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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之少年•炎之少女 第三章

薔薇伯爵

「嗖」一陣尖銳的空音過後是淒烈的慘叫。

一只細劍穿透揮刀者的肩臂,巨大的力道令他從馬背上掀起,而後去勢不減地把他釘在身後的樹干上。

始料不及的變故令追蹤者卻步,而火堆前的狀況也在發生著改變。

在羅密歐用力擲出手中劍後,牽一發而動全身,周圍的追蹤者手揮長槍立刻向他刺去,在他身邊的米希奧舉起巨大的劍格擋。

「混賬,你們難道不知道女孩子的美貌要用充足的睡眠保養嗎?!」難得生氣的瑪利安陰沉著臉,手中符咒化為冰箭飛向闖入者。

兩名皇騎士團成員沖出並不嚴整的包圍圈去保護帕力斯,在騎士身後,僧侶雙手合十,虔誠地祈禱著︰「萬能的主神,請保護你善良的臣民,神子勞倫斯衷心地祈求,榮耀加身。」合十的雙手展開,潤白的光球在掌心升起。「保護著帕力斯殿下,令他遠離暴力恐懼。」圓球在手心隱沒不見,而帕力斯身邊立刻撐起防御結界,可有效抵擋物理攻擊。

一掃眼之際,羅密歐已看清火堆旁和圍著帕力斯的敵人共有三十余眾,硬拼並無勝算。退到朱麗葉身側,他低語︰「擒賊擒王。」

手中劍加持了「穿刺」的魔法,並不懼怕盔甲的阻擋,靠著極度靈活的身手,朱麗葉繞到全副武裝的敵人身後,劍尖直直刺向鐵甲下的……馬,馬吃疼地嘶鳴一聲,前蹄高高躍起,瘋了般的在林間狂奔起來。

「誰?」對另一個敵人如法炮制一番,朱麗葉抽空問道。

「那個穿著最華麗卻一次也沒戰斗的家伙。」隨著羅密歐的示意,朱麗葉才看到密林間穿著薔薇色盔甲的人,雖戴著頭盔看不清面容,但手持長槍的架式卻極有萬夫莫擋的魄力。

「很厲害的樣子呢,誰去?」習慣性地推御責任,朱麗葉看向羅密歐︰「也許你的怪力可以和他一拼。」那麼瘦弱的身軀怎麼會發出那麼大的力道的,真是不可思議。

「男人有這種力量是正常吧。而且我的武器已沒有了,怎麼進攻呢。」羅密歐也是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你的靈巧一定可以令你佔上風,不要不相信你自己。」

「什麼?蒙太古家的膽小鬼!」朱麗葉勃然大怒,「你連猜拳的勇氣都沒有了嗎?」

「猜拳?那誰怕誰!」羅密歐不甘示弱了,「若我贏了,你只能責備凱帕萊特家的壞運氣!」

冰與火的視線再一次接觸,空氣中的微粒再一次加速運動,撞出絢麗火花。

「你們煩不煩。」因朱麗葉光顧說話而慢了攻擊,令米希奧的壓力驟增,他喘口氣才大聲叫道︰「你們替我掠陣,我去!」

「不行!」羅密歐和朱麗葉惡狠狠的視線並未離開彼此,異口同聲地道︰「我也有做為(副)團長的自尊。」

米希奧氣得幾乎吐血,他為什麼攤上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上司,平時互相暗嘲冷諷也就算了,大敵當前時他們還不忘互扯後腿!

上次團長推卸戰他是出剪刀而贏,這次更要出奇制勝。

上次副團長爭奪戰她是出布而輸,這次要出其不意。

電光火石擊出的拳撞在一起。

同出的是錘子,平手。

「這是天意。」羅密歐悲天憫人的表情仿若神的代言人,拳頭發力,一股力撞擊向朱麗葉的全身,朱麗葉借力後退,方向正是密林中穿薔薇色盔甲的人。

身軀柔軟扭動,險險避開為阻擋她行動而掃劈挑過來的長槍,再旋過身時,一柄槍如靈蛇出洞般刺向她的面部,帶著靈動而詭異的殺氣。朱麗葉側身舉劍御力,使長槍方向改變的同時,巨大的反作用力也震得她雙手發麻,幾欲握劍不住。「豐裕土地的擁有者,大地精靈的王者卡勒爾,以神器為約,以我眼中所見,借用精靈巧匠的心血——十字弓弩!」由鏡中抽出十字弓弩,羅密歐高舉對準遠處高坐在馬上身穿薔薇盔甲的人。「以羅密歐之名捕捉,目標鎖定。」

食指一按,一枚光箭穿過一名猛然沖到羅密歐面前揮刀斬殺他的敵人的身體,直直射向身穿薔薇色盔甲的人。

光箭頭突然如細絲般發散,形成網狀罩向敵人,其中變化以秒計算。穿薔薇色盔甲的人長槍掄起,隱亮青白電光,槍尖直指光網的中心,「砰」如鐵器打磨在旋轉砂輪上的聲音,在熾白的光過後,光網消失。

