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世天女 第四章
金徽別苑
「因為汝兒大哭,所以你們就得到了這麼多的賞賜?!」
沃求湛受傷趴在床上,瞠目結舌地瞪著堆滿整間房的各式珍品。
「對呀,那個老爺爺坐起來說話之後,大家好像都很高興──」小沃汝一邊解說,一邊忙著將滿桌的御用點心往嘴里塞。
算起來,她才是最大功臣呢!因為是她把病重昏迷的皇上給「吵」起來的。
「別老爺爺、老爺爺的亂喊──他是皇上,要記住。」沃靈在旁鄭重提醒道,並順手將頭上的假發取下。她已經戴了一整天,怪不舒服的。
「我想這些寶貝夠我們吃喝一輩子了。」沃求涯眉開眼笑地將手里的糕點讓給小沃汝,並開始勾勒未來的遠景。「或許咱們還可以靠這些錢,改行做個小買賣。」
「你們真的確定……這些……都是要給咱們的?不會收回去?」沃求湛再三追問,至今仍不敢相信他們會一夕之間成為富翁。
「是屋公公親自送來的,應該錯不了。」沃靈挑了張最靠近床邊的椅子坐下,解釋道︰「雖說今天場面有些混亂,沒能真正見到皇後娘娘和太子殿下,但皇上病情好轉,能開口說話,是大家都瞧見的,所以祈雨加上祈福之功,這就是咱們得到的。除此之外,听說這滿桌的御食,也是太子殿下賞賜的……」
「沒錯,好吃得很。」沃求涯端了一份玉瓖寶糕到床邊給沃求湛,道︰「你也多吃一些吧!以後恐怕沒這機會了。」
「對、對,二哥也要多吃一點。」小沃汝的兩頰塞得圓鼓肥脹,也不忘跟著拿了盤甜酥餅給沃求湛。
見狀,沃求涯可不是滋味了。「汝兒,你竟然拿小哥最愛吃的酥餅給湛?」他一臉傷心。
「沒關系,還有好多。」小沃汝指著桌子。
「可我就要這一盤。」沃求涯又犯起別扭。
「可是二哥受傷了,要讓他先吃。」愧疚的心讓小沃汝執意要做到「照顧」受傷者的責任。
沃求涯扳起臉,一臉受傷。「汝兒,你不愛小哥了?」
拜托,別又來了!沃求湛猛翻白眼,簡直受不了沃求涯「戀妹成癖」的行為。「求你們別在我面前討論誰愛誰的問題,我現在肚子里沒東西可吐。」
「不怕,吃了肚子里就有東西了。」根本沒听懂沃求湛話中的嘲諷,小沃汝還是天真地遞上糕點。
「汝兒!」沃求涯不依喊道,三人立刻又陷入一場糕餅爭奪戰。
看著弟妹們熱熱鬧鬧地斗嘴爭食,沃靈嘴角不由得浮起一抹滿足的微笑,可下一刻,她的心卻又突然被一股沒來由的不安所攫獲……
不知道為什麼,自從隕星墜落那晚開始,她便常常感到一種莫名的沉重感,尤其是他們所創造的「奇跡」一樁大過一樁,這種沉重不安就跟著一陣強過一陣!
或許……是因為第一次進宮……所以太緊張了吧……
沃靈在心里自我安慰著,可並沒有發揮多大作用,彌漫心頭的陰影仍舊揮之不去。
「涯,你照顧一下汝兒和湛,我去花園走走。」沃靈起身道,她怕自己會不小心在弟妹面前泄漏情緒。
「要逛花園?我也要去!」小沃汝眼楮一亮,爭取隨行。
「汝兒剛才不是說要照顧湛哥哥的,忘了嗎?」沃靈提醒道。事實上,她想單獨找個地方好好想一想他們兄弟姊妹未來的路。
小沃汝嘟起嘴,看看沃求湛,又看看手中的糕點,還算小有責任心地說道︰「好吧!汝兒今天就陪湛哥哥,明天再和阿姊去逛花園。」
「乖。」沃靈微笑撫模小妹的頭頂,轉身走向門邊,卻被沃求湛出聲叫住。
「阿姊,別忘了你的頭發。」他指指桌上的白發。「咱們現在在宮里,凡事都要注意些──」
沃靈嘆口氣,踅回戴好假發。她當然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畢竟現在已不是單純的欺瞞行為,是欺君呀!弄不好是會被砍頭的!
