寒冬天，因此個性保守嚴謹，是所有星座中憂郁氣質最濃厚的一個星座，嚴以律己，追求完美，天性略帶羞怯，最討厭輕浮不可靠的人。
魔羯座女子沒空陪男人玩愛情游戲，如果要追求她，得用最體貼、最善意的態度來誘發她。
原來是這樣……在看完一堆星座書後，邵愷更加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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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的太陽仍持續發威地燃燒著大學部的每一寸土地，大小樹蔭底下塞滿避熱的學生群。
最後一堂課的鐘聲已經響過了二十分鐘，歷史系八樓的教室一下子變得空空蕩蕩，只剩下葉彤和王永貞兩人。
葉彤像只勤奮的山羊，專心一意地消化著課本里的知識。
王永貞名義上雖然也聲稱要留下來用功，但實際上她的視線沒有一刻是停留在書本上的。
「小彤，你猜今天那家伙會在那里站多久？」
葉彤頭也不抬，輕描淡寫地道︰「不知道。」
對于葉彤的鎮定功夫，王永貞實在是佩服得五體投地；要是換作她，才舍不得讓那個大帥哥多等一分鐘呢！而葉彤就是有毅力可以默默地堅持到底。
魔羯座人是夏天蓋棉被比賽的冠軍。
這表示他們的耐力是沒有底限的。
最近讓大學部為之沸騰的事件，就是醫學院的研究生、學校有史以來長得最好看的男生——邵愷，放話要追求大學部新崛起的憂郁氣質美女——葉彤。
為什麼說葉彤是新崛起的美女呢？因為之前的她讓寬大的眼鏡遮掩了容顏，以至于沒有人發覺她的美麗，前陣子她突然換了隱形眼鏡，深邃的雙眼、自然卷翹的睫毛，再配上無懈可擊的透明肌膚，還有那獨特而吸引人的憂郁氣質，使她由丑小鴨變成天鵝，一下子成為眾所矚目的焦點，走到哪里都會引起驚艷的目光。
雖然她自己還是一貫滿不在乎的態度，但是跟在她身邊的王永貞可覺得與有榮焉極了，人際關系也一下子好了起來。由于葉彤不喜與人交往，想認識她的人不得不透過王永貞，她就憑著這樣而吃了許多頓免費的大餐。
奇怪的是，邵愷並沒有找上她，而是單打獨斗，每天有恆心、有毅力地站在歷史系大樓前的人行道上等待，到目前為止已經持續了二十多天，卻連葉彤的面都沒能見到。
這樣痴情而瘋狂的行為引來許多負面的評語，但那些話卻不是針對邵愷，而是針對葉彤。
那些毒辣的言語往往會讓王永貞氣得直跳腳，但是葉彤就是能無動于衷，默默地承受所有沖著她而來的辱罵，以原有的冷靜繼續過著她原來的生活。
她就是能這麼泰然的面對。
「你猜他今天會站到幾點？」王永貞還是忍不住地問道。
「與我無關。」葉彤合上書本，「吃飯吧！」
「今天還是要去學校後門那一家吃嗎？」王永貞滿臉沮喪，為了避開前門的邵愷，她被迫連續吃了二十幾天的水餃拉面。「我好懷念前門的蝦仁蛋炒飯耶！」
「好啊！那走吧。」
听見葉彤居然一口答應，王永貞有些愣住。「真的假的？」她不放心地看看窗外，邵愷還坐在人行道的石椅上耶！沒有給王永貞多余的時間發問，葉彤舉步走出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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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看見一頭直長發的葉彤走下歷史系大樓階梯時，邵愷的心立刻像躍動的音符般，但表面上他仍力持鎮定。
葉彤不再回避他的存在，這表示一切將有新的開始，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
他站起身，頎長的身軀被夕陽拉出了一大截陰影。
含著善意的笑容，他迎視著逐漸走近的葉彤。她那獨特的陰柔氣息的確令人著迷，征服她的快感鐵定勝過以往任何一個挑戰。
「嗨。」