只發射了一枚箭的大地精靈所制的武器消失,羅密歐忙跳躍著閃開騎兵的圍擊。

「臭小子,你逃不掉的。」

羅密歐如泥鰍般滑溜的逃竄引發騎兵們極大的怒氣,林木限制著騎兵們的特長,卻給羅密歐的閃避提供著天然的屏障。

「該哭泣的應是你們吧。若不顧你們頭目生死的話,盡量殺我好了。」羅密歐的厲目殺向密林處,騎兵們也隨之望去,卻駭然發現自己老大雖好端端地坐在馬上,但頭盔已掀開,他身後不知何時站著一位少女,劍尖抵在他的太陽穴上,笑咪咪地看著場內激戰。

「卑鄙的凱帕萊特家的人,你想借別人的手除掉我嗎?」可惡,若不是他射出去的那一箭,朱麗葉又怎會無聲無息潛入穿著薔薇色盔甲的人的防御圈,進而壓制住他!小人!小人。

「你冤枉我了,我只是個被你的美麗迷失了心魂的純情少女而已。」朱麗葉無辜之極,「你連逃竄的姿態都如天上舞般好看,我只是看呆了啊。」

見主子被劫持住,騎兵已沒有心情再激戰了。分在兩處苦戰的皇騎團的成員,僧侶及王族騎士團的幾位少年男女,連同躲馬車下的馬車夫都迅速合聚到朱麗葉旁邊。

站在馬背上的少女苦思冥想著︰「這次偷襲我們的不是魔獸,而是人類,該如何處理呢?」

「盜賊,」被劫持的人冷漠開口,仿佛在說著事不關己的事情︰「要殺便殺。我死了,還會有下一個人負責圍剿你們。」

「喂,誰是盜賊!你們才是想劫財劫色殺人越貨的強盜好不好!」手一緊,劍尖扎破額角的皮膚,血珠延額角滴下,引起偷襲者一陣騷動。

勞倫斯忙提議著︰「由大路再向南走四十公里,有二座古多魯城,我們把這些人交給那里的城主處理好了。」

「太麻煩了,我們就地解決他們好了!」

朱麗葉陰惻側地笑著,滿意地听到偷襲者們的騷動聲更大了。

「……」被劫持的人反而最不受影響︰「你們真不是盜賊?」驚訝的方向完全不對。「當然不是!」朱麗葉怒極︰「我們全是如此純良可愛尊貴,怎麼會像那低賤的團體?」

而也覺得有些不對勁的德里克里向馬上的被劫持者看了看,在微弱的光線下,面容柔美的臉令皇騎士的副團長驚叫出聲︰「古澤-謝利!」

「你認識這家伙?」朱麗葉吃驚不已。

「嗯,他以前也是皇騎士團的一員,後來因哥哥病重而回去繼承家業。」德里克里想想便覺不可思議。「他現在就是古多魯城的城主。古澤-謝利伯爵。」

古多魯城?薔薇山莊?

*-*-*

「真對不起呢,竟把你們誤認作盜賊。」

月兌下薔薇色盔甲的男子換了一身待客的禮服,也是薔薇色為主要配色。高挑修長的身材,有一張用漂亮比英俊來形容更為合適的臉,但卻不會給人以縴弱的感覺。

「誰讓我們先前與魔獸交過手,渾身泥水血水又一臉凶神惡煞的樣子。」德里克里因遇見舊友而顯得極為高興,他關切地問道︰「古多魯城周圍盜賊很猖撅嗎?」

「嗯,現在正值維洛那舊歷年前,為了慶祝新春,家家戶戶都在置辦年貨,所以這也是城市之間商務來往極頻繁的時刻。以前雖然也曾接到過商隊受到盜賊騷擾的投訴,但這一伙不知從何處流竄到古多魯城外的盜賊卻極為凶惡,不但搶劫貨物,還持凶殺人,連貨主重金聘請的雇佣兵都無一例外地慘死。」古澤-謝利手撫著下頷頓了一頓,看了德里克里一眼道︰「我派人在商人經常外宿的地點潛伏著,最近才得到了一些消息,原本今晚是決定要捕捉盜賊的……」

古澤又頓了一頓,德里克里才遲鈍地明白過來︰「是我們的出現毀了你們的計劃嗎?」

「不,也可以說相反……」

古澤想再說些什麼時,已沐浴穿戴好的王族騎士團的團員們陸續走近屋內,感謝主人的慵慨幫助,而後又打著哈欠的,讓僕人領著去客房里休息。

「那德里克里,你也去休息呢。還有一兩個時辰天就亮了,我會告訴女僕晚些叫你的。」

德里克里原本還想和老友多敘一敘,但多天的行路及不停竭的戰斗已令他身心疲憊。他不好意思地站起來點了點頭,也搖搖擺擺地離開去睡覺了。

手肘壓在扶手上支著腮目送德里克里離開,如雕像般的靜坐良久。

「伯爵,謝利伯爵。」見古澤陷入沉思不可自拔,一直呆在他身後的書記官提醒道︰「天快亮了,我們這次的剿匪行動……」

「先讓大家好好休息,最近不要輕舉妄動,我們的計劃一定會成功。」古澤身形未動地下著指令。在書記官要退去之時,他突然又想起什麼的交待著︰「在東塔處再加派幾個人守著,注意不要讓閑雜人等上去。」

書記官臉上閃過一道異色,但連忙低下頭道︰「是。」

*-*-*

薔薇山莊無論前院後院都種滿了齊人高的薔薇花叢,除了主宅到大門前略微彎曲可行走四輪馬車的大道外,其他的小徑把薔薇花叢分割成相互隔離又相互連接的小塊,走在以碎卵石鋪就的小徑上,前後左右皆是繁麗的玫瑰色花朵,猶如陷入薔薇迷宮一般?