「我不會走太遠的,你們也彼此照應點。」她也不忘提醒兩句,才出了門。
起先,沃靈只是在苑里的花園隨意閑逛,並苦思「月兌身之道」。
她替人作法祈福、卜卦佔命,圖的只是三餐溫飽,從沒想過會演變成今天這樣的局面──她不但成了眾人眼中的降世天女,更被迎進宮中成為座上嘉賓。現下,恐怕真是騎虎難下了!
沃靈越想越惶恐不安,她擔憂自己被越捧越高的身分,終有露出馬腳的一天,到時她該怎麼辦?弟妹們該怎麼辦?!
也許……他們該連夜逃出宮……
但,又談何容易呢?沃靈敲敲頭,嘲笑自己愚蠢的想法──這里是皇宮耶,到處都有侍衛兵,不是一個可以說來則來、說走就走的地方,他們既然是被「請」進來的,當然也只有被「請」出去一途,況且皇宮如此大,他們連東南西北都搞不清楚,怎麼可能逃?
幽幽嘆口氣,沃靈經過一座假山,正想找塊石頭歇歇腳,隨即發現什麼異狀似地打住腳步。她掉轉視線,細細打量遍布花草和假山的園子……
說真的,這麼漂亮精致的花園,她是第一次見到!
從前,雖然曾經听鄉野說書人贊嘆皇城里的美麗壯觀,可怎麼都無法想像出是何等的景致啊!如今一見……
且慢!
思及此,沃靈微微蹙起眉頭──對了,這就是她覺得奇怪的地方了!
她再度瀏覽滿園子的假山奇石,終于證實癥結所在──她曾經听聞皇城里有全天下最多、最特別的噴泉花池,它不但有自由流動的人造噴泉,還有植滿蓮花、荷花的百花池,而這里……卻一個都沒有!
強烈的疑惑讓沃靈不知不覺順著花園小徑走出了金徽別苑,來到另一個更廣闊的花園,可同樣的問題依然存在。
難道是傳聞有誤?皇城里根本沒有噴泉花池?
又走過幾個花苑,途中偶爾踫上一些宮女,她們不是遠遠對她微笑,便是低著頭恭恭敬敬打她面前快步而過,沒有人停下來跟她說話,也沒有人阻止她的「游蕩」,而這是否意味著她在宮里是被默許自由的?
有了這項認知,沃靈也稍稍放開了膽,決定再順著花徑探索下去。
夕陽斜照,百花滿園,整座皇城被籠罩在金色陽光之中,十分瑰麗宏偉。
此情此景,怕是她這輩子最奢侈的享受了!
兀自沉浸在自身思緒中,當沃靈回過神時,她已由皇城後方的花園走遠,正要進入一片灑滿金黃的樹林中。
幾乎是出于本能地,沃靈直覺這不是她該闖進的地方。
旋過身,打算掉轉步伐,但隱隱約約的水流聲驀地抓回她的決定。
有水?
她向來不是個好奇心強的人,但此刻,她確實抗拒不了一探究竟的誘惑──順著水聲,她毫不考慮地走進林子里,可很快地,她便發現沒有去路。
滿滿的矮樹叢遍覆林間,根本無路可供前行,但清晰可聞的水聲卻像催魂咒似地不斷驅使著她深入的腳步。
左右環顧四周,確定沒有其他小路可以通過後,沃靈鼓起勇氣直接蹲,以四肢著地的方式在矮樹叢內迂回爬行;途中,她的銀白假發還數度被突出的樹枝牽勾住。終于,當她滿頭滿發皆沾滿了軟枝落葉後,眼前景物豁然開朗。
真的有水?!
