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漏 9
第34節︰米砂(9)
米砂(9)
期末考試就這樣稀里糊涂地結束了。
我的成績差強人意,全班第九名。莫醒醒三十七,米礫四十九,排在蔣藍前面。靠她那麼近,對他而言實在是可喜可賀。
那些天我變得異常的沉默,醒醒和我說話,我有時也會听不見。我並沒有問她和路理之間的事,更何況,她也沒有任何要告訴我的意思。
天中高一的寒假不必補課,領了成績通知單,我們就可以各自回到家里度假。那天,我在宿舍里收拾我的大箱子,醒醒在拆她的被子,我們都沒說話。我把我的橙色圍巾收到箱子里的時候伍優從門外搓著手踱進來問我們︰「今天都走嗎?」
「噢。」我說。
她說,「你們知道嗎,听說蔣藍今晚就要趕去北京演一部什麼戲,是她姐姐唱的主題歌,推薦她演女一號!」
「那你趕緊找她簽個名!」我拿她開心。
「就她,不稀奇!」伍優這次考了全班第三,胖胖的臉上神彩飛揚。
「米砂。」莫醒醒忙完她自己的被子後對我說,「你讓開,我來替你把被子拆了,被套你自己帶回家去洗。」
「我自己來吧。」我說。
她笑︰「你會嗎?還是我來吧。」
「誰說我不會的!這些事不要太簡單哦。」
她往後退了一小步。
我一邊拆著被子一邊用故作輕快的口氣問︰「醒醒,你這個寒假有啥安排啊?」
「隨便吧。」她說,「你呢?」
「也隨便吧。」我說。
「你這麼多東西都要帶回家嗎?」她說,「要不打個電話讓米礫來幫你拎?」
「找他?」我說,「我還不如自己來。」
「那我送你去公車站。」
「不用那麼麻煩。」我揚聲說,「對了,伍優,最近有什麼好听的歌好看的片子,推薦一下,回家好好放松放松。」
「我比你過得還封閉。」伍優抱著本厚磚頭一樣的英語書皺著眉頭說,「我這個年是別想過好了,我媽給我找了三個家教。」
「我的媽呀,你還需要請家教,下學期還要不要我們這些人活了……」我夸張地喊著,看到醒醒在她的床邊坐了下來,看著窗外,不听我們的談話。
為了掩飾我內心的小九九,我在那里裝模做樣地擺弄伍優的復讀機,跟伍優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就在這時,李妍進來了,進門就喊︰「米砂,路理找你。」
醒醒挺直了腰,眼楮繼續看著窗外。
我對李妍說︰「那麻煩你去跟他說一聲,我不在宿舍。」
「要說你自己去說!」
宿舍里的氣氛忽然變得怪怪的。
醒醒不說話,我也一直都沒有下樓去。可是沒想到的是,十分鐘以後,路理竟然上來了,他推開我們宿舍的門,大聲說︰「听說行李很多,需要幫忙?」
「是的。」回答她的人是醒醒,「米砂有兩個箱子。」
醒醒站起身來,開始收拾我亂七八糟的床,她動作又快又麻利,很快搞定一切,對路理說︰「麻煩你把米砂送回去哦。」
「走吧。」路理喚我。說罷,他已經一手拎起我的一只箱子走到了宿舍門口。我就這樣傻傻的在眾多女生羨慕的眼光里一路小跑地跟著他來到了校園外。
一輛出租車在我們面前停了下來,他替我把箱子放進後備廂。微笑著對我說︰「祝寒假愉快!」
誰知道車子剛要發動,他卻拉開車門坐了進來。我驚訝地看著他,他神情自然地說︰「我應該送你到家門口,不然這些箱子你怎麼拎上樓呢?」
那天路理送我到家,才發現我家是別墅,根本用不著拎箱子上樓。
我手腳慌亂地跟著路理一起把我的箱子從出租車的後備廂里拎出來,路理看看我家的房子,再看著我,用一種讓我感覺很甜蜜的責備的口氣對我說︰「壞丫頭,害我白跑一趟。」
「是白跑嗎?」我背著雙手,反問他。
「也……不。」他答完,跟我做再見的手勢,拉開車門,讓車子開遠了。
我站在那里一直看著車子消失于我的視線,這才扯開嗓門喊︰「米礫,出來,替我拎東西,快點!」
屋內沒有反應。
我走到窗戶那里,家里好像一個人都沒有。我掏出鑰匙來開了門,用力把箱子拖進家里的客廳,就在這時候,我看到了玄關那里放著的一雙女人的鞋。
我想我認得那雙鞋。
她居然潛伏到我家里來了!