雖沒有下雪,但冬季薔薇花開這麼茂盛也是一幅奇景呢。猶其雨後的薔薇,花瓣上滾落水珠,更顯嬌艷欲滴。

古澤-謝利的宅邸是呈對稱的三層樓,兩角各有一座四十米高的圓形直塔;種滿了爬山虎的圓形塔壁外,已不見綠油油的葉子,暴露在人視野中的是粗長的爬山虎褐色的睫,伸延地包裹著塔身。而在冬日里,在朝南的陽台上依坐著錦椅,一邊喝著濃香的薔薇花茶,一邊看著古書,同時滿足于暖陽無私的饋贈,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樓下有爽朗的笑聲傳來,羅密歐把看了兩頁的書稍稍移開,看向庭園花叢中鏤空離刻的木質花廳,德里克里和古澤不知說些什麼,大概是回憶一起當騎士的青春吧,總是笑聲不斷。

德里克里自願要留下來幫助古澤破獲盜賊的案子。朱麗葉更是求之不得地說好。其他團員沒有異意,于是王族少年騎土團便在薔薇山莊多留了幾天。

米希奧和瑪利安帶著魏去置辦些生活用品和干糧,朱麗葉和卡索羅去當地的騎士組織打探消息,帕力斯帶著他救的小男孩上街買些衣服,只有德里克里,勞倫斯和他留在山莊中。他看書,德里克里聊天,勞倫斯負責把各人的衣服打包拿到謝利家的女僕那里洗燙一番。

風勢不知為何突然變大起來,羅密歐連忙壓住亂飛的發絲,「 」,輕細的崩裂聲令羅密歐警惕地看向手中的書,卻依舊來不及的,古老的線裝書發黃的線繩受外力拉扯而斷,書頁掉落,更有幾頁隨著風勢翻飛飄走,羅密歐伸出頭,只來得及看見幾頁書紙飄向東邊的薔薇花叢中。

羅密歐連忙把手中書放下,用別的書本壓好,又急急忙忙地跑下樓梯向宅邸東邊跑去。

一張,兩張,三張,四張……羅密歐仔細地尋找著,他記得飛走的有七頁紙。轉了個彎,是與府邸相連的圓形尖塔。厚重的門緊緊關閉著,門口還站有兩個手持武器的護衛,見羅密歐出現時,兩人有些緊張地挺直了背。羅密歐一愣,但並不覺得奇怪。在他家,就曾建了一座白塔收藏財寶,也是戒備森嚴哩。

仔仔細細地尋找過去,羅密歐看到花叢根部淡黃的書頁的一角,他心一喜的蹲,小心地掏了掏,隨著書頁出來的還有一枚戒指,戒指上綁著一塊淡色錦布,看布料切口,像是才撕下來的。

錦布上沾著深深淺淺的血跡,左翻右看又對著太陽映了映,他才看清那是「救我」兩個字。

*-*-*

月神羞怯怯地露半張臉向半拉開窗簾的屋內窺探,在寂靜的夜中,不振蕩一絲空氣波紋地,悄悄撫開由床頂垂下的紗縵,在幽淡的光線下,身上蓋著羽絨被側身而睡的少女,散亂在枕上的黑發和柔和的臉的輪廓似灑了銀白色的光粉一般。室內暗浮著清柔的芬芳,不知是窗外薔薇流泄進來的香味還是少女自然的體香。想要再靠近一些時,一道銀光突起,撕裂輕紗般的黑暗,凝成寒星直取上他的咽喉。

「是我啊。」身影疾向後飄,不忘壓低嗓音打招呼。「羅密歐。」

寒光又一閃的消失不見。細長的佩劍被塞到枕下,少女擁被起身有些氣怒好夢被打斷︰「怎麼回事,你走錯房間了嗎?」

「不是,不過今天我遇到了一件極古怪的事情,你要不要一起去。」閃閃發亮的眼楮下隱藏著想拖人下水的卑鄙念頭,朱麗葉是極好的墊背人員。

「咦?古怪?」十幾歲的小孩子好奇心比天還大,與睡神的約會暫且延遲,朱麗葉掀開暖暖的絨被,揉著眼跳下床來,腳底乍與冰冷的地板接觸時,更驚醒了殘存睡意。朱麗葉連忙找了雙絨拖鞋穿上,並順手把隨便扔在地板上的棉睡袍拿起套在身上。