沃靈清楚看見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河從林間蜿蜒而過。這是一條極為普通的河流,但許是它位置隱蔽,反而平添了幾許不凡的價值。
拍拍裙上的葉屑,順著河流方向而上,沃靈驚異地發現,這樹林的景致不僅靜謐清幽,在夕陽的余暉映照下,更遺世獨立地自成一方神秘的金色聖地。
沒想到在皇城里竟另有這一片天地!
加快腳步,正打算向其源頭繼續探訪下去;驀地,一陣奇異的聲響傳來──
有人?!
沃靈打住腳步,左右張望,一顆心不由得緊縮起來,或者……是野獸?
這下可真的緊張起來了,她背對河面,警覺地直盯著樹林方向,心里仍抱持最後一絲希望──這里仍是屬于皇城範圍,「應該」不會有野獸出沒才對……
應該吧……
才剛自我安慰完畢,她身後的河流立刻傳來另一陣莫名的水聲。
沃靈一驚,連忙轉身,觸目所及的仍是一條清澈見底的蜿蜒小河,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難道有水蛇?
沃靈兀自猜想。她輕輕踮起腳尖,趨靠向河岸邊,小心翼翼地往前傾身探看──
奇怪?還是什麼都沒有!
正在納悶時,倏地,一聲冷沈的嗓音在她身後響起──
「你怎麼進來的?」
「啊!」沃靈嚇了一大跳,還未來得及回頭,已經腳底一滑,直接跌進水中。
盡管已入初春,河冰已融,但仍是冷極。在入水的剎那,刺骨寒氣早已無情侵犯她的四肢百骸,讓她無力伸展,只能靠著僅存的意志力拚命掙扎──在她溺斃之前!
「河水很淺,直接站起來就可以了。」
「他」冷冷的建議,她當然听見了!但談何容易啊!她越想穩住陣腳,她的四肢就越不听使喚。
冰冷的河水不斷涌灌進她的口鼻,就在她以為自己真會當場溺死在一個見死不救的無情人面前時,忽地,她身子一輕,整個人瞬間被拎上了岸。
「咳咳……」沃靈劇烈嗆咳著,不管對方是何方神聖,她劈頭就指控道︰「你竟然……咳……見死……咳咳……不救……」
「你是降世天女,不是該有辦法自救?!」
「天女……咳……也是人……」等等!這嗓音好像在哪兒听過,沃靈抹去覆睫的水滴,抬眼望進那張峻冷的臉龐。「啊!是你?!」
祈雨法會上的黑衣男子!
許是震驚過度,她又猛烈嗆咳兩聲。「你……你怎會在這里?!」
「這才是我該問你的。」他沉聲說道,順勢將一坨濕答答的重物塞進她手里。「別忘了你的東西。」
沃靈定眼一瞧,臉色倏地刷白,這是……這是……
她的假發!
尷尬加上羞愧讓沃靈一時之間不知該做何反應,只能滿臉通紅地捧著因吸滿水分而顯得沉甸甸的假發,呆立原地。
完了,她的身分是不是要被拆穿了?!
看著因落水而松月兌的假發,她唯一清楚的念頭就是──死都要他守住秘密。
「請你……」她深呼吸,鼓起勇氣抬頭說道︰「別說出去……啊……」她突然倒抽口氣,像是驚見什麼妖魔鬼怪似地急急轉身。
他他地……沒穿衣服!
沃靈不可置信地連眨眼睫,胸口猛烈狂跳。如果……如果她沒眼花的話,她確定自己……看見了一個……的……男性胸膛?
「你你……為什麼……沒穿衣服?」她的聲音發顫,渾身發抖,不知是因落水受寒、緊張天女身分被拆穿,或是因為看到了他的?!
「我在游水。」她身後隱約傳來衣服摩擦的窸窣聲。
「在這麼冷的天里?」這人是太閑不成?雖說現已入春,但天氣還是冷啊!