我把門輕輕的關上,躡手躡腳地走到米礫的房間門口。難怪米礫听不到我喊他,原來他房間的音樂放得老大聲,我把門猛地一把推開,看到他和蔣藍正坐在地板上搖頭晃腦地听歌。
我徑直走過去,一把把他從地上拎起來︰「你在抽什麼風?」
他被我嚇了一大跳「米砂同學,歡迎你來參加我們的音樂派對!」
我斜著眼楮看著蔣藍,用威脅的語氣對米礫說︰「把這里不受歡迎的人給我趕出去,不然我馬上就打電話給米諾凡。」
「打吧打吧。」米礫說,「他在廣州,我們剛通過電話,估計坐宇宙飛船可以來得及回來扁我。」
難怪他這麼放肆!
「大明星。」我對蔣藍說,「寒宅容不下你,我看你還是早走為好。」
「不必這麼不客氣吧。要知道,萬一哪天我真做了你嫂子,恐怕該是有的人從這個房子里滾出去,而不是我!」
米礫就這樣看著我們吵,一句話也不說,他真的已經無可救藥了。
我憂傷地看著他,然後我下定決心對他說︰「米礫,我今天給你一個選擇,如果你選她,我馬上從這個家里離開,從此以後,我們再也不是兄妹,有她沒我,有我沒她!」
我的話音剛落,音響里的CD也正放結束。空氣里是死一般的寂靜。我站在那里,期待米礫的答復。
我看到米礫抱著頭蹲到地上,一開始我不明白他要搞什麼花招,但我很快發現他是在哭,我的心里忽然就破了一個洞,越扯越大,沒法收拾。在米礫的哭聲里,蔣藍狠狠地罵了一句︰「沒出息。」然後蹬 地跑到客廳里,穿上她的鞋,離開了我的家。
我想伸出手去拉米礫,手卻僵在空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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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節︰米砂(10)
米砂(10)
那個寒假,因為爺爺身體不好,米諾凡帶我們回了老家。
巧的是,醒醒也去爺爺家過年,她爺爺家在鄉下,據說空氣不錯。我們倆短信來短信去,無聊和不無聊的說上一大通,拇指都快要斷掉。
米礫歪著嘴罵︰「斷得真夠厲害的。」
我狠狠地瞪他一眼,要是給米諾凡听見,我怕是連小命都保不住。
我決定去醒醒家看看,要是她也不在家,我就決定去看場電影,我一直都想看卻一直沒看成的《如果,愛》。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我還沒走到醒醒家樓下呢,遠遠地就看到她,穿著金色的靴子,戴著大耳環,黑大衣,正在拼命地拽一個男孩。而那個男孩穿著一條海軍藍的緊身褲,頭發有一撮黃,嘴里叼的煙一半變成煙灰也不彈一下,任蔣藍拖來拽去就是紋絲不動,簡直就像尊雕塑!
我听見蔣藍大聲喊︰「別等了。快跟我走,一幫哥們等著你HIGH呢!」
而那個男生就站在與莫醒醒家閣樓垂直不偏不倚的方向,不知疲倦地抬著頭,死死盯住莫醒醒家的閣樓,眼楮眨都不帶眨。
難道這個叫阿布的是找醒醒麼?看他的樣子,難道他和莫醒醒有仇?
