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載卡多 第七章
難得的暑假,本來是想來趟鵝鑾鼻之旅劃下句點的。
本來行程安排得好好的,若櫻也排假了,卻因為一通臨時的電話取消了這一切。「媽媽的身體出了狀況。」他總是對女人歉疚。不管是母親,還是自己心愛的女人。「……明年暑假,我加倍補償-,好不好?」
明年暑假,永遠不是今朝今夕。但是若櫻只是溫柔的笑,「沒關系。」
甚至沒有撲到他的懷里擁抱,或是求他不要去。開著他的SC430到機場,這是若櫻有史以來開得最慢的一次,兩個人一路靜默。殊為心里懷著歉意,若櫻若有所思。
臨行兩人千言萬語,總是哽在喉嚨里。
「車子讓-開。」他把愛車托付到她的手里,「車子怎樣都無所謂,-要好好的。還有,要夜游也沒關系,記得帶個伴去。」輕輕掠掠她的發絲。
「你知道?」她嬌嬌的臉孔總是蒙著輕愁。
「-的一舉一動,我都知道。」輕輕的擁她,好一會兒,若櫻才抱住他,「我永遠不會贏,對不對?」
他們都知道敵手是誰。
「她是我母親。」吻吻她的發際,「但是我會保護。」
看著他的背影,若櫻突然沒有把握了。
明年暑假嗎?明年暑假他的母親還是可以隨時將他召回。只要他的母親對她不滿意,隨時都可以。
拖著千斤重的雙腿,回到車上,她疲乏的趴在方向盤上不動。殊為不知道,她瞞著大家真的跑去考學分班,毫無意外的落榜了。望著一枝獨秀的國文和個位數的其他科目,她不明白自己的腦袋出了什麼問題。
連這個基本門檻都沒跨過,她和殊為真的有未來嗎?
我不是他的原型女人,也不是他媽媽渴望的媳婦。還沒正式交鋒,她已經慘敗了。
慢如龜的回到玉里,她回家仔細練埋頭苦睡神功,試著睡忘相思。只有每天殊為打回來的電話能讓她開心五分鐘,然後又無精打采的回床上窩著。除了上班吃飯,哪里也不去。
她的委靡,樊玉堂看在眼里,心里雖急,但是暑假要過去了,他也得回去開學,盯了一整個暑假,他只顧著隨著若櫻的憂歡而憂歡,卻忘了向她表達心里熱切的愛意。
嬌柔的小櫻,意氣風發的小櫻,憂愁的小櫻,哭著的小櫻……他這個暑假頭一次沒有打架沒有「軋」車沒有賭博,沒有PUB沒有搖頭丸沒有女人。只有無止盡的青翠和甜脆如富士隻果的嗓音相伴著,無憂無慮的奔馳在花東之間。
望著二樓眺望的縴細影子,他知道,他永遠不會忘記這個神奇的暑假,和宛如雙重性格的少女。
他丟了顆小石頭引起她的注意,不巧打中她的額頭。
慘了。
雖然不想看到她死氣沉沉的樣子,但也不想被怒火高張的大姊追殺呀!
「輕點!輕點!」他抱頭鼠竄,「看在我就要回家的份上,可不可以輕一點呀!」大姊縴細歸縴細,她的拳頭可不縴細。
「回家?」她的拳頭懸在半空中,心里空蕩蕩的。是呀,這個熱鬧的暑假就要過去,曲終人散。
「……有沒有開車來?」她狠狠地K了玉堂一下才問。
揉著頭上腫起來的包,「當然有啊。」
「來『軋』一場吧。」她嬌脆的聲音像是永遠的少女,她吹出響亮的口哨,「你不是很想跟SC430『軋』一場嗎?」
「叫狗啊?」本來打算睡覺的峻堅拉長了臉,「不要老用口哨叫我!」
「來『軋』一場吧!」她伸出食指,擺出挑戰的姿勢,「敢不敢?」
「呸!」被激怒的峻堅,瞌睡蟲早丟到天不吐去了,「『軋』輸-還用做人嗎?」
奧迪A4、SQ430、Z8一字排開,引擎在花東公路上怒吼。
「目的地呢?」
就算這場戀情有終結的一天,我也要自己昂首闊步的走下去!