走在迷宮花園中,羅密歐把戒指拿給朱麗葉看,戒指為純金制成,戒面為交叉的劍端上盛開的薔薇。「是謝利家的家徽。」朱麗葉斷定。

「這麼說被囚在塔中的是謝利家的人了?」羅密歐猜測。

「說起來啊,今天除了寫信報平安,收集情報外,還听到了有趣的八卦哩。」朱麗葉神神秘秘地壓低聲音說,「就是關于謝利家的雙胞胎兄弟的事情啊。」

在白日里炫美爭艷的花朵在夜里卻有說不出的妖嬈詭異,重重的陰影和黑影里似乎部藏有魔物,每一次風吹枝椏的聲音都似低語嗚咽,冬日的夜風冷得刺骨,只穿了一件睡袍和睡裙的少女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向旁邊的熱源靠近。

因為東塔有護衛守著,兩人放棄直走向東塔,而是先藏身在花叢小徑中,小心地挪過去。

「什麼謠言。」

「據說古澤的哥哥當年不是生病呢,而是因為所愛的女子另愛他人,他便受不了自殺了。這可算是丑聞啊。因老伯爵早已身死,結果在謝利家服務了五十年的老管家自作主張地寫信讓弟弟回來,不久後,古澤就從哥哥那里繼承了爵位。那個塔里關的就有可能是古澤的雙胞胎哥哥哦。」

朱麗葉直起腰向前看了看,右邊的黑暗中閃耀著黃暈的光亮。她微傾著身子,手指拽住羅密歐的衣角,湊近他耳邊說道︰「你白天所拾到戒指的地方是不是就在那里啊?」

濕濕的氣息貼上肌膚引起羅密歐身上不熟悉的戰栗,他有些失神地頓了頓腳步。

並沒有意識到羅密歐的不對勁,朱麗葉依舊貼在他身邊低聲道︰「據見過謝利家雙胞胎的人都說啊,兩個人根本是不同屬性的人哪,如果說古澤是由太陽主導的性格,那麼他哥哥更喜歡新月的無常啊。」

「哧啦」一聲細響,朱麗葉連忙回過頭,長長的裙擺被薔薇枝勾住,撕裂了一道小口子。她連忙彎下腰,小心地拉起有著蕾絲花邊的裙擺。縫補一下應該還可以穿吧,反正是穿在臥室中,別人不會看見。

隨著朱麗葉的動作,縴細的足踝和形狀優美的小腿展現在身後的羅密歐面前,誘發出白玉般的光澤,羅密歐身子一緊,有某種不熟悉的熱氣在身體內爆裂開,驚詫于自己身體變化的少年又听到朱麗葉小小的驚呼聲。

「怎麼了?」在月兌口而出的關切之後,羅密歐已移到朱麗葉身前。

「頭發……」依舊維持著彎腰低頭的朱麗葉臉微側著向他苦笑了一下。長長的黑發繞過少女如瓷般的玉頸散落在胸前……及薔薇花枝間。少女的玉頰旁正貼著一朵開得正艷的薔薇,而她的笑容竟比花還嬌艷。

就算不是經常見到母親的絕代容顏,但每天在鏡子中卻可以看到自己的臉,太過常見的美麗寵壞了羅密歐的審美觀。而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女孩子有多可愛嬌美。

沐浴在月光之中黑發白衣的少女,仿佛一踫便會碎掉般的晶瑩剔透。輕柔而溫暖的感情不知何時盈滿心間,少年冰藍色的眼眸變成深邃幽然的深藍。在細長的手指撫上朱麗葉的臉頰時,遮住月光所投下的黑影和冰涼的觸感令少女嚇一跳地抬眼上望,撞進少年幽深的眼中,心神不覺恍了一恍,迷惑于那純粹的美麗。

「我幫你。」說話喑喑啞啞地不如平常清亮,羅密歐手指插進朱麗葉細柔輕暖的發中,扶住她的後頸讓她的頭靠在自己肩上,先把她身後長長的未被花枝纏繞的發撥到一邊,而後才專心致致地對付與枝葉糾纏到一起的長發。

心中雖覺得這樣靠在一個男孩子身上實在很不妥,但羅密歐的胸膛實在很溫暖呢。

「花之精靈愛蓓露亞,請停止你的頑皮捉弄,放開朱麗葉美麗的長發。」

與長發糾纏在一起的枝葉花朵自動舒展收縮,朱麗葉曲卷的發一縷縷地滑出枝葉的勾纏。朱麗葉緊靠著羅密歐,渾然不覺兩人的姿態太過親呢,而羅密歐又不尋常地太過熱心。

「拋卻那些莫名其妙的仇敵觀念,羅密歐其實也是不錯的人呢。」麻煩的事情只要不是自己處理,朱麗葉的心就如聖人般溫和寬容。純潔的少女如此想著,感動在朋良友恭的氣氛中。

「……好沒?」朱麗葉等了半晌小聲間道。長時間歪著脖子很難受啊。

「啊,啊,好,好了。」朱麗葉的長發早就與花枝全部月兌離了,羅密歐連忙松開還抱住少女頸部的手後退,懷中頓時空空蕩蕩清清冷冷,他第一次感覺到維洛那帝國的冬天似乎比冰澄公國的還冷。