他以最自然不做作的方式跟葉彤打招呼，然而她只是漠然地擦肩而過。邵愷的笑容並沒有因此凝結，魔羯座女子是出了名的小心謹慎，尤其在受過教訓後，更是步步為營，大多時候會躲在堅固的殼中，默默地觀察周圍的變化。既然她認定自己是個輕浮的公子，這樣的態度也就顯得稀松平常。
要讓她放下武裝，得用最誠懇、最認真的態度，循序漸進地打動她。
越有挑戰性的事就越有趣不是嗎？「葉彤——」邵愷快步追上，硬是將一包用粉彩玻璃紙包裝的東西塞給她。「在你丟掉之前，至少看一下你將丟掉的是什麼東西。」隨後，不多糾纏地轉身離去。
「哇，真的好酷喔！」王永貞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贊賞著，隨即提腳追著葉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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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上，被葉彤隨手丟棄一旁的粉彩小包，無助地躺在角落。
嘴里嚼著飯、眼楮卻骨碌碌地繞著小包轉的王永貞，心里真是好奇死了！再看看葉彤那一副完全跟自己無關的模樣，魔羯座女子居然能夠沉穩到這種地步，除了佩服之外，她還能說什麼呢？「想看就拿去看吧！」葉彤毫不在意地說著。
「真的？」王永貞不敢置信地問著，一只手則早已迫不及待地伸向前去，將小包拉了過來。
「哇塞——我的天啊！」王永貞夸張地叫著︰「怎麼會有這麼浪漫的事啊？」
外表冷漠、內心其實熱情得要命的葉彤，在王永貞一聲夸張過一聲的引誘下，早已忍不住頻頻抬眼，只不過她將這樣的好奇眼光隱藏得很仔細。
王永貞由于太過驚訝，並沒有捕捉到葉彤那關注的眼神。
「你再不看就太不通情理了，我說真的。」雖然這樣講，但是被她捧在手里像撲克牌一樣的東西，仍被她緊緊握住，她自己一個勁兒的陶醉在其中。
葉彤仍然保持安靜地吃著飯，心思則早已被那一張張的東西所吸引。
看來好像是書簽……「請你仔細地看看一個男孩子痴情等待的心情。」王永貞將東西攤開來擺在飯桌上。
那真的是書簽，古樸的咖啡色，上頭有壓花，看得出來正是取自人行道旁所種的植物。每張書簽上都有勁峭挺拔的筆跡，看來是邵愷親自所寫，書簽最後都有押上日期。
看不出來他寫得一手好字——
第十三次的等待，我沒有氣餒的權利，明天的我依然會站在這里，雖然陪伴我的依然只有那遠端的一輪明月……
五月十日
今晚飄的小雨不是來打擊我的，它是來給我信心的……
五月十四日
匆匆看了一眼，葉彤已經將書簽的內容速讀進腦海，盡管內心激動不已，表面上仍是平靜無波。
「你不會連起碼的感動都沒有吧？」
「我感到害怕……」這是真的。
她習慣性地要去推眼鏡，這是每當她思考或者陷入迷惑時便會出現的招牌動作，然而當手落空時，她變成茫然地搓著太陽穴。她不是個盲目的人，每當遇到心緒紛亂時，總是能以最理性的態度去面對、分析。
小心、謹慎、保守便是她的個性特質，因此對于這突如其來的殷勤，她並沒有感受到任何溫暖，反而想將自己藏得更深，總覺得這種舉動的背後隱藏著很不單純的動機。
那個輕浮的雙子座男人……一想到當天晚上他那幾近強暴的行為，她心中便無法克制地涌起一股恨意，她討厭他，真的非常討厭……她渴望的愛情絕不是像火山爆發一樣的驚天動地，而是如涓涓細流般的沉穩安定，因此她不可能喜歡一個總是在玩一夜的男人。
「小彤……」看她臉上陰晴不定的表情，王永貞忍不住擔憂的叫著。
魔羯座的人心思雖然簡單、直接，但是千萬別逼著她去做她不喜歡的事情，因為她們可是有長角的。
「你打算怎麼辦？這些……」
王永貞訥訥地收起書簽，讓它們重新回到玻璃紙中。