「冷不冷,因人而異。」男子冷聲回應;接著,一件深藍色的外袍直接飛來,罩在沃靈的頭頂上。「換件衣裳吧!「天女」著涼了可不好。」
此時,「天女」二字听來分外刺耳。
取下那件屬于男性的寬大外袍,沃靈偷瞄了眼已套上白色單衣,正背對著她的高大男子,戰戰兢兢道︰「關于剛才那件事……呃!可不可以請你別說出去?」
「哪件事?」男子微挑單眉,語氣里有些許輕佻。「是關于你落水?掉假發?還是瞧見我果身這件事?」
聞言,沃靈雙頰竄熱,卻冷得牙齒打顫。「當……當然是假發的事情……請你……務必守住秘密……」
「我憑什麼要替你守密?」
「憑什麼……」她怔住,幾乎是有些傻氣地問︰「那……你想要什麼條件才肯替我守密?」
「你能給得起什麼條件?」他轉過身反問,眼底閃過一絲異樣的光彩。
給得起什麼條件?沃靈又怔忡住,她實在不懂他的意思。「我不知道我能給什麼條件,我只知道如果這件事讓宮里其他人知道,咱們姊弟妹就慘了……」她誠實道出心中的憂慮。
「沒錯,欺君是條死罪。」他冷然的態度和先前的見死不救如出一轍。「況且,肯定會有人想知道「天女」的「真面目」。」
沃靈垂下肩,悶悶地將衣服塞還給他。「當然,你沒有義務非要幫我,我也不能勉強你。」看來他是不打算幫她了。
她只好等著被揭穿,然後治罪!她哀怨忖道,決定結束與他的談話,循原路走出樹林──早知道就不該好奇闖進這里了!
「你打算就此認命?」
他臂膀一伸,阻擋她的去路,蹙眉看她冷得打哆嗦的可憐樣。
「你願意幫我了嗎?」她燃起一絲希望。
微扯嘴角,他抄走她手上濕淋淋的白發,有些粗魯地替她套戴上,道︰「天暗了,你先回去,明天我在這里等你。」
「等我?!」
「我會給你一個條件。」
「那表示你答應守密了?」她後知後覺。
男子盯著她,意味深長道︰「只要你能準時赴約的話──」
「會的、會的,明天我一定來。」她拚命點頭,循原路走了兩步後,又想起什麼似的,轉身怯怯問道︰「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
「很重要嗎?不過是個虛假的代稱罷了。」
他的嘴角又掛上一抹似曾相識的嘲弄,有那麼一瞬間,她仿佛看見他身後又散發出她先前所曾見過的淡淡銀光。眨眨眼,確定是自己眼花後,沃靈才搖搖頭,糾正他的說法︰「不,名字是拉近人與人距離的一種咒語,我叫沃靈,你呢?」她微笑如天邊璀璨朝霞,明亮而給人希望。
望著她毫無防備的友好笑靨,他的心似乎被什麼東西撞擊了下,半晌,才緩緩說道︰「如果你要一個咒語,那麼──你可以叫我「無心」。」
回到金徽別苑,沃靈已經又寒又凍。
打了個大大的噴嚏,正要跨入門檻,汝兒小小的身影突然從門里沖出來。「阿姊,你回來啦!惡──」她環抱住沃靈的雙腿,但隨即又朝後彈跳開來。「阿姊,你為什麼全身都濕濕的?又冰冰的?」
「沒什麼,不小心跌進池里……」沃靈隨口胡謅道,全部心思還放在「無心」身上──她不喜歡這個名字,太「寂」了!