用手把頭發梳向身後,朱麗葉感激地笑道︰「謝謝你呢。」少女羞澀的笑容如含苞綻放的花朵。

羅密歐心猛一震,胸口熱熱的,他連忙撇開臉,不自在地說道︰「不,不用……」

靜夜之中有細微的聲響突然傳來,羅密歐連忙扯住朱麗葉蹲子,朝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而後半彎著身子透過恣意生長的枝葉和花朵的空隙處向東塔望去。不知何時塔下厚重的門已打開,一個黑影走了出來,又把門關緊。原本以為晚上更應該守護的守衛反而不在。

月光如水傾瀉,但黑影只走在宅邸投下的暗影中,看不清容顏。

「是誰?」活含在嘴里,朱麗葉扯了扯羅密歐的褲角,小聲問道。

「是送飯的吧。」已經認定塔內囚禁的是個人,羅密歐如此猜測道。

等黑影走進家宅中許久,羅密歐才拉起朱麗葉,兩人貓著腰跑到小徑的另一邊,左右警惕地看了看,又貓著腰一溜煙地跑出花叢,靠草坪上幾棵大樹樹身的遮掩,迅速跑到東塔。

「怎麼辦,要爬牆嗎?」

朱麗葉仰頭看了看高直的塔,又看了看穿著睡裙的拖鞋的自己。尖塔的門關閉著,而且由上而下的窗戶全都瓖上雕刻的花形美麗的鐵窗,即使爬上去也沒辦法進入吧。「不需要。」

羅密歐露出溫和美麗的笑容,揚了揚手中早已準備的鐵絲,他把鐵絲插進粗大的門鎖中,耳朵貼上去細細傾听著,等響起細微的「 」聲過後,他露出得意的笑臉,向朱麗葉做了個好了的手勢。

「你,你會偷開鎖?!」朱麗葉目瞪口呆。

把鎖具拿下,羅密歐埋所當然地道︰「因為人家好歹也是個男孩子啊。」

男孩子和會開鎖有什麼關系?

羅密歐打開門,明明極為巨大厚重卻沒有一絲異聲發出。面朝家宅的朱麗葉突然發出小小的驚訝之聲,羅密歐忙一把把她扯進塔內關上門。塔內一片黑暗,過了一會兩人才適應過來,隱約可見物。

「別發呆了,我們快上去。」

「哦。」朱麗葉甩了甩頭,剛才一瞬間她好像看到二樓的主人房透出亮光,莫非從牆內出去的黑影是古澤伯爵?

兩人靠著牆由石砌的階梯向上走,石梯成螺旋狀上升-般重要的人物要關在地牢的最深處,要麼關在塔樓的最高處,兩人都毫不遲疑地向最上層走去。

塔內也沒有守衛,兩人非常幸運毫無阻礙地上了最高樓,羅密歐並沒有停頓地向一個扣著厚重門鎖的木門走去,用同樣的手法開了門後,兩人閃進有著微暗燈火的室內。

「 啷」一聲,寂靜的夜里突然響起的雜音分外刺耳,有什麼絆住腳步,朱麗葉踉蹌著差點跌倒,她吃驚地看向腳下,卻是一個銀盤子。

空中散發出-種奇怪又曖昧的氣味,但還是少年的羅密歐和朱麗葉除了心跳加快兩拍外,並末敏銳地感覺有何不同。

月光透過鏤空的鐵窗映射進房內,在輕柔的地毯上雕琢著精美的印痕,同時房間內的雜亂也映人眼底。銀杯、銀匙、銀盤,面目全非的食物,粉碎的花瓶,薔薇的凌亂花瓣,散落一地。

房間中央寬大的宮廷床四周垂下的紗幔猛地飄起,意料之外的物品朝朱麗葉砸來,少女嚇得向旁邊一跳,「 喳」東西撞擊地面碎裂,卻是瓷制的水杯。

「給我滾!」

歇斯底里情緒不穩的尖銳聲音,又把少女嚇得心髒一縮地跳到羅密歐身後?

羅密歐躊躇一下才道︰「那個,是你在求救嗎?」

屋內以分計的時間內出現一片空白期,而隨後,紗幔猛地被拉扯起來,從床上下來一個人,驚喜而急切地叫道︰「你們是來救我的嗎?快帶我走,帶我走,我討厭這里!」

在牆角微弱的火光和月光下出現的男子一頭金色卻凌亂的長發,長得幾乎拖墜在地下,狂喜的臉,可看出極為清秀,穿著絲質的睡衣的身子更顯瘦弱,隨著他的走動可听到「 、 」的金屬撞擊聲,扣在他腳踝上的鐵鏈延伸著扣在床後面的花崗岩石壁上。