我情不自禁地走近他們,看到蔣藍從口袋里模出一個紅色的煙盒,抽出一根粉紅色的煙,把他的煙從他嘴里拔出來,借了一個火吸上,然後她轉過頭來,看到了我,忽然哈哈地笑起來︰「哦喲,今天莫醒醒家樓下可真熱鬧!」
那個男孩終于肯把一直盯著樓上窗戶的目光移下來,看著我。
「看清楚些,阿布。」蔣藍靠在牆壁上,懶懶地說︰「這就是你的情敵米砂小姐。別傻了。我早跟你說過,莫醒醒只對女人有興趣。」
阿布把煙扔在地上,狠狠一踩,說︰「你娘的,放屁!」
蔣藍仰天大笑,說︰「哈哈!瞧你那天真樣!你去天中問問!她和米砂的故事,那可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來著!」
「閉上你的臭嘴!」我罵她。
「臭女人,我就不閉,咋了,要打架還怎麼的?我不怕你!」
「莫醒醒,莫醒醒,下來下來!」
我順著他的眼神往上看去,本來開著的閣樓小窗戶「啪」的關上了。
看來醒醒在家!
蔣藍叼著煙哼哼︰「你看,你看看,就這1種貨色的小妞也拽得起來!滿大街一抓一大把,值得你這樣!」
阿布一臉不服氣,他換了一個角度站,臉上的表情誓在必得,好像莫醒醒不下來他就準備在樓下打坐一樣。
我剛這麼一想,就見他把手放在嘴巴上做成小喇叭,竟然真的像打坐一樣「呼啦」盤腿坐到了地上!他更加大聲地喊︰「莫醒醒,我愛你!再見我一面,讓我死我也願意!」
我听得膽戰心驚。我不敢輕舉妄動,只好繼續站在那。我還沒想好該怎麼辦呢,沒想到唯恐天下不亂的蔣藍竟然鼓起掌來,甚至開始替他加油︰喊!喊!繼續喊,我就不信把她喊不下來,喊不下來她把他爸喊下來也行!
阿布仍然忘我地喊著莫醒醒的名字,重復著那句要命的「我愛你」。樓上已經有不少家推開了窗戶在看熱鬧。我再也不能允許他們這樣羞辱醒醒,于是我一把推開蔣藍,猛撲到那個男生的背上,用手掌死死地捂住了他的嘴。他再也發不出聲音,嘴里嗚嗚嗚的,就是甩不開我。然而就在這時候,我听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驚訝地問︰「米砂,你在做什麼?」
是路理!
一听到他說話,不知道為什麼,我全身的力氣忽然就沒了,男孩趁機一個轉身把我掀翻,我沒站得穩,後腦勺結結實實地撞到牆上,然後就眼冒金星,失去了知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覺到我被誰扶了起來,他讓我躺到他溫熱的懷里,連聲問我︰「米砂,你怎麼樣?你沒事吧?」
我努力微笑著說︰「沒,沒事。」
「能站起來嗎?」
好不容易鎮定自己,我拉好自己的衣服,站在他面前,看著自己的腳尖,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我看你們還是先回去吧。」路理說。
「啊?」我驚訝地抬頭,才發現他不是在說我,而是在說蔣藍,才發現那只臭蟑螂和莫個莫名其妙的叫什麼阿布的黃毛小孩還陰魂不散地站在牆邊。
「你來找她干什麼?」阿布像審犯人。
路理輕聲說︰「至少,我不是來給她丟臉的。」
原來,他什麼都看到!