「鵝鑾鼻!我們去鵝鑾鼻看日出!」
引擎呼嘯,風馳電掣,掌握方向盤的時候,自己就是自己的主宰。她確定自己戀車愛車到底,最少還有車可伴隨她。
刮著自由的風,我就是公路上的女王!
「莊殊為!你最討厭了!」她一路大叫,「我愛你!莊殊為!」一面抹去臉上的眼淚。因為你存在,所以我才被綁住困住,卻這麼甘心情願的控制自己的速度呀……
直到鵝鑾鼻,燦爛的朝陽吻干她的淚珠,又讓痛哭的玉堂勾引出來。
明年的暑假永遠不會是今年的暑假。
***
接到雲真的電話,正是多雲卻晴的日子。她正困在夢境里掙扎,听到電話,她從床上滾到地板,發出吭哩匡瑯的聲音。
「喂?喂?小櫻?-還好吧?」雲真的聲音依舊溫柔,有些焦急,「慢慢來,不要慌張。」
一只女敕女敕的小手困難的攀住床,冒出亂發蓬蓬睡眼惺忪的小臉,「嗯……啊……我……我沒事……」甩了甩頭,「雲真?雲真!嗚嗚……」殊為已經兩個禮拜沒回來了。
想想她在電話那頭的慘況,雲真不禁微笑起來。她漸漸了解遠在台北的殊為為何掛心到這種地步。
「雖然是禮拜天……快中午了,還在睡覺?」她的聲音仍然有著水樣溫柔。
「反正……反正也沒什麼事情好做……」若櫻沮喪得幾乎死掉,早知道戀愛甜美,相思這麼痛苦,她才沒那種膽子跳進去。
比生大病還糟糕!連醫生都不知道該找誰。
「……要來找我喝茶嗎?」雲真微笑著,「下午我休假。」
天空冉冉著雪白的雲,毒辣的九月太陽被阻隔在雲層之外,只有雲淨和碧空。「我們去走走好不好?」這樣繼續在床上「生大病」,她實在受不了了,「我們去溪邊?」
「不熱嗎?」雲真有點好笑,這孩子,似乎定不下來。
「今天不會太熱。溪邊還有涼蔭呢。」
望著藍天白雲,是呀……她已經好久沒離開療養院了。「好呀。」
「我騎車來載。穿長褲喔!」
連穿長褲都這麼好看。若櫻贊嘆的看著眼前的麗人。同樣是緊身T恤直筒牛仔褲,自己穿起來像小學生,穿在雲真身上,顯得優雅又有種清純的性感。
「抱著我的腰啦。」終于振作起來的若櫻拉過她的手,坐在她後面,雲真無聲的嘆口氣,搖搖頭,忍不住唇間的笑意。
一起靜靜的站在溪畔,雲真滿臉驚奇,「我從來不知道玉里有這樣的地方。」
水流潺潺,河灘遠近都有著雪白的石頭,若櫻訝異的抬起頭,「殊為沒帶-來過嗎?」
「……我一直待在療養院。」雲真微笑,「我愛靜。」難怪她的皮膚這麼蒼白。
「這里也很靜呀。」若櫻眷戀的挽著她,覺得長久想念的痛楚居然輕了一點。很難把雲真看成情敵,說不出為什麼,她這麼喜歡跟她親近,跟她一起的感覺……很像殊為。
那種安寧的,疼惜的,溫柔的氣息。
她甩甩頭,「那邊,那邊有野生的芭樂叢……」
一大片濃蔭臨水,隨著微風,芭樂叢似乎也開心的枝葉嘩啦。雲真笑著坐下來,水面清風,亮麗的陽光在溪水中點點。若櫻繞著找熟透的芭樂,她正眺望,撲撲兩聲,兩顆熟透的芭樂「滾」到她的懷里。