「可以冒昧地問一句,你是誰?」羅密歐要確定什麼地問道。

「我是古利-謝利,真正的古多魯城的城主。」

「這麼說,你真是古澤伯爵的雙胞胎哥哥?」

「不許提他的名字!」古利突然面目扭曲地尖銳地叫起來,在羅密歐和朱麗葉嚇得抱在一起之時,他又捂著臉坐在地上毫無頂警地哭泣著︰「都是,都是因為他奪取了我的一切,無論是爵位還是財富,他每日在外面幸福快樂左擁右抱,卻把我關進這里,每日都折磨我。」

古利情緒的極度反復無常今羅密歐和朱麗葉又不由自主地退後兩步,同坐在地上捶被哭泣的男子拉開些許距離。

「你,你不是因為重病,古利才從你手中接了伯爵的稱號嗎?」羅密歐小心翼翼地問著,朱麗葉用力握住他的雙手給他打氣。

「才不是,這一切都是騙局。」古利抬起頭,水漾的眸子奇異地有些許妖媚,「因為我許久不見外人,所以未免有些失態,如果不嫌麻煩的話,我可以把我的經歷講給你們听,讓你們知道他是個多麼卑鄙無恥的小人!」

*-*-*

古多魯城的古利-謝利十七歲時父親去世,作為長子他繼承了伯爵的身份。同時,他的弟弟古澤-謝利也起身到王城參加了騎士的考核。

古利因為年輕優雅風度翩翩,很快就成為社交圈內的名人,他同時結交了數名淑女名媛,也游戲玩樂了一段時間,而所有的轉折點全都因為他認識了一名叫耶露亞的平民女子。少女有一頭櫻色的長發和碧綠的眼楮,有著小鳥般美妙的聲音和溫柔的脾氣。古利完完全全地被她迷住了,想要娶為妻。雖然父親不在了,但家族中的大老卻站出來反對他娶身份不符的女人!抗爭未果後,他想到了在王城中當騎士有六七年沒見過面的弟弟,就連忙修書謊稱自己得了重病而讓古澤回家幫忙他,古澤回是回來了,卻勸古利不要輕舉妄動,他會想出兩全齊美的辦法來的。哥哥毫不懷疑地相信著弟弟,等來的卻是弟弟的背叛!

「原來那家伙也看中了耶露亞!我竟傻傻地把自己所愛的女子拱手讓人!」

古利用力地拍擊著床被,至今想到這件事他仍懊悔不已!」無論我用了什麼辦法都挽不回我可愛的耶露亞的心,甚至自殺也……總之,那家伙一定早就計劃好的,逼迫我把伯爵之位讓給他,又把我囚禁在這塔中,每晚還對我做出不可饒恕的事情!」

「他每晚都虐待你嗎?」羅密歐同情又懷疑地說道。古澤不像殘暴的人啊,但也許人不可貌相哩。

「呃。」古利愣了一下,等發覺到听他訴苦的是兩名未成年的少年男女時,臉又「呼」的一下燒起來,「總而言之他是壞人。」羅密歐的美貌令古利多看了他兩眼,而後又支支吾吾地說道︰「你,你要注意哦,那家伙是個變態。」

「變態?」

「沒錯,就是有些貴族啊,有喜歡美貌少年的嗜好,很惡心對不對。當然,那家伙不會喜歡我的,因為我已經成年了,他才不會對我有興趣,但是你就要注意了。」

「噢。」羅密歐表示了解地點了點頭,雖然他並沒覺得古澤有特別注意他,但小心點應該沒有錯。

「喂。」朱麗葉推了推他輕聲說,「天快要亮了啊,我們要走了,要不再晚些會被早起的下僕看到呢。」

耳尖地听到朱麗葉的說話,古利連忙起身期待地問︰「要救我出去了嗎?」

「啊,現在還不行。」

「為什麼,你們來不就是要帶我走嗎?」古利又慌亂起來。

羅密歐連忙解釋道︰「不是不帶你走,因為我們還要在這里住幾天,若現在就放走你的話,古……那人很快就懷疑到我們身上的,再捉住你的話不是前功盡棄了嗎?我們一定會在走之前帶走你的。兩年都等了,還等不了這幾天嗎??

細細地打量著羅密歐是否說謊,但古利最終放棄地低嘆一聲︰「我不相信你們也沒辦法啊。」突然想到什麼的,他又抬起頭急切地說道︰「你們這幾天可不可以幫我打听個人……」

「誰?」

「耶露亞。」古利的淚水又流下來︰「每,每次我問他耶露亞現在在哪里,他總是對找更加粗暴……我,我好想她……」

溫聲軟語又溫柔體貼,是比那家伙好上千倍萬倍的女子,他想再見見她,問她過得好不好。

懵懂于大人們復雜的感情糾葛,但羅密歐和朱麗葉還是表示幫忙地點了點頭。

*-*-*

修長的手指姿式優美地握著刀柄,順著刀的運行滑過白亮的光色,肉幾乎隨著刀鋒的走向展開,變成薄若蟬翼的肉片。

叉子又住肉片就要送入口中之際,古澤卻因為朱麗葉的一句活而停住動作,他放下餐具重復一聲︰「我的哥哥是什麼人?」

「對呀、」朱麗葉笑得純潔無邪,「因為雙胞胎很少見嘛,你們長的像不像,有沒有心靈感應之類的感覺呢?」

「哥哥啊。」古澤用有些冷淡的口吻說出,「他是個天才。」

「啊?」朱麗葉與坐在身旁的羅密歐對視一眼,那個脆弱的男子,說不了三句活就哭的人是天才?