阿布的臉微紅了。不知道該怎麼應答。
「你先走。」路理說,「我來勸她跟你見一面,可好?」
「我憑什麼相信你?」阿布不屑地問。
「我相信他。」蔣藍甜甜地笑著說,「謝謝你啊,路理哥。我這個朋友就是這樣,脾氣很倔,莫醒醒借了他的錢不肯還,所以……」
「別胡扯!」阿布呵斥蔣藍,然後對路理說︰「我信你一次,今晚八點前,我一定要見到莫醒醒,我有話跟她說。如果她不見我,後果將是不堪設想!」說完,他轉過身,在地上撿起一塊石子,在牆上用力地畫下他的電話號碼,然後,他用石子敲著那行數字,像江湖片里的老大一樣輕聲說︰「記住,打這個號碼找我,我等著。」
說完,他把衣領拉得豎起來,揚長而去。
我沒想到的是,路理竟然掏出手機,把那個號碼記了下來。
「干嗎?」我問他。
「我去會會那小子。」路理吩咐我說,「你先上去看醒醒吧。」話音剛落,他已經跟隨蔣藍而去。
第36節︰米砂(11)(1)
米砂(11)
我獨自上了樓。
我敲了很久的門都沒有人來開。我一面敲門一面喊︰醒醒,是我,是我,開門啊,我是米砂。
就這樣敲了好一會,我都準備門再不開我就撞門的時候,門終于開了。
她把頭靠在門上,讓我進去。我發現她家真冷,可是她穿得那麼少。
「米砂你來了?」她說。
「你手機停了。」我跟著她往閣樓上走,「我還擔心你沒回來。」
「昨晚到的家。」醒醒說,「對不起啊,我一直在睡覺。」
我把帽子摘下來,放在凳子上,說︰「這麼冷的天,不穿襪子不冷嗎?」
「還好啦。」她的頭發蓋住眼楮,我把它撥開,卻發現她的耳朵原來塞著棉花。我把棉球從她的耳朵里取出來,她仍然平靜地躺著,並沒有阻止我。
「怪不得听不到我敲門呢。」我有些心疼又有些責備地說。
她皺著眉頭說︰「外面有些吵。」
我想把她扶起來,讓她看上去精神點,她卻突然自己坐起來,舌忝舌忝自己干干的嘴唇,對我說︰「好象有點餓。」
我很高興。莫醒醒餓了!這樣的時候真是很少呢「讓我去看看還有什麼好吃的!」
我小碎步跑到樓梯旁,沖閣樓里的莫醒醒喊︰「吃面好不好?」
她站在門邊,對我點點頭,又補充了一句︰「多做點。」
我很得意,這是我第一次下廚,可不能讓莫醒醒失望!
我把冰箱里能拿出來的東西都拿出來了。番茄醬,青椒,雞蛋,胡蘿卜,一點點肉糜。
干面的煮法應該跟方便面差不多吧。我把一把干面以及切得差強人意的青椒和沒和的雞蛋一塊倒進去——青椒雞蛋面!揭開鍋,天啊,面變成了棉絮!一大塊石頭一樣的東西,是三塊粘連在一起的雞蛋。
醒醒在我身後叫我︰「可以了嗎?」我難為情極了,抱歉地問她︰「你家里有方便面嗎?我還是給你做方便面吧。」
她什麼話也沒說,走過來抓起鍋,把一鍋面都倒進一個巨大的沙鍋里。
「我要開始吃了。」
我很感動,忘記摘下圍裙,在她對面坐下來,幸福地看著她吃。
似乎有些不對勁,她好像真的很餓,吃得很急。吃了一段時間,就不再用筷子,而是用她的手。她像抓泥巴一樣抓那些面,緩緩送進自己嘴巴里。雞蛋被她抓碎了,塞進嘴里,差點又嘔出來,可是她沒有一點要停下來喝水的意思。
我走過去拍她的背,說︰「醒醒,你慢點,需要水嗎?」
她依然埋著頭,不理會我,過了10秒,她抬頭問我︰「還有嗎?」
我有些害怕,我從來沒見過一個人這樣子吃東西,于是我走過去,把碗拿起來說︰「這東西太難吃了望,讓我們倒掉它們。我想想還可以弄點什麼好吃的東西出來給你吃。」