莫名其妙的拿起芭樂,若櫻抱著好幾顆過來,「咦?雲真,-也找到芭樂了?」
「沒有。」她指著枝頭,「從上面掉下來的。」
「破打到頭了?」若櫻緊張起來,「痛不痛?」
「沒有的事,」她微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這樣滾到我懷里……」
若櫻搔搔頭,看著頭上的芭樂叢。「殊為跟芭樂八字不合嗎?他被K到頭好幾次。我倒是從來沒有過。」
枝葉嘩然的更歡快。
啃著溪水洗淨的芭樂,吃沒幾口,若纓落淚下來。雲真諒解的望著她,「殊為常帶-來吧?」
她點頭,眼淚跟著芭樂一起落肚,有種咸咸澀澀的味道。「……對不起……我本來想帶-出來散散心……」她越哭越厲害,雲真攬著她,舊地重游,景是人非,莫怪她這麼傷心。
雲真和殊為真的很像。這種溫柔的安撫……但是,她到底不是殊為。
拍著哭累睡去的若櫻,雲真抬頭,幽幽的嘆了口氣。
芭樂叢靜靜的搖曳著,試著把涼風送過來。雲真回頭,溫柔的撫著樹干。枝葉彷佛發出醉然的顫抖。
雪白的雲真摟著淨然睡去的若櫻,麗人照水,就算襯在身後的是芭樂叢,還是非常非常美麗……
「殊為,快回來吧。」雲真又嘆了口氣,輕輕拭去若櫻的眼淚。
***
「你說什麼?」正在啃芭樂的殊為問著弟弟。
禮拜天下午,難得孝為能在家看國家地理雜志,從書頁里抬頭,他狐疑的左右望望,「我什麼也沒說呀。」
沒說?為什麼他像是听到有人呼喚他?這芭樂壞了嗎?怎麼帶著咸咸澀澀的味道?
看他出神,孝為也知道他困在台北很是焦急,只能同情的望著他,偏偏家里莫名其妙的眼線這麼多,連話都不能暢心的說。
「殊為。」美蘭賢慧的端出一盤仔細切好的哈蜜瓜,「不要吃芭樂了,那有什麼好吃的?吃哈蜜瓜吧,很甜的。」
殊為悶悶的看她一眼,不知道她成天在家里出現做什麼。低頭繼續啃咸咸澀澀的芭樂。
美蘭瞪著他,拚命壓抑自己的脾氣。剛好她的手機響了,拿著手機去陽台把滿月復的不高興發泄到花蓮的倒楣鬼身上。
孝為正要開口安慰他,手機也跟著響了。饒了我吧!星期天唉!今天是手機日嗎?
「喂?二哥?」他眼中閃著希望,「好,沒問題。」
「大哥,」他站起來,終于有理由出門了,「二哥回來了,我們去接他吧。」
殊為松了口氣,再繼續悶在這里跟美蘭大眼瞪小眼,他恐怕真的會想行凶。走到樓下他才問,「老二怎麼會回來了?」
「我怎麼會知道?」孝為也納悶。他那個冷冰冰的二哥不在美國冷凍他的員工,回來做啥?媽媽又不是真的出了什麼大問題,不過是中暑而已。
不過可以月兌離母後幾個小時,三兄弟聚一聚,實在快意得很。
即使是擁擠的機場,他們還是大老遠就看到那個高個子。
頭發梳得一絲不苟,合宜的西裝穿在身上肅然光鮮,長相雖然俊秀,冰冷蕭颯的氣息卻連他們那個跋扈的母後都有些膽寒。
不過兄弟這麼多年,誰會怕他?