「池里?宮里沒有水池呀!」
廳里傳來一聲細女敕的女音,此時沃靈才注意到屋里還有另一個女孩。
「你是……」
「她是小雨姊姊,是皇後娘娘派來照顧湛哥哥的哦!」汝兒熱心地介紹眼前約莫十二、三歲的小宮女。
「別瞎說,她又不是只來照顧我一個人。」趴在床上的沃求湛大聲撇清,看來有些不太自在。
「是屋公公要奴婢過來照料靈姑和神君的。」小雨輕聲細語道,看來是個頗為害羞的小宮女。
「可是她本來是負責照顧皇後娘娘的哦!」汝兒忙補充道。
「只是幫忙其他姊姊而已……」小雨有些不好意思地紅了臉,事實上,她只是幫忙其他宮女姊姊而已,根本還進不了皇後娘娘的房。「總之,從現在開始,有任何事都可以吩咐奴婢去做……」她盡責道,同時想起沃靈全身濕透的事實。「奴婢現在就替靈姑更衣。」
「不用了,我自己換就行了。」
沃靈嚇一跳,連忙推阻,並迅速躲進隔壁相連的廂房。
「你們有沒有覺得阿姊怪怪的?」一旁,始終以手托腮的沃求涯懶洋洋地開口說道。一整個下午,小沃汝不是忙著負起「照顧」沃求湛的責任,就是抓著剛認識的小雨拚命說話,他已經被「冷落」太久了!
「怪?」汝兒偏著頭,想了想。「不會啊!只是濕透了……」突然,她又想到一個可以和小雨姊姊聊天的話題。「對了,小雨姊姊,你剛才說宮里沒有水池,是不是真的?」
「嗯。」
「噢……」汝兒嘆出一聲長長的惋惜。「可是說書的爺爺們都說這里有好多好漂亮的噴水花池,汝兒一直想看……」
「嗯,以前听說是有的……」小雨也有點不確定。
「為什麼以前有,現在沒有?」沃求湛也被挑起好奇心,可當小雨將視線轉向他時,他連忙裝出一副隨便問問的模樣。
此時,不甘被冷落的沃求涯故意打個大大的呵欠,說道︰「搞不好是皇上覺得那花池太丑了,所以便給填平了。」
「小哥瞎說,花池怎會丑?」汝兒嘟嘴敲了敲沃求涯的膝蓋。「花池里會有好多花……」
「你怎麼知道?你見過?」沃求涯又打個呵欠。「也許都死光了呢?」
「小哥壞,咒花兒死掉!」汝兒顯然把他的話當真了,淚水開始在眼里打轉,沒多久,竟真的哭了起來。
換好裝走出房的沃靈剛好撞見這一幕。「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哭了?」
「阿姊……」汝兒撲上前,抽抽噎噎指控道︰「小哥壞……」
怪了!這對兄妹平常如膠似漆,這會兒怎麼說吵架就吵架?
沃靈望向沃求涯的一張臭臉,又看了眼小妹撒嬌的模樣,只好依例充當和事佬。
「別哭,小哥是跟你鬧著玩的。」雖不明白沃求涯在耍什麼少爺脾氣,但她還是朝他使了個眼色,要他讓步。
「小哥一會兒說花池丑被填平了,一會兒又說花兒死掉了……」汝兒抓著沃靈的手,不死心道︰「阿姊你說為什麼這里的花池會不見了?」
「這……」她怎會知道?
「呃……」小雨猶疑了下,才輕聲插話道︰「好像听說和太子殿下有關……」
聞言,眾人皆將好奇的目光集中向小雨,並齊聲問︰「真的嗎?為什麼?」
「詳情……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有听其他姊姊提過……」
「能說來听听嗎?」沃靈問道,她今天踫巧也有此疑惑。
「呃……」小雨反射性左右張望,並緊張兮兮地先關好房門,才作賊心虛說道︰「听說是太子殿下十歲那年封池的……」
「為了什麼?」沃靈問。
「好像是因為當年巫公公替太子殿下佔命,結果卦象顯示太子殿下會「遇水則敗」,所以後來宮里的池子就全被封了。」
「你說的是我們見到的那個胖公公嗎?」汝兒天真問,已經忘了花池的事。
「不是,是皇後娘娘身邊的巫公公,他生得瘦瘦高高的。」小雨解釋道。「而胖胖的屋公公則是跟隨伺候太子殿下的那一位。」
「那這個瘦公公是姓烏鴉的烏?還是屋頂的屋?」汝兒又問,她一直牢記著胖公公說過︰他不是烏鴉的烏,是屋頂的屋。那這位呢?