她掙月兌開我,直接走進廚房,她左右尋找,只在案台上發現了那碗生的肉糜和胡蘿卜。她捧起那碗肉糜就啃,我在她身後尖叫︰「醒醒!放下!那是生的!」她好像真的聾了一樣,繼續啃著,用手去抓那些鮮紅的肉,塞進嘴巴里。
第37節︰米砂(11)(2)
「不要,醒醒,這是生的,不能吃。」
「我餓。求你,米砂,求你……」她顫抖著聲音,繼續在地上茫目地伸手抓著。
「不許,醒醒,不許!」我抓起她的雙手,拼命搖著她的身子,眼淚忍不住地噴涌而出,「不許,醒醒,不許,」我用比她更乞求的語氣喊道,「求你,不許,不許……」
她掙月兌我,卻慢慢鎮定下來,捂著她的眼楮,全身發抖地蹲到地上。
房門就是在這時候打開的,我抬起頭,看到醒醒的爸爸,那一刻,他的表情我或許會記得一生。我扶著醒醒,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我在醒醒爸爸的幫助之下,幫醒醒清洗了她的嘴巴,又給她服下胃藥。
「我去弄點吃的。」醒醒爸爸說完,下樓去了。
「米砂,對不起,嚇到你了,是嗎?」
「是的。」我說。
「交替性暴食厭食癥,听說過嗎?」
我搖搖頭。
「我有病。」醒醒說,「我早說過,我是活不長的。」
「親愛的醒醒,我們想辦法治病,我們一定要把這個病治好。」
「能嗎?」她懷疑地說。
「一定能,相信我。」我拼命點頭,為了不讓她看到我的眼淚,我掩飾地說︰「你等著,我下樓去給你弄點水來喝。」
我跑出閣樓,在樓梯上飛快地擦掉眼淚,這才來到樓下。醒醒的爸爸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抽煙。
「米砂,謝謝你。」我正在出神,醒醒爸爸發了話。
「醒醒的病到底怎麼回事?」我說,「難道無藥可救的嗎?」
「她母親生前就是這樣,她遺傳了她母親。」他看著牆上的照片答我。
「既然是病,就沒有什麼可怕的。是病,就總有治好的那一天啊!」我說,「叔叔,你放心,我們一起想辦法,醒醒一定可以好起來。」
我端著一杯水,又一次走上小閣樓。我推開門,莫醒醒把頭埋在被子里,眼楮閉著,不知道是睡著還是醒的,不過既然她安安靜靜的,我就不打算驚動她。
她的房間,跟我的太不一樣。在角落里竟然放著一架小小的縫紉機。
我突然有一個想法,如果我以後長大掙了錢,一定要買一個最漂亮最時髦的縫紉機送給莫醒醒。不管那個時候,她還愛不愛做衣服。
我在那塊柔軟的白色地毯上坐下來,手觸模到軟軟的羊毛地毯,它好像有些濕。那里面,應該藏著莫醒醒不少的眼淚吧。
就在我剛剛坐下以後,莫醒醒突然睜開了眼楮,她表情痛苦地說︰「我想吐。」她剛剛講完這句話,面部的肌肉就開始抽搐。——再扶她下樓已經來不及了——說不定在樓梯上又會出現什麼情況。
我說︰你等我。然後我把腳上的鞋一把甩掉,沖到樓下,在浴室里發現一個紅色的水桶。
我把水桶抱在懷里,又一次奔到樓上。莫醒醒坐起來,手緊緊捂著嘴巴,肩膀不斷聳立,已經快忍不住了。
我把水桶送到她面前,她再也控制不住地嘔吐起來。替她擦拭嘴角的穢物。她卻突然喃喃地說著什麼。
「路理,路理……」
我有些站不住。
愣了許久我才模她的額頭,好像發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