葉彤思索著，終于把它收入背包中。「當作紀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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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十二點，自窗口拂入的風透著微涼，其他人早已入睡，葉彤則是憂心著考試與報告，一刻也不敢松懈地在書桌前K書。
翻著背包，找尋今天的筆記，玻璃紙的沙沙聲響勾起她的記憶，她忍不住拿出來一張一張仔細地看著。
那些幾許期望、幾許遺憾的字句，撞擊著她的心。可能嗎？他平均每天等待的時間都超過十二點，可花心的人也會有痴情的一面嗎？她與其說是懷疑他，倒不如說是質疑自己根本沒有那樣的魅力。
一個念頭閃過，很有實事求是精神的她，抓起椅子上的長衫，往外走去。
人行道上徘徊的邵愷顯得有些孤單。他有時望著天空，有時低頭看著書本，有時寫著東西。葉彤訝異地躲在暗處，默默地觀察著他，直到發覺他起身準備離開，才急忙出口喊住他——
「等等！」匆忙跑出的她顯得有些喘。
邵愷心頭竊喜，離成功又近一步。亮著手中的書簽，他孩子氣地微笑著。「看來我該修改這上頭的內容，咳咳……」
他似乎生病了，看來有些憔悴，但——這不關她的事。
「請你停止玩這種游戲好嗎？」她的語氣是很平靜的，眼前不斷咳嗽的他有點令人同情。
「游戲？」他收起笑，眉毛冷冷上揚，「你要這樣認為，我也沒有辦法。但我不會停止這樣的行動，除非你答應做我女朋友。」
她听得有點暈眩，卻還不至于失去理性地投入他懷中，「我懷疑你的動機。」她質疑的眼神毫不客氣地射向他。
有那麼一瞬間，邵愷幾乎要心虛地低下頭去，還好他臉皮夠厚，還能臉不紅、氣不喘地繼續跟她對話。
「我知道……那天我很不應該。」他稍頓，避免自己流露出渴望的眼神。站在眼前的葉彤實在很迷人，那冷冷的唇有著性感的弧度，滑膩的肌膚更是令人難忘，但是無論如何他得穩重地表現出他最大的誠意，用和緩的態度消除她對他的成見。「對不起！真的。」
葉彤心一震，有點迷惑地看著他，心想這一定不是他的本性。
「還是恨我嗎？」
「是的。」她永遠也無法忘記自己的處女之夜是怎麼失去的。
「真的……很對不起。」他再次重復，並且又開始咳嗽起來。
他應該去看醫生，並且停止這種在深夜里穿著短衫坐在石椅上的行為。葉彤心里這樣想，嘴里卻絕不會說出來，她沒有必要對一個討厭的人表示關心。
「你的行為並不會使我改變心意，我今天來是要讓你明白這點……」說著說著，她居然打起噴嚏。
「呵呵……」邵愷笑著。「下次如果你要在這個時間來看我，記得多穿件衣服，現在雖然是夏天，但深夜還是冷得夠瞧的。」
既然如此，為什麼他自己不多穿件衣服？哦……不不不……她干嘛這樣想，明天他不會再出現了。
邵愷又開始咳起來，這次持續了很久，夾在腋下的書本因他的放松而抖地滑落。
葉彤反射性地伸手去接，邵愷也在此時伸出手，兩手相觸，葉彤觸電般的欲收回，卻被邵愷緊緊握住，書本往地上跌去。「你……」她微怒，卻驚覺他手中傳來的熱度，不禁訝異地抬眼，看著雙眼布滿血絲的他，他似乎發燒了。
「我會一直等……」他認真地道，「絕不會放棄。」
葉彤無法否定他眼里的堅定，卻也無法說服自己相信他。他喜歡她什麼？就憑那一夜嗎？她無法相信。邵愷松開她的手，他可不能太躁進，對她，除了耐心還是耐心。
「今晚可能會下大雨喔！」為了掃除她心中的不安，邵愷故意岔開話題。就算是下雨天，他也會在這兒等嗎？葉彤心中忽然閃過這樣的想法。
像是捕捉到她的心思，邵愷率性地月兌口而出︰「就算是下雨天，我也會在這兒等的。」他明顯地看到她眼中的震動，而他將竊喜的神色隱藏得極好。
她會感動的，只是時間上的問題，而大雨剛好可以縮短他等待的時間，因此下得越大越好。
「我……我不會相信你的！」懷著忐忑的心情，她轉身不安地逃離他。
「我不會放棄的。」眼神追著她的背影，他喊道︰「刮風下雨都不會——」
彎身拾起書本，雨點在此時滴滴灑落，面朝天空，他詭異地泛起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