「和愚笨的我不同,哥哥從小就是個聰慧又討人喜歡的孩子,無論音樂繪畫還是建築園藝,他總是學得又快又好。他感情豐富,很喜歡照顧人,是個好哥哥。」

無意識地切割著盤中的牛排,古澤的思緒陷入往昔︰「當我在王城當皇騎士的時候,只有哥哥記得每年寫信給我,向我說一些莊園及社交圈內的趣事,當得知哥哥病重時,我是為極為重要的任務而回來的,結果……」

悚然而驚的,古澤猛地從回憶中掙月兌出來,看到朱麗葉好奇的眼神,他抱歉地笑了笑︰「結果哥哥實在病得很重,因臥床太久,性格未免有些孤僻,極討厭見外人呢。」

說謊。這兩個字和著土豆泥一起吞到肚子里,朱麗葉和安靜地喝著濃湯的羅密歐交換著心知肚明的眼神。注意到兩人小動作的帕力斯心沉了沉。而瑪利安和米希奧事不關己地吃著飯,不在意一桌子波詭氣息。

古利是個天才。這是囚禁了自己哥哥的弟弟的證言。

*-*-*

「古澤是什麼性格的人呢?」

在花廳中,擦拭著武器的德里克里只是單純的奇怪著羅密歐竟也有對別人感興趣的一天。「你問這個干什麼?」

「又不是我想問,是團長啊。」羅密歐無可奈何地把朱麗葉供出來。「我們正這里住著會不會太麻煩人家,畢竟與古澤初見面時並不愉快呢……」

「團長是想問古澤會不會挾私報復吧。」德里克里失笑道,「她腦子里經常裝一些什麼佔怪想法啊,別人我是不敢說,但古澤絕不會做出這種事的。我們是同一期進入皇騎士團的騎士,他雖然安靜不愛說話,卻是個外冷內熱的男子,而且是非分明,極為正直,深得維洛那帝王的喜愛呢。原本他是可以成為皇騎士團最年輕的團長的,卻因為哥哥病重要回家照顧哥哥而推辭了,許多人都為他感到可惜呢。」

正直優秀的騎士。朋友對古澤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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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說古澤的哥哥是天才呀。」

蹲在流言中在謝利家服務了五十年的老管家身旁,學他拿著一塊雞毛撢子撢著牆壁上家具上花瓶上的浮灰,朱麗葉用著崇拜的語氣打開話題。

站在旋轉階梯上,面無表情地撢著牆壁上掛著的肖像畫的畫框,老管家聲音冷硬而疏遠。「嗯,沒錯,府邸中的大部分畫作,在貴族間流傳的詩歌,還有庭院外大少爺設計的薔薇迷宮都受到藝術界極高的評價。」

朱麗葉跟在老管家身後,走廊與樓梯的牆壁上掛著的畫作有謝利家族成員的肖像畫也有古代的神話傳說。人體因強調輪廓線的緣故,有一種淺浮雕的感覺,華麗而及富裝飾性。同時作者的氣質也融人其中,那是種沒有重量的飄浮感。

「雖然我沒什麼鑒賞的眼光,但古利的畫真的很好看,他真的好了不起。」

「只是藝術方面而已。」

「呃?」不知是不是因為年紀大了,老管家的腳步沉重而緩慢。

「一城之主的責任對于他縴弱的藝術精神構造而言,還是太過沉重了。」

*-*-*

「很奇怪的感覺。」

天近黃昏,橘紅的太陽把天邊的雲染成橘黃色。朱麗葉坐在窗台上,松開有些凌亂的發辮,又用梳子梳著重綁一遍。「所有人中,對古利評價最高的反而是他的弟弟古澤。」

「被奪取了爵位家產的貪婪的弟弟囚禁在高塔中的苦命哥哥……為什麼越深入調查越不像呢?」手插進冰藍色的發中,羅密歐也是一副苦惱的表情?

「你到莊外打听到耶露亞這個人嗎?莊內非但沒有這個人而且連名字都是禁忌,我才提一下,老管家的臉色立刻就變了,而後就裝聾作啞地再也不理我。」把長長的黑發綁成垂在腦後的粗辮子,再纏上由珍珠串成的發圈,朱麗葉說道。

「嗯,我請了一些人幫忙,最遲後天就會給我消息。」

「哦,是找騎士公會嗎?那讓你好等了,他們的效率是超慢的。」

「……不是。」

朱麗葉開始疑惑于羅密歐莫名的尷尬,但她隨即了然的「唔」了聲,羅密歐一定找了冰澄公國設在此處的情報組織幫忙吧。為了兒子旅途的安全方便,冰澄國公竟舍得把一直秘密經營的盤踞在各處巨大的情報網一一透露給他知曉,蒙太古作為國君也許太過意氣用事,但他卻真的很疼愛自己的孩子呢。