「二哥!這里!」孝為很沒有形象的又跳又叫。
「湛為!」殊為也微笑的揮揮手。
他冰冷的臉也只有面對兄弟的時候,才出現溫暖的笑意。「夠了,猴子跳要到什麼時候?」他拍拍小弟的腦袋,「堂堂莊氏企業總裁,這樣像什麼樣子。」轉頭對溫文儒雅的殊為,「大哥,好久不見。」殊為輕輕摟摟他的肩膀。
「我先說喔!我不要先回家去。」孝為哀求著,「我們先去坐一下,喝點涼水嘛!」想到要回家跟那兩個恐怖的女人大小眼,他就心戰膽寒。幸好美蘭放棄他很久了,不過看大哥被這樣慢性虐待,他還是覺得滿兔死狐悲的。
「沒有人想先回家。」他沒好氣,「上車吧,凱悅。」
幾個兄弟很沒形象的在凱悅的咖啡廳癱成一團。
「湛為,怎麼會突然回來?」殊為關懷著,「是不是美國那兒……」湛為赴美念書就讓家頗富盛名的科技公司盯上,畢業以後已經升到分公司的總經理了。
「休假。」他簡潔的回答,「老三,公司有沒有我的位置?我已經辭職了,再一個月就回來。」
孝為如聆天籟,握拳大叫,「老天終于听到我的祈禱,終于有人回來了!」他感動的痛哭流涕,「二哥!公司交給你了,讓我放大假吧!」
湛為點點頭,「我就是為了這個回來的。反正美國那套該學的都學了,不回來,難道真的在異鄉生根?」
「是我不好。」殊為難過的扒扒頭發,「將媽媽丟給孝為照顧……」
「好了沒有?又不是你一個人的媽。」孝為嘆息,「老爸過世的時候說什麼?大哥,夠了啦。你照顧一家十五年,很夠了。我才照顧五年而已……老實講,要不是美蘭老跑來,跟媽相處也不是很難……」
「你還沒跟那女人分手?」湛為瞪起人來,「大哥,人的心腸軟也要有一定程度……」
殊為舉手投降,「分手了!已經半年多了!」想到這個永不放棄的女人,他就頭痛,「我怎麼也想不到她有這麼愛我……」
兩個兄弟同情的看著他,「……老哥,她也不見得愛你。」孝為搔搔頭,「我想還是告訴你好了,反正你們都分手了。她曾經半夜模到我的房間過。」
湛為驚異起來,「她也模到你的房間過?」
也?殊為的臉色有點難看,「什麼時候?」
「你們剛交往的時候。喂!我沒對她怎樣喔!」孝為嚷著。
「三年前,你剛去花蓮不久,我休假回來。」湛為倒是很不耐煩,「我把她扔出房門。」
兩個人同情的眼光瞄向他,殊為趕緊撇清,「我跟她是清白的。」
不可思議的嘆氣。「你想,會不會是我們家兄弟就可以了?」孝為後來躲她像是躲瘟疫。
「你們也不告訴我。」殊為不開心了。
「說不定是自家大嫂,跟你說這個太尷尬了吧。」孝為叫屈。
湛為抱著手臂思考了一下,「我想,她大概很羨慕媽媽吧。」
「羨慕那個老公主?」孝為笑了起來,「也對,除了惡婆婆以外,爸疼媽是沒話講的。喂,會不會是我們三個太寵媽媽了,讓她羨慕得下巴都掉了?」
不偏寵她一點行嗎?家里唯一的女生。殊為也無奈的笑了。
他和自己母親只差十七歲——當年她提著皮箱,毅然決然的跑到父親的面前,大聲的說,「帶我走!」的時候,也不過十六歲。
這個任性的女人哪……任性了一輩子。幾個家庭因為她翻天覆地。
先是愛上比她大十六歲的年輕世伯,半夜私奔到人家家里,硬是獻了身。十七歲就生下殊為。因為婆婆嫌她不是大學生,她死都不屈服的撿起課本,一面育兒一面念書,居然讓她念到研究所。這段學業之路很是艱辛,她卻邊讀邊生了湛為和孝為,二十六歲就拿到碩士學歷。
父親寵她疼她,但是工作非常忙碌,也知道嬌女敕的她在家常讓婆婆欺負——她這輩子也只怕比她任性百倍的婆婆——所以更加倍憐惜這個任性的妻子,英年早逝的他,臨死前拉著才十五歲的殊為,十三歲的湛為和十歲的孝為,要他們多「疼」母親。