「好像都不是。」小雨搖頭。
「都不是?」汝兒偏著頭,突然又想到一個。「那是蜈蚣的蜈嘍?」
小雨雙手絞著衣裙,有些難為情道︰「其實……奴婢不太識字……所以……」
「難道──是巫師的巫?」沃求湛開口猜道,畢竟和「屋」字同音,又可以拿來當姓氏的字不太多。
「對對,好像就是巫師的巫。」小雨如獲知音般忙點頭附和,不由得對這位趴在床上的少年好生欽佩。
「巫師的巫……」汝兒皺起眉頭,道︰「我不喜歡。」
「除此之外……奴婢還听說過另一件事……」小雨有些神秘兮兮地又說道。
「什麼事?」
所有人全又湊近了些,愛听秘密的本性完全一致,而小雨顯然也說出了癮頭。
「听說現在的皇後娘娘,因為太在意佔卜的結果,還把大皇子給弄出了宮,從此長駐西疆……」
「佔卜結果和大皇子有什麼關系?」沃靈不懂。
小雨認真點頭。「當然有關,听其他姊姊們說,因為大皇子是其他娘娘生的,而且名字里剛好又有水字,皇後娘娘可能是怕他會克到皇別殿下……」
「只因為名字里有水字,所以就怕太子殿下會「遇水則敗」?」沃求涯雖不認同,但還是覺得這說法挺有趣的。
「好像是這樣沒錯。」小雨又點頭,隨即像做錯事的小孩般,再三強調。「這些事……听听就算了,千萬別說是奴婢說的,不然會被屋公公罵的……」
「行,咱們不會說出去的。」沃求湛第一個保證。
「沒錯,說出去的是王八烏龜。」沃求涯附和。
「你怎麼可以罵小龜。」汝兒不平道,又敲向沃求涯的膝蓋。「臭小哥!」
「呃,時間晚了,奴婢也該告退了;如果有事,可以隨時再喚奴婢。」小雨福身告退。她今晚話說得太多,已經嚴重逾越了身分,還是快些離開的好。
待小雨退出房外,沃求涯撫著下巴,才又接聲說道︰「你們有沒有發現一件事?」
「什麼事?」這次換沃求湛打呵欠。
「咱們的名字里也都有「水」字。」
沃求涯的話讓沃求湛打呵欠的動作停頓在半空中,頓時,房里靜得連根針掉到地上都可听聞。
「涯,這話兒可別亂說。」沃靈率先警告道。
不可否認地,沃求涯突然冒出的話語確實讓她「心驚膽戰」,但她寧願相信剛才听到的一切純屬「無稽之談」,听听就算了!
「說得是,更何況阿姊名字里的「靈」字根本就沒有「水」……」沃求湛也拚命緩和氣氛、轉移話題。「總之,有水沒水都請明天再說,今晚還是提早就寢吧!明天皇後娘娘要賜宴,睡晚了就不好了。」
沃靈心頭一驚,以為自己听錯了。「等等,你剛才說皇後娘娘明天要做什麼?」
「賜宴啊!」
「明天?!」沃靈失聲喊道,面色鐵青。「什麼時候決定的?」
三兄妹面面相覷,不明白沃靈何以如此「反應激烈」,只道︰「就在你出去逛花園的時候,屋公公來通知的。」
沃靈心涼了一半。「有沒有說明天什麼時候?」
「沒有,屋公公只說會派人來通傳,叫咱們隨時候著。」沃求涯說明道。
「隨時候著?!」沃靈再度激動喊道。
這下完了!她該如何去赴無心的約?
對沃靈而言,今晚肯定是個無眠的夜了……