風勢好像變強了,朱麗葉側身關上身後的窗子問道︰「我們晚上要不要再到塔上去?」

「當然去。」羅密歐忍不住打個呵欠說道,「無論怎麼樣,兩年來一直被限制著自由還是太過可憐了。」

「咦?」

「你那是什麼眼神?」

「因為你竟也會有同情之類的正常情感,實在太不可思議了嘛。」

「我當然所有感情都有!人家好歹也是個正常的人類。」

「……」

「你,你竟敢還露出懷疑的表情?今天我一定要讓你了解什麼叫正常的人!」

羅密歐先是氣憤無比,隨即又陰側惻地笑著,伸出雙手陰險的向朱麗葉靠近。

「你想干什麼?」朱麗葉花容失色地貼上窗框。

「桀桀,就如你所想,我要懲罰你。」羅密歐白牙一齜,惡狠狠地撲了上去。

「哈哈哈。」在羅密歐的手還未踫上她之前,朱麗葉便抑制不住地笑出聲來。

「干什麼,我的終極秘招搔癢術還未施展啊。」

「你,你真的不適合作惡魔啊。」看著羅密歐還舉著兩只手一臉可惜的樣子,朱麗葉又隱忍不住地「噗哧噗哧」的笑著。

「羅密歐面無表情的時候有種不可侵犯的美,笑的時候更有光彩奪目的魅力,但這樣美麗的臉故作惡魔的表情卻給人很大的違和感呢。」讓人忍不住笑場。

「你也認為我很美麗嗎?」

「啊?」

不好意思地放下手,羅密歐因為羞澀,自皙的臉染上淡淡紅暈,美艷驚人。

「雖、雖然容貌是天生的,但听到別人的稱贊,我還是很高興呢。」自動地把朱麗葉所說的話理解成稱贊而誠心表示感謝,雖然羅密歐外表看起來淡漠冷笑,但他其實也是一個意外爽朗樂觀的人也說不定。

「是、是嗎?」因羅密歐的不自在,朱麗葉也傳染了他的害羞,她有些尷尬地干笑了兩聲。

兩人的視線撞在一起,朱麗葉心一跳地低下頭去,第一次在意到自己的頭發亂不亂,衣服好不好看,坐姿端不端莊……猛然發覺自己是側坐在窗台上時,她不覺「啊」的懊怒地叫出聲來。

空氣中曖昧的粒子越來越濃,但他們卻無法化解。

此時的兩人,只是普通的少年少女,對從未感受到比距離更遙遠的別離,比內深重的傷害的他們來說,家族的訓戒還不比對方的淺淺一笑來得記憶深刻。

在天空中抹下最後一筆亮色後,太陽沉西,未點燈火的昏暗房間里,朱麗葉只有輪廓變得愈發清晰,在薄紗般的灰暗中,有種酸酸的,甜甜的,暖曖的感覺由心底升起,即使不說話,即使看不到她的容顏只要她在身邊,心情就會奇異地平靜下來。

空氣中突然出現微妙的震蕩,少女抬頭看向房門,下一秒鐘,敲門聲響起︰「羅密歐,已經開飯了。」

曖昧的粒子漸漸消離。

羅密歐打開房門︰「還麻煩你來喊我,謝謝呢,帕力斯。」

「不麻煩……咦,你的臉為什麼這麼紅?」

「是嗎?」羅密歐用手背貼上臉頰,果真熱熱燙燙的。

濕潤的眼神,如喝醉酒般醺然的表情,紅艷的唇色,在平常冷漠的臉上絕對想象不到的嬌媚的美貌,令帕力斯的心急速跳動起來。

「喂,別擋著路啊。帕力斯,今天的菜色怎麼樣?」

有些粗魯地推開羅密歐,對剛才在屋內幾分鐘的怔忡失神從未想過要深究的朱麗葉已恢復平常的樣子,嬌俏可人地向帕力斯打著招呼。

「你、你怎麼會在羅密歐房里?」

「我一直都在啊。」她不會這麼沒存在感吧。

不解帕力斯的表情為何由吃驚加深到驚駭的程度,朱麗葉不覺模了模臉。自己雖沒羅密歐漂亮,但容貌尚可,還不到面目可憎的地步吧。

如當頭澆了一盆冷水,帕力斯急急忙忙地轉身︰「我先去吃飯了。」

「咦?好卑鄙,竟想偷跑挑撿好的食物。」朱麗葉剛想邁開步跟上,卻被羅密歐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你對帕力斯笑得也太過溫柔了吧。」

「啊?」

在朱麗葉一愣之際,松開她的手,羅密歐也轉身下樓,卻與帕力斯保持一定的距離。

手腕上還留有火燒般的痛感,朱麗葉呆呆地站了一會。「真,真是的,你莫名其妙地在生什麼氣嘛,是不是有病!」根本不明白羅密歐最後那仿若挑釁的神情是什麼意思,只覺得他像無理取鬧的朱麗葉也氣沖沖地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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