經濟大權一落到婆婆手里,母親的日子就更不好過了。幸好父親臨危授命的部屬忠心,守著這片產業到他們兄弟都大了,祖母也過世。母親好不容易有點好日子過,偏偏又得了癌癥。
對著一生驚濤駭浪又病弱的母親,兄弟們都盡量留下人在她身邊承歡。在她身邊的時候,莫不是百依百順。
「大哥,我們的大嫂呢?」湛為雖冷面,和兄弟卻親愛,與殊為一直有通信,「看起來要過母親那關很難。照片呢?」
殊為有些難為情的把照片拿出來,看他珍藏在皮夾里還鄭重的護貝著,等拿到手,兩兄弟搶著看了一會兒……
「老哥!你怎麼跟爸爸一樣?」孝為受不了了,湛為拍拍額頭,「大哥,誘拐十六歲以下的兒童恐怕會觸犯法律……還是我太久沒回來,法律又改了?」
「拜托!她二十六歲啦!」殊為叫了起來,「只是模樣看起來比較小……」
「……差十六歲和差九歲有沒有很大的差別?」孝為悄悄的跟湛為說,兩個人都搖搖頭。
他們這個大哥,長相像老爸都算了,連娶老婆都喜歡少女!真是……
「戀童癖不會遺傳吧?」孝為憂心仲仲。
「我沒有!」湛為趕緊撇清。
這些兄弟……「你們是來幫我的,還是來打趣我的?!」殊為斯文的樣子實在維持不下去。
听完了新大嫂的描述,兩兄弟嘴巴都開開的。
「開砂石車的少女?」孝為咽了口口水,「好-!」
「國學奇才卻考不上大學?」湛為驚嘆,「怎麼辦得到的?」
一起下了結論,「老媽不會接受她的。」
我會不知道?「有沒有什麼辦法讓媽媽不反對?」他渴望三個臭皮匠能夠湊出個諸葛亮來。
兩個人倒是很一致,「沒有。」
……真是廢話。
「我找你們商量干嘛?」殊為自言自語,臭皮匠就是臭皮匠,湊到死也湊不出諸葛亮來……
「大哥,如果不能過媽那關,你打算怎麼辦?」湛為也知道大哥不會指望他們,心底一定有計較了。
「藏起來。」他溫文的一笑,「讓母親和妻子在家互相殘殺絕對不行。反正小櫻的的爸媽都過世了,我也征得她伯伯的同意,明年春天就娶小櫻。」
「干嘛拖到明年,你也不小了唉。」孝為覺得這種事情還是速戰速決比較好。
「小櫻的伯伯要求起碼要交往滿一年。不過無所謂,回去我就先跟小櫻訂婚。」他的笑容依舊溫和,只是充滿決心。「……唯一的遺憾是,沒辦法讓小櫻在我們家得到大家的祝福……」他多麼眷戀家族,多麼希望能夠全家團聚。
「我們都會去。」孝為攬著湛為的肩膀,「對吧?二哥?咱們會去祝福你啦!等小女圭女圭生了,老媽不承認也不行。」
「老媽討厭小孩,她自己就是小孩。」湛為潑了一大盆冷水,「我會去的。希望大嫂的脾氣別跟老媽一樣。」
小櫻的脾氣?她的脾氣像是干淨晴天的花蓮,充滿陽光跟生命力呀……
「不要讓她模到方向盤,她的脾氣好比綿羊。」殊為眨眨眼。
「模到呢?」孝為有點好奇。
「那……你就知道什麼叫做惡羊賽猛虎。」坐過一次,終生心悸。
孝為糊里糊涂的,殊為已經站起來,「媽午睡快醒了,我們還是回去吧。」要不然醒來看不到人,她又要鬧小姐脾氣了。
轉身出去,湛為叫住他,「大哥。」
殊為看著他,好脾氣的等他開口。
「雲真……還在療養院吧?她……她好嗎?」
為什麼會問起雲真?他沒多想,「她很好。小櫻還跟她變成好朋友呢。」
那麼,她也不很傷心。「那就好。」他顯少展顏的弟弟溫柔的一笑。
讓孝為去結帳,他和二弟並肩慢慢的走著,「最近如何?交女朋友了嗎?」
「大哥,我和你差不多。」他的眼神坦白清澈,「若是愛上一個人,總是不容易輕易放棄。請你也不要放棄眼前的幸福。」重重的拍他的肩膀,「我也該提起勇氣了。」
有什麼人是這個冷靜幾乎冷酷的弟弟無法提起勇氣的?
回避他的眼神,湛為笑笑,「走吧,我們回家。」
***
他們還是遲了一步,不過看到久久不歸的老二回來,莊夫人就沒跟他們計較了。
她喜歡中式的古董椅,靠著扶手,挺直著背看著三個玉樹臨風的兒子。老大儒雅,老二冷峻,老三則活潑陽光。她再也沒有比這三個更愛的人了,當然,過世的前夫,是她一生的摯愛,那是不能放在一起比較的。
望望陪在身邊美艷的美蘭,不懂自己儒雅的大兒子怎麼會看上開砂石車,連大學都考不上的流氓婆。
不過,她還是很聰明的不去提這話題。她懂得殊為,他是不忍心讓自己難受一些些的。既然他還沒承認,表示事情尚有可為,她就等著駁回就行了。
「這麼多年,你還記得有個媽在台灣呀?」她張口,嬌膩的聲音听不出已經五十幾歲了。
「我每年放假都回來的。媽。」湛為冷冷的回答,「看起來您很健康嘛,以後不要打那種嚇死人的電話來,我工作很忙的。」
莊夫人嘟了嘟嘴巴,「我不說不舒服,誰會回家來看我?」
「媽,我天天都在家。」孝為趕緊陪小心。
「你還不是要去上班!」她開始鬧小姐脾氣了,「暑假這麼長,殊為都暑假尾巴了才回來。我就知道你不愛我了!」
「媽……」他實在啼笑皆非,他幾乎每個兩個禮拜就上來請安一次,天天都有電話,這樣還不成,那要怎樣呢?當初要去花蓮,也是她恩準的。
「幸好有美蘭陪我。」莊夫人斜著頭看兒子,「你到底打算怎麼樣?」
又來了,老戲碼。孝為翻翻白眼,媽似乎玩得很樂。
「不怎麼樣,」殊為終于決定不奉陪了,「我和美蘭已經分手半年了。」他正視著泫然欲涕的美女,「美蘭,-知道我們是不可能的-不妨把心放在其他人身上,我還有兩個弟弟,不是嗎?」
該死!老哥!不要把我們拖下水!兩個弟弟射來哀怨狠毒的眼光。
他知道了?!美蘭看看他們三兄弟,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
「不過,你們正式交往前,」殊為還是溫柔斯文,「還是不要天天跑來家里吧。」
她嗚的一聲掩面跑出去,莊夫人不悅的喊,「殊為!」
「媽,-這樣講,林媽會傷心的。」他趕緊把忠心耿耿的女乃媽推出去,「人家陪-幾十年,還不如一個沒幾年的小女生。」
「我沒這麼講!」林媽趕緊撇清。
「那,-心里這麼想?」莊夫人也紅了眼眶,「人家……人家也把-當好姊妹呢……」
「夫人,沒那回事啦!」林媽趕緊安慰她。
趁著一團混亂,殊為松了口氣。母親很了解他,他何嘗不了解母親的弱點?只是不能輕易使用罷了。
是夜,他打電話給若櫻。「小櫻?」
話筒那邊是她氣喘不已的聲音,「我!我我我!是我!」
微笑著,真想念她哪……兩個禮拜真是我最長的極限了,「小櫻,我們結婚吧?」
長長的沉默讓他有點不安,「小櫻?」
「是!」她慌得幾乎拿不住話筒,「好!沒問題!」
「什麼沒問題?」含笑的問她。
「呃……就是那個……那個……」她甜脆的聲音有著羞怯的嬌憨,「那個……就是那個嘛。」
「哪個?」故意逗她。
「跟你結婚啦!」她的臉啊……已經紅到要冒煙了。
「謝謝。」他真想把這個甜蜜的時光永遠留住,「明年春天,我們就結婚-等我回去……我後天就回去了。我們先訂婚吧。小櫻?」
細得像蚊子一樣的聲音,「……好。」
等要掛電話的時候,「對了,還有一件事。」
「啊?」還有?若櫻的心揪緊,她今晚已經接受了很多「打擊」了唉!
「我愛。」
她呆呆的拿著電話,木頭似的站在走廊上。
見她沒回答,正想掛上電話,「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若櫻大叫,「你太卑鄙了!這本來是我要先說的!我愛你!」
殊為笑了,「晚安。」
他們都需要一點時間消化心里的甜美吧?
掛上電話,他卻沒發現電話里傳來輕輕的一聲「喀」。那是隔壁書房分機也輕輕